以你为名的青春-第13章舍不得·突然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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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守住寂寞,也能对抗孤单,却无法抵挡横冲直撞闯进我世界的那个你。从有趣的陌生人,到熟悉的好朋友,再到爱慕的心上人,后来,你变成了我的全世界。 …………………………………………………………………………………………… 有的时候想想,觉得人生实在是奇妙。我曾经那么讨厌的杜亚修,他曾经整月不来上课我也未见得会察觉不对,而在他被停学之后,我旁边那个位置只空荡荡地过了一天,我却觉得仿佛缺了点什么似的,心里空了一块儿,干什么都补不上了似的。 我在自习课上趴在桌上发着呆,平时他坐在旁边,我总是嫌弃他会或多或少地挡到些阳光和视线,可如今失去他的遮挡,视野陡然开阔起来,望着窗外午后炽烈的光线,我又觉得明晃晃的很刺眼。 垂下目光,我恹恹地眯缝着眼睛,目光就仿佛被无形中的什么勾住了似的,落在了他的一只桌脚上。 ——那里跟我的桌子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他刻上了名字。 杜亚修。 字迹丑兮兮的,一笔一划却跟我的桌脚一样,刻得很深。 虽然我的桌子原本就是他的…… 不过在那么不起眼的位置,一模一样的名字分别刻在一新一旧两张桌子上,每当想起,总会让我有种很隐秘的骄傲。仿佛这是我和杜亚修两个人的秘密,别人都无从知晓。 就是不知道秘密的另一个主人现在怎么样了……他宁可被停学三天,也要制止林主任不要说出来的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我百无聊赖地瘫在桌上叹了口气。 也是崩溃,他被停学,好不容易没人再用把柄威胁着差遣我替他干这做那,可是我竟然辗转反侧的很不习惯,总是控制不住地猜他在做什么,有没有因为被停学而难过,翻来覆去,忽然觉得日子过得尤其的漫长。 一天像是被延长到了一周,我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大威一直躲着我,我也懒得再叫他一起回家,跟雨瑄两个人慢腾腾地压轴,拖到最后离开班级,出校门的时候,却远远地看到了大文哥。 我知道大文哥是为什么而来,可明明昨天还在逼问亚修,期望从他那里得到大文哥不会因为等待而放弃我的答案,可是今天见到他真的如约而来,我却怵得一把拽住了不想当电灯泡准备跑掉的雨瑄,拖着她跟我一起走到大文面前打招呼。 我以为看到大文哥没有失约会很欣喜兴奋,可事实上,我也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忐忑尴尬更多一些…… 好在大文哥也没有立刻问我答案是什么。他一直是那种特别体贴特别善解人意的男生,做什么都留三分余地,从不会像杜亚修一样,非得把人逼死到角落里,选择要这样还是要那样。 ……比如要让我选择,是把我的笔记本公开,还是我答应做他的跟班。 博物馆的海洋特展区里,我一边心不在焉地跟着大文哥的脚步往前走,一边不自觉地撇撇嘴对并不在身边的杜亚修表示不满,好巧不巧正好大文哥回头,估计是把我一脸腹诽全都看在了眼里,所以才会误以为是我对这些展品兴趣缺缺,“现在正好有海洋特展,我一直很想带你……你们过来看看。抱歉,没问过你们喜不喜欢。” 虽然我也的确是兴趣缺缺,可是既然是大文哥计划很久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让他失落,所以打起精神挽起旁边同样要睡着的雨瑄,随便指着离我们最近的一组深海鱼的标本就说:“大文哥你不用道歉啦,你带我们来看这么有趣的展出,是我们要谢谢你才对。而且我们也很喜欢啦,你看,其实看久了,连这种鱼也会觉得满可爱的,而且头上还挂个灯笼……” 雨瑄这个傲娇小姐,不配合我就算了,竟然还一点面子都不给地拆穿我,“哪里可爱了?这鮟鱇鱼分明长得比课本上还可怕,而且那灯笼是用来骗猎物用的耶,遇到就完蛋了!” “呃……”我这才仔细看了一眼旁边的介绍,不由自主,倒真是有点稀奇了,“原来鮟鱇鱼还有长成这样的…公的和母的,大小也差太多了吧?” 大文哥根本没看那些科普类文字,信手拈来地直接解释道:“因为鮟鱇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底,所以公的鮟鱇鱼在遇到另一半的时候,就会紧紧吸附在母鱼身上,永远都不分开,最后变成母鱼身体的一部分。” “诶……”雨瑄嫌弃地拧着眉毛撇嘴,“这在人类的世界就是变态了吧?死缠烂打…也没问过母鱼喜不喜欢它?” 这种时候,我觉得如果换成杜亚修的话,大概就要怼一句“多管闲事”了,可大文哥却只是温柔地笑笑,并不介意,仍旧绅士地带着我们一边往前走,一边时不时地耐心给我们讲一些很有趣的小知识。 直到走进一个有耳机可以进行互动体验的区域,大文哥在一个巨大屏幕的鲸鱼科普纪录片旁边站住,摘下耳机招呼我,“永心,你过来听这个。” 那是一段低沉、悠远而深邃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可那声音婉转却单调,偶尔一段调子会像大提琴一样浑厚而悠扬,可更多的时候,那旋律却让我感到说不出的孤独悲伤。 我听得心里发空,忍不住想要逃离那声场似的,摘下耳机,不及看说明,大文哥已经在对我说明了:“不同的鲸类,会有不同的语言。因为在水里,视觉和嗅觉都不如听觉来的容易,所以海豚以及齿鲸类都用声音在大海里进行沟通……不过你听到的这段声音,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一头鲸——52赫兹的歌声。” “52赫兹?” “这是太平洋最孤独的鲸鱼,每年都被科学家的声纳系统接收到,但因为它的声音频率只有52赫兹,所以世界上没有一只鲸鱼可以听得到它的声音……它有时候甚至会一天独自唱歌超过22个小时。” “52赫兹?……可是无论是唱歌还是交流,都没人听得懂,那不是太可怜了吗?”我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展板上的科普讲解,觉得很心疼这只神秘又孤单的鲸鱼,脑子里还惯性地能想起刚才听到的旋律,心情竟沉重起来,“海洋那么大,竟然没有一个能懂它的朋友,独自一个孤孤单单的生活……” 大文哥大抵是听出了我的失落,像从前那样温柔地摸摸我的头顶安慰我,“就算同类听不到它的声音,但也许有一天,它在茫茫大海里,会遇见不需要声音交流也能懂得它的伙伴。” “希望如此……”我打起精神,抬头看着他笑起来,“大文哥真的好喜欢海洋。动物也好,潜水也好,每次大文哥说起这些,总是会有特别向往的感觉。” 大文哥的目光如我眼前画面呈现的这片深蓝之境一般深邃,仿佛藏着千千万万的眷恋缱绻似的,“我的梦想,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自己到大海里,去听听看鲸鱼在唱歌。” “一定会的!大文哥游泳潜水都那么厉害,这个梦想对你来说一定是那种早晚会都会实现的小Case啦!” 会说这些话,当时只是为了让大文哥开心而已。可就是这有口无心的一句话,后来想想,却仿佛冥冥之中的某种预言似的,竟然一语成箴。 从海洋特展出来的时候,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的雨瑄拉着我小声抱怨,“真是够了,什么52赫兹?声纳?消化系统?听得我头都痛了,你们约会干嘛要带我来当电灯泡?” 怕大文哥听到多心,我连忙把她拉得离大文哥更远一点,“我们两个才不是在约会。” “他明明就跟你告白了,而且你也对他有好感啊,这样当然是叫约会,不然怎么样才叫约会?” “你小声一点啦!”我对她告饶,“我一个人跟大文哥出来,会紧张嘛……” “有什么好紧张的?总不可能以后你每次跟郑大文出去,都要带上我吧?”雨瑄也崩溃地对我拱手,“我可是迎风女神高雨瑄,不是你的跟班丫鬟好吗?” “……”她这么理所当然,反倒说得我也恍然地反应过来。 对啊……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约会吗?为什么我会这么不自在? 大文哥没有对我说海边那些话之前,跟他相处的时候,我明明不是这样的…… 现在是怎么回事?因为他问我的话而让我倍感压力吗?可这该当是我最最期盼的事,我把它写进“吐槽版徐永心”的最后一页,那个“梦幻约会”,就此成了我心向往之的执念。 可现在它在一步步主动朝我走进,我终于离那些幻想越来越近了,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勇往直前的奔上去,而是拽上雨瑄当成挡箭牌,下意识地想要跟它隔开一些距离呢…… 沮丧地叹气,忽然发现这些问题不止雨瑄不明白,连我自己也弄不懂自己了。 去买饮料的时候,处心积虑要逃跑的雨瑄终于借口要休息而躲开了,剩下我跟大文哥两个人往贩售机走,我局促得差点要同手同脚走路,为了缓和这种没来由的尴尬,我想尽办法地找些话题,“原来隔壁的展场还有骨骼特展,应该叫杜亚修一起来的。” 大文哥绕到了另一边,用自己为我挡住了一些阳光,闻言很耐心的弯起眼睛顺势问我:“亚修喜欢骨头?” “对啊……”我腼腆地笑起来,对大文哥入微的体贴表示感谢,却因为说到骨头的话题,而不自觉地回忆起由此在教室跟他一起吃午饭的事情,“午饭啃个鸡翅也要被他问知不知道鸡翅有几根骨头,我当时正在啃中翅,所以就跟他说三根啊,然后他又说不对……” “11根。”当时亚修简直是在用科研般的眼神盯着我手里啃了一半的鸡翅看,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肱骨、桡骨、尺骨、尺侧腕骨、桡侧腕骨、第四掌骨……” “第四掌骨、第三掌骨、第二掌骨、第二指骨……”想着想着,我竟也不自觉地跟着回忆念念叨叨起来,说了几句才反应过来大文哥不同以往的沉默,意识到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么多关于亚修的事,连忙又对大文哥抱歉地吐舌头,就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总之,他闹得我剩下的鸡翅连着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肉,吃也不是,不吃也别扭,后来连当着他面啃骨头都有阴影!不过他现在被停学三天,我中午倒是可以不用顾忌地狂吃鸡翅膀和鸡腿了……” “亚修被停学了?”正好到了贩售机前,他把亚修的话题一带而过,转而问我,“你要喝什么?” “嗯……”多少有点选择恐惧症的我凑近了贩售机一个个的看过去,却在目光掠过那个熟悉牌子的时候顿了一瞬,“诶?这个牌子的运动饮料竟然出了新口味!杜亚修还没喝过呢。他真的很讨厌,叫我帮他买饮料就算了,连喝完的饮料瓶都要我帮他丢……” ……糟了。 我嘴角抽筋,懊恼地拍脑门,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那个一秒前的自己——怎么一不小心,杜亚修就又溜了出来! 我心虚到不敢转身去看大文哥,可大文哥却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制止了我恨不得干脆拍死自己的动作,我无可避免地对上他,看着他那张永远和煦如春风的脸,说不清的罪恶感忽然席卷而来,让我躲闪着他炯炯的目光,“大文哥,不好意思……” 大概有几秒钟,大文哥始终没说话,只是这样深沉安静地看着我,他瞳仁极黑,这样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专注的眸光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样,“永心,你决定好了吗?” 突然的问题让我一时错愕,下意识地就指着那瓶新口味的运动饮料,木呆呆地回答:“决……决定了。我要试试这个,雨瑄的是茉莉绿……” “永心,”大文哥破天荒地在我没说完之前打断我,“我不是问这个。海边的事情,你想好答案了吗?” 他目光沉定而坚韧,我被他定定地看着,第一次觉得他的目光兜头牢牢包裹着我,而我在他的视线里竟像无处躲藏似的,忐忑而尴尬,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怎么站都别扭。 我沉默很久,可是这一次,大文哥没有如往常一样,温柔体贴地替我解围。而我讷讷地低着头,确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大概过了很久,在冗长的沉默中,我终于垂头丧气地实话实说,“对不起,大文哥。我……我还没想好……” 我以为我说了这种自私又不确定的回答,大文哥会放弃我,我紧紧闭着眼睛等他宣判,可是半晌之后,却等来头顶上方轻轻一声叹息,“……我们回去吧。” 大文哥的声音似无奈似落寞,而我跟在他身后,一时间也说不清究竟是悲是喜。 ……………… ………… 从博物馆回来,我拒绝了大文哥送我。在公交站跟雨瑄分开,一个人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我垂头丧气地靠在车窗上,明明只是逛了一圈博物馆,却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累到筋疲力尽。 为什么和大文哥独处,变的这么累呢?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天在海边那些话,我宁愿他不要说出来…… 我闭着眼睛,在公交车走走停停的路上怏怏地半睡半醒,直到始终保持着清醒的那根神经听见报站器响起家附近的那个站名,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彻底清醒,这才发现,外面竟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 雨滴打在车窗上又很快汇聚成线蜿蜒着落下来,窗外的一切都在雨幕下模糊不清,而我竟在窗外朦朦胧胧的世界里,鬼使身材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杜亚修! 像是椅子上突然被按了弹簧,我嘭地从上面弹起,在公交车即将驶离车站的前一秒冲向后门,一边喊着“抱歉”一边让司机师傅“等一下”,冲出满车的障碍人群跳下车,我站在站亭里打伞,没了模糊车窗的阻碍,穿过层层水帘,我一眼就看到了街对面站在骑楼下躲雨的身影。 果然是他! 虽然随随便便地穿着衬衫牛仔裤,但不知从合适开始,我的确能够一眼就从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他。 而当我打开伞,他也发现了我。 虽然隔着一条街和数不清雨滴的距离,但当他看过来的那一刻,我确然地能够感觉到,他一错不错的目光,不偏不倚正是落在我身上的。 有一些不经意的小欣喜从烦乱的心情里悄然滋长而出,我等了个红灯,挨到街口信号灯的小人变绿,打着伞朝他那边跑去。 脚步轻快,心情居然还是有点雀跃的。 真神奇,明明不到一分钟之前我还觉得整个人都十分沉重,现在跑到他身边,却觉得安心而轻松…… “杜亚修!” 我收了伞,气喘吁吁地跟他并肩站在骑楼下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兴奋个什么劲儿,可是连我自己都察觉出来,我喊他的时候,那三个字的音节几乎是在跳跃着的。 他看着我甩了甩伞上的雨,还是那副声调平平万事不惊的样子,“你找我有事?” 我奇怪地看着他,眨着眼睛摇了摇头,“……没啊。” “那你在这里干嘛?” 平时那么聪明的杜亚修这会儿为什么傻乎乎的,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我指指外面哗啦啦的大雨,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因为下雨了呀。” “……”他一脸莫名其妙,而我看他不明所以,也开始着急——因为下雨了,而你没有伞,我有伞,所以我就过来了呀。 多简单的问题,怎么他就不懂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再跟他说得更明白一点,他却突然越过了这个问题,转而突兀地低声问我:“和郑大文的约会顺利吗?” “……你怎么知道?”我微微张着嘴忘了闭上,反问了一句才觉出误会来,连忙又对他澄清,“我们不是约会。” 亚修对我后面那句不置可否,却对前面的疑问解释了一句,“我刚和郑大威打球回来。” “……”我愕然地瞪大眼睛,愤慨地谴责,“好你个杜亚修,你停学既然可以跟大威打球,为什么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来跟我报个平安。 可是他跟大威是好兄弟好哥们好基友,他为什么要来跟你报平安啊徐永心? 我这脑子今天接二连三的秀逗,口无遮拦的前一秒我好歹抓回了理智,倏地住嘴。杜亚修等了半晌没听见下文,挑挑眉,继而转头又重新往向雨幕中的街道。 偶遇故友一般高涨的热情迅速回落,我跟他之间倏地安静下来,沉默中,我仰头看着杜亚修的侧脸,那刀削斧刻般冷硬的线条,漠然到仿佛拒绝一切。 这种把自己包裹在坚硬外壳里拒绝再跟任何人交流的样子,让我想到刚刚听见的“52赫兹”的叫声,就没来由地问他:“你是打算学‘52赫兹’吗?” “‘52赫兹’?”他诧异,奇怪地斜睨了我一眼,“你是在说那只世界上最寂寞的鲸鱼吗?” 本来想用‘52赫兹’当成引子来鼓励杜亚修要敞开心扉,想要告诉他至少我能接收到他频率的我噎了一下,颓然地拧着眉毛不满,“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啦……” 他挑眉,“所以?” 我故作挫败地摊手叹气,“所以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问题可以难倒你啊?” 出乎意料,他却因为这个问题忽然浅浅地笑了起来,“你问了跟郑大威一样的问题。” “嗯?” “所以我也只能给你一样的答案。” “哈?” “我本来以为没有……” 我挠着头简直就要原地变身成名叫丈二的和尚,满头雾水,“你说什么……” 他忽然转过身来正对着我,像是仿佛要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形若有质般的目光唬得我也瞪大眼睛不敢稍动,片刻之后,他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倏地勾起嘴角菲薄地笑笑,转而从单肩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样我无比熟悉的东西—— 吐槽版徐永心! 落到他手里、让我沦落成他跟班小弟的那个笔记本! 这是要干嘛啦?! 我以往千方百计要拿回来他都不给,现在居然主动拿出来递到我面前给我看…… 我茫然地看看笔记本,又看看他那张依旧无甚表情的脸,最后怔愣地望向骑楼外下得声色俱厉的雷阵雨,紧接着福至心灵,我恍然地反应过来…… 可是…… 不是吧?! “杜亚修,你不是吧?”以往的坏回忆稀里哗啦地往眼前用,我瞪着他,护着雨伞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愤怒地控诉,“下这么大雨,你居然用笔记本来威胁我把雨伞让给你回家??你还是男人吗?一点同学爱都没有……!”枉我还冰释前嫌地以为已经跟你讲和了! 一朝被蛇咬,我脑补出的那个凶恶杜亚修却并没有出现,眼前这个神情寥落的杜亚修却把笔记本更往我这边递了递,没理会我的误解,自顾自地对我说:“还你。”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警惕地盯着他,不肯伸手,“干什么突然还我,你有什么阴谋?” “没有阴谋,你不是很想要回去?” “可你明明说要心情好的时候才还给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不肯伸手的拒绝,与其说是戒备,还不如说是因为他的一反常态而不安,“你现在看起来明明就心情不好啊!” 他兀自举着我的笔记本,我不接,他也不肯收回手,僵持中,突然听见他开始毫无感情地背书—— “白天,穿着制服的我们,先去巷口的小店里吃冰,然后换穿情侣装,去逛文具店。” “再去公园里溜冰,然后坐在长椅上,一起听音乐,我躺在他的大腿上。” “甜蜜度90%……” 这一切接连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直到后来听见“甜蜜度90%”才猛地醒悟他说的竟然是我的梦幻约会流程! 一瞬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恨不得跳上去用小短腿去踩住他的嘴。可我并不能真的变成兔子,脑补的涂鸦没办法化为实体帮我完成会心一击,所以现实里,我的第一反应是猛地窜起,一个箭步上前抢过了笔记本,“快闭嘴,不许说!” 我的脸兀自烧了起来,情急之下抱回怀里的笔记本并不能让我感到安心,反而是当我看见杜亚修在手里空了的那一瞬间露出的空白神情时,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这明明是我的东西。可是终于回到我手里,我却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个抢了杜亚修很重要的东西的恶人似的。 他一时间来不及掩藏的眼神空洞而茫然,是那种曾经好几次都让我非常介意的、仿佛被丢弃了的小狗似的眼神。 我嗓子发涩,想把笔记本给他却没了理由,想安慰他什么也找不到借口,一时之间懊恼得不能自已,而杜亚修却在这时深吸口气,接着对我说道:“笔记本我还给你了。” “既然你跟郑大文互相喜欢,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万万没想到,他把笔记本还我,竟然是出于这个原因。 “可是……”对于跟大文哥的事,我原本就举棋不定。这会儿突然被亚修提起,我茫然慌乱不知所措,只能干巴巴地对他解释说:“我……我又还没决定要跟大文哥在一起……而且就算我跟大文哥在一起了,可我们是同学呀,要保持什么距离?难道要以后都当做不认识吗?” 解释到最后,我又没来由地觉得委屈。 好像被杜亚修放弃了一样的,空落落的委屈。 他别过头不再看我,很理智的声音冷静又漠然,“我现在是教导主任眼中的黑名单,你这个优等生,千万不要和我扯上关系,还是离我远一点,以后连跟班儿都别做了。” “可是我又不在乎别人怎……” 他没给我机会说完。 他话音刚落,在我还未及反应之际,竟决然转身冒雨冲出了骑楼。 “杜亚修!”大雨倾盆,他没有伞,身上单薄的衣服转瞬之间就被淋透。 “杜亚修!”我莫名心疼的不行,打着伞冲出去追他,可是正好有公交到站,他几步上了公交车,转眼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杜亚修!你到底在想什么?!”追到公交站,被离站的公交车溅了一裤子的水,我懊恼难过到歇斯底里,可从始至终,那个混蛋,竟然没再回头看我一眼。 ……………… ………… 杜亚修被停学的第二天。 如果第一天只是让我感到空落落,那么到了现在,旁边空空荡荡的位置对我的影响就进化到了失魂落魄的阶段。 气恼之后,昨天他冲进雨幕的背影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第一次在上课的时候溜号走神到打不出老师的提问,第一次觉得手中失而复得的笔记本甚至有些碍眼。 按他的说法,难不成我们之间只有这个笔记本相连,笔记本物归原主,我们就像那些只有一个焦点的两条直线,从此向彼此再也够不到的方向延伸,头也不回?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已经在我的生活里了。杜亚修式的强大存在感,根本让人没办法假装他从没来过…… 迷路中带我回家的杜亚修,大雨中为我挡雨的杜亚修,看流星雨时为我修鞋子的杜亚修,误会我爸得绝症崩溃时抱住我安慰的杜亚修,游泳比赛时冲出观众席替我加油的杜亚修…… 唱歌很难听的杜亚修,恐高不敢玩高空项目的杜亚修,问我旋转木马终点在哪里的杜亚修,得知母亲命在旦夕时快要崩溃却死撑着不肯哭出来的杜亚修…… 杜亚修杜亚修杜亚修,都是杜亚修,当我回忆起这个高一下半学期发生的一切时,我所有的记忆,满满的全是杜亚修。 可是这个混蛋,他竟然说从此以后不要再跟他扯上关系! “怎么可以这样……”我翻开笔记本上画着杜亚修的那一页,慢慢划掉上面那些关于“爱打架、黑社会”的评语,一笔一划地把对他的误解修正过来。 ——杜亚修,看起来像一把锐利的刀,但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 ——他是个天才,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虽然不会安慰人,却很温柔…… ——不过,杜亚修其实是一只频率52赫兹的鲸鱼,常常因为孤单而哭泣,只不过,大家都听不到而已…… 写到这里又觉得难过到没力气继续写下去了。 我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看着旁边那个没人的位置,看得眼睛酸胀酸胀。 “可是我听得到呀!我以为,我已经接收到你的频率,我们已经是同类了……”我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他的位置,既气不过又委屈不已,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杜亚修,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过……” 可是不争气的我,明明都已经这么难受了,却还是放心不下那个惹我伤心的混蛋,放学回家还是坐立不安,索性从永毅屋里装了几本漫画,又到楼下自制了一个超级大汉堡,把东西都放进口袋里妥帖的装好,一起提着出门打了个车。 跟司机师傅报了亚修家小区的地址,直奔目的地而去。 ——上次在他家小区外面迷路的事情我还心有余悸,与其再自己找来找去地耽误时间,不如就这样简单粗暴吧。打定了主意之后,我只想快点见到他,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找路问路的无用功上面…… 虽然早就知道杜亚修家境不错,但按照学校里登记的门牌号找到他家的时候,我还是大吃一惊——居然是独栋大别墅!而且此刻敞开的窗户竟然传出了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这个停学通知是怎么回事?!” “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吗?停学三天。” 我听得出亚修的声音,那么前面质问般的中年声音应该是亚修爸爸,可是那声音也太严厉了吧?感觉已经超出了父母对子女的教育范围似的,至少在我爸和大威老爸跟前,我从没听过这样强烈的语气…… “我当然知道!我是在问你理由!为什么读到被停学?你身为一个学生,连好好上学的本分都不顾,三天两头就逃学、打电动!是想把我活活气死吗?!” “怎么会?你去忙你的公司开你的会出你差就好了。一年里你在家的时间一共有几天?你都没有时间管我,怎么会被我气死?” ……虽然亚修态度不对,但他跟他爸爸的关系竟然是这样的吗?杜叔叔一年也不在家待几天,那这么大的房子,只有阿姨每天过来打扫,除此之外,他一直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吗? 我来的时候心里本来就赌这一口气,这会儿听见他们父子争吵,那口气也跟着顺势顶到了嗓子眼。明知道这样不对,可脚步还是不受控制地挪到了敞开的窗边,那窗户很高,我踮起脚手也抠在外边窗台上,才借力勉强露了大半个脑袋,抻长了脖子透过纱窗看清了房子里面此刻的状况。 一眼看过去就倒吸冷气,亚修爸爸竟然大发雷霆到对亚修扬起了巴掌,“不读书也就算了,态度也不好、堕落不长进、我看你是不想——” “不要!”也不顾上我现在扒着人家窗台是个什么窘迫难看的样子,简直就是条件反射地不想看杜亚修挨打,惊叫着扬声阻止,“亚修才不是您说的那个样子!” 索性,我这一嗓子把屋里的父子都吓了一跳,亚修爸爸的巴掌没落下去,俩人架也不吵了,循声同时往我这边看过来,亚修生冷的声音一下子就转成了惊诧—— “徐永心?!!” 我虽然没法想象自己现在具体是个什么形象,但从杜亚修扔下目瞪口呆的老爸三步并两步跑去给我开大门的反应来说,扒窗台的我必然不是个很体面的样子…… “徐永心!”他打开大门喊我,“到这边来!” 他气急败坏,我也义愤填膺,都不知道是哪里冲出来的勇气,我从窗台上下来,竟然推开挡在门口的杜亚修,冲进门去,站在玄关对也已经赶到这边的亚修爸爸理论起来—— “我想您是杜伯父吧?杜亚修绝对不是坏学生,他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如果他这样叫不读书?那我们这些考输他的,就真的是白读书了?” “还有亚修就算是去打电动又怎么样?他每次都是打完就离开,从来没有惹事情,还会辅导我弟弟,帮助我们班上的同学,每次我最无助的时候,都是他出手帮助我,可是他从来就不会邀功!”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惹教导主任生气,但是我绝对相信杜亚修有他自己的理由,他就是那种宁愿自己吃亏,也要保护朋友的人,请您不要再骂他了!您可不可以试着了解他?不要让他变成52赫兹的鲸鱼!” 亚修爸爸:“……” 亚修:“………” 我:“…………” 我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把一大堆说完,偌大别墅陡然陷入沉默,亚修爸爸诧异惊愕,而杜亚修就像被谁施了定身术一样,整个人都是木的…… 长这么大似乎从来没对长辈这么无礼过的我眨巴着眼睛,愤懑激动到直冲脑顶的抱不平在落针可闻的静默中迅速回落,没了强烈情绪的加持,我整个人就像是个被扎漏了的气球人一样,从无所畏惧的高大样子迅速萎顿成小小一只,在亚修老爸探究审视的目光中原形毕露…… “对、对不起伯父!我今天过来是给杜亚修送东西的,没想到在外面正巧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打着磕绊地边道歉边解释,“因为杜亚修是我的朋友,我觉得您误会他了,所以才会说那堆莫名其妙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错觉,我觉得我乱七八糟说完那一长串话之后,亚修爸爸的脸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厉严肃了……他看了我半晌,拧成一团的眉心渐渐松开了一些,“你是亚修同学?” “……”我这才想起来偷听了人家的墙角,又强行闯进了人家的大门,到现在竟然还冒冒失失到忘了对长辈做自我介绍,连忙补救,“对不起伯父,我是高一一班的副班长徐永心,坐在杜亚修的隔壁,是杜亚修的好……朋友吧。” 伯父点点头,神色终于缓和下来,看向亚修,“没想到你终于在学校交到好朋友了。” 本来我自动自发地在“朋友”前面加了个“好”,还担心杜亚修肯不肯买账,没想到他紧绷的肩膀却渐渐放松下来,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竟很肯定地又强调一遍,“对,她是我好朋友。” 我也暗暗松了口气,就听到伯父接着问他,“她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亚修闻言挑眉,伯父却没等他回答,就欣慰似的长长出了一口气,上来拍拍亚修的肩膀,“亚修,刚刚对不起,是我误会你。” 亚修不太自然地别过头,“没关系。” 我忽然明白,刚才那一句疑问,原来是伯父给自己找的台阶…… 不知道是真的要去公司开会,还是这个冷硬严厉的中年大叔借口躲出去以便留下空间给我们,总之,杜伯父拿过外套和公文包说着要开会就走了,试图对刚才冒失莽撞形象进行补救的我一脸诚惶诚恐地对他老人家道别,大门刚从外面关上,旁边杜亚修就忽然笑的不行,“徐永心,你小时候是不是学过变脸?前后差距那么大!你到底在搞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你啦!”伯父一走,我对着眼前这个让我形象全无的罪魁祸首凶相毕露,泄愤地把手里满满一袋子东西全都塞他怀里,“要不是为了给你送东西,我才不会来你家!不来你家就不会撞见你们父子吵架,没撞见吵架就不会在伯父面前这么出糗!” 他一手抱着乱七八糟的一袋子东西,一手拉着我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相比起之前的颓然,整个人看上去竟有几分明媚,“没出糗。他挺喜欢你的。” 我猛地转头看向他,怒目而视,“我怎么没觉得?你那只眼睛看出来的?!” “你不用觉得,我知道就好。”他挑着眉毛一脸高深莫测,翻了翻口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不耐烦地又一把将袋子抢过来,一件件地给他摆出来,“——这个,怕你无聊,永毅给你带的漫画!——这个,怕你在家饿死,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无敌甜心汉堡’!——这个,你喜欢的那家运动饮料出了新口味,我买来给你尝尝!——还有这个,这是我今天上课帮你抄的笔记!” 东西一件件地摆在茶几上,拎在一起不觉得,都摊开来,居然有很大一堆。 “你跑过来一趟就为了给我送这些?”杜亚修目瞪口呆地看我倒腾完,明媚的神色逐渐消沉下去,他微微低着头,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我看不见他的眼神,“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不用再当我的跟班了,我笔记本都已经还你了,你不用再担心我拿它来威胁你……”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自己就也低下头,无意识地翻着我自己的笔记,“不是因为那个。” “那是什么?” “就……”就是有点担心,想来看看你。 这话对一个男生说有点太奇怪了,打死我也说不出来,刚说了一个音节就卡了壳,他无声地将询问的目光投过来,我被他一看,越发没法镇定,抬起头来拙劣地顾左右而言他,“呵呵呵就是想来看看你家啊,你们经常到我家店里去,我去过大威家和雨瑄家,还从来没到过你家呢哈哈哈,礼尚往来所以我就想来看看呀,没想到你家这么大,连摆设都看起来高级到不行,哇塞还有这个——” 极力掩饰真相的我简直把自己COS成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村姑,在他简直如同拷问一样的目光中辗转不安,找不到重点的视线突然看见客厅角落一架三脚架钢琴,像看见了救星,我站起来倏地蹿过去,轻轻摸着钢琴夸张地赞叹,“好漂亮的钢琴!” 实话实说,我都觉得自己聒噪得像只刚学会说话的八哥鸟。 杜亚修大概也受不了了,他跟着我一起过来,哭笑不得地顺着我的话题解释道:“这是我妈妈之前留下来的。” 他一边说着,手指一边轻轻拂过琴键,一段清越随性的音符随之悦动而出。 这大概只是个手指触碰琴键的下意识反应动作,而我却因为这一串好听的旋律而目瞪口呆,“不、不是吧?……你还会弹钢琴?” 他不以为意地看了我一眼,侧身过去在琴凳上坐了下来,“这又不难。” 仿佛在对我证明他的话,没有曲谱,他近乎冰白的修长手指轻轻地落在黑黑白白的琴键上,信手而弹,前奏刚想我就惊喜地瞪大眼睛张着嘴——竟然是《知足》! 五月天的《知足》!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听着他弹,我站在旁边不受控制地也跟着哼唱起来。 五月天的歌几乎每一首我都单曲循环过很多遍,《知足》的旋律对我来说太熟悉了,但我没想到,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喜欢五月天的杜亚修,居然也能对这首曲子这样信手拈来…… 少了其他乐器的和声,钢琴的旋律缓慢单调而轻快,仿佛带着淡淡的思念和伤感,唱着唱着,这首曾经被我定义为“歌词里充斥着无数少年懵懂臆想、洋溢青春气息的情歌”,居然让我感受到了从来不曾有过的孤单的牵念落寞和缱绻的不舍缅怀…… 曾听人说过,离演奏者越近,就越能感受到他奏响每一个音符时最真实的情绪。所以…… 这才是深藏在外表坚硬伪装下真实的杜亚修吗? 为什么这么不快乐呢…… 是因为有牵挂不舍却又不得不放手祝福的人吗? 她是谁呢? 杜亚修这么好,她怎么舍得让他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将这首轻快的曲调弹成忧郁的旋律? 大概是因为曲与歌感情互通的关系,我很想安慰这样的杜亚修,没想太多,手就轻轻地扶在了杜亚修的肩膀上。他手下旋律未停,却回头静静地看了我一眼。 目光专注而深邃,像个优雅又忧郁的王子。 我看着他那张脸,一时间竟没出息得花痴到有些入迷…… 不由自主的哼唱不知什么时候又自动消了音,他在琴键上轻巧跳跃的手指也随着我停下动作,琴声乍歇,满室安然中,他带着磁性的声音轻轻叫我的名字,“徐永心?” 他那声音简直像是有粘性一样,牢牢地粘着我的视线在他脸上流连着无法移开,而彼此距离又太近了,近到每一次呼吸似乎都能吹动对方细碎发丝的地步……我忘了收回手,讷讷地看着他羡慕又赞叹,“杜亚修,你的原厂设定会不会太高级了?妈妈漂亮爸爸有钱,你自己又长得又高又帅就算了,竟然还是个十项全能的天才,连钢琴都弹得这么好……” 他眼底浮起一点揶揄的兴味,那忧郁的表情悄悄散开,往我扶在他肩头的手上看了一眼,语气似乎很有成就感似的“你真的觉得我帅﹖” 呃……这不是重点好吗? 我倏然收回手,不想看他这么得意的样子,也受不了自己这么花痴的德行,故意仰着下巴损他:“嗯,是啊。不过还好你个性古怪、脾气不好、很难相处,不然就真的十全十美了~” 他果然垮下脸,“你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都有啦,实事求是!”我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乱七八糟的思绪中终于又想起此行另一个冠冕堂皇的目的—— “总之还有一天,后天我等你打起精神来上课!” 他从琴凳上站起来,“新来的教导主任怀疑是我割破你的泳衣。那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相信现在班上不少同学,私下里也一定这么想。”他低头定定地凝视着我,嘴角菲薄地扯了一下,“你不怀疑吗?” “杜亚修……”我盯着他嘴角那一点弧度,觉得刺眼无比,心里堵的难受,“你平时总板着脸对什么人都冷冰冰的。但是每当你难过的时候,反而会笑。” 他肯定没料到我竟然会突然对他说这些,嘴角笑容僵住,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我也不管他,反正我一直记着他在空水瓶盖子上粘星星贴纸的事,就自顾自地认为他喜欢星星。因此这会儿径自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到了客厅的落地窗边。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这个城市没有雨的夏夜,十天里总有八天是月朗星稀、天高云阔的。 我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手抓着他,一手指着银河满天的星辰,“你看见天上的星星没有?” 他看了看天,又不明所以地转头看我,我看着他的眼睛,在夜幕星河下,笃定而坚持地笑起来—— “星星不落,我就不信。” 为了掩饰不自在的尴尬,我仰着下巴梗着脖子说出的这话仿佛在示威,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承诺。 我信他。 我知道杜亚修不会做那样的事。 我甚至知道,他不会做伤害我的事。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对他就是有了这样盲从的自信,甚至比从小到大认定大文哥无所不能笃信,更加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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