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锤定婚-被骗者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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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丝葵失眠了,因为她最信任的方母对她说:“椒椒啊,我不是为自己儿子说话,可那个谢长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文弱,他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这话让她如鲠在喉,谢长斐一贯是斯文有礼的书生模样,她几乎无法想象方母所说的大发雷霆是如何模样,可说这话的,是她从不曾怀疑的方母。

    而更叫她困扰的是她发现自己也并没有那么喜欢谢长斐。或者说她对谢长斐的喜爱只源自于他已经逝去后的执念,如今知道他还活着,竟不是满腔欣喜,而是苦恼。

    床头的手机打断了她的烦躁,上头的两个字是她最为厌烦的人名——邹琴。她直接关了机,将手机丢进抽屉便闭上眼睛,努力地睡过去。

    因为失眠,田丝葵一直到下午时分才悠悠醒来,下楼发现方家人统统不在。佣人阿姨笑眯眯道:“小姐,您可算是起来了,您的朋友等您很久了。”

    田丝葵打着哈欠,一眼望过去,竟然是阴魂不散的邹琴。对方也是莞尔,半开玩笑道:“椒椒,你可真难找。”

    田丝葵的困意一下子散了,皱了眉头:“谁让你们把她放进来的。”

    佣人阿姨没想到田丝葵是这样的态度,连忙解释:“她说是您和大少爷的朋友,还有和您的合影,我就以为……”

    “算了,你去忙吧。”田丝葵面色缓和,竟然没有发火,倒是让佣人阿姨惊讶,这个小姑娘可从来是凶得要命。趁着她还没发火,连忙走开了。

    “你这么纠缠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喜欢的是我。”田丝葵嗤笑着在她对面坐下,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去了趟欧洲,带了一些你爱吃的巧克力。”邹琴将手里的纸袋放在了茶几上,“我和方阅执一起挑的。”

    田丝葵愣了片刻,继而冷笑道:“邹琴,你总是这样口空白话地挑拨我和方阅执的关系,可真没意思。”

    邹琴笑着低了头,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推到田丝葵面前:“我有没有说谎,你不妨看看。”

    她这样自信的态度,几乎是激得田丝葵抽出信封里的照片,只一张便能将田丝葵的魂魄震出体外,因为照片里有邹琴,也有方阅执,而方阅执挽着她的胳膊,夜幕下,两人走进了灯火通明的酒店。

    她急躁地一张一张翻阅,将两人进入酒店的动态完美还原,直到最后一张,定格在玻璃转门将两人隔绝在酒店大堂。

    “椒椒,我说过,方阅执喜欢的是我,而现在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他没有说吧,因为他概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谈分手,所以……就有我由来。”邹琴扬起下巴,温柔的笑容下是傲慢的姿态。

    “滚!”田丝葵霍然抬头,一双眼绯红,“滚出去!”

    “椒椒……”邹琴还想要说什么,被田丝葵一把往外推出去,踉跄着摔在地上,接着包和巧克力的袋子一并丢了出来。

    “要么滚,要么……”田丝葵站着,居高临下,眼神冰冷,表情凶狠。

    邹琴还算识时务,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田丝葵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呼吸,还是没能忍住酸涩的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掉。佣人阿姨只觉得情况不妙,连忙通知了方阅执。

    方阅执赶到的时候,田丝葵已经躲回了自己的房间,隔着门板,方阅执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

    “椒椒,怎么了?”他轻轻敲门,里头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如此僵持了半个钟头,小智囊方阅声双手奉上了房间的备用钥匙。

    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田丝葵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瘦小的身躯越发可怜兮兮。

    方阅执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去拉她的手臂,上头湿漉漉的,似乎是田丝葵落下的泪水,叫他的心猛地一跳,竟有些心疼了。

    “邹琴来找我了,你最近见过她吗?”田丝葵忽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语调冰冷。

    “我们一起去了欧洲。”方阅执叹了口气,他能明显地感觉到田丝葵抖了一下,握着田丝葵手臂的手被她一下打掉。

    “那么那些照片都是真的了?”田丝葵依旧波澜不兴般询问,却没人知道她要多努力摇着嘴唇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哽咽。

    “是,我知道她找人偷拍。”方阅执的话仿佛利剑刺进田丝葵的心口,疼得她说不出话,“也知道她一定会把照片拿给你。”

    “就像她说的,你自己不敢找我摊牌,需要她来是吗?”田丝葵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滴眼泪跳出眼眶,然后是更多的眼泪蜿蜒而下。

    “不是。”方阅执又是叹气,面上露出了心疼又懊恼的表情,他怎么可以把她的弄哭呢,“我是故意配合她,我只是想让你吃醋,或是生气,却不知道你会这样伤心,椒椒,对不起。”说真伸手想要抱住田丝葵,被她狠狠推开。

    “别碰我!”她捂着嘴,让啜泣变得轻一些。

    “我这次是去考察脑科医院,和我一起去的不只是她,还有瑞德博士,还有好几位脑科权威。”他想要笑一笑缓解气氛,却是笑不出来,“她只是作为瑞德博士的助手随行,并不是我们两个人单独去的。”

    田丝葵没有回应。

    “这是我的24小时全程跟拍,我和她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方阅执有些急了,庆幸自己聪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你一直以为我喜欢她,所以我想她是唯一能让你吃醋动摇的人。可是如果知道会让你这样难过,我一定不会放任她这么做。”

    “椒椒,我……”依旧等不到田丝葵的回应,方阅执越发着急了。

    “滚!”田丝葵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我不想看到你!滚!”

    “椒椒,对不起,我……对不起。”方阅执一个劲地道歉。他的初衷真的只是想配合邹琴炫耀幸福,从而让田丝葵生气吃醋。在他的设想里,田丝葵或许会发很大的火,掀桌子拆房子,却从不曾料到她会难过得失声痛哭。他真的后悔了,后悔莫及。

    即使不能确定田丝葵是喜欢自己的,也无所谓,只是要比现在的心疼好得多。

    “滚!”田丝葵将床头的东西朝他对过去,枕头,纸巾盒,一切能抓到的东西,方阅执不躲不闪,任由她出气。

    等发完火,田丝葵只觉得筋疲力尽,侧身蜷成一团,所在床头一角,背对着方阅执。

    方阅执只觉得害怕,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蠢事,两人的关系就好像此刻凝滞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那天起,方阅执就好像变成了田丝葵的尾巴,只要有田丝葵的地方,必然有他的身影,只是田丝葵还是不理睬他,也不和他说话。

    田丝葵完全沉浸在与方阅执的斗气中,许久没有消息,几乎能被她遗忘的谢长斐却突然给她来了电话,田丝葵考虑片刻,接了起来。

    “椒椒!”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还有几分惊喜。

    “嗯……”她犹豫片刻,阿斐两个字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

    “椒椒,我刚刚收到了唐老师的邀请卡,邀请我参加他画展的庆功宴!”谢长斐的语气越发激动,半点也没有察觉到田丝葵的异常。

    到是田丝葵有些惊讶,只觉得唐坤与谢长斐并无交集,转念一想,庄许是他爱徒,之前的画展两人也见过面,唐坤对谢长斐的印象似乎还不错,便也释然。

    “那很好。”她高兴得有点勉强。

    “我想让你陪我去参加,好吗?”几分商量,几分恳求,让田丝葵无法拒绝,谢长斐又接着软语,“椒椒,之前的事情我想当面和你道歉,我求你,见我一面好吗?”

    田丝葵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或许也是她与谢长斐说清楚道明白的时候了。“好,我陪你去,到时候我去接你。”

    早上,方阅执没有一如既往到她房间里扰人清梦,终于在发现等不到他之后,田丝葵乖乖起床,有意无意几次经过方阅执的房间,却不肯敲门。

    “椒椒,再用力地板都要被你磨穿了。”身后忽然响起了方母的声音,吓得田丝葵往前一跳,没有锁的门直接就被推开了。

    里头被褥整齐,阳光洒了一地,却是不见主人。田丝葵不知如何形容当心的心情,松了气又有些失落。

    “老大中午就出门了。”方母笑得贼兮兮,“椒椒,你和老大闹完别扭了?”

    “没有。”田丝葵撅了嘴,还是不太高兴的模样。

    方母也是生气,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老大那傻子的情商真是连他爸一半都没有,更别说我的十分之一了!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关系,他竟然还主动制造舞会惹你生气!要我我也不理他,活该打光棍!让他光棍一辈子!”

    没想方母说得这么狠,田丝葵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些日子,她其实已经消了气,U盘里的东西她也看了,方阅执将邹琴丢在酒店大堂就走了,这个混蛋还在末尾录了一段内心独白,最后还贱兮兮地笑问一句:椒椒,是不是很生气?

    她是很生气,气得差点把电脑砸了。

    “没事了妈妈,其实我也没那么生气了。”田丝葵嘟哝着开口。

    方母惊喜,“真的?”见田丝葵点头,一抚掌,笑道,“看来不影响婚期,可吓死我了。”说着变扬长而去,留下田丝葵对着空旷的房间无语凝噎。

    打开衣柜,面对一柜子衣服,田丝葵竟然对挑选没有半分兴趣,对要与谢长斐见面这件事情也没有半分期待,只随手挑了一条尚算得体的裙子了事,描了一个淡妆,甚至懒得去遮挡面上那块殷红的胎记。

    越是临近出发与谢长斐见面,田丝葵显得越焦躁不安,临出门正好有一辆车飞快驶来,停在方家大宅门口,原以为是失踪一天的方阅执,却不料是他的好基友简颂临。

    “椒椒,出门呢?哥哥送你?”虽然是询问的口气,可是这位的话永远是不给商量余地的,拉开车门,一副等羊入虎口的架势。

    田丝葵不知他这么殷勤是什么缘由,可这人是个阴谋家,犹豫着不肯上前。

    “去唐坤的庆功宴是吧,哥哥顺路,给你做司机。”简颂临利诱,越发叫田丝葵起疑。

    “我还有事。”田丝葵摇头,打算自己开车,简颂临抬脚踩在她的车门上,环手抱胸:“我知道你要去干嘛,接谢长斐嘛。”

    “你到底想干什么?”田丝葵面色微变,越发忐忑。

    “哥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不过你再不上车……”简颂临笑了一下,开始整理衣袖,田丝葵十分识时务地钻上了他的车,他可不是方阅执。

    副座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简颂临示意她打开看一看。田丝葵疑惑,掏出来发现是一堆检查报告,病人的名字赫然是谢长斐。所有指标都很正常,包括双腿。

    “你想说明什么?”田丝葵反复确认结论后开口。

    “他的腿没有问题,并不存在不能行走的问题。”

    田丝葵自然是震惊非常:“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不信,不然我们来打个赌?”简颂临勾起嘴角,笑容极为恶意,“我特意让人给他发了唐坤庆功宴的邀请卡,倒时候你得配合我。”

    田丝葵恍然,原来谢长斐能参加唐坤的庆功宴,都是这位在动手脚。

    “好,我答应配合你。”田丝葵眉眼间具是凝重的神色,“但是要用我的办法。”

    两人商量妥当,简颂临将田丝葵丢在了谢长斐的小区楼下便扬长而去,田丝葵心事重重,走进小区,发现谢长斐吃力地推着轮椅出电梯,连忙上去帮忙。

    “椒椒,谢谢你愿意来见我。”谢长斐扬眉一笑,温柔至极。

    田丝葵有些敷衍地扯扯嘴角,推着他往外走。

    明瑞偌大的宴会厅热闹非凡,田丝葵推着谢长斐穿梭在人群里,左右往来的多是书画界名流,有不少谢长斐当年才华初露的时候都还是他的师弟师妹,可如今已然是书画界的新锐之秀。

    并没有人主动来与谢长斐打招呼,甚至连邀请他来的唐坤,都只是一句话的寒暄便离开招呼客人,如今的现状与谢长斐预期的待遇相去甚远,让他极度郁闷。

    而此时,门口进来那人几乎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方阅执黑色的衬衣挽起袖子,随意又不随便的打扮将他的俊秀衬托到极致。

    唐坤首当其冲,迎了上去,热情的态度与方才面对谢长斐时候的疏离截然相反。方阅执几乎是一眼便瞧见了人群里的田丝葵,面上立刻有了笑容,大步朝她走来。

    “椒椒。”方阅执眼里似乎只看见了田丝葵,半点没有瞧一眼谢长斐的意思,调侃道,“我以为你并不想看到唐坤。”

    不得不是方阅执简直太了解她,她的确一点也不想看见这位苛刻的导师,而心底划过的那一瞬捉奸的错觉叫她心虚,却又记起两人正在别扭期,连忙冷漠地转开视线。

    “田丝葵和方总认识?”唐坤的目光似有深意地在两人之间摇摆。

    “熟得很。”方阅执朝田丝葵眨了眨眼,田丝葵竟然有点小小的失望,这三个字可不是她心里期盼的那个答案,“听说唐老师是椒椒的毕业导师,还要多谢您平日里对她的照顾。”

    唐坤有些尴尬,不知道田丝葵这小姑娘有没有把他平日里的严厉恶魔化,连忙摆手:“应该是我感谢方总对唐某这次画展的支持。”

    “都是应该的,椒椒的老师便是我的老师。”方阅执十分客气,“我与椒椒的婚礼还望唐老师能到场。”

    众人皆是错愕片刻,接着是恭喜声四起,唐坤这个主角的位置一下子换了人。田丝葵先是一愣,接着不知是羞涩还是尴尬地撇开脸。

    谢长斐几乎要将轮椅的扶手捏得变形,他与方阅执的差距就这样被旁人生生地撕开。只消方阅执说一句,众人便纷纷恭喜,哪怕田丝葵是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形影不离。就好像只有和方阅执在一起才是值得恭喜的事情,特别是看向他的时候,那种嘲讽的眼神叫他实在不痛快。

    似乎感觉到了谢长斐的不悦,田丝葵连忙低头对谢长斐道:“里面太热了,我们出去透透气吧?”便头也不回地推着谢长斐立刻,任由方阅执的眉眼间的笑一点点变淡。

    宴会厅后头是偌大的游泳池,碧蓝的水在灯光下泛起粼粼波光,方阅执然而这样的美好环境,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唯有田丝葵推着谢长斐缓慢地沿着池边走着。

    “椒椒,你真的要和方阅执结婚吗?”谢长斐突然开口。

    田丝葵也停下了脚步:“我们已经算是合法的夫妻了。”她微微叹气,好似是对这个结果的不满。

    “椒椒,我不在意,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一点也不在意你是不是结了婚!”谢长斐抬眸,目光坚定。

    “可是……”田丝葵蹙眉,“谢阿姨在意的。”

    “我会说服她的,有我在!”谢长斐激动起来,一把抓住田丝葵的手,有些紧。

    田丝葵被他抓得有些疼,试图抽出自己的手:“阿斐,你先放手。”可谢长斐却不肯,两人拉扯间,田丝葵高跟鞋一滑,朝后摔去,那一刻手腕上的拉力骤然消失,她的背脊狠狠砸入水中,且瞬间被淹没。

    谢长斐惊慌失措,双手放在腿上,看着田丝葵在水里挣扎,却并没有伸手援助的意思,甚至朝四周看了看,连呼救都在挣扎。

    而宴会厅里的方阅执原本想要去追田丝葵,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简颂临拦了去路,东拉西扯,就是不让他走。

    “阿颂,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方阅执自然对挚友了如指掌,一语道破他的反常。

    “我出差一个礼拜没见了,当然有很多话要说了!”简颂临笑起来,坏兮兮感觉让方阅执徒然升起来不祥的预感。

    “有什么话都放一会儿说,我先去找椒椒。”方阅执推开他,简颂临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主动侧身让行。

    方阅执走出宴会厅便便瞧见水里那个已经不再挣扎的田丝葵,而池边的谢长斐坐在轮椅里,显得格外无辜。

    方阅执脑袋嗡地炸开了,飞奔过去跃进水里,抱住不再动弹的田丝葵,将她托上岸。见她双眼紧闭,焦急地轻拍她的面颊,一面唤她名字:“椒椒,椒椒!你别吓我,椒椒!”

    田丝葵原本想要再装会儿死,只是耳边的呼唤竟然有了哽咽,那种焦急抓心挠肺,她实在是忍不住,缓缓睁开眼睛,便撞上方阅执绯红的眼睛,有些吓人。

    不知是被水浸红的还是……忽然有些心疼,愧意油然而生,一把抱住方阅执的脖颈:“对……对不起啊方阅执。”

    田丝葵嘶哑的声音越发让方阅执心疼,却是松了口气:“椒椒……”后半句哽咽得说不清了。

    “我会游泳啊,还是你教的呢。”田丝葵有些心虚,小声嘟哝。

    方阅执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我哪儿还想得起来?”那一刻他早已经慌得没了理智。

    忽然意识到田丝葵竟然和自己说话了,方阅执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不生气了?”

    田丝葵才反应过来,撇撇嘴,极轻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此时已有大波的人跑来围观,简颂临也姗姗而来,对那边温情无限地两人撇了撇嘴,走到谢长斐的轮椅之后,抬脚便将他连人带椅踢下了水,引来众人惊呼。

    好几个人脱了外套要下水救人,简颂临扯了扯嘴角,一副恶霸的模样:“谁都不许下水。”虽是波澜不兴的口气,可那张充满恶意的脸让大家都丢掉了救人的念头。

    其实泳池并不深,最深处也才1米6,原本对男人并没有什么威胁,只是对于谢长斐这样双腿有残疾的人来说还是十分危险。

    谢长斐挣扎得实在是累了,迟迟等不到救援,终于无法再装下去,停下了愚蠢的动作,稳稳地在泳池里站住,水将将没过他的下巴。

    众人张大了嘴,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简颂临兜着手,将正要上岸的谢长斐又踢了下去。谢长斐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无法上岸。

    “椒椒,这次总是看清了吧?”简颂临言语间有点幸灾乐祸。

    田丝葵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谢长斐。谢长斐曾经是本市大学生100米自由泳的保持者,而他刚刚甚至没有一点下水救她的念头。

    谢长斐只觉得震惊,他竟然被田丝葵这个女人算计了!在他的记忆里田丝葵并不会游泳,也害怕下水。似乎也知道无法再寻找借口解释,竟嗤笑一声别开了头。

    方阅执如今才恍然,霍地起身,一副要扑过去揍简颂临的模样:“你疯了!拿椒椒做饵!”

    幸好田丝葵眼疾手快,抱住他腰,拖住他的脚步。“是她疯了,这都是田丝葵计划的,我就一配合跑腿的!”简颂临摊手,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方阅执,是我要这么做,都是我计划的,真的!这回简颂临没胡说!”田丝葵唯恐方阅执和简颂临打起来会吃亏,连忙担起了全责,将这场架扼杀在摇篮里。

    方阅执回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把她看得愧疚无比。她没想到理智如方阅执竟然在他的事情上无法保持半分清醒。

    许久,怀里的人终究是叹了口气,田丝葵连忙解释:“因为简颂临给我看了谢长斐的检查报告和一张……疑似站起来的背影,我只是……想知道谢长斐的腿是不是真的正常。”

    说着瞥了谢长斐一眼,也是第一次在谢长斐面上瞧见这样讥诮的表情:“看来他正常得很。”

    旁人都说谢长斐在骗她,她早已经动摇了,她想着知道谢长斐骗了她多少。她假装落水,若是谢长斐对她尚有一丝感情可言,必然会跳下来救她,可如今看来她对谢长斐对她没有半分情意。

    这一刻她终于心灰意冷,却又有几分解脱的快感。她并不难过,只有失望。

    方阅执伸手将田丝葵抱起,田丝葵连忙反对:“我自己走!”只是反对无效,在众目睽睽下被方阅执拥得更紧,只得放弃挣扎,将冰冷的面孔贴住他的心口,那股浓浓的暖意叫她安心。

    虽然游泳对田丝葵来说不成问题,但是在冷水里浸泡和轻度的惊吓,还是让她得了感冒,继而转为发烧。

    方阅执又白白得了一个鞍前马后赎罪的机会,每天乐滋滋地喂药喂饭,也不怕旁人嫌弃肉麻,完全乐在其中。

    这天,田丝葵放下手机,忽然对方阅执道:“我想见谢长斐一面。”

    方阅执削苹果的手一下子僵硬住了,田丝葵见她这样的动作,心口一跳,竟然又几分心虚,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方阅执应了一声:“好。”说着便大步出去。

    片刻,他走进来,有些纠结地开口:“我送你去吧。”他实在无法消化刚刚谢长斐在电话那头的喜悦和暗讽。

    “我不过给田丝葵发了几个道歉求饶的短信,她便心软了。”那种狂妄,已然无法用谦和的外表隐藏了。

    方阅执将她送到了见面的地点,原本也想下车,却被田丝葵拦住:“我想和他单独聊。”

    方阅执欲言又止,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还是那一个字:“好。”

    田丝葵忽然愧疚,他就是这样宠她,容忍她所有的无理要求。

    谢长斐早已经等在哪里,是靠玻璃窗的位置,田丝葵大步走过去,在谢长斐对面坐定,抬头对服务员道:“上十杯柠檬水,统统多加冰。”

    服务员惊讶得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咳嗽一声:“我感冒了,需要多喝水。”

    谢长斐不在意她乖张的举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来拉她的手,被田丝葵躲开,这叫谢长斐很有点尴尬。

    “椒椒,你还不肯原谅我是不是?”谢长斐叹气,“这次是我不对,可是我是害怕你知道我骗你。”

    “骗我?”田丝葵冷笑,“这是第一次吗?你从前送我的那些话有几幅是自己花的,又有几幅是偷了方阅执的?”

    谢长斐霍得瞪大了眼睛:“是不是方阅执说我偷了他的画?椒椒,我发誓,那些画都是我画的,方阅执是骗你的!”

    “是吗?那就说一说那副婚纱的画像,是单肩还是抹胸?裙摆是纱的还是绸的?碎花是什么颜色的,都点缀在裙摆了还是腰间?”

    “一个都答不上来是吗?”田丝葵嗤道,“当然答不上来,因为根本不是你画的!“谢长斐哑然,微微眯起的眼睛已经不再是温柔的了。

    “出车祸是因为什么?因为你偷画的事情被发现了?还是因为你欺骗我的感情来嘲讽方阅执的事情要被戳穿了?”田丝葵声音越发尖锐,“让我以为是因为我和你吵架,害你出了车祸,想让我背着愧疚好好伺候你一辈子是吗?你想得可真美!”

    这事是她从方母那里听来的,就在她落水那天夜里,方母偷偷告诉了她,原本就对谢长斐失望透底,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简直是绝望的。

    “你都知道了。”刚刚还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谢长斐忽然就笑了,满脸讥诮,“没想到你不像从前那么蠢了。”

    “那是当然,物以类聚,从前是因为和你这个蠢货在一起,我才会变蠢的,如今天天和方阅执待在一起,怎么也要聪明起来吧。”田丝葵反唇相讥,让谢长斐一噎。

    谢长斐气得面色发红:“我就是一直骗你又怎么样,你这样的货色,你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你吗?看看你自己的脸,我可是忍了又忍才勉强不那么恶心的。”言语之刻薄,全然没了从前斯文善良的模样。

    田丝葵哂笑:“我也是呢,一想到曾经对你这样的人渣心动过,就忍不住想吐。”

    “田丝葵,你以为方阅执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迫于家里的压力,他喜欢的从来就是邹琴。”谢长斐讽刺道。

    “从前你有意无意透露方阅执有了喜欢的女孩,能让我和他之间产生间隙,是因为我不够信任他。”田丝葵冷笑,“但是现在不会了,我信任他,完完全全地信任。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相信他!”

    “无所谓,没了你我也不过失去一点小小的机会。”谢长斐露出几分得色,“方阅执这个傻子要送我去欧洲继续治疗呢,为了你,他怎么就能这么蠢呢。”

    “方阅执不是蠢,是善良。”田丝葵急辩,继而一笑,“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的,别说是欧洲,你连非洲都没得去,你和你妈连同你那不要脸的妹妹,统统给我滚回老家去吧。”

    说着抓起桌上的冰水朝他泼过去,动作迅速,十杯水不过十几秒,将谢长斐浑身浇得湿透,特别是冰块砸在脸上,真是生疼。

    田丝葵真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丢在湿哒哒的桌上:“哦,对了,这是你那不值钱的怀表,里头的字方阅执擅自改了,给你100,你自己拿去改回来吧。”

    等谢长斐气急跳起来想要报仇,田丝葵早已经离开了。

    而外头原本一眨不眨盯着里头的方阅执,在田丝葵泼水的那一瞬,如释重负,笑出了声来,他的椒椒,真的对谢长斐不再留情了呢,真是太好了!

    田丝葵潇洒地跳上车,一下子咳嗽了起来,皱着眉头嫌弃:“你抽烟了?”

    方阅执有些失措,这就叫乐极生悲。

    身侧方阅执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方阅执简直是双手将电话奉上。田丝葵也不介意,接了起来。竟然是还不死心的任聪聪。

    “方阅执,我求求你,不要让学校开除我好不好!求求你!”那种软语相求的楚楚,让田丝葵肉麻得打颤。

    田丝葵笑着看了方阅执一眼,方阅执连忙表示:“任聪聪的号码我已经拉黑了。”

    “求他有什么用,很多主意吧都是我出的,他不过负责实施。”田丝葵调侃。

    “田丝葵,是你!你凭什么让学校开除我!”一听是田丝葵的声音,那头也变得尖细,几乎是叫喊,“你凭什么这么做!”

    “盗窃他人的照片参加摄影比赛且拿了奖,任聪聪,你果然和你哥哥是血肉至亲,连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做得一模一样呢。”田丝葵冷冷地嘲笑。

    “你有什么证据?!”任聪聪有些心虚,却还是强辩。

    “证据多得是,我都交给学生处了。”田丝葵啧啧,“那位被盗窃的是你曾经的追求者吧?任聪聪,男人一旦移情别恋,可就不是从前那么信誓旦旦了。”

    任聪聪几乎尖叫,般歇斯底里地喊出一句:“哈哈哈,等着吧你也不会好过的!”田丝葵只觉得她是疯了,喜滋滋地挂了电话,方阅执也跟着松了口气。

    田丝葵咳得厉害,方阅执不太放心,干脆将她送到了医院。田丝葵是死也不肯打针,医生只能给她开了一堆药,方阅执去取药窗口跑腿,晃着腿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他。

    迎面走来的人手里也拿着一些化验单,并没有穿白大褂,似乎也是来看病的。田丝葵瞄了一眼,那边一边是妇科。

    还来不及细想,邹琴已然走到面前。邹琴打量了她一番,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生病了?怎么一个人,方阅执不陪着你吗?”

    “他当然陪着我了,不过这会儿去取药了。”田丝葵哂笑,“你以为你那些破照片能影响到我们的关系吗?”当然,其实是有很大的影响,造就了她和方阅执最长冷战时间,虽然只是一周,但于她或是方阅执,都是度日如年。

    邹琴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能这样妥善解决,她记忆里的田丝葵一直是无理取闹的。片刻,又笑了:“你说巧不巧,我手里还有一些你的照片。”

    田丝葵微愕,照片?什么照片?邹琴接着又道:“听说你和方阅执要举行婚礼了?这几张照片足够让你们成不了!”

    说得这么严重,田丝葵忽然来了兴趣,说起来她也算是情场上身经百战,但是她那种养宠物一样的交男友模式其实意外的干净。

    “说来听听,什么照片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她好奇极了。

    邹琴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一面给田丝葵看,一面威胁:“如果你取消婚礼,我可以考虑把照片都给你,如果你不肯……”说话间,邹琴笑了起来,恶意满满。

    田丝葵凑过去一看,乐了。这照片里赤裸的女人当然是她,这个不露脸的纹身男可不就是方阅执吗?没错这组照片就是方阅执拍下来逼婚的恶作剧,只是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了邹琴手里。

    “多亏了那个蠢兮兮的任聪聪,弄到了相机,里头有防删除的记忆功能,就算照片删掉了,还可以恢复。”

    这一刻,田丝葵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这位不会是想要用这些照片威胁她不能结婚吧?不知道的人当然觉得色情又劲爆,简直是毁人利器,可诚如当事人田丝葵和方阅执……最多是恶劣又娇羞的玩笑。

    “如果方阅执看到了这组照片一定会很吃惊吧?他疼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留下这样的东西,我想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邹琴咯咯地笑,“还是说他爱你爱到可以容忍一切,包括这些?”

    邹琴不遗余力地冷嘲热讽,出言威胁,这边田丝葵有点出神,心里愤愤的,方阅执自诩聪明一世,竟然会留下这种把柄。

    “如果我不答应,你们就打算把这些照片送到方阅执手里?”田丝葵打断她们的絮絮叨叨,直截了当地反问。

    “椒椒,你别无选择。”邹琴仰起头,与她一贯优雅的形象不符,傲慢又无礼。

    “寄吧,赶紧的,我也很好奇方阅执的反应。”田丝葵越过邹琴,瞧见方阅执朝她们的方向走来,小跑着过去,她是一点也不想让邹琴看到方阅执,比母鸡护崽还要严防死守。

    推着方阅执离开,回头看一眼邹琴咬牙切齿的表情,心情无比舒畅。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邹琴几乎要将手里的化验单捏得粉碎,方阅执,这个男人怎么就能为了田丝葵那样一个丑八怪对自己严防死守?!

    转念一下,或许那才是最叫她欲罢不能的心动吧。

    早前方阅执带着几位专家去欧洲考察脑科医院,她缠着瑞德,顺利通行。

    多少次她避开瑞德,就是为了能和方阅执见上一面,可这个男人,除了给她比无视还要冷漠的微笑,便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疏离。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仍旧装作很开心,很高兴,仿佛真的是与男友的甜蜜欧洲之旅。

    直到有一天,方阅执与她邀请的私家侦探一道出现,她知道自己的阴谋暴露了,却没想到方阅执笑了,比从前都温和的笑容,开口便是……

    “你说椒椒看了这些照片会是什么反应?”他拿着相机仿佛很认真地翻看,忽然抬头,一双眼睛晶亮,“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椒椒原谅我,往后请你理我远一些。”

    邹琴只觉得这是比责骂更深刻的羞辱,缺强压下去,状似冷静地反问:“那如果不原谅呢?”

    方阅执忽然扬眉,一时神采飞扬:“并不会有这个如果。”说完便大步离开,一如既往,从不会为他停留,哪怕片刻。

    如今想起来,方阅执的自信并不是凭空而来的,是田丝葵给他的!

    离方阅执远点……邹琴只觉得肚子一疼,靠着墙壁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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