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对杨萱可就是厌恶了，而恨永远比爱长久。
杨萱自己贴上来当靶子，菀棠笑纳，成功让她帮苏静棠分担了来自叶蓉安一半的怒气。
杨萱一张粉面憋得通红，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苏家姐妹面前肆意成那样的人，被叶蓉安一顿怼居然半句都不敢吭声。
叶蓉安懒得搭理这种小丑，她微笑着看苏菀棠，旧话重提。
“那边的花可好看？”
菀棠滴圆的黑瞳里写满真诚，“好看好看，可是来了湖心亭见到叶姑娘才知道，还有比花更好看的花仙子。”
叶蓉安立刻掩唇轻笑，嗔苏静棠道：“静棠，你的妹妹真是人小鬼大。”
苏静棠扯了两下唇线，挺直的脊背越发僵硬。
看她不适，叶蓉安还剩的一半怒气再削三分。
她可亲地把桌案上的一盘蜜饯递给苏菀棠，“你嘴甜，这个给你拿去吃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也是，她气撒完了，总不至于还留着这两个懵懵懂懂的小姐妹。湖心亭里吟诗作对的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有苏家小姐妹在，倒应了苏静棠那句，她们真会被搅和掉兴致。
“谢谢叶姑娘。”
苏家的小姐妹是有吃万事足，捧着甜蜜饯儿快快乐乐地跑去玩了。
从头到尾，就没有与她这个长姐有一个眼色的沟通，苏静棠盯着她们的身影远去，内心里郁气翻腾。
一个两个，真是没出息。
叶蓉安的余光瞄过她，面上笑颜更深几分。
“做到哪里了，我们接着来。”她又成了落落大方的知府之女，又恍然看向苏静棠，“静棠，你可是不高兴？”
“蓉安多虑了。”苏静棠挤出笑，靠近石桌去。
一瞬间，湖心亭又被欢声笑语所萦绕。
“女人真是可怕。”
一块爬满紫藤的大石头后面，菀棠发出如此感叹。
在她的面前蹲着苏玉棠，难得如此逍遥，她往口中一个接一个塞蜜饯，生怕一个不慎自己母亲李氏会冒出来，打掉她的手没收她的吃食。
急急慌慌的，宛如一个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的逃荒难民。
菀棠都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慢一些，别再噎着。”
苏玉棠总算腾出工夫来，不服气道：“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二伯母又不管你吃什么，可不像我母亲，凶得不得了。”
菀棠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景氏当然也管她，小菀棠是换牙年纪了，景氏还是很重视的。
但是菀棠内心毕竟不是小孩子，前世又没享过什么福气，对甜食美膳虽然喜欢，却没有很大执念。景氏允许她吃的那些份例，大部分都到了苏玉棠的圆滚滚小肚皮里。
一声叹息。
菀棠宛如一个慈爱的老长辈一般，摸摸苏玉棠脑袋。
苏玉棠蹲着显矮，只能仰面看她，“你为什么要说人家可怕，我觉得叶姑娘就很好。”
还给她好吃的，能不好吗？想到湖心亭里吃食那么多，而苏静棠作为她亲姐姐，居然只顾着自己出风头，一点不顾自家亲妹妹正在饿肚子，苏玉棠就气到不行。什么姐姐，还不如人家叶姑娘。
菀棠没想到，苏玉棠这个小吃货居然被一碟蜜饯就轻易收买了，果然应了那句“吃人嘴软”？
她支着下颔，跟小吃货讲道理，“你知不知道叶姑娘今日的原意是让我们二人作诗？”
“对哦，为什么啊。”苏四姑娘苏玉棠终于拍拍脑壳想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我俩什么都不会，想让我俩丢人。”四下无人，菀棠还是压低了声量，只能叫苏玉棠一个人听着，但是她面色凝重得不像小事。
苏玉棠瞪大眼睛，小嘴巴忘记合拢，“啪嗒”一下，唇边一块蜜饯掉下来。
“只不过后来她心情好了就放了咱俩一马。”菀棠拍拍她肩，“现在想明白了，可还觉得她是好人？”
苏玉棠皱起来小眉头，憋了半天……
“没想明白。”她老实道。
菀棠：“……”
算了算了，她要能轻易想明白，何至于连李氏都对这个小女儿束手无策。
正想着李氏呢，就看见她身边的妈妈从不远处过来。
大概是听说了先前在湖心亭发生的事情，那妈妈目光平静地从两个小姑娘身上滑过，又施一礼。
“四姑娘，太太让我唤你过去看戏。五姑娘，园子里大，太太也担心你，不若你也和四姑娘一同回太太身边去？”
听话要听音，菀棠立刻明白，李氏只是要把苏玉棠唤到身边去，至于她这个隔房的姑娘，却是不强求的。
毕竟在知府别院，要找人算好找，不怕弄丢了，就怕瞎跑得罪人。
菀棠笑眯眯道：“我想先逛逛，再去寻大伯母。”
那妈妈就颔首，嘱咐她“不要走远”，就牵着苏玉棠的手要走，至于没吃完的那碟蜜饯，完全像是没看到，都留在原地。
苏玉棠鹌鹑一样被牵走，远远的还回头跟菀棠示意，那表情分明是让菀棠跟她把蜜饯留着。
菀棠：“……”
一个人慢慢悠悠地晃荡。
青山隐隐水迢迢，远处青雾如烟处，隐约露出白塔一尖。
她走过长堤春柳，突然听见有男子的长啸声隔着青雾传来。
渌水荡漾的湖边，有一座假山，假山上坐着一个青袍的老道，登着白布袜和云鞋，顶髻别着一根木簪。要不是浮尘被他不伦不类背在身后，手中转着一个酒葫芦，也能勉强称得上一句道骨仙风。
菀棠就站在长堤头，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道士。
似乎有些眼熟呢。
那道士也看到了她，脚抖了抖，把一只云鞋抖掉在假山下湖畔边。
“女娃子，本道长的鞋掉了，你跟我捡上来。”
还蛮不客气。
菀棠顿了顿，过去帮他捡起，再递到假山上去。
道士接过，轻飘飘在手中一转，又把云鞋丢下去。
苏五姑娘：“……”
“再捡再捡。”兀那道士脸一点不红，堂而皇之吩咐。
苏五姑娘人美心善，再捡一次，送上去。
“啪嗒”一下，居然又被丢了。
第三次了哦。
苏五姑娘捡起云鞋，却没有递给道士，而是笑眯眯道：“了因大师，您可是要我给替您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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