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儿子在走他的老路,还把命也给搭上了,怎么能不让他痛楚难当?
“无论如何,既然仲文已经不在了,和那女人的关系就必须断了。”逸容擦了擦眼角,“孩子没有了,可孙子还在。这是我们安家全部的希望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孩子给她,让她带着去姓迟,这是奇耻大辱啊!”
悠瞳点了点头,一脸的疲惫:“我明白的了。”
逸容叹了口气:“你先休息休息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忙,是其次,最难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一场葬礼,注定是令所有安家人心碎的了。但作为S市龙头大哥的安家,该做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安家的安排,永远是妥当而无可挑剔的。在安逸容回去的当天,所有和安家有私交的生意伙伴,就都收到了安家发出的讣告。甚至包括了迟家在内。
迟珩手里拿着那张讣告,长叹了口气:“安仲文,果然还是死了啊。”
他把讣告给了迟墨:“他怎么说都救了你们,这场追悼会,你得替我们迟家去出席。”
迟墨接过,默默地点了点头,迟珩又道:“还有,你和林初夏的事……”
迟墨心一梗,忍不住看向了他。
“这样的女人,就算娶过了门,我想你也安心不了。她的心都不在你身上,我觉得没那个必要!”迟珩断然道,“你再喜欢她,我迟家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女人。”
迟墨惨然一笑:“爸爸,你这是在我的心口撒盐吗?你明知道的,她自从知道安仲文死去,就和我提出了退婚,你这么说,不是在折辱我吗?”
迟珩这才住了口。
迟墨不再说话,他笔直上了二楼,疲惫地倒在了大床上,看着空空如也和自己别墅截然不同的天花板,不由悲从中来。
似乎只有两天,他的世界就完全不同了。初夏离开了他,他也被迫回到和父亲同住的别墅里,准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更加要命的是,这屋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一个想要他的命的人!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门却被老管家敲开了,老管家手里提着一套黑色的西服,对着迟墨轻叹了口气:“少爷,我替你穿上衣服吧,该出发了。”
迟墨咬牙点了点头。老管家走前一步,就像他给小时候的迟墨穿衣一样,无比宠爱地替他穿戴衣物,低声道:“少爷啊,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知道你肯定是不甘心的,但是,从哪里摔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还能不知道我家少爷多有本事吗?”
老管家摸着高大的他的脑袋,就好像在看着幼年时的他一样。迟墨点了点头:“是的!我不仅要爬起来,我还要让初夏回来!她是我的!”安仲文不在了,更没有人再能和他抢!
此时的安家,正全体呆在殡仪馆里,殡仪馆的最大会客厅已经装扮得一片雪白,摆好的椅子上坐了不少人,房屋的中间,摆放着一具巨大的棺木,但是棺木里却空空如也,在最中间安静地躺着一枚戒指,墙上高悬着巨幅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仲文淡淡地勾起唇角,那模样足以颠倒众生。
然而,现在他在这里,却已经是一个死人。
安家的所有人围着这具棺木,仲文年近90的爷爷走到棺木前,刚伸手一摸那冰棺,泪已然落下。
“文儿……”老人唤出这一句,周遭的人都已经哽咽了。
本来,大家都想瞒住年迈的老人的,可仲文这通出事,报纸媒体都纷纷报道,这无疑给悠瞳和逸容造成了二次伤害。老人耳聪目明,更不可能瞒得过。
“我的长孙啊……”安爷爷擦去了眼角的泪,已经泣不成声。逸容扶住了父亲,把他扶到一边坐下,轻声安慰着。
悠瞳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她径直地走向大门的位置,逸容愣了一下,抬起眸子看向她的方向,这才注意到,门口出现了一道全白的身影。
那身影,他还算熟悉,渐渐走近,不是初夏,还能是谁?
只见她一身素白,连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色的小花,竟然是在为仲文披麻戴孝。
逸容眼睛一疼,悠瞳却已经走到了初夏的面前,不偏不倚地,就挡在了初夏的跟前,不让她再往前一步。
“伯母。”初夏微微躬身唤道,“我来看看仲文……”
话刚出口,泪已成行。
悠瞳却昂高了头,瞥了她一眼:“不必了。”
初夏猛地抬头:“伯母,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但我和仲文,却确确实实是相爱着的,他生前一直想要跟我复婚,今天就让我以未亡人的身份送他一程吧?”
“不必了。”悠瞳淡淡地道,“那是仲文的意思,并不是我们的意思。”她轻轻地推开了初夏,“你出现在这里并不好,毕竟你是迟家未过门的媳妇……”
“不。”初夏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伯母,求求你。我和迟墨已经退婚了,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我只想陪他最后一段路,求求你……”
她从未对任何人下跪过,即使再难,即使再辛苦,她也有自己内心的倔强。可是他走了,她却未能陪他最后一程,这种痛已经要把她摧毁了!
悠瞳一退,已经避开了她这一跪:“人活着的时候,是一码事,仲文既然不在了,那就算了。我们和迟家还要往来的,这种得罪其他人的事情,我们不做。抱歉了。你走吧。”
她挥了挥手,站在门边的保全已经过来,躬身道:“安太太,有什么吩咐呢?”
“把这位林小姐请出去吧。这次追悼会不欢迎她参加,务必阻止她进来。”悠瞳转身就走,她听见了身后初夏的哭声,站定了脚步,“原谅我,我虽然同情你们的爱情,可是我不能原谅,我的儿子是因为你而死的!”
她大踏步离开,只有初夏勉强挣扎着,却还是被两个保安拎了起来,用力往外拖去。
“你不要干扰了灵堂的安静!”保安斥道,“来吊唁的人都看着呢。”
初夏住了口。不干扰仲文,这是她的底线,但要陪伴他,又是她的底线。
所以,即使被人粗鲁地赶了出来,她依旧站定在门侧,痴痴地看着大堂内悬挂着的仲文的巨幅照片。
照片的他依然笑着,可是现实的他,却为了她,连尸首都没有办法保存住!
她本来身子就单薄,一身白衣加白花,这纯粹是未亡人披麻戴孝的打扮,进进出出来吊唁的亲友都忍不住看了她多几眼。
有不少人都认出了她的身份,毕竟仲文曾经为她办过大型宴会,专门介绍给全城名流,人家要对她没印象也比较困难。
而此时,迟墨正从车内奔了下来,跑向了她,把她往自己身边狠狠一扯。
初夏吓了一跳,回头才看见了他。她的唇瓣苍白不已:“迟墨?你怎么会来?”
迟墨心头大疼:“你先别管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跟我走!”
初夏挣扎了起来:“不,我绝不。我要留在这里,等着仲文出殡!”
迟墨气得很:“安家根本不稀罕你,还把你当成杀死安仲文的凶手,他们内心肯定恨透了你,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刚刚看到她被人赶出来的那一幕,她知不知道,他和她一样心痛?
一个小小的身影奔了出来,来到两人的面前。那小家伙满脸是泪,不是雨儿还能是谁?
初夏伸出了双手,雨儿一步一落泪地来到她的怀抱里。她不会说话,表达她悲伤的,只有无尽的眼泪和疼痛。
看着自己的女儿哭泣的模样,迟墨咬紧了牙关:“走,都跟我走!”
两个女孩同时摇头表示拒绝。
“迟墨。”初夏冷静了下来,“我不走。他们恨我,怨我,跟我没有关系。我爱仲文,陪他走这一程,是我自己愿意的……”
她看向他的大幅照片,喃喃自语:“我知道,这也是他想要的……”
迟墨还想说什么,管家已经把他扯了回去,朝他摆了摆手,指了指灵堂里面,迟墨忍住气,才大步走了进去。
安家把灵堂布置得十分肃穆,人虽然三三两两地来了,但都先进了香,然后安静地落座,就算说话,声音也极小。
跪在棺木旁边的,是仲文最亲的表弟——安希晨,他怀里还抱着小小的初儿,初儿睡得不是很安稳,但那一模一样的面容,任何吊唁的亲友一看都知道,这是仲文的亲儿子。
迟墨走了过去,敬香后朝棺木三鞠躬,安希晨按照古礼,朝他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抬眸看见是他的时候,眼神有些微妙。
谁都知道,这事是因为迟家而起的,安逸容面有怒色,悠瞳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反而款步走向了迟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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