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深像梦魇一样催促着我,他让我刺下去,狠狠刺下去,他问我犹豫什么,他已经放了我一马,不要再背叛他第二次。
我跟在他身边,对于生与死看得很透彻,哪里一枪毙命 , 哪里还有活路,我很清楚此时刀尖对准的位置 , 只要刺入,势必鲜血如注 , 绝没有活路。
乔苍从今以后再也不存在了。
他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 消失在我的人生里。
从此没有灯笼街,没有紫荆树,没有秋千和麋鹿 , 更没有瓢泼大雨我仿佛无家可归般流浪到他眼底,他温柔呵护与拥抱。
我身体一僵 , 手在瞬间停住 , 像画了静止符。
冷汗密密麻麻渗透了我的衣裳,我杀不了他。
刀尖戳在他喉咙那一刻 , 我才知自己的脆弱和无能 , 我永远做不到,不管筹码是什么,代价是什么,我真的做不到。
亲手了结乔苍 , 我会发疯的。
我残忍,恶毒 , 没有良知,但我也有软肋,有七情六欲。我可以搞死我的仇人 , 却无法伤害对我好过的人。
眼前积聚许久的雾气,如昨夜的瓢泼大雨肆意吞没了我 , 乔苍在这时忽然睁开眼,他无声无息,漆黑幽深的眸子定格在我泪痕斑驳的脸孔 , 我心脏猛地抽搐 , 仓皇失措间匕首坠落在地。
他一言不发,就那么望着我,不曾愤怒,也不曾波动。免-费-首-发→【追】【书】【帮】
我朝后面踉跄跌倒,脚趾擦过刀刃,割出一道很深的伤口,我忘记疼痛,被无边无际的惊恐彻底包围。
黑夜是死寂的。
唯有死寂才让人心慌,让人看得清自己。
我红着眼睛跑出卧房 , 冲向外面的客厅,我跌跌撞撞扑倒在阳台上,这一层楼灯火辉煌,每一扇窗口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轮廓,唯独我这一扇,像是一片火海,烧得寸草不生。
他没有睡着。
他根本没有进入过梦乡。
他的眼睛一片清明,哪有半点模糊和困意。
他自始至终都掌握着我的一举一动,他知道我要杀他,也知道我抗争了那么久 , 最终还是下不去手。
如果没有今天,我想我会刺下去 , 带着对自己的恨意,对他的恨意 , 对周容深的愧疚 , 对未来的渴求,刺入他喉咙。
我捂着脸闷声痛哭,光鲜亮丽的何笙 , 无所畏惧的何笙,理智凉薄的何笙 , 她得到了这世上的富贵 , 用毁灭自己的幼稚和任性换回了一切。
可我和其他女人并没有不同,我也喜欢秋千 , 喜欢白鸽 , 喜欢小鹿,喜欢马上的奔跑,喜欢抛掉所有理智肆无忌惮的笑闹,他给了我人生里最美好的故事。
我舍不得亲手打碎 , 我只能咬牙远离,从此剥心剔骨 , 用来换它不毁灭。
我感觉自己身上加重了一层分量,哭声顿时戛然而止,我僵硬而迟缓侧过脸 , 看向蹲在我身后的乔苍,他睡袍敞开束带尽褪 , 面色平静为我披上一条毯子。
我没有杀掉他,也许他会来了结我,对乔苍动了歹念的人 , 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将我脸上的泪水抹去,“做噩梦了。”
霓虹灯火映照出他温柔的眉眼,那样的温柔使我愣住,他低沉问我梦到了什么。
我牙齿颤抖许久,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他怜惜笑出来,将我揽入怀中,“好了,吓成这样。”
他将我被汗水黏在脸上的长发一根根择掉 , 捋到耳后,“听故事吗。”
他没等我回答,伸手拉开窗帘,让更多的灯光渗入进来,他在一片昏暗的光束里,温柔抱住我剧烈颤抖的身体。
“有一个人,他很喜欢笼中的黄鹂鸟,每天都喂食它最好的米虫,给它喝千里之外的清泉水,他爱极了这只鸟,不只爱它鸣叫 , 甚至连它啄破自己的手都接受。后来鸟儿越长越大,不再是黄鹂 , 成为了一只鹰。鹰挖走了他的眼睛,啃噬了他的心脏 , 打破他的底线 , 冲出了他的牢笼。”
他笑着问我黄鹂鸟最后怎样了。
我啜泣说它被枪打死了。
乔苍凝望我苍白的脸,他笑容越来越深,“他那么喜欢黄鹂鸟 , 怎么舍得打死它呢。”
他按住我的头,将我埋入他胸膛 , 我死死捏紧他的睡袍 , 他看到了,他分明什么都看到了 , 看到了我眼底的矛盾和杀机 , 看到了我拿着匕首抵住他喉咙要取他性命,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凉和尖锐。
只差一秒钟,一秒钟的横心,就什么都结束了。
他偏绝口不提 , 装了一次糊涂。
他用手蒙上我濡湿的眼睛,诱哄我睡去。
我不知他什么时候抱我回卧房 , 也不知他是否睡在旁边,我醒来是次日天明,风刮得很大 , 窗子沙沙作响,脚趾的伤口已经被包扎 ,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透过玻璃照射进入的阳光笼罩着我,温暖如春。
我在寂静中忽然听见了什么 , 是客厅里女人的声音 , 我猛地清醒,掀开被子下床,悄无声息走向门口,小心翼翼拉开一道缝隙。
同样是洒满阳光的客厅,乔苍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指尖拨弄一枚非常漂亮的打火机,而他对面站着常锦舟。
她抱怨的口吻说,“三百多份请柬在两个月前就全部发出去了,昨晚酒店失火 , 将礼堂烧得一片焦黑,所有心血毁于一旦,我们只能再换酒店了。”
乔苍蹙眉,“没有人看守吗。”
常锦舟摇头,“对方来无影去无踪,身手很好,连摄像头都没有拍下他的样貌,他在摄像转向另一边的五秒钟里,毁掉了灭火器,留下了火种和烟雾弹,瞬间燃成了火海 , 礼堂彩带很多,烧起来扑救都很难。”
乔苍眯了眯眼睛 , “我都未必能做到,是谁有这样身手。”
常锦舟坐在他旁边 , 我这才看清她一双眼睛红肿 , 期盼了这么久的盛大婚礼,如此仓促付诸东流,换做谁都不可能不难过。
“苍哥 , 我是不是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名正言顺嫁给你。”
乔苍抬起手抚摸她的脸,“我会尽快重新安排。”
常锦舟含着眼泪说只能这样了。
乔苍要送她回去 , 他笑说你都困成花猫了 , 常锦舟艰难挤出一丝笑容,起身朝挡住我的这扇门走来 , “不回去了 , 我在你房间休息下就好。” 【紧急通告】最近经常发现打不开,请记住备用站【求书帮】网址: m.qiushubang.com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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