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龙天吟与卫清歌面对着面坐在圆桌前，双手共同紧紧按着茶壶，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对方，仿佛只要其中一人松一口气，另一个人便能将东西给抢了过去。
卫清歌双眼微微眯了眯，怎么说呢，她能感到他并未用力。然而就是没用力的他，她也丝毫动不了分毫。
“哼，我可没料到这堂堂的东陵战神竟然那么小家子气。”
“是么。可据本王所知，都是你一个人在较真。”
“是，我是过不去那个坎儿，可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然你看我会是一股子恨不能将我剥皮的模样？”
“本王向来如此。”
“还真是一个向来如此啊……”
龙天殊完全听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便悠悠地走上去，坦然地取了一个杯子，然后还拍拍他俩的手示意他们松开，最后，竟然真得喝到了水。
“王兄，这是我的屋子。”润完喉咙的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卫清歌面色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腾”地站了起来：“我累了，恕不奉陪。”
可脚还没跨出去，一个修长的身影顿时挡在了面前：“别挡本王路。”
“诶你你你你……”明明是她先出来的好不好！
龙天吟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也没有出来。院子里月色皎洁，卫清歌不觉抬眸看了一眼，思绪远飘，不知连翘那边是否一切安好？
东陵丞相府，灯火通明，本该是安寝的时间，院子里却围了一群人。
“快说！小姐到底去哪里了！”卫康看着身着贵服的连翘跪在自己的跟前，气得手指直抖！
连翘抿了抿唇，什么都不敢说。
今日皇贵妃突然到访，说是陪她回家省亲，她心里忐忑地回来，又配合着惊讶的卫家人演完这出戏，直到皇贵妃走了，才将她带来了院子，打算好好盘问她！
“我看啊，定是三姐姐不愿嫁，被逼无奈，所以才让她的好姐妹连翘替代了。”卫梦璃虽然表面上是在替卫清歌考虑，实则心里戳之以鼻。
“老爷，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卫梦璃生母柳氏忙添油加醋。
“你……你可真是厉害啊！我还真小瞧了你！”卫康越听越气，将所有的错不自觉地怪到了连翘身上。
连翘见此立刻磕头：“老爷饶命！小姐确实不愿嫁！”
“哼！你在卫府待了那么多年，其中利害小姐不明白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跟着糊涂？”
“老爷饶命！是奴婢的错！”
“错？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我倒是清歌怎么那么安稳，连翼王那边也悄无声息，原来是一个溜之大吉，一个去了北疆至今未归！哈哈，还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啊！”
连翘低着脑袋瑟瑟发抖，怎么也不敢多说，卫梦璃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微不可及地一翻白眼，又扯了扯嘴角。
“去，现在你就去跟翼王府的人说清楚！然后就回来！”卫康气急，上前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
连翘一听，顿时慌了神，磕头的速度愈加快了起来：“老爷饶命！奴婢现在不能走！”
“怎么，你是当王妃当上了瘾，不愿回这个养你的卫府了？”他的语气加重。
“因为小姐确实犯了欺君之罪，但是皇上现在还不知情，若我此时回来，必定会引起皇上的怀疑，到时候小姐的欺君之罪坐实，谁也救不了她！”
连翘的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于公，为了小姐为了卫府，于私，为了这个身份为了翼王爷。
“你！”
“爹，连翘说的合乎情理，虽然女儿亦知此事关系重大，但能拖则拖，能瞒则瞒才是现在的明智之举。”看了半晌的卫舜华上前一步，冷静地分析道。
卫康的拳头渐渐捏紧，盯着她看的眼睛更像是要冒出火来。
然而，他还是一咬牙，软下了心：“好，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他顿了顿，“在小姐回来之前，你千万不可暴露了身份，否则，王府容不下你，卫府也是！你好自为之！”
手心的汗水渐渐隐去，连翘终是松了一口气，俯身道：“连翘谢过老爷！”
回到屋内，浮萍焦急地拿来金疮药和脸盆，小心地给她擦拭上药。
连翘面无表情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心情复杂。
到底她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前些日子见铁笔跟一个探子密谈，说是王爷已经到了北疆，而且，还与小姐在一起！那她又算得了什么？可笑的插足者？替人顶罪还要时刻小心翼翼的烂好人？
“砰”一声，拳头不觉砸向梳妆台！
再回神时，见旁边的浮萍吓得不轻，这才闭了闭眼，放下了手道：“我没事，做你自己的。”
“是……是，王妃。”
第二天，天朗气清。
在北疆太子的安排下，卫清歌一行人带着龙天殊去了质子府。
质子府位于北疆皇城的西北角，距离并不远。
龙天吟的气色似乎并不太好，卫清歌似是无意般瞄了他一眼，心里终归是有些担心。当然，仅限于医生与患者。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停了。
卫清歌随着外头太监尖细嗓音的催促下走了下去，只见眼前“质子府”三个大字格外醒目，而且看着府邸的规模，怕是有两个丞相府那么大了。
“里头会有人招呼质子的，送行的人就不要随便进入了。”太监捏着嗓子说了一句。
龙天殊往阶梯上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卫清歌心里一紧，忽然有了一种娘亲送儿远行的奇葩感觉，再看一眼龙天吟，只见他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太大的语言动作。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卫清歌抬眸看了一眼，虽然都知道质子府里的待遇比起大牢来好了不知多少倍，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囚笼，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走吧。”耳旁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还未等她回神，便已见他的身影快速上了马车，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大概他，也有些舍不得吧？
回去的路上，龙天吟始终闭着眼调息，卫清歌无聊地托着腮帮看着他，忽然灵机一动，偷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啪”一声，他轻轻捉住了她的手腕。
卫清歌立即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你你，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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