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便说这东西蹊跷的。
便见得他微眯着眼睛，一面打量着那奇怪的陶瓷娃娃，一面问我，“倒不如你先同我说说刚才那事情吧，我去丰都是点灯，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上次，怎么想到好端端，就扒了我衣服。”
提到扒衣那个梗，我脸上又染上一抹潮红。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能不能别提，就算提也能不能不要挑现在？
我这心里的小九九，一下子就被炎炙琢磨透彻了。他双手一摊故作无奈地开口。“那上次事发突然，我又着急着赶路，就没有来得及问，现在想知道了，不行吗？”
我冷着一双寒眸，真心想扔给他一个鄙视的卫生球。
不过碍于各种实力的不足，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现实的场景是，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们把这页翻过去，不然这事情说到明天都说不完，思诺回来怎么办？”
见他不说话，我又赶忙开口往下，就盼着可以把话题带过去。
我就把自己遇到羊大仙，他用树叶擦我眼睛，让我看得到鬼身上火把的事情先说了。
他脸色变了变。
又把假思诺带我去寺庙拜佛，遇到一屋子小鬼，羊大仙还想对我不利的事情也说了。
他脸色更难看了。
还有包括石莲子在关键时候出谋划策，然后我用姨妈巾扔向羊大仙，之后逃出的事情。
他沉默着，铁青着脸，不光难看，而且周围都是杀气。
“所以，猼訑那家伙，是嫌自己命长了？”他扬起自己修长漂亮的五指，一面打量一面说，原本平缓的五指，却陡生出了细细长长的指甲，足足有十多厘米。
可就算这样，那双手还是美得不像话。
虽然这时候感慨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得说，这不科学！
“他应该还会来找我吧，毕竟半张脸都被我毁了，看着怪渗人的。”想到那一脸血的羊大仙，我还有些小得意，但一想到那血的来历，又只剩下各种尴尬。
炎炙似乎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因为，他轻咳嗽了声，别提有多别扭地说了句。“那个……虽然这次能化险为夷，咳咳……但同样的一招，不许用在我身上。那……那对我没用。”
也不管他这句话有几成真，几成假，反正那么丢脸的经历，有一次就好了，可别再有第二次了……
“那，那还不是石莲子让我这样做的。不然你以为……”我更觉尴尬了，讨论这个，还真不如讨论我上次为什么扒他衣服呢。
可偏偏还要用如同蚊子一样的声音，再接着往下说。“而且，我干嘛用那东西对付你。”
他不但听到了，还非常轻蔑地嘲讽了一句。
“这事情还真保不齐呀，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扔了我符咒；之后见面，你又开了灭火器。”他顿了顿，“小溪我发现你还真不是一般彪悍。”
我真恨不得，要找地缝钻了。
我那全是被逼无奈嘛。
“还是说点正事吧。”得亏他还记得要说正事，从兜里取出一本小册子，简单翻了翻。“猼訑这家伙，三百年前眼睛被伤了只，留了痕迹，只能用石莲子才能修复。所以他找到你，挺正常的。”
我记得羊大仙变成猼訑的时候，背上的眼睛的确有一只是瞎的。人形的时候，也是带着墨镜，为了遮掩伤口。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选我下手。而且只怕是从在警局的那日，就盯上我了。
他的眼睛，盯着石莲子的时候，永远燃得起一团火来。
“可是他不只要石莲子，他还要我。”我指了指自己，“我有想过把石莲子给他，我保命就好，但是他不满足，两个都要。”
炎炙听得这话，豁然一下从床上蹭起身来，近到我面前。
他比我高出一个脑袋多，此刻便是气势汹汹地看着我，眼眸中有难以压下的怒火。
他刚才不还好好的吗？现在又抽什么风？
“你有想过，把石莲子取下，交给别人？”他死死盯着我的脖颈，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那时为了保命，我别无选择……”往后躲了躲，心虚极了地开口。
可他，不依不挠。
节节溃败，他将我逼到了墙边。那双深如潭水的墨瞳，有生气，也有失望……
“你危险的时候，它尚且会出言为你谋划，也会想尽办法帮你，可你有想过它被你抛弃之后，落入别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我的右手被他握在掌心，力气极大，仿佛要捏碎一般。
可我并没有反驳，因为那时候，我真的没有考虑过石莲子的感受，就顾着自己逃出升天了。
可，炎炙在乎的，应该不仅仅是石莲子本身，还有住在石莲子里，那个妖娆、魅惑众生的女声。
它和炎炙，一定有过去，有故事。
在这一刻，我恨自己有那么敏锐的直觉。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却又听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念溪，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把它弃之不顾。无论，什么事情！”
他刻意加重的语气，还有带着哀求的命令……
“我知道了。”我叹了口气，将整个身子靠在墙上，汗水打得衣服和后背贴在了一起。“它救过我的性命，我便不会再把它舍弃。”
这话，我发自内心，并非完全因为炎炙。
他得了我这话，竟然松开了我。就兀自退后坐在了床上，将头深深地埋下。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却可以听到他压低到极致的声音，还有难掩的伤心。“我刚才失态了，对不起……”
他刚刚握着我手的时候，因为实在太疼，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所以，他是在为这个道歉吧。
他似乎也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么蛮横、霸道、不讲道理了。我将唇咬得更紧，艰难开口。
“炎炙，我可以同你发誓，我不会再丢下它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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