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他说得十分认真。
怕我不相信,炎炙又补充了句。“我是厉鬼,这是厉鬼的承诺。”
我记得,他上次同我说过,倘若说话不算数的话,是会被割掉舌头的……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上一疼。
所以我回了句。“以后别说什么承诺不承诺,反正你说,我信。”
他,怔愣了许久。
我便由着他,先是打量这个经过特殊布置的教室一下,周围都被黑布包裹,唯一的亮光来自于堂前放着的两盏白烛。
它们安静地燃烧着。
教室非常空旷,除掉当中是用几张桌子摆成了一张床,然后让陈念躺在了上面。
她的身上盖着白布,所以是什么模样,我不知道。
又检查了下自己手中的口袋,里面收敛尸体的工具,倒是一应俱全。且,就是我家的那套……也就是说——
陈念的死,家里人已经知道了。
也是,陈姨就住在我家对面,倘若要千里迢迢来重庆接陈念回家,多半会同爷爷父亲他们说。再加上村里十三户多少有些沾亲带故,所以……
所以,陈念出事,只怕村子上下都知道了。
我简单地琢磨了下,然后将削骨刀握在了手里,也做好了准备,会看到一副狰狞的容颜。
果然,当我将白布褪下的时候,看到了陈念一张死不瞑目,伤痕满满的模样……
她似乎,更瘦了。
似乎连死亡都没有阻止她的消瘦……只是现在的她,和漂亮再无半点关系了。
又想到她之前曾经当着我的面求厉鬼,说让它收回美丽好不好……
厉鬼听了她的话,将美貌收回了。
与此同时,还收回了陈念的性命。
所以,永远不要和厉鬼做交易,因为你们永远就不可能站在相同的地位,所接纳的条件,也定然不同。
当它反悔的时候,你却拿他没辙。
我先是用削骨刀,将陈念已经凸出的颧骨,削掉了些,然后顺带着除掉尸体死后的尸斑,所有的步骤,都按照爷爷刚才说的做。
再加上我学医,平素也见过不少尸体,所以并没有特别大的排斥。
只想着它是陈念,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想想在不久前,她还能耀武扬威地说,她爬上了徐牧的床,让我离他远一点。
可现在……
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是将面容收拾好了。
除掉一双,仍旧睁开着,不愿意合上的眼睛!
我盯着那双眼睛看,就觉得恐怖渗人得厉害。赶忙取了包里的符咒,烧碎了握在手里,然后抚摸过陈念的眼眸。
顺带着,念般若心经里的句子。
手,轻轻滑下。
据说在警局,有不少人都想要陈念合上眼睛,一则是因为太恐怖,二则是因为死不瞑目不吉利,所以还需要她把眼睛闭上……
他们没有办法让陈念闭上眼睛,乃是因为不得其法。
比如,我念了心经,手中化了符咒,再落到她眼睛的位置,便是合上了。
我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换衣服,这个工程量会比较大,以往都是爷爷和父亲在帮工的帮助下,三个人左右才能完成。
我一个人自然搞不定,还得炎炙帮忙搭把手,把衣服给换了。
人死了,就没有男女之别了。
剃头匠是如此,学医也是如此。
可是炎炙却抱怨了一句,“没有肉穿衣服就是麻烦,还是你好,身上是有肉的。”
他这,算是夸奖?
我反正听不出来,只能提醒了他一句。“我觉得,你得尊重死者,否则的话……”
“否则,陈念还能吃了我?”
炎炙翻了个白眼,说得别提有多理直气壮了。
不过我在心中合计了下,陈念还真不能吃了炎炙,她拿炎炙,可是没有办法……
有个问题,我想问炎炙,很久了。
于是开口问他,“炎炙,我记得你之前同我说过,人死后都会变成厉鬼,做了亡灵。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看到陈念的亡灵呢?”
我托了他的福气,虽然是个人,但是却可以见到鬼。
他冲着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然后同我解释道,“人死后就有灵魂,但并非是所有的灵魂都能在人间滞留,它们大部分会被带到地府,接受判官审判,然后发往不同的地狱受罚,待到刑罚期满,才能投胎。”
“所以,我没有看到陈念,是因为她去地府了?”
我琢磨了下,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合适。
但是,炎炙摇头,“她不在地府。生前和魔鬼缔结了契约,以为死了就能够摆脱……实在是,太天真了。”
死了,也不会摆脱?
他见我似乎有些不大明白,便冲着我轻轻摇了摇头。“鬼和人定下的契约,是不会以人的生命终结作为终点的,它会一直一直地蔓延下去,直到……”
“直到,缔约契约的那只鬼,魂飞魄散?”我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我不笨。
比如我和他之间的冥婚,就是个契约,是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的。那么……陈念和那只厉鬼之间,既然也缔结了契约,那么就应该遵从那样的原则。
“是的。”炎炙点头。
可是我们连那只厉鬼是什么都不知道,想要让它魂飞魄散,谈何容易?
衣服已经换好了。
我就想着把陈念放好,重新躺在桌子上。
手,拖了拖她的后脑勺。
有什么东西,它咬了我一口?
我赶忙将手收了回来,陈念噗通一声落在地上。炎炙本抱着她的身子,被我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
有些厌恶地开口。
“念溪,我说你做什么?”
不过,他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停在了我的手上,那只从陈念后脑勺钻出来的小鬼,竟然好死不死,还咬着我的手指。
炎炙放了一把火过来。
小鬼应声而逃,落了地上,竟然消失了踪迹。
他没有追小鬼,倒是先过来问候了我,带着无比关切地开口。“小溪,你还好吧。”
手指不断地往外溢出血。
十指连心,我疼得额头上大颗大颗冷汗一只流下,却也冲着炎炙摆了摆手,“没事,还好。”
他不信。
便将我的手夺了过去,然后用嘴封住。
我疼得厉害,也羞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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