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志掏出香烟递了一根过去，然后亲自为张小非点上，虽然张小非是犯人，可此刻在他的眼里张小非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将死的人，这不过是个很平常的动作，没有包含其他意义。
点着烟张小非深深的吸了两口，他已经好久没有抽过烟了。
“你这种情况法院将不会起诉你，也就说那你不会接受法律的审判。”徐国志道。
“谢谢，我现在真的很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感谢你们让璐娜来见我，感谢。”
张小非是由衷的感谢徐国志，以前的张小非暴虐凶残，形同野兽，可是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却感受到了从未有的温暖。
无论是医护人员和警察都对他关怀备至，这让张小非打心里感激。
这次法院不起诉完全就是看在他即将死亡的份上，对于一个即将死亡的人提起诉讼已经毫无价值了，索性发挥人性关怀，放弃起诉。
对于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来说，这样的死法绝对是最宽容的，最好不用站在聚光灯下面对受害人。
张小非老早之前就放弃请律师为自己辩护了，他知道这一切毫无意义，对于一个要死的人来说减刑完全没有必要，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去死。
“没什么，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徐国志的表情很淡定，不过张小非能有这样的改变他也很欣慰。
人是感性的，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用法律的手段去感化一个人。
“不，我真很谢谢你们，回顾我这一生就是一个巨大的悲剧，算了，不说这个了，娘们儿唧唧的，像个女人，说点正事吧，我还能和祁宏见一面吗，我想给他道个歉，并且想和他聊聊当年的事情，我想这对你们的案子应该也有帮助。”张小非道。
徐国志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答应了。
“可以，我来安排吧。”
“那太谢谢你了，另外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反应，事实上我在和我儿子聊天的时候留了暗号给他，就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得到了。”
“暗号？”
徐国志看过张小非和他儿子的好几段对话，还真没发现什么暗号。
“是的，我告诉我儿子我喜欢冰球和篮球，事实上这两样我都不喜欢，所谓的冰球篮球是个暗号，指的是一个人，她叫李冰蓝，是我们环卫队的女工，我帮过她很多次，我们的关系很好，所以我将我所有的秘密都录成了录像交给了她，当然，那些秘密你们也知道，就是我在韩国遭遇的一切，我就是要告诉我儿子，他爸爸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他是被人陷害的，另外我和他聊天的时候先后告诉他北疆有个叫栖凤山的地方特别的好玩，尤其是当地有个仙人洞，事实上我说的是江北枫溪山的仙人村，那就是李冰蓝的家，我还说我经常去那村子里打冰球，为此我让李冰蓝在家门口挂了一块冰球篮球的牌子，并且用的还是英语，如果有一天他能够参透其中的秘密指不定就会回来……”
或许是身体太虚弱了，说了一会儿话张小非就要休息一会儿，脸色很不好。
他反应的这条线索的确很有价值，可是里奥才几岁啊，他这样的一个小孩怎么可能参透如此深奥的秘密？
这个希望恐怕非常的渺茫。
可如果他能回来，那对破案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张小非嘱咐李冰蓝，来找她的人除非是里奥，或者是认识里奥的人，否则不要交出录像。
其实张小非知道这样做希望很渺茫，但他还是希望有一天他的儿子能够知道真相，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没有办法的办法。
张小非提供的录像警方都看过，但影子隐藏极深，从未露过面，除了里奥警方谁也没有见过，他现在真名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如果不出意外我儿子应该在国外生活，上次我和他视频的时候发现他的课本用的是中英双语的。”
中英双语教学的国家现在也不少，比如马来西亚，新加坡，这同样是在大海捞针。
“好，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另外这几天你都不用回看守所了，就住在医院里，所以我也希望你……”
“别说了，我明白，我这个样子还能搅起什么风浪来？我是不会跑的，也跑不了，当然我也不会自杀，我不想自杀。”张小非往沙发上一靠，感叹道：“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该多好……”
张小非看向了窗外，看向了繁华的世界，他曾无数次幻想能够回到过去，如果上帝给他一次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去韩国，哪怕是守着老家的老房子他也心满意足了。
但是如果从来就没有如果，一切都不可能再重来。
谈话结束，徐国志立刻通知罗辉带祁宏来S市见张小非最后一面。
两天后祁宏和张小非在医院的花园里会面了。
距离上次两人会面也就间隔几个月，但也就几个月的时间，物是人非，两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张小非形如枯槁，一阵风都能吹的倒。
而祁宏现在留起了长发和胡须，整个人老了起码十岁，无比的沧桑。
影子把两人都这么的筋疲力竭憔悴不堪。
祁宏提起紫砂壶为张小非倒了一杯茶。
罗辉坐在脸上的边上注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边上的摄像头则是拍下了一切。
张小非坐在轮椅上，一身西装，皮鞋锃亮，如果不看他的脸谁都不会怀疑他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
这曾经是他最喜欢的穿了一身，有车有房有存折，有家庭，人生如此，足矣。
只可惜那是曾经，现在怎么都回不去了。
三月的S市还有些冷，祁宏还穿着一件大衣。
“你不恨我？”张小非问。
“恨，我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杀了你，可是我杀了你我妈就能活过来了？杀了你我就能解气吗？如果法律允许我会亲手杀了你。”祁宏的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
来的时候祁宏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生气根本解决不了什么，就算是杀了张小非又能怎么样？
他不能这么做，也不可能做的到，罗辉就在边上，而且不远处还有警察守着，只要有风吹草动他们立刻就会扑上来。
张小非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我还是要给你道歉……”
“我不接受。”不等张小非说完祁宏就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接受一个恶魔的道歉，你也不配，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一万次都不能赎罪，你找我来不是为了和我道歉吧？”
祁宏毫不掩饰他的鄙夷和讽刺，张小非这种穷凶极恶的歹徒，害死了一家人，害死了祁宏的母亲，祁宏狠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又怎么会不恨他呢。
“好吧，那我就不道歉了，的确，我就是恶魔，不仅仅是恶魔，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事情，有件事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喝酒后在街上和一个酒鬼发生过矛盾。”张小非道。
祁宏眉头紧锁，这事儿他还真是没什么印象了，那段时间他都喝的太多了，好几次都是他们几个给扶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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