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王府受的鞭刑,伤患处的痂早已脱落,长出粉色的新肉。沈晏昭用了卫景云给她的祛疤霜,疤痕一日淡似一日。
沈渊遣人来接她回府住几日,她都借口病中推辞了。郡主府内都已经打点好,沈晏昭偶尔也会过去转一转。在瑞王府,她很少出去走,但是却愿意在郡主府中闲逛。分析究竟,她觉着或许是在郡主府中,她不会碰到不想见的人。
由于郡主府与王府紧邻,沈晏昭便直接换人打通了一面墙,设了一扇门。不过除了她,她吩咐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这日是冬至,难得的天清气朗。晒着冬阳,沈晏昭从瑞王府过去郡主府,红梅开得正好。身上穿着毛茸茸的斗篷,手插在她命素芷缝制的一个暖袋中。
清瘦的身影站在梅园中,鲜艳的斗篷与梅花相映成辉,沈晏昭抬头看着枝头的花朵。阿若见她似乎很喜欢这梅花,便伸手摘下一朵:“王妃,阿若来给你簪上。”
沈晏昭轻轻侧过头,不经意见到了身着玄衣,颀长的身影。与上次廖凤轩的争吵已过去一个月,最开始几日她很有些不能适应,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离,她也已然习惯。反正在沈家,她也一个人惯了。
装作没有看见,沈晏昭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踏了几步。阿若也已经发现了王爷,可是自家主子很明显想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她也只好缄默不语。
“沈晏昭,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看见本王。”今日休沐,无意间见到进入郡主府的角门。想到他还未曾去过她的郡主府,便打算过来看一眼。虽说沈晏昭早有吩咐,可是下人哪里敢阻拦王爷,于是他很容易便进来了。
见萧琰出口唤她,她知道躲不过,索性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萧琰:“原来是王爷啊,方才未曾注意,以为是哪个家丁呢。”
一眼就看出她的谎言,萧琰懒得拆穿:“你一大早在外面做什么,不是受了风寒么?”
萧琰怎么知道她感染了风寒,他不是一般从朝廷回来就直接回到书房或者廖凤轩去了么。沈晏昭疑惑了一秒,便回味过来,萧琰定是不放心她,派人盯着她吧。被人盯梢心中总是不快,她便冷言道:“多劳王爷挂心,妾身没什么大事。今日和暖,便出来走走。”
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更可况是堂堂王爷。萧琰眉头微皱:“你是不是觉着现在是御赐的郡主,便可以肆意对本王不敬了?”总是会无意间跟萧无双问起她的近况,他比沈晏昭还了解她的身子。本来得知她风寒,他心中还有些动容,可是见着她现在的样子,他觉得这女人简直活该。
“妾身哪里敢呢?”沈晏昭的唇边含着轻柔的微笑,眼里尽是讥讽:“这郡主府,王爷不是说进来就进来了么?”枉她还特意嘱咐门口的家丁,谁知见到王爷这个正经主子,他们就把她这个王妃的话抛到九霄去了。
萧琰嗅到她话中的嘲讽,这个女人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在说本王不该进来?”就算是她有单独的府邸,他也能畅通无阻的进去,何况这两座府邸只是一门之隔。算起来,那角门还算是王府的领地,在王府还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不想跟萧琰硬碰,沈晏昭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妾身不敢。”站在原地,垂着头,一副要送他离开的模样。
他讨厌她跟他耍心机的模样,转身拂袖而去。正巧一阵清风吹过,一瓣梅花飘落,驻足停留在他的发顶。等到他从角门中出来,无意间低头,花瓣从头上掉落,条件反射将梅花握在手中。展开看时,耀目的红倒映在眼中,嘴角掠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阿若站在沈晏昭身旁,她不明白王妃为什么要这样惹王爷生气。明明有时候,王妃在房中呆坐时,会不自觉写下王爷的名字。王爷对王妃也应该是有意的吧,从方才王爷得知王妃风寒便可以看出,他是在关心着王妃。
冬至便应该吃饺子,以往做饭的事情都是素芷一个人置办,但沈晏昭实在闲的发慌,便决定帮忙。本来还有个余向晚陪着她,只可惜自从礼部尚书一事后,她便有些避嫌。毕竟她与顾芊寻关系甚好,顾尚书又是顾家的人,为了防止顾芊寻不快,只好暂时疏远沈晏昭。
在沈晏昭帮忙包了几个饺子后,素芷便将她推到一边去了。嘴上埋怨着素芷不懂欣赏,她还是只得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沐浴着冬日的阳光。
阖上双眼,眼皮被阳光涂成一片鲜红。就在她尽情享受时,眼前蓦然出现了阴影。难不成是乌云遮住了太阳?沈晏昭皱皱眉,但是却没有睁开眼睛。
“你倒是很悠闲。”耳畔低沉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飘来,将沉溺在浅梦中的沈晏昭拽了出来。睁开眼帘,是熟悉的俊脸。
闲散的翻了一个身,她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妾身生病了,要多多休养。”阿若听到萧琰的声音,正巧出来晒一些东西,便福了一福。
萧琰的眉毛挑起,眸子中浮现戏谑的神色:“你今日早上跟本王谈话,还很有精神呢。”她与他对答交锋的时候,哪里有半分病人的影子。
“见到王爷,不得不强打精神。”话一出口,沈晏昭便察觉到其中的漏洞,接着圆了回来:“现在妾身实在是难受无法勉强自己了。”顺便做了一个西子捧心状,愁眉泪眼的望向萧琰。
萧琰的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正巧撞上闻声过来的萧无双:“本王记得,你只是偶感风寒。”
沈晏昭收起浮夸的演技,从躺椅上坐起来,整理好因斜卧而散乱的发髻:“不知王爷有何贵干?”
“这是本王的瑞王府,来到这里还需要理由么?”萧琰的心情不错,礼部尚书被贬斥后,接他位置的虽不是瑞王一党,但也不是宁王一党。
他来到这里确实不需要什么理由,可是她却知道他来这里所为何事:“王爷此行,是想知道下一步的行动?”宁王一党损失一员大将,瑞王党虽没有获得实在的收益,可是宁王党受损,也可以变相看成瑞王势力的增长。
萧琰就知道沈晏昭不会让他失望,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有些余外的私心。不过,这些私心不能被她知道就是了:“这么说,你已经想好了?”
“以不变应万变,便是我的下一步计策。”眼下秦楚案正是炙手可热,不管是瑞王还是她只要有动作,都会被顾家抓住时机狠狠打压。与其这样,还不如静待时机,不跟他们发生正面的冲突。
萧琰心中也是这个主意,他这件案子之所以进行的如此顺利,很大部分是压中了皇帝想打压顾家的心理。要是他们也跟顾家一样,太过张扬的延伸势力,也许很快就会被皇帝盯上,然后借着顾家的手打压他们。
计策虽好,却有一个问题:“等到什么时候?”萧琰跟萧澈的年纪都不小了,而皇帝却开始渐渐苍老,储君空悬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可以说,立储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秦楚一案削弱顾家之力不假,但现在从明面上看,宁王的势力还是比瑞王稍长。
“除夕家宴,皇后会跟我们见面吧?”顾家势力的根源在于皇后,最不想让萧琰当皇子的,便是皇后。眼下萧琰跟沈晏昭刚刚才剪除顾家一员大将,皇后不可能没有动作。
萧琰默然,心中赞同了她的判断,在除夕家宴上,皇后定然会发难。
盯着他凝眉思索的模样,沈晏昭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萧琰怎么说也是王府里的正经主子,在彻底脱离前,她不得不跟他有良好的合作关系。想到这里,她含笑邀请:“王爷不如留下用饭吧,今日素芷包了饺子。”
眉头轻舒,萧琰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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