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昭见状哈哈大笑,她明白,素芷原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说,还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行为举止都有很大的限制。但是她也不是要去做什么,她只是很好奇这种热闹的盛况,而且自从她穿越回来后,除了她自己出嫁、除夕进宫,她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热闹场面,毕竟去年一心忙于安抚流民,秦楚被杀案也是让人嘘唏。
当下正值春季,春光潋滟不可负,而且这“花想容”也是极符合春意的,她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她正在想着用什么法子劝说素芷,阿若在一旁开了口:“那地方我知道,有我们北疆人。”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能从她的话音中感受到她的一丝伤感。阿若极少有这样的感情流露。她是俘虏,在天澜只能做最下等的奴婢,但是她的同胞中,也有姿色出众的,就被送去玉面川的各大青楼里,成为男人的玩物,然而,她们在北疆,也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本来也可以拥有幸福的婚姻。
沈宴昭和素芷一时间都没了话,这种屈辱的生活不是谁都能挺得过来。“对不起……阿若,我们来吃点点心吧。”沈宴昭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她只是想转移话题,不让阿若去想起过往的伤痛。
素芷点点头,很配合的说她刚蒸了些梅花糕,大家一起尝尝。谁知阿若反而坦然的笑了笑,摆摆手:“王妃,素芷,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不过,我说这话的本意,并不是想诉苦,我想说,我在那有几个好姐妹,王妃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找她们。”
素芷听了瞪大了眼睛:“小姐能找玉面川的人做什么?那地方不都喝酒玩乐吗?”“王妃不是要查新案子?”阿若也是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又有新案子?”素芷觉得自己要转不过来了。阿若干脆不多话,迷惑的看着沈宴昭。
看来她俩闹半天也没懂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沈宴昭干脆解释,自己只是觉得这个“花想容”一定盛况非凡,而且春光正好,她也想出去走走,就把这当成是一个庙会去逛逛。
听到这,她俩都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其实这个花魁选拔我也有所耳闻,以前王府给我们奴婢放假的时候去那里找过她们,那时候她们就在为了这个梳妆打扮,听说唱歌跳舞,琴棋书画,就跟有钱人家教小姐似的。”
素芷听了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她不敢相信,青楼这种地方,在她的认知里,只不过是进行一些邪恶的男欢女爱的场所,没想到,竟然还要会这些才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玉面川不是她知道的那种青楼场所。而是什么高雅场馆?
阿若看见素芷一脸懵掉的表情,不由得笑她太单纯,这种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不过也不怪,她是国公府的丫头,自然不可能接触这些,就连沈宴昭,也不过一知半解。她是真实接触过的,那可不是什么温柔乡,各种肮脏、龌龊、卑鄙的勾当,这表面越浮华美丽,内里就越丑陋不堪。一如“花想容”,听着看着都是热闹繁华,谁知道私下里会有些什么?
沈宴昭是她的主人,但是沈宴昭也是对她最好的人,所以她觉得有必要提醒她:“王妃,平时这玉面川或许你可以应付,但是“花想容”期间,鱼龙混杂,而且我听说,在那附近开赌坊,资助花魁的都不是一般人,也可能把王爷牵扯进去。”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套路,看来这花魁选拔能一直持续,想必也不是纯粹靠着那点雅兴,更多的应该还是权钱色的交易吧。不过这么看来,或许从中也可发现出一些线索,能帮助萧琰。
她打定主意,既然现在还是在筹备阶段,那么玉面川附近应该还是照常,她本想过两天就直接去,但是阿若不放心,素芷也是赞同阿若。她只好依她们,同意等阿若去探明了情况,做好铺垫再一起去。
这样的话,喊上萧琰就不太好了,而且距离他休沐还有几天,她可是等不及了。因此她写了信分别让人送去给端木祈和余向晚。邀约他们一同前往,时间待定,等她信息。
端木祈接到了信件,心底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更加坚定,他或许可以就这样把沈宴昭拉到自己身边,他有这个信心,他才是真正懂得沈宴昭的人,他会堂堂正正赢过萧琰。
不过余向晚心里却不仅仅只是好奇和贪图新鲜,她其实也曾派人打听,知道萧澈偶尔也会和相熟的幕僚前去玉面川,不过他洁身自好,虽饮酒,却不乱性。而且这玉面川的盛会既然这样大,难不保萧澈也会去看,这样或许她又可以有机会和他接近。
余向晚看着手中的信,突然有些羡慕起沈宴昭,不论如何,她是明媒正娶进了瑞王府,可她余向晚,却因为父亲的阻拦,别说是嫁给宁王,就连见他一面,都是小心翼翼,明明大将军府和宁王府,是极为门当户对的,可父亲不想过早站队,只想做个中立派,这让她很是无奈,诚然,她也是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的,朝廷纷争,暗涌不断,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赔上全家性命。
但是她却能感受到,萧澈对她也有着一许异样的情愫。他虽然没有过多的表示,但是有时候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她都听出他的关切之意。她常常虔心祈祷,希望他和她能够终成眷侣,哪怕这中间有些波折,她都不怕,只希望结果能够完满。
而且,她也挺喜欢沈宴昭的,她们俩意气相投,情比金兰。萧琰虽说和萧澈是明争暗斗的两派,但是萧琰也不是坏人,至少目前,萧琰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她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小窗,屋外一片宁静,桃花灼灼,梨花溶溶,明月当空,莺燕和鸣。真希望这一切能够一直这样,不要被打破。
快到傍晚时节,阿若和萧无双才从外面回来,沈宴昭自从听了阿若昨天的话,便让萧无双跟着她,要是有人敢惹是生非,欺负她,还能有个照应。虽是二月天,他俩竟然额头上也热的冒出了汗珠,一坐下里就要喝水,素芷忙给倒了两碗,又给他俩递了两条毛巾擦汗。“我的天,玉面川就跟个大集市一样!赌坊、小吃应有尽有,沿河一溜,全是摆满了桌椅。”萧无双一口气干掉一碗,这才喘匀了气。
“你见到的算什么?现在不过筹备,到了比赛的正日,简直水泄不通,人山人海,那些沿河的桌椅,都是要预定的。”阿若不紧不慢,带着几分嘲讽的口气调侃萧无双没见过世面。“看来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那种地方,肮脏!我才不屑去!再说了,我堂堂王府暗卫,我怎么就是毛头小子?今天那几个大汉,还不是见我一身正气,才不敢来找茬。”阿若正要回嘴。沈宴昭和素芷一起及时的阻止了她,不然这么斗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他俩好容易喝饱了水,恢复了精神,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虽说他俩都不是口齿伶俐的人,但就是这样,都能听出这活动的盛大之处。他们这么不会说的,都已经十分有趣,这若是亲眼见了,估计一定会流连忘返吧,沈宴昭再也按耐不住,她挥笔写就约下明日午前相约于玉面川的信,就要送给端木祈和余向晚。萧无双见状,一把按下,“这可不是开玩笑,王爷知道了,还不把我的头拧下来。”
然而沈宴昭正在兴头上,不让她去,还可真是活活让她难受死,因此执意让把信送了出去,而且要求让他俩当面拆开,给回话。
快到掌灯时分,两封回信带了回来,沈宴昭都不用拆开看,她就知道,肯定是两个大大大的“好”字。
不过萧无双见了自然是不情愿的,眼珠一转,他偷偷溜了出来,直接来到门口,等着萧琰。萧琰这几天虽然忙碌,但是一想到回家后就能看见沈宴昭,他心里就觉得没那么累了。不过今天,当他下了马车,一眼瞧见萧无双后,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萧无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最后的最后,他道出了自己的担心:“这端木祈心术不正,明知王妃喜好热闹,就偏对她说这些,惹得她心思活泛,现在好了,她已经写了信,约了他们俩明天午前见,地点就在玉面川。简直就是可恶。”萧无双情绪越来越激动,声调也越来越高,萧琰只得制止了他,不然,这声音大了,只怕隔墙有耳,到时候又要出事。
萧琰的不满只会比他多,其实从沈宴昭从燕归来回来,就不停向他打听玉面川的事情他就很不快,虽然不一定是端木祈的示意,然而他这么大力度的鼓吹这个“花想容”,目的不就是吸引沈宴昭那颗好奇的心?
他暗暗觉得,这个端木祈并没有死心,他一定会有所动作。但是,他压根就没有资格,因为沈宴昭和他萧琰,不仅仅是名分上的夫妻,他们俩的感情也已经情深意浓。他们就是一对真正的夫妻,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同房,想到这,他觉得自己气血上涌,他留下一句:“我去找她。”就大踏步向着梧桐院走来。
他推开门的时候,沈宴昭正在准备第二天要穿的男装,还给素芷和阿若也各准备了一套,素芷的那套有些大了,她过于瘦小,穿着直晃荡,就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沈宴昭爽朗的哈哈笑声在他劈头一句:“别闹了!”声中戛然而止。
素芷和阿若都识相的快快逃出这个屋子,萧琰瞪着还穿着男装的沈宴昭,抑制不住的火气几乎要燃烧起来。“你不是说不会经常再去燕归来了吗?为什么昨天去了一次你就丢了魂一样的?”
沈宴昭楞了一下,她并不是为了端木祈啊……她贪玩她承认,她想去看看热闹,但是她和端木祈并没有什么,她连去燕归来都要喊上余向晚就可以证明她不打算和端木祈独处。但是她被萧琰这么训斥一下,也有些气恼了,他就是这样,只要怀疑心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不也明是非。她整个正月里都在为他担惊受怕,好容易她好了,她想和朋友一起出去散散心,有什么过错?“你想说的只是要怀疑我和端木祈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脱口而出了这句。
原来她还是知道的,萧琰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睛细成一条缝,这通常是他要发火的前兆。“那你对他说的话这么感兴趣?他叫你去玉面川你就去?那我让你不要再去燕归来你怎么不听?”他烦透了这个端木祈,这种人,阴险狡诈,专门在背后做小动作,简直就是小人!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沈宴昭的火气也上来了,她开启了说教模式:“真是可笑,你把自己和端木祈还有余向晚在一起比?他们是我的朋友,一个正月里因为你,我完全把他们抛诸脑后,不要说约见了,就连一句话都没回过。如果你觉得这样我见他们还算过分,那可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哦,有意思,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中毒,那你和他们的联系也不会中断了?”萧琰已经不管不顾了,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他想让沈宴昭彻底断了和端木祈的关系,至于余向晚,先缓缓,之后再说。
沈宴昭翻了个白眼,心里正在数落萧琰的蛮不讲理,这时候,有人轻轻扣门,“什么事?”萧琰没好气的问道,已经很晚了,会是谁呢?沈宴昭的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来者是宫中派来修缮梨落院的工匠领班,从二月二龙抬头后动工,工程速度意外的进展迅速,眼看看不用一个月,就差不多快好了,因此明日要举行一个仪式庆祝完工。他忙到现在,好容易抽出空来,赶紧来回萧琰。
萧琰其实此刻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个上面,但是这是宫里派来的,还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公公派来的,要是怠慢了,可能会有风言风语,又要对自己不利,因此他暂时停下了和沈宴昭的争执,来梨落院随意检视了一下。他漫不经心的夸赞工程进度快,工匠们手艺高,还吩咐之后去王府的账上一人赏赐五十两银子。
他本想就这么匆匆走个形式就算交了差,没想到洛舞瑶娇滴滴偎在身边各种撒娇,还趁着工匠们不注意贴在耳边悄悄地对他说有要事相告。萧琰打心底里怀疑她能有什么要事,但是看在这群工匠们还未散去,就勉强给她一个面子,随她进去了。
没想到洛舞瑶神神秘秘,不仅让琼儿出去,还朝外看了看,掩上了门,这才三步并作两步挪到他跟前,这让他反而更加不自在,因为他还惦记着梧桐院里心思活络的沈宴昭,不打算久留。“王爷,你看这个。”洛舞瑶就着烛光拿出了一个叠的很小的纸块。萧琰疑惑的看着她,她就一脸得意的催促他:“快打开呀,看看。”
反正只要不是什么春宫秘方就好,萧琰瞄了她一眼,打开一看,疑惑更甚,这其实是既不是秘方,也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张小影,上面画的是一个女子,长得颇像余向晚,最下方有几个字:玉楼春。
玉楼春萧琰并不陌生,玉面川上最负盛名的青楼,玉楼春和邻近的临江仙是一体的两座楼,并称双绝楼,双绝,即是玉楼春色绝,临江仙逸绝。玉楼春是青楼,声色犬马,临江仙是酒馆兼旅店,风光好,独占玉面川的一个小内湖,不过,住在临江仙的也并非都是登徒浪子,也有不少清俊之人为了一睹玉面川日出景色而选择住在临江仙的客房。这玉楼春说到底和他也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不过他不打算说出来。
这么说,这个女子就是玉楼春里的人了,不过她长得像余向晚,这有什么意义?萧琰示意洛舞瑶解说明白。洛舞瑶凑近他,两只秋水眸子含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精明:“这可是我先前在乐府时候的姐妹,从宁王的书房里描摹下来的。”
“你的好姐妹?”萧琰狐疑的看着她,她这脑子也能交到这么心机深重的朋友?别是被人当了枪子使。“她给你这个做什么?”
“王爷,你应该是知道余大将军的千金和宁王之间的事吧。”洛舞瑶胸有成竹,给萧琰倒了一杯茶。“其实大将军一直不肯公开站出来表态支持谁,因此余小姐和宁王虽然郎有情妹有意,也只能付诸东流水罢了。”洛舞瑶今天简直是侃侃而谈,萧琰都不知道她这些话是哪里学来的。但是他耐着性子决定听她说完。
“宁王一腔相思,因此就寄托在这玉楼春的美人身上,听说这女子已经改名,就叫解语,而且连她住的厢房都新换了“醉美人”的匾额。王爷您可能不知道,余小姐最喜欢的便是海棠花。”萧琰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不过……王爷您可要宽恕妾身”洛舞瑶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看着萧琰。
“无妨,你说”萧琰一心只想听这隐秘到底是什么。“妾身记得,王爷以前,时常去玉楼春”洛舞瑶似乎有些怨忿,抿了抿嘴唇,“以前就连出去会客,我记得您也是常把临江仙挂在嘴边,妾身,妾身也曾看过,这双绝楼的老板过来家里……”她抬起眼小心翼翼的看着萧琰的反应。
这个女人,看来一直都在暗中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萧琰站起身来,一把拽过她的胳膊,低声喝道:“你打什么鬼主意?”
“王爷息怒!”洛舞瑶委屈的扁着嘴,眼泪汪汪的。“妾身如果是威胁王爷,大可不必这么说啊……妾身是想给王爷提个醒,王爷既然和双绝楼私下往来密切,而这女子又在玉楼春,还被宁王如此殊待,王爷还是堤防着一点好。”
萧琰余怒未消,不过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和双绝楼互通信息了,按道理,是不会走漏风声让萧澈察觉的,或者,萧澈真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叫做解语的女子动了情?不过萧澈深藏不露,城府极深,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你还知道什么?”萧琰决心把她的话都给套出来。“妾身正要说道关键呢,这女子本来不过末流,连原来的名字都是普通,但是听说半个月前,宁王突然造访玉楼春,一眼看见了这个姑娘,就定下了,听说她还要选什么花魁呢!花名就定做海棠。不过,这一切都是保密的,只有机要人士才知道,就连宁王那次去,也没有动静太大。”洛舞瑶一口气说完,大气也不敢出,静等萧琰发话。
如果只是为了儿女私情,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萧琰也不打算过问这些风花雪月。只是萧澈平日也并非是流连章台之人,其中隐情,还是打听清楚为好。他看了看洛舞瑶,拉起她的小手:“你到底有心,本王会记着的。”
“王爷说什么呢,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哎呀”洛舞瑶故作惊讶,“都这么晚了,王爷,要不今晚……”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渴望和风情,就跟要吃人的老虎一般。萧琰此刻并没有这种春意荡漾的感觉。而且他确实很累了。
“本王实在太累。”他实话实说,不过今晚这个信息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他也不想就这样让洛舞瑶寒了心,没准以后她还会带来这样的消息。因此,他堆出一脸的疼惜,扶着她到床上,但是没等她动作,他就假装睡着了,洛舞瑶见状只好松了那只想要解开他衣服的手,不过她也没多老实,把手环住她胸膛,紧紧的靠着他。
萧琰很没有办法,幸好很快他就真的入眠了。可是洛舞瑶睡不着,她很久都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萧琰了。今天这个事情,也并不是她有多机智,而是顾芊寻让人教给她的,她其实对此一无所知,更何况,除夕之夜的事情她还是感到后怕,她深深的恐惧,一旦被揭发会如何?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她叹了口气,现在,她可能只有彻底帮着顾芊寻赶走沈宴昭才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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