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威并济，赏罚分明。为人君者最基本的一条。皇帝躺在清凉殿的藤椅上，来来回回的摇着，想想今天还有哪些事情没有完成。一旁的掌事公公给他递上一杯清茶：“皇上，您慢着点，老奴给您端着。”
“又不是三岁孩童，连这点小事都不能自理，朕不是废物了吗？”皇帝的玩笑也是带着威严的，因此公公陪着笑的也是恰到好处。
皇上进了茶，便觉得有些无聊，他悠闲的躺着，闭上眼睛，让掌事公公给他说说最近发生在宫里宫外的趣事。公公领命，微微弓着身子，是为了能让躺着的皇帝听得更加清楚；但是语速轻缓，声音不大，这是怕吵了皇上。
“宁王殿下要出巡，这朝里的大人们个个都跟演了皮影戏似的，光动作，绝不言语。一个个的，也都想着为皇上分忧解劳，还都巴着这体面又讨巧的事儿。”公公的声调极有韵律，就跟真的在演一出皮影戏一样。
“嗯，朕懂，那些个对朕忠心的，都会有机会，叫他好好表现。”皇帝的唇角轻牵出一抹微笑。“宁王出巡，那瑞王呢？”他不徐不疾的问道，藤椅摇晃的越发平衡舒适。
“说道这瑞王殿下，哎呦呦，最近倒是越发稳重了，原先若是遇着这事，他必定一马当先抢在头里，若是不得时，还要耍点性子。”公公捂着嘴窃笑起来。“就跟个孩童一般。这次，瑞王殿下可不闹腾了，那一日皇上安排了宁王后出巡后，他倒彷佛没事人似的，沉得住气了。”
“你倒是挺看重瑞王的。”皇帝彷佛是在打趣，又彷佛是在训斥。
公公听了赶紧跪下来：“皇上恕罪，老奴不会说话了。”瞧见皇上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这才又掐着嗓子开说：“到底，奴才瞧着，瑞王学了皇上几分沉稳，宁王呢，学了皇上几分果敢，却又不冒失。都是皇上做的好，带着这俩小王爷长大了呢。”
“你这机灵鬼，”皇帝睁开了眼，用手轻轻指了指这公公，“去年除夕之前，朕一直顾着琰儿的心情，本以为他因沈家耍滑头，娶了个庶女进门心情不好，谁知倒让他捡了大便宜。”皇上以手轻点额头，公公会意，赶紧上前来给揉着太阳穴。“澈儿既无家室，也就无从册封，朕瞧着澈儿还有些时日，便先委派了他出去历练，免得成了婚被家庭束缚的不得动弹。”
“皇上当真圣明，这叫一碗水端平，谁都不多谁都不少。”公公顺着皇帝的意思奉承着。
“澈儿此次出巡，带的那个贺兰珏，听说娶得是顾家的最大的那个女儿，叫什么顾语……”皇上一时想不起这个名字了，他未曾见过顾语窈，顾皇后也是嫌弃，怕丢面子，从不让顾语窈进宫谒见。
“是顾老爷的宝贝女儿顾语窈，莺声燕语，淑女窈窕。”公公说着，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咯咯的笑声把皇帝也给逗乐了。“听说是个丑的不能看的无盐女？”
“无盐女貌丑却有奇才，这顾语窈小姐自幼娇生惯养，脾性又不好。依奴才瞧，还不及那无颜女呢。”公公的话语虽轻柔，却字字带刀。
“你呀，就是损。亏你没了根，也不担心遭报应。”皇帝也忍不住笑了。
“所以说，这贺兰珏就是不一般，一般人就连看都不想看，他却是能够日日翻了花样写了情诗送去讨老婆欢心。在顾家也是一任的嘴甜，哄得顾老爷顾夫人对他倒像亲儿子一般！哎呦呦，可了不得。”公公啧啧的感叹道。
“那你说，他还真的和那个丑女圆房了？”皇帝突然开了八卦之心。
“人家的闺房之事，老奴可不能凑着耳朵去听，不过，老奴可是听说，这贺兰珏自打成婚，就跟疯了似的整天在吏部泡着，不到二更天不回家，早晨不到五更天便起床梳洗出门了。您说，一般的人家，谁能熬得那么晚。这不，前两天，顾老爷还特地去吏部找他来着，兴许是急着抱孙子了。”公公一说到顾语窈这事，便是窃笑不断，看这种笑话，人人都喜欢。
“你这么一说，琰儿成婚到现在，也没传出好消息。澈儿就更别说了，我又没得亲儿子，可怜我天澜的天下，可别就这么断了。”皇帝叹了口气。
“这下公公可不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了，他话锋一转，低声说道：“皇上还年轻，壮年之人，怎么就不能有亲儿子了，奴才倒是想，可惜没这个命。”
“你去老虎头上挠虱子？”皇帝虽然是打趣他，却多了份严肃，并非开玩笑。
公公见状，知道皇上心里的想法了，他劝道：“老虎可不要惹，咱绕过老虎，去水里寻鱼可不好？这鱼水之欢，老虎也不能怎么样啊。”
皇帝似乎有些动心，不过他依旧假装着：“你说这话可要掉脑袋的，顾皇后那里知道了，能放过你？”
“老奴可不傻，这事何必让皇后娘娘知道？”公公一副要献计献策的口气。
“你说说，朕且听听，等会再治你的罪，扒你的皮。”
“这宫中虽大半都是皇后娘娘看着的，可是如今掌管礼教的芙娘姑姑，却是原先服侍陈太子妃的，明里暗里，老奴都能瞧出对皇后娘娘那份恨意，她掌管礼教，宫中凡举宫女、后妃，都要经过她手调教。再说了，之前还有几个新选的才人，皇上可一次都没去瞧过。”
“这事交给她，妥吗？”皇帝还是不放心。
“这芙娘和瑞王还有联系呢，皇后娘娘不也不知道，还不是任命了她做礼教姑姑？”
“那就她了，既然是瑞王的亲旧，你等下去叫她过来，朕正好先有一事叫她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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