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祈是早已知道陆丞相一家都对余向晚十分满意的,不但是世交的女儿,还是旭都第一美人,当然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第一美人的称号就是因陆明才发扬光大的。但是对于这门可谓是父母之命就差媒妁之言的亲事,陆明本身却不是很上心。
陆明个性淡然随和,他喜欢游山历水,尤其喜欢云中游历这个故事,在陆明的书房里,到处可以看见与此相关的书画作品,他也时常以“云游人”自称。端木祈和陆明的相识也正是因为一次游历。那时候年幼的端木祈被东齐交换到天澜为质子的时候,他的母亲也就是东齐的淑妃因为失宠甚至不能够送亲生的小儿子一程,他大哥亦受到猜忌被派驻外地。彼时他心中只剩恨意,车马队伍一出东齐的国都淄安,他便一人缩在车中痛哭流涕,发誓要重回东齐报仇;好在刚到天澜不久,天澜的皇帝就过世了,太子自此之前突然病故,一群皇子围绕皇位的继承展开了争夺,谁也没有在意他这个东齐送来的质子。
他和心腹假装了一次登山坠落的事故,当时天澜的皇室对此没有上心不过是安排官员安葬了这个所谓东齐质子并给东齐发去吊唁。他本来打算逃回东齐去找自己的皇兄,但是就在那时候,端木舆重却突然找到了他,端木家是天澜最大的富商,生意甚至延伸到东齐,端木舆重和他的外祖父相识,找到他一是因为外祖父的关系,二是因为东齐当时的贵妃和皇后争斗让他父皇厌恶,暗中又开始扶持他的皇兄,也解除了淑妃的禁足。
只要把他留在身边,一旦他皇兄即位,端木家也算是有功于东齐,商人面前利益最重,而且端木舆重和他颇有眼缘,因此他在端木家就跟亲生儿子一般被抚养长大,那位心腹也就成了他的管家,端木舆重对家中称是自己在外生的儿子,如今大了领回家门。端木舆重这个“父亲”偶尔和东齐做生意回来还会带来母妃和皇兄的信件。
在天澜,他以富商之子的身份,依旧是小心翼翼和天澜的官宦人家保持着距离。但是有一次他听闻河府山川秀丽,就动了心思要去一饱眼福,带着管家便去了河府,结果在山中迷了路,这时候陆明一身闲散道士的打扮出现,带他出了困境,他以为陆明便是这深山中的小道士,谁知陆明也不忌讳,告诉他自己就是丞相府的三公子。
这份坦白让端木祈颇感讶异,他已经习惯了尔虞我诈,看人说话的虚伪了,没想到这丞相家的三公子竟然是个直率之人,慢慢相处下来,两人不仅志趣相同,陆明不问世事的闲散性格和和谐美满的家庭让端木祈好生羡慕。便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陆明,谁知陆明听了之后便只得一句:“风大过耳散。”端木祈从此和陆明引为知己。
如今两人又都面临同样的困境,便是家里逼婚太紧。陆丞相虽然一直宠溺陆明,他不入仕途也不过问,但是陆明的终身大事却不能不管。偏偏陆丞相夫妇看中的还是余向晚,按理说,余向晚的年龄相貌身份都和陆明堪称金童玉女,但可惜她心中已有所属,还是顾皇后的养子宁王萧澈。
陆家和余家一向厌恶党争,尤其顾家这般用尽手段爬上高位的嘴脸更是看不起。余大将军虽未明说,不过为了估计女儿情绪,实则早已透露出去,自己不会同意让女儿嫁给宁王萧澈。
端木家就更不用说了,东齐淑妃多次来信恳请端木家给端木祈选一位温柔美丽,品行端正的妻子。淑妃甚至说道,这姑娘不求家世,只要相貌人品好便可以,等着日后端木祈的皇兄登上皇位也绝不会亏待这姑娘。
但是现在,陆明是无心于此,他对余向晚也不过是略有好感罢了,用陆明话说,这旭都城里他略有好感的小姐也并非余向晚一人,只是由于父母的命令反而叫他和余向晚之间无端生出一些隔阂,他也是十分无奈,不过就这样也没有什么大碍,等着两家父母心气过了也就好了;端木祈这里却是麻烦重重,端木舆重已经知道他对沈宴昭的婚约要求,气的是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你喜欢谁不好?她是什么人?她是瑞王萧琰明媒正娶的王妃!不说整个天澜,至少旭都之内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庆国公又是朝中一股势力,瑞王岂会轻易和她休离?难道她一日不离开瑞王,你便一直这么等下去不成?你这样如何向你母亲和你皇兄交代?等着日后你回到东齐,难道孑然一人不成?”
端木祈没有把沈宴昭告诉他的话说给这位“父亲”听,其实打心眼里他觉得端木舆重比起东齐的他那位威严的皇帝父亲来说更像一位父亲。但是估计沈宴昭说的帮助瑞王之后便得自由的言论他也不会信吧?
既然不信那么他也就没有一定要把她的原因说给所有人听,他信任她,从看到她的第一面起,他也说不来到底是为什么,她聪明伶俐,没有那种娇小姐的傲慢娇气,反而多了份男子般的英姿飒爽,她喜欢穿一身红衣,一如一只红色的蝶一般灵动,他喜欢这样的她,不畏艰险,勇于向前。他说过会等她就一定会等,他从小到大失去的很多,后来都慢慢的失而复得,他的性命是如此,皇兄和母妃是如此,他坚信,她也会像这样,终究有一天会来到他的身边,永远的属于他,等着和皇兄母妃相聚的日子,他会幸福美满,拥有一切。
端木祈和陆明聊着,虽说这是两人的烦恼,但是凭着他二人轻快的个性,倒是把话题越聊越欢乐。陆明直言若没有合适女子,便学古人“鹤妻梅子”亦是一件快事;端木祈虽避开了这一话题,却也说道成婚之时必定邀请陆明前来,还要陆明不能忘记成婚之时也得请他,哪怕是娶得真是一只鹤,他也定要给这位新娘送去鲜美的活鱼为礼。
陆明听了哈哈一笑,两人互敬一杯,夕阳西下才各别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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