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了一天大雪,北风呼啸,晚饭后,俞玫早早蜷缩在被窝里,林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小君去自习教室,埋头苦读,复习备考。
不知道什么时候,俞玫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起她,就往教室外拖。
“你怎么了?”林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定眼一看,只见俞玫光着双脚没有穿袜子,脚上穿着那双只在寝室里穿的棉拖鞋,棉拖鞋已经被雪完全覆盖,已经湿透。她没有带帽子,裹着身上的军大衣,下面露出半截棉毛裤!
显然,她来得非常匆忙,连出门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好。
“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林珊很吃惊,从没有见过俞玫如此狼狈和失态。
“跟我回寝室!快走!”俞玫急促地带着命令口吻说道。
“什么事啊?这么急干什么?”林珊被她的慌张吓着了。
“徐睿来了!是来找你的!”
“谁?徐睿?找我的?他说的?”林珊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
“别问这么多了,快回寝室吧,别再错过了!”俞玫推了林珊一把。
林珊如梦方醒,一边跑,一边喊:“你帮我收拾一下书包呵……”
林珊直奔宿舍,没有来得及多问,把俞玫甩在后面。
冲进寝室,没有人!但林珊感受到了徐睿的气息,他来过,他一定来过!
林珊正颓丧自己晚了一步时,俞玫也跟进寝室了,“他走了?”俞玫也有些意外,“他住在学校的专家招待所里,你快去找他吧!”
林珊根本没有想起来细问,一头扎进寒冷的夜幕里,向校园另一端的专家招待所跑去。
专家招待所大门口挂着的大红横幅标语,在门口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热烈祝贺华东地区经贸合作研讨会在我校召开!”
林珊直冲到前台,询问徐睿的名字,被告知研讨会已经在今天下午结束,参会的专家基本上已经离开。
当前台接待员问过林珊姓名后,交给她一个信封,信封上只有林珊的名字,没有落款姓名。
林珊迫不及待地走到大厅的角落,打开了信封:
林珊,你好!
原谅我今晚的唐突,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在此向你道歉。
我马上要回北京,火车是晚上八点半的,无法久等了,特留下此条,希望你能收到。
我的地址是北京建国门外大街X X号16楼217室,我会给你写信的。
想念你的徐睿
当看到最后一行字,林珊泪流满面。这么久的苦苦忍耐,这么多的酸酸无奈,和这么无奈的切切期盼,在这一瞬间都迸发出来,泪水就是一种突然的宣泄,让它放肆地表达出来。
林珊回到宿舍,俞玫没有等林珊开口,就问:“见到了?”
林珊失落地摇了摇头,颓丧地说:“他八点半的火车回北京了,我到招待所都已经快九点了。”
“你怪我吧,是我不好,我是知道他来开会的。他的毕业论文获奖了,在这次华东六省一市的会议上宣布领奖。但我不知道他今晚就回北京,否则我会立刻去告诉你,不会在外面瞎转悠,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耽误你俩的见面,真的!”俞玫带着哭腔地说,语气中有种非常难以表述的情绪。
“我没有怪你呀。”林珊这才注意到俞玫红肿的眼圈,能让她哭的事情一定很严重,林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他来信说他来开会,让我转告你。我是他什么人,我为什么必须为他传递消息?!他要追你,他就应该自己来找你,凭什么我要在中间帮他转话?!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生他的气!”
俞玫还在气头上,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度,情绪有点儿激动。
“我猜到他会来找你,但我不知道他今晚会来宿舍找你。他一进门,看到你不在宿舍,就问你在哪里,劈头盖脸地就怪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他来开会了,他竟然质问我为什么不留你在宿舍等他?!真气人,我真的受不了,他追女孩,凭什么我一定要帮他?!他简直就把我当成隐形人了,难道在他眼里我是中性的,不是感情动物!”俞玫忿忿不平地说。
“当时我情绪有点儿激动,冲着他直嚷嚷,有点儿失态了……可能他也生气了……”她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带着一种挫败感。
“我把他一个人撂在宿舍里,到外面转了转……后来,就去找你了,看来还是晚了一步,你俩又错过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今晚就回北京,你要相信我!”
俞玫生怕林珊不相信自己,急着又解释一遍,她没有告诉林珊,她在雪地里整整转了两个小时,是冰天雪地的寒冷刺醒了她,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悲哀。
“也好!我从今往后不再夹在你俩中间,不再做你的替身,不需要忍受他在给我的每封信里,都问候你。”俞玫无法停止地说下去,“我今天算是终于解脱了!我不会再被他‘害’了。”
俞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往林珊怀里一塞,“你读吧,其实,根本这些就是写给你的!全是有关你的事情!每次收到他的信,我都满怀幻觉,可每次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刺激!”
“我合适看吗?”林珊捧着信。
“你看吧,看了就知道了。你不会也认为徐睿和我真的在谈恋爱了吧?”俞玫声音又提了上来,“他一直没有忘记你,一直是挂念你的,我努力过了,他从没有对我动心,哪怕是一点点的感动!今天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无论以后你俩如何,都与我无关了,我不想活在你的影子里了。以后你俩的任何事情都别来烦我!”她仍然很激动。
“我刚刚就是直接告诉他,让他别来烦我,我宁愿不与他做朋友,也不再管你们的事情了,别让我在中间!”俞玫余气未消,过了一会儿,她低下语调,又说,“你说……你说,他是不是会生我的气?我说不做朋友,那是气话,他不会当真吧?”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想的。”林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林珊不知道他俩当时发生了什么,但突然理解了为何徐睿离开宿舍而没有等她,他不想让林珊去面对这样为难和尴尬的局面。
林珊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尽管在内心里她从来没有认为徐睿和俞玫是真正在谈恋爱,但看到俞玫眼里噙着的泪水,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俞玫此时此刻的心情,自己也有过这种钻心的痛。
虽然她无从知晓俞玫给徐睿的回函内容,但徐睿给俞玫的每一封信除了介绍他的近况,就是询问林珊的情况,以那种大哥哥似的语气拜托俞玫照顾林珊。
林珊从信里读到了徐睿对自己的深情牵挂。被一个人牵挂着是幸福的,心中牵挂着一个人是幸运的。这牵挂也许是漫漫长久的一生,也可能只是四季轮回中短暂的一季,但无论结果怎样,此时它却是真真切切地牵系着两颗心。
林珊不再犹豫,决定把这份未了的缘分继续进行到底。
这一夜,这两位姑娘彻底敞开心扉,相拥坐在床上,一起读着徐睿给俞玫一封封的来信,一会儿泣,一会儿笑,互相调侃打趣,也互相理解和分享。原来横在她俩中间许久的那无形的心结终于被解开之后,俩人顿时轻松愉快起来,并且约定无论以后爱上谁,嫁给谁,都不会重色轻友,纯真的友谊又重新回到了这两位善良姑娘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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