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课:豺狼的日子-绝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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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个子探长冲进门厅。他们的举动让栏杆处的那些高官们直皱眉。瓦尔雷不想站在街上,便跟着勒贝尔走了进去。好吧,如果我要上军事法庭的话,我就说这个小个子自称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我正在试图阻止他。

    他走到门厅的时候,这个小个子正在摇门房的门。

    “门房在哪儿?”他喊道。

    “我不知道,长官。”

    他还没来得及争辩,这个小个子就用胳膊肘撞碎了门上的毛玻璃,伸手进去打开了门。

    “跟我来。”他大喊一声,冲了进去。

    我跟你进来真是太正确了,瓦尔雷想,瞧你干的这些蠢事。

    他看到小个子探长在炊具储藏室的门口。瓦尔雷从他的肩膀上看过去,发现地板上躺着一个神智昏迷被捆着的门房。

    “天啊。”瓦尔雷突然意识到,这个小个子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自己和他正在追捕罪犯!这就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重大时刻,但此时此刻,他却想回到军营里安稳地待着。

    “顶楼。”勒贝尔队长喊道,冲上楼梯,速度快到令瓦尔雷惊讶不已。瓦尔雷步履沉重地跟着他,取下挎着的卡宾枪,跑了上去。

    法国总统在那排老兵的第一个人面前停了一下,稍稍倾下身子听退伍军人部长介绍这个人是谁,以及他十九年前的英勇事迹。部长说完,他向这个老兵俯下头,然后转向托着盘子的军官,拿起勋章。军乐队以轻快的手法演奏起军乐。高个子将军把勋章别在了面前这个老兵高高挺起的胸口上,然后退后一步,向他敬礼。

    一百三十米外的六楼上,豺狼稳稳地端着枪,从瞄准镜里向下看着。他能很清楚地看见目标的五官:隐在法国平顶军帽下的眉毛,凝视着那个老兵的双眼以及高耸的鼻子。他看到举在军帽边上敬礼的手放了下来,瞄准镜的十字线正对着露出的那个太阳穴。轻轻地,柔柔地,他扣下了扳机。

    刹那之后,他盯着车站前广场,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子弹射出枪膛之前,这位法国总统忽然毫无预兆地低下头,在刺客难以置信的注目下,庄严地在他面前的那个老兵脸颊上印下深深的一吻。因为他个子太高,所以不得不向前弯下身子来做这一传统的吻礼。这种礼节在法国和一些其他国家很寻常,但对我们这位受挫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则不是。

    这一吻导致那粒子弹从正在移动的脑袋后部一英寸处飞了过去。总统是不是听到了子弹从消音器里飞出的呼啸声——这种声音只是在子弹飞行路线很窄的范围内才能听到——就不得而知了。他没做出任何举动表明他听到了。部长和那个军官什么也没听到,就更不要说那些五十米外的人了。

    弹头射入前广场上被太阳晒软了的柏油,在一英寸深的沥青里爆裂开来,什么危害也没造成。军乐继续演奏着。总统又吻了老兵另外的脸颊一下,站直身子,安详地走向下一个老兵。

    豺狼站在枪后骂着。他觉得心脏都气得要跳出来在地上打滚了。这座楼朝前的一面有两扇门。勒贝尔正来回看着,那个共和国卫队士兵也跟了上来,卡宾枪贴在臀部,枪口冲前。勒贝尔正在两扇门前犹豫着,忽然听到其中一扇后面传来“扑”的一声,声音很轻,但勒贝尔听得很清晰,他立刻用手指指着那个门锁。

    “打掉它!”他命令道,向后退了一步。共和国卫队士兵两脚站定,开枪扫射。木头和金属的碎片,还有打出后撞扁了头的弹头四处乱飞。门顺着合叶,摇摇晃晃地向里打开。瓦尔雷首先冲进了屋子,勒贝尔跟在他后面。

    瓦尔雷能辨出那一簇灰色的头发,但仅此而已。这个人有两条腿,军大衣已经脱了,端着枪的前臂是生在一个身体强壮的年轻人身上的。枪手没给他任何机会,从桌子后面的座位上站起来,毫不迟滞地转过身,半蹲着,开火。刚才那通扫射还在瓦尔雷耳朵里嗡嗡作响的时候,那粒子弹就无声无息地射入了瓦尔雷的胸膛。子弹打在胸骨上,爆裂开来。他感觉身体里面被撕裂了,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剧痛,再然后,连疼痛也消失了。光线黯淡下来,仿佛夏天变成了冬天。一块地毯冲到脸上,啪地打在他脸颊上。其实是他的腮帮子贴在了地毯上。大腿和腹部的感觉迅速消失,然后是胸部和脖颈。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嘴里很咸,就像以前他在海里游完泳后嘴里的那种味道;他仿佛看到一个老海鸥用一条腿站在杆子上。然后,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

    克劳德·勒贝尔站在他的尸体旁,盯着杀手的眼睛。这会儿他的心脏已经没事了,仿佛已不再跳动了。

    “豺狼。”勒贝尔说道。另外那个人只说了一声:“勒贝尔。”他在枪上摸索着,拉开枪膛。勒贝尔看到闪亮的弹壳跌落到了地板上。这个人从桌上抓起什么东西,塞进枪膛。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仍旧盯着勒贝尔。

    他想干掉我,勒贝尔感觉有点不太真实。他要开枪了。他要开枪杀我。

    他努力低下眼睛看着地板。共和国卫队的那个男孩躺在一边,他的卡宾枪从手上滑下来,躺在勒贝尔的脚边。勒贝尔想都没想就跪了下来,抓起那支MAT49,一只手把枪抬起来,另外一只手扣向扳机。他摸到扳机的时候,听到豺狼刚把枪膛合上。他扣动了扳机。

    子弹的怒射声充斥了整间小屋,广场那边都听到了。后来询问的媒体被告知,是一辆摩托车汽缸的消音器出了问题,有个混蛋在庆典高潮时在几条街外把引擎踩着了。半梭子九毫米的子弹打中了豺狼的胸口,把他打得飞起来,然后尸体像一堆烂肉,重重地摔在了靠近沙发的角落。他倒下的时候,拉倒了落地灯。下面的广场上,军乐队奏响了《我的军队,我的祖国》。

    当晚六点,伦敦的托马斯警司接到从巴黎来的一个电话。他把手下那个高级督察喊了来。

    “他们抓到他了,”他说,“在巴黎。没问题,但你最好还是去那个人的公寓把东西清理一下。”

    八点钟的时候,这个督察正在最后一次清理凯斯洛普的东西。门开着,他听见有人走进来。他转过身。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这个人身材魁梧,强壮有力。

    “你在这儿干什么?”督察问。

    “该由我问你这个问题的。你这该死的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好吧,够了。”督察说,“你叫什么名字?”

    “凯斯洛普,”新来的人说道,“查尔斯·凯斯洛普。这是我的公寓。现在说吧,你在这儿搞什么?”

    这个督察真希望他身上带着枪。

    “好吧,”他轻声说道,小心翼翼地,“我想你最好跟我到苏格兰场小坐一会儿。”

    “太他妈对了,”凯斯洛普说道,“你的确得好好向我解释一下。”

    不过事实上是这个凯斯洛普做了一番解释。他被拘留了二十四小时,直到分别向巴黎三个部门确认了豺狼已死,而且苏格兰桑德兰郡最北部的五家小旅馆的店主证明,这个凯斯洛普之前三个星期确实一直住在他们的旅馆里,沉湎于爬山和钓鱼,然后才被释放。

    凯斯洛普终于走出苏格兰场的大门,自由了。“如果这个豺狼不是凯斯洛普,”托马斯问他的督察,“那这该死的到底是谁呢?”

    “这当然毫无疑问,”都市警察局警务处长第二天对助理警务处长狄克逊和警司托马斯说道,“女王陛下根本从来没有承认这个豺狼是英国人。目前为止,只能说,有那么一段时间,某个英国公民涉嫌此案。现在已经澄清了。我们也知道,这个豺狼他……呃,在法国活动期间,由于持有一本冒领的英国护照而被误认为英国人。但他也曾经用两本偷来的护照和一套伪造的法国证件冒充过丹麦人、美国人和法国人。所以就我们来看,我们的调查认为,这个杀手在法国期间持有一本姓名为杜根的假护照,根据这个名字,我们追踪到……呃,这个地方,加普。整个事情就是这样。先生们,这个案子结了。”

    次日,一个男人的尸体被葬在了巴黎一座郊区公墓里,墓穴上没有任何标志。死亡证明上表明,这具尸体是一名不知名的外国游客,一九六三年八月二十五日在巴黎市外机动车道上的一起交通事故中死亡。下葬的那天除了一名牧师、一名警察、一名登记员、两名掘墓人外,再没别人了。除了一个人外,在场的人对于放入墓穴的普通棺椁都无动于衷。埋葬完毕,这个人转过身,顺着墓地里的小路离开,没有透露姓名。那是个小个子,独自一人,回家去见他的妻儿了。

    豺狼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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