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志哪里能让他爹走了，忙说道：“爹你先等等，儿子还有事情详询，你且听儿子说过，再走不迟。”柳耀祖身子确实不适，加上心病难除，整个人心中焦躁不安。只站了一会儿，就虚汗涟涟，脚下都开始发软。他嘴唇微动，无力地说道：“你想做什么，都放心做去吧。”反正柳家大厦将倾，再多的罪过他们也承担得起。齐月儿和肖黎坐在那里一会儿，就见这柳家主匆匆进来又要离开。肖黎还想这样正好，他们也不用被卷到这件事情中去了。但小妻子的心情他又不能不照顾，想起之前那个含泪的表情，虽知她是装的他也甘愿上当。顿时眉间又耸起了一座山峰。柳传志急了，拖着他爹就往座上送。忠叔担心伤着家主，也不敢拉扯，就这样竟将人放到了上座。柳传志乘着他爹发怒前，忙出声说道：“爹，我和肖相公还有肖夫人已经去过药仓看过了。肖夫人精通医理药理，看过以后说这些药材无论是药效，规制，炮制技艺都无可挑剔，唯一的问题就是品相出了问题。”药材的品相不单单是看外形，也要看其色，香，味。若形、色、香、味皆全，可谓上品，而这正是皇家贡药的品相要求。柳家主也是看过那些发霉的药材的，外形上问题确实十分轻微，色香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出在这味道上。霉变之后的药材带了淡淡的酸涩，这绝对是逃不过皇家的审查的。柳家主看向儿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也很好奇，这霉变的药材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柳传志将齐月儿之前说过的解决办法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处理霉变的药材，一般有三种方法，撞刷法，淘洗法，醋洗法。”“这撞刷法是用于发霉不严重的药材，经过日晒或烘烤使之干透后，放入撞笼或麻袋、布袋内来回摇晃。通过互相撞击摩擦，将霉去掉。适宜采用撞刷除霉的药材有桂党参、田七、麦冬、生地、山药、玉金、香附子等。对于长条根或者片状药材，不宜采用撞刷法，可以在日晒或烘烤以后，用刷子将霉刷除，如此次的贡药黄连。”“而淘洗法则是，将发霉的药材放入缸内或盆内，加水搓洗或刷洗。去霉以后，捞出晒干即可。对讲究色泽的药材，可于洗后捞出，将水滴干净或稍微晾干。”“淘洗过的药材用硫磺熏蒸以后再晒，这样可以增加色泽。淘洗时，发霉轻微的可以用冷水，发霉较严重的应用热水。洗时速度要快，不能久泡，以免有效成分流失而影响气味或质量，而且不容易晒干。对于一些表皮易破碎的药材如天麻、贝母等，还须在水内酌加白砚粉搅匀后再洗，以免搓烂表皮，增加损耗。适宜淘洗去霉的中药材有明党参、贝母、白芨、天冬、生半夏、枯梗、黄精、何首乌、莪术、鸡血藤、南星等。”“至于醋洗法，因为醋的味道会影响药味，品尝时容易被发现，所以不建议使用。”柳家主听得津津有味，柳家虽然说做医药生意的，但对于发霉药材向来都秉承着一个原则，霉则为祸，扔之。同行的德仁堂和千金堂对于他们这种浪费败家的行为向来嗤之以鼻，认为他们这是假清高。而德仁堂和千金堂遇到类似情况时，则会干晒处理。其实还是因为干晒过后的药材不仅药效大打折扣，而且品相简直糟得不行。这种亏心的事情柳家怎么能做？没想到发霉的药材竟然还可以这样处理。柳家主仔细想了一下，淘洗法处理，其实就是相当于在药材炮制完成后，再经过一道清洗工序，不仅会使其看起来更干净，还能解决霉变问题。这还真是一个巧妙的主意。不过具体可行与否，还得试验一下。柳家主这会儿精神来了，病情似乎也得到了控制。当即指挥手下心腹将各种霉变的药材去拿来一份，按照方法处理一下。柳传志则适时地再次介绍：“爹爹你不知道，这种方法是肖夫人自己得来的。肖夫人博闻强记，她不仅会背《黄帝内经》，还能背诵《百草经》呢。”“哦？会背医书，”柳家主好奇地看了一眼齐月儿，或许是觉得相公在场盯着人家妻子看有些失礼，下一秒就收回了视线。“不知道肖夫人说的醋洗法又是什么法子？”学医的人多少都有些医痴，知道和医术药理有关的东西，总是求知欲旺盛。柳家主这会儿最关心的还是那醋洗法的方子，以及这方子是否能真的解决药材霉变问题。齐月儿微微一笑，回答道：“醋洗法适用于不能沾水而且又比较贵重的药材，如山茱萸、五味子、乌梅、枣仁、砂仁等，具体操作方法是将发霉的中药材薄摊开，用醋喷洒，随喷随翻并用手搓擦，全部喷匀后，用麻袋或布盖严，闷润后一个时辰摊开晾开即可。”柳家主眼睛发亮。他精通药理，自然能听得出这个中的玄妙。药材中不能沾水的确实有相当多的一部分，这醋洗法若果真有效，柳家暴雨之年的损失将会大大减少。这一刻，即使没有试验，他也已经相信了这位肖相公和肖夫人。谈完了药仓药材的处理方法，接下来要聊的自然是剩下的两位药材，御风草和益母草的问题。这是此次贡药麻烦的重中之重，柳家主的脸色凝重，刚才的精神似乎又消散了。“御风草和益母草是分配给柳家名下两个村子的药农管理的。然而两位也知道，大暴雨冲得药材残缺不全，无法再进行采摘。而且再来时间紧张，根本来不及炮制。”闻言，齐月儿也发起愁来。御风草和益母草都是五月末六月初可采摘的药材，结果赶上了梅雨和大暴雨，根本没有给柳家处理的时间。柳家收不来药材，又不能去偷去抢吧。况且贡药的炮制技艺要求严格，普通的御风草和益母草的炮制又十分简单，这中间的缺漏是无法弥补的。柳家主颓然说道：“除非能去大夏搬来成品药材，否则这就是一场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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