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七先是摇头，随后又连连点头：“有一封书信，就在我身上藏着，不知能不能算作证据？”他不敢去看自己老大的眼神，怕看到失望或者是仇视。这么多年，胡梁山的人跟着刘老大越做越大，日子比从前好了太多。可是胡梁山都没了，老大在刺杀的时候被抓了现行，肯定是活不了了。而他还不想死，以后要是能远走高飞，再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就算没了老窝也无所谓了。王老七招供得十分彻底，不仅提供了口供签字画押，还拿出了强有力的物证。这桩案子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还能同时和平西侯、怀安侯交好。索性临颍侯府没落了，虽封号未除，但终究失了盛宠。太守也不怕得罪人了，直接派人去临颍侯府请了少夫人齐玉莹及相关证人过来。平西侯东子作为受害人的亲人，亦被请到了衙门。齐玉莹带的丫鬟仆人尽数被揽在堂外，她姿容清妍，衣着讲究，腰间配了一枚龙形玉佩极其显眼，丝毫不像是被传唤进衙门，更像是在参加一场高雅聚会。她进入衙门大堂，先是向坐在分坐在太守两侧的五皇子和平西侯行了礼，接着又看着坐在堂下的齐月儿，笑着叫了声“妹妹”，玉佩随着她的动作晃了两下。齐月儿冷淡地看着她，没有回话。她与齐玉莹本无冤无仇，偏偏对方因为所谓的前世仇怨屡屡害她，现在又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让她恶心至极。“咳咳，”太守回过神来，清咳了一声，说道：“今日请少夫人过来，是有个案子想要问问。不知夫人可认识堂下的这二人？”齐玉莹眸子幽黑清冽似一汪寒潭，随意扫视过刘毅和王老七，神色自若甚至还有几分不解地摇头：“从未见过。敢问太守大人，这二人是何身份？您请我来为的何案？”见她不仅不心虚，还主动询问，太守内心动摇了几分。这个模样，可一点都不是王老七口中的那个买凶杀人、残害无辜、嫉妒亲妹的蛇蝎美人。莫非这只是这土匪随意推脱罪名的幌子？但这土匪言之凿凿，证据齐全，亦不似作假。太守大人犯了难，只好说道：“这二人是刺杀怀安侯夫人的刺客，据其中一人所言，二人是少夫人派去的，不知少夫人作何辩解？”“既未见过，自是无可辩解。”“这个……”五皇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齐玉莹，以他的眼力怎会看不出这齐玉莹是在说谎。寻常人被人诬陷，断然不这般会冷静，倒像是装出来的一样。遂朗声道：“查案必然得多方询问，只听这位少夫人一人之言，未免太过偏颇。王老七，你说自己进过临颍侯府，那么府里的下人肯定是认识你的，你能找出人指认一下吗？”“当然。”王老七从听到齐玉莹否认开始，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生怕所有的罪名全落到自己头上，于是任由衙役押着站了起来。走到堂外，指着其中一人让衙役带了进来，说道：“这个丫鬟名叫穗儿，是少夫人跟前奉香的丫鬟。”太守问穗儿：“他是否说错？”穗儿又惊又怕，先是摇头，紧接着又连连点头。王老七又接连指认了几个，大堂外面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那几人还不清楚原因，老老实实地出面证明认识刘毅和王老七，甚至就在几天前两人进过府。无论齐玉莹如何镇定狡辩，这么多下人的供言总不会错。更有书信为证，太守特意叫人对了字迹，果不其然，确实为她亲手所写。太守惊堂木一敲：“来人，将少夫人和这两个人一道押进大牢，听候处置。”这么大的案子，涉及了平西侯的家人，还有林城的土匪窝，具体如何量刑，京城太守有些为难，思考再三还是准备向皇上禀报此事。东子盯着齐玉莹，双目通红，拳头紧握，恨不得捏死了去。他与大哥皆以为自己家人的死是因为那些个皇子们，结果到头来竟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可恶！而齐玉莹被衙役押着，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齐月儿，嘲讽和愤怒并皆有之。她倒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棋差一招——万万想不到，她竟不是……临颍侯府的下人们来时跟着主子，回去时主子却没了，各个似霜打的茄子一般，拖拖拉拉不敢回府。天色已至黄昏，昏黄的夕阳似走不走地黏在天空，昭示着黑夜即将到来。丧亲之痛再次被提及，东子神色不免多了几分颓废和痛苦，还有欲手刃仇人的恨意。萧允文安慰道：“平西侯，逝者已矣，节哀顺变。你如今已经为他们报仇，找到了凶手，且放开胸怀，这才是他们想看到的。”“正是。”齐月儿顺着萧允文的话说道。本欲出言安慰，想到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走出来，别人说再多，不能自己切身体验到那种痛，都是空谈。东子强颜欢笑，红着眼叹道：“我只是有几分不解，我与那临颍侯府的少夫人从没有见过，更何谈仇怨，为什么她要派人杀我家人！”那齐玉莹长得极美，可他东子根本不认识她，这天大的仇怨是从何处而来？齐月儿眉心一跳，叹息道：“大概是前世仇，今生怨吧。别说是你，就连柳家，亦险些惨遭灭门。幸好善恶到头终有报，若非她今日再次出手，我们也抓不住她。”东子连连点头。萧允文则带了几分好奇和玩味道：“我看齐大夫的样子，似乎并不奇怪背后之人是令姐？”虽然看到刘毅时表现出了惊讶，但是真是假，自己一看就知，岂会像太守一样被骗了过去。姐妹相杀不奇怪，在皇家父子兄弟之间挥刀相向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在他看来，以齐大夫温吞良善的性格，断不至于与人结如此大的仇，更何况是和自己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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