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她是不是无处躲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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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张文波的冲突仿佛是梅萍所期待的,她希望我离开张文波?或者她一开始就认为我不配做张文波的妻子。黑夜里发生的事情是那么的诡异,根本就不可能让我发现真相,我怀疑一切都是梅萍设下的套。

    就在我和张文波结婚那年的八月二十四日晚上,我被吓坏了。那天,张文波到外地去开个什么会,没有在家。晚饭时,梅萍老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我,吃完晚饭我就赶紧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张文波不在家,我十分的不安,我总担心梅萍和张默林会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夜深了,我还没有入睡,尽管房间门反锁上了,我还是担心门外面会突然响起敲门声。一个人越是害怕什么,问题往往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我听到了一种声音,隐隐约约传来的惨叫声,而且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这个楼里此时除我之外,只有梅萍、张默林和底楼的保姆,那时的保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怎么会有女孩子的声音呢?她又为何发出惨叫?我鼓足勇气,走出了门。我发现声音是从我们卧室旁边的那间小房间里发出来的。那时,那间小房间里没有人住,也没有放什么东西,是一间空房间。我提心吊胆地推开了小房间的门,一团火光在我眼中熊熊燃烧,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小房间里竟然起了火,一个女孩子在熊熊的烈火中挣扎、呼号!她的身体扭曲着,翻滚着,我看不清她的脸,我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晚上出现。我也不清楚这熊熊的烈火是谁点燃的。

    我害怕极了,我想冲进去救她,可我的双脚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我想呼救,可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尽管我眼前是一团大火,但是我浑身却是冰冷的。我看着那个女孩子带着那团火朝我滚过来时,我一扭头,看到身后站着的梅萍。她微笑地对我说:“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里叫什么呀?”她为什么会突然站在我的后面?她是不是怕我发现她的什么秘密?这个老楼里似乎隐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包括那个不让任何人上去的阁楼。我不是探秘者,我也没有力量去探求这个老楼里的秘密了!

    我叫了吗?我回过头来时,发现小房间里的那团火消失了,小房间里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我回到房间里,想着那团裹住小女孩的烈火和梅萍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在后来的那么多年里,几乎每年的八月二十四日,我都会听到小女孩的惨叫,都会看到那团烈火,以至于只要到了这天,我都不回家住……张文波回家后,我对他说了这事,他说,那是我的幻觉,那是我的心火在燃烧,他让我要冷静,冷静地处理好和梅萍的关系,这样才安宁!我的话他竟然不相信,还教训我,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仿佛是我没有和他母亲搞好关系,我气不打一处来,所有的委屈愤怒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和他大吵了一架。我和张文波吵架时,梅萍若无其事地在那里弹钢琴……我一怒之下,离开了这个家!

    如果那时我离开了这个家,或者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子,陷入不能自拔的境地,或者一切都会改变。但是,我扛不住张文波充满深情的话语,他说他错了,他不应该那样和我说话,甚至还要给我下跪求饶,我当时真的被他打动了,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他能这样,我又还能说什么?只好跟他回家。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怀孕后,张文波十分的兴奋,张默林也很高兴,他们开始对我关心起来。可梅萍还是老样子,她仿佛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十分的漠然……

    ——摘自李莉的博客《等待腐烂的稻草》

    赤板出版社文艺编辑室主任老金从摞得高高的书稿堆里抬起了头,扶了扶鼻梁上的深度近视眼镜,看着李莉故作轻松地走进来。老金的第一感觉就是李莉的嘴唇涂抹得太红了,那唇膏的颜色像血;第二个感觉就是她脸上的粉抹得太多了,似乎有一阵风吹过来就会扑刷刷地往下掉;第三个感觉是她敞开扣子的短袖上衣里面的吊带内衣太鲜艳了,而且也露得太多,可以看到半个肥硕的奶子。老金皱了皱眉头,他弄不懂一向朴素的李莉怎么越来越花哨,她可不像张婷婷那样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新潮点没有关系。

    李莉仿佛知道老金的心思,她的办公桌和老金面对面,李莉坐下来,把包往旁边一放,说:“老金,我有什么不妥吗?”

    老金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不妥,挺好!”

    他摇头时,差点把眼镜给摇落下来。他的话音刚落,旁边办公桌旁坐着的张婷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莉说:“有什么好笑的?”

    张婷婷有些尴尬,她对李莉说:“李莉姐,昨天我发给你的消息收到了吗?”

    李莉从抽屉里拿出恐怖小说《呼吸》的打印稿,说:“收到了!”

    这个办公室就老金、李莉、张婷婷三个人,出版社的同事们开玩笑说,这个办公室阴气太重,加上大伙都知道李莉在编那本社里将要出版的第一本恐怖小说《呼吸》,就说这间办公室呼吸出来的不但有浓重的阴气,还有阴森的鬼气。这部小说是总编成刚的交办稿,虽说作者是一个无名之辈,成刚还是看好这部作品。刚开始,李莉觉得这是成刚的后门稿,心里不太舒服,有意地抵制,拖着不看。她想凭什么你的后门稿要我做责编,书到时发不好了,我奖金也没了。在成刚的催促下,她看完了《呼吸》,看完小说后,李莉才发现这是一本好小说。她被《呼吸》迷住了,尽管书中的情节吓得她不轻。

    老金又抬起头对李莉说:“李莉,你抓紧点,总编一直在催呢!对了,你抽空到成总办公室去一趟吧,成总有事要和你谈。”

    张婷婷抬起头看了李莉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表面上,张婷婷对她不错,但张婷婷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李莉正埋头填写发稿签,头也不抬地说:“他找我有什么事!”

    老金咳嗽了一声,顿了顿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莉不耐烦地说:“卖什么关子嘛!”

    老金扶了扶眼镜:“反正我把话向你传达到了,下来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李莉没再吭气,听老金的口气,似乎成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谈,她知道老金年龄到了,很快就要退休了,他现在这个主任的位置需要一个资深的编辑来接替,成刚是不是要和她谈这件事?难道说社里考虑到自己的问题,多年的媳妇也应该熬成婆了?想想还真有可能,否则老金说话不会那么酸劲十足,他心里肯定不会赞同她当这个主任的。

    老金埋头看稿,此人虽说观念有些陈旧,但工作还是一丝不苟的。

    张婷婷在网上聊天,社里配给每个编辑的电脑,在这个办公室里,张婷婷的利用率是最高的。

    李莉填写好发稿签,交给了老金。按惯例老金签好字后他交给总编签字,然后发稿。老金看都没看就在他该签的那一栏上签上了字,老金签完字后,把发稿签递还给了李莉,李莉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金说:“你不是要去总编那里吗?你顺便带过去好了,我手头上这稿急着看!”

    李莉说了声:“这算哪门子事嘛!”

    李莉拿着《呼吸》的发稿签就出了门。

    老金摇了摇头,张婷婷笑了笑。

    老金问张婷婷:“你笑什么?”

    张婷婷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对老金说:“金老师,我笑了吗?”

    张婷婷进出版社不久就知道老金和李莉不和是因为什么。

    老金在赤板出版社唯一做过的那件丢人的事情和李莉有关。老金稍微年轻点的时候,还是自以为有些魅力的。那时李莉也比现在年轻,虽说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五官端正,细皮嫩肉,也说得过去,特别是她丰满的身体,健康而又充满了活力。老金还偏偏就喜欢丰满的女人,就像有人喜欢吃肥猪肉,有人喜欢吃瘦肉一个道理。可老金是个脸皮很薄的人,生性又比较内向,他从来没有对李莉表达过爱慕之情,况且,李莉也是个有夫之妇,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一次,老金和李莉以及发行科的几个人去北京参加书展,完事的那天晚上,大家喝了点酒回宾馆后,李莉就张罗着要打牌。于是,她拉老金还有发行科的两个人,四个人在李莉房间里打起了牌。因为多喝了几杯啤酒,老金就多跑了几次厕所,这一跑就跑出事情来了。李莉的卫生间里晾着两条她的内裤,一条红的,一条白的。老金第一次进去就发现了它们。他想,李莉的臀部那么丰满,怎么穿这么小的内裤呢?因为心里暗藏着许多对李莉的非分之想,他就用手去捏了捏内裤,内裤还有点湿。最后一次上卫生间的时候,老金终于把持不住了,他就取下了那条红色的内裤,在鼻子下深深地闻了闻后就塞进了自己的裤袋里。李莉丢失了一条内裤并没有多在意,她也没有怀疑老金偷去了。没想到的是,老金回去后,把那条红色内裤锁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没人的时候便拿出来闻闻。纸包不住火,事情终于在某天败露出来。那天中午,一个作者请老金吃饭,老金多喝了几杯,回到办公室后,碰倒了茶杯,老金一时找不到抹布,刚好一打开抽屉就看到了那条红色的内裤,他考虑都没考虑就拿出来擦桌子。坐在他对面的李莉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内裤,她一把夺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惊叫道:“原来是你偷了我的内裤!”老金酒一下子醒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就是赤板出版社的“红内裤门”事件。

    要不是“红内裤门”事件,总编的位置非老金莫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老实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而且犯得特别离谱,特别的黑色幽默。

    李莉来到总编办公室门口,门也没敲就闯了进去。

    成刚抬起了头,肥胖的脸阴沉下来。成刚锐利的目光让李莉感到事情不好,她马上打消了接替老金当主任的那个念头。成刚没有让她坐,冷冷地对她说:“这两天你到哪里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可以不来上班,你以为出版社是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的地方吗!”

    李莉不会和他说小狗被人杀死后伤心欲绝的事情,她编了个谎说:“我病了,没来得及请假!”

    成刚提高了声音:“病了!病了连一个电话也不能打了吗!你太目中无人了!交代你编本书,拖拖拉拉的,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出版社关门算了!”

    李莉从来没挨过总编如此的训斥,脸上乌云密布。成刚的声音又提高了些:“你没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是资深编辑,你这样怎么给新同志做表率?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想干就干好,不想干就写辞职报告,想进出版社的人多了去了!”

    李莉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她扭头就走。她还没走到门口,成刚又说:“你手头上的《呼吸》让张婷婷编吧,你干其他事去!”

    李莉把手中的发稿签撕了个粉碎,然后冲出了总编办公室的门。她一出门,就看到许多脑袋从走廊的各扇门里缩了回去。

    李莉回到办公室,把《呼吸》的打印稿放在了张婷婷的面前,张婷婷莫名其妙的样子:“这是——”

    李莉说:“归你了!”

    李莉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她在电脑上打下了两个字:“成猪!”

    阿花买菜回来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在出去买菜的时候,就把那本有恐怖故事的小杂志塞进了垃圾筒。她不敢和芳芳提夜里发生的事情,她生怕她又说出关于这栋老楼的一些古怪的传闻。阿花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还是想看看那个室外的铁楼梯,她不敢走到楼的背后去看,而是来到了窗前。

    阿花心里说:“别怕,没事的,要是真有什么,夜里头就发生了,也许一切都是幻觉,或者是梦境。”

    阿花拉开了窗帘,窗外阳光惨白,铁楼梯沐浴在阳光之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它身上暗红色的铁锈沧桑而陈旧。最底下的那阶楼梯被萋萋的芳草淹没,一朵黄色的小花开放在那里,显得柔弱而且卑微。

    阿花觉得自己就是那朵黄色的小花,她想它一定是在那个暴风雨之夜后开放的,否则不会幸存下来。

    阿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放下了窗帘,走出了房门。

    梅萍从楼上下来,对阿花说:“阿花,奶奶上一趟街,你自个在家要看好门。如果是陌生人按门铃,你一定不要开门。”

    阿花笑着说:“梅奶奶,我记住了。”

    梅萍凝视着她的脸,心疼地说:“小可怜,昨晚一定没睡好觉,瞧你眼泡都是青的。”

    阿花说:“奶奶,我睡得很好,您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梅萍出了铁门后,阿花一个人站在花园里,有点儿担心,担心那条蛇会出现。阿花赶紧进了楼里,把门关上了。此时,这栋楼里就她一个人,小跳失踪了,现在还没有回家,张文波夫妇上班去了,张默林吃完早饭就出去寻找孙子了。

    阿花觉得离做饭还有点时间,她就去把各个房间里主人们换下来的脏衣服收下来洗。

    阿花先上了三楼,在进张文波夫妇卧室前,她往四层的阁楼里望了一眼。阁楼的那扇门紧锁着,她不清楚里面有着什么秘密,她从来没见过这扇门被打开过,也不清楚那扇门的钢匙在谁那里藏着。

    进入张文波夫妇的卧室,她看到放脏衣服的篮子里只有张文波的几件衣服,她抱起那些脏衣服正要出门,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吸,赶紧走出了那个房间。阿花来到了二楼,她把张文波的脏衣服放在了楼梯上,这才走进了客厅。

    她从客厅先进入了张默林的房间,张默林的房间里陈设十分简单,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椅子,还有一个立柜。阿花闻到了浓郁的大蒜的味道,还有一种隔夜的馊味。

    阿花有些恶心,她把张默林房里的窗帘拉开,推开了窗,新鲜的空气涌进来,阿花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从张默林房间的窗户望下去,她看到了那棵香樟树,她觉得有个影子在树上晃动了一下,阿花就自言自语道:“你不要吓自己了。”

    阿花收走了张默林换下的脏衣服,来到了梅萍的卧室。梅萍的卧室比张默林的房间大多了,朝南的那面是宽大的落地窗。落地窗有两层窗帘,里面一层是厚厚的绛紫色的灯芯绒布,外面一层是薄明的白色轻纱。拉开窗帘,光线就会倾泻进来。靠北的一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新旧照片。西面是整面墙的壁橱,开放式的地上放着几件古色古香的瓷器。还有一面放着老式的雕花的楠木做成的梳妆台,和一张书桌。梅萍的房间里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幽香。阿花闻到这种幽香,有些陶醉,她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待一会儿。

    于是,阿花就坐在了书桌前的黄楠木雕花椅子上。

    阿花坐在这种椅子上感到十分舒服,那磨得光滑的扶手似乎还散发出某个坐过的人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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