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高举的斧子会不会劈下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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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凌云昨天晚上已经和曼丽见过面了,可他一直没有和张文波联系。他们见面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早上到现在,张文波打了几次厉凌云的手机,都是关机的。

    难道有什么不妙?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厉凌云也应该和张文波通个气呀,这可不是厉凌云的做派!张文波在办公室里等待厉凌云电话的时候,却接到了多日没有联系的宛晴的电话。

    宛晴在电话里娇声说:“师傅,最近好吗?”

    张文波心里有事,说话的声音也不是那么顺畅:“还,还好!”

    宛晴说:“我听上去怎么不太好呀,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文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没事,真的没事。宛晴,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宛晴清脆地笑着说:“呵呵,出去玩几天。”

    张文波说:“和男朋友出去玩的吧?”

    宛晴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张文波打起了精神:“鬼丫头,和我卖什么关子!”

    宛晴说:“本来嘛,现在还没有最后确定是不是可以做男朋友,不过可是个大帅哥呦!”

    张文波说:“那你们好好谈吧!”

    宛晴调皮地说:“是不是吃醋了呀,师傅?”

    张文波干笑了两声:“嘿嘿,我吃哪门子醋呀!”

    宛晴说:“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的,我回来了和你通报一声,对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一定要补上的,有时间了联络我呀!”

    张文波挂了电话后,突然想,当初曼丽要是换成宛晴,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因为宛晴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大大咧咧的姑娘,而曼丽内向心里总藏有太多的事情,对很多事情又太认真。男人的这种侥幸的心理导致了他们从来不从某一件事情上吸取教训,而一次一次地滑入不能自拔的深渊。

    张文波在焦虑和毫无意义的想象中等来了厉凌云的电话,厉凌云的电话对张文波来说就是他迷失在黑暗中的一线光亮。

    厉凌云对张文波说:“文波,你现在马上到宝成路宝成会园对面的绿岛咖啡馆来。我在这里等你,你过来后再详细和你谈!”

    张文波什么也不管,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办公室,到停车场,开着车就往宝成路驶去。

    他的车开得很快,已经忘了撞人的事情了。

    愈速则不达,他越想快,可就越不能快。

    一路上老是碰到红灯,在他撞人的那个路口,他又被红灯拦了下来,张文波骂了一声,他自己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他在等待着绿灯亮起来,这时,张文波觉得车后座上有响动,不可能有人吧!

    他回头一看,放在车后座上的那本书哗哗地翻动着。

    怪事,他又没开窗,没有风吹进来,车内的空调根本就不可能翻动书页,难道有个隐身的人坐在后座上?

    他仿佛听到一个女人阴恻恻的声音:“救我——”

    张文波心里升起一股寒气。那个他从邻县回来路上碰到车祸死的女人在一直追踪着他?或者说那女人的魂魄附着在了张文波的车上?

    绿灯亮了,张文波似乎没有看见。他坐在车上痴痴地动也不动,后面的车拼命地响着喇叭,他也没有听见。

    此时,张文波的眼前浮现着那个倒卧在路上血肉模糊肠子也流出来了的女人。

    从后面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来到张文波的车前,用蒲扇般的巴掌使劲地拍了拍张文波的车窗玻璃,声如洪钟般大吼道:“你他妈的有病呀快把车开走!”

    张文波这才猛然醒悟过来。

    开着车冲了出去,他浑身被冷汗湿透了。

    倒霉的张文波失去了在讲坛上的潇洒自如,忐忑不安地坐在厉凌云的面前,他说:“凌云呀,你的手机怎么一直不开呀?我都快急疯了!”

    厉凌云脸无表情,他今天显得冷漠多了,喝了一口咖啡说:“你说这事闹的,昨天晚上和曼丽见面,回到家里就发现手机丢了,赶回和曼丽见面的那个茶馆。茶馆的人说根本就没有见到什么手机,我估计是掉在出租车上了,没办法,我只好又去买了个手机,补办了一张卡。”

    厉凌云的话让张文波觉得心中有愧,对不起这位老朋友:“凌云,手机的钱我来出!”

    厉凌云笑笑:“你别瘦驴拉硬屎了,现在你还有钱赔我手机?况且,区区一手机,何足挂齿,哪有咱们兄弟的情义重呀!”

    张文波说:“昨天晚上——”

    厉凌云说:“看来,你是把她伤得不轻呀!我昨天晚上和她说了很多,其实,她说她并不在乎这二十万块钱,她就是一口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恰巧碰到了你那篇文章,她就找到了机会!”

    张文波说:“当初我也不想伤害她,可你也知道,李莉那个母老虎,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厉凌云说:“你也不要把责任全部推到李莉身上,那样对她不公平。如果我是李莉,发现你和别的女人有染,我也会像她那样的,她的反应是正常的。曼丽的流产也是意外。你想想,如果她不流产,把孩子生下来,她带着孩子来和你闹,你岂不更加的不可收拾?你这个人,在某些方面还是不老练,做事情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很多事情应该考虑好了再去做,否则就不要去做。”

    张文波低下了头。

    厉凌云说:“不过,曼丽看来还是对你有感情的,我们说得还不错,关键的问题在你,这些天只知道着急,也不知道继续再找她去沟通,你一点诚意也没有,让她更决绝了,她说了,这二十万是一分钱也不能少的,但曼丽也给了我一个面子,同意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准备钱,一个月后,你要不交上这二十万块钱,她是不会手软的了!就这样,她还有一个前提条件,你必须在今天晚上先付两万块钱给她!如果这两万块钱今晚没到她手里,明天你就会发现处境危险!”

    张文波说:“她是在逼我呀!我到哪里去搞这么多钱呀!你很清楚,我就那几个死工资,要给我妈交伙食费,儿子的花销,我平常的花销,养车,到头来就所剩无几了,李莉的钱一直她自己管,除了每月交300块钱伙食费给我妈,她是一分钱也不会拿出来的!我妈那个铁公鸡,她更加不会给我钱的,这不逼我上梁山嘛!”

    厉凌云说:“你怎么搞钱,大家可以先想办法,但这两万块钱你总该拿得出来吧,先过了这个坎再想后面的事情吧!”

    张文波沉着脸。

    厉凌云说:“叫你到这里来。一是这里清静,离曼丽家也近;二是这旁边就有个交通银行,你不是一直用的交行的卡嘛,利索地先去取两万块钱出来再说!”

    张文波垂头丧气地说:“只能这样了,他妈的!”

    他们俩走出绿岛咖啡馆时,迎面走来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就是李莉和宫若望。

    绿岛咖啡馆的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默林一直在房间里找着什么,气喘吁吁。

    可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他那天从菜市场里背回来的那半麻袋大蒜,那些大蒜难道会自己蒸发掉?

    张默林的胃部又隐隐作痛起来,牙齿在颤抖。

    房间里的空气异常的沉闷,仿佛要让张默林窒息!

    他打开了门,走到了客厅上。

    客厅里没人,梅萍不在泡茶。

    看到茶几上的紫砂茶器,张默林真想把它们砸个稀巴烂。

    张默林来到了楼下。

    阿花正在房间里写着什么,她一看张默林推门进来,就赶紧用手捂住了她写的东西!

    张默林对阿花写什么东西根本就不感兴趣。

    他冷冷地对阿花说:“阿花,你看见老妖婆了吗?”

    阿花紧张极了,她一手把手里的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握在手心,眨巴着眼睛对张默林说:“谁,谁是老妖婆呀?”

    张默林愤愤地说:“还有谁,老是吃饱了没事干泡茶弹琴的那个老妖婆!”

    阿花说:“梅奶奶刚才上街了,她没告诉我她干什么去了。”

    张默林说:“你知道我房间里的蒜都哪里去了?”

    阿花低下了头,手中紧紧地攒着那个纸团。

    张默林提高了声音:“你说话呀,哑巴啦!”

    阿花嚅嚅地说:“梅奶奶不让我说,我不能说,张爷爷,以后我每天都偷偷地给你买大蒜回来,你不要逼我说好不好?我求你了,张爷爷!”

    张默林无语,他心里已经十分明白是梅萍捣的鬼。

    张默林不想再为难阿花了,她也是个可怜的丫头,当他看到李莉恶斥她的时候,张默林就觉得自己的同情心还存在着,张默林默默地走出了阿花的房门,他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上了楼,这个楼里死一般的宁静,他看了看四层阁楼紧锁的门,眼中冒着一颗一颗闪亮的火星。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沿上,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果没有当初那惊鸿般的一见,他就不会被梅萍迷倒,就不会到今天这个样子。

    他并不为当初刻骨铭心的爱恋而后悔,而是感叹命运对自己无情的捉弄。他想起了那时对这个公馆的迷恋,准确说是对米一般的梅萍的迷恋。

    他多少次偷偷地离开师傅,来到陈山路梅萍的家门口守着梅萍的出现,要是有几天没见到梅萍,就会疯一样地用手指砸着钢琴的琴键,恨不得把那琴键砸烂,把自己的手指头砸断,为此他挨了不少钢琴老师的鞭怠。

    那一个飘雪的冬日,张默林躲在街角,一天都没有见到梅萍出来。他心急如焚,今天一定要看梅萍一眼。他冒着飘飞的雪花来到了梅萍家门中,听到花园里有清脆的笑声传来,那是女人的笑声,他梦寐以求听到的米一样的梅萍的声音。他从铁门的门缝里望进去,什么人都看不到。看了看花园的围墙,张默林就爬上了那围墙,竟然坐在围墙上朝里面痴痴地观望。梅萍正和一个女人在打着雪仗,梅萍的脸红扑扑的,那小巧挺直的鼻子也冻红了,他看得是那么真切,快乐的梅萍口里呵出的热气也让他心旌荡漾!

    就在他痴迷地看着梅萍时,没想到铁门开了,走出了两个人,把他拖下了围墙,抓到花园里去了。

    其中一个人对正在玩耍的梅萍说,“太太,抓住了一个小偷!”

    梅萍走到了张默林的面前,张默林低下了头,看到了梅萍脚上穿的精巧的女式皮鞋,他想象着那皮鞋里面梅萍的双脚是不是米一样透明和温暖,那时的张默林没有因为被抓而恐惧,而是充满了巨大的幸福,他离梅萍是那么的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那张明净的脸,可他的手被那两个人反扭着他动弹不得。

    梅萍笑了笑,说:“这不是百乐门舞厅里的钢琴师的徒弟吗?把他放了吧!”

    说完就继续玩她的雪去了。那两人就把他担出了门,他边往外走时,还边扭头看着梅萍的身姿……

    梅萍推门进来了,她微笑地对坐在床沿上的张默林说:“你找我,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你是不是找不到你的大蒜了?告诉你吧,你的大蒜被我扔了。就扔在街上被人家捡走了,你想怎么样!你想把这个家变成大蒜的天堂!”

    梅萍说完她就走出去了。

    张默林的牙关打战,泪水也在眼眶里打着转,他的脑海一片茫然,因为愤怒而变得一片茫然,就像白茫茫的一片旷野。

    他想着想着,胃部又隐隐作痛起来。

    张默林突然站了起来,他来到了楼下,在杂物间找出了一把斧子。

    他提着斧子就上了楼,一直来到四层的阁楼外,他仿佛听到了阁楼也有人在嘤嘤地哭!

    张默林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他哀嚎了一声,举起了斧子,要朝阁楼门劈下去。

    没等张默林高举的斧子落下去,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印度香的气息从门里溢出来。

    梅萍穿着那身黑色的旗袍站在门里,微笑着看着张默林,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对张默林说:“你不是一直要知道阁楼里的秘密吗?你可以进来看,不过,有个条件,很简单的条件,就是用你高举的斧子把我砍死,然后踏着我的尸骨走进这个阁楼!你不是胆子很大的吗?往我头上砍呀。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张默林的呼吸急促起来,举着斧子的手颤抖着,他心里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个声音说:“劈下去,一不做二不休,劈死这个老妖婆大家一起死好了!”另一个声音说:“张默林,这可是你从14岁就开始迷恋的米一样的姑娘,你曾经对着空中的皓月发誓,无论她对你如何,你都爱着她,包容她!”

    张默林看着梅萍一步一步地朝自己逼过来,他一步一步地后退着,举着斧子后退着,退到楼梯的护栏边,他就没有退路了。

    面对梅萍平静的微笑,和那明亮却没有一丝表情的眼睛,张默林颤抖着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涩之感。

    他高举的斧子会不会劈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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