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几只白鹇。现在的人们越吃越跷蹊,一般的生猛海鲜已经不足为奇,还要珍稀,越是罕见的珍禽野味卖相越好。斑点儿不知从哪羾弄了几只白鹇来,一天下午就装到一只袋子里准备拿到农贸市场去卖。不料刚一上街就被赵豁子撞见了。赵豁子问斑点儿袋子里背的是什么东西。斑点儿随口说是白鹇。赵豁子又问,背这些白鹇要去哪里。斑点儿就得意地说准备拿去卖的。赵豁子一听立刻上前一把揪住他说,这种白鹇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绝对不允许在市场上出售的,按有关规定不仅要罚没,还得追究法律责任。
斑点儿一听吓慌了,赶紧将赵豁子拉到街边不停地说好话。这时赵豁子就对斑点儿说了这样一番话,赵豁子说,其实我也知道,你花钱弄这点东西来也不容易,真要给你没收了再罚一大笔钱,你也受不了,我看这样吧,我只当没看见,你赶紧把东西弄走,随便找个饭店卖出去只要赚回个本钱也就算了。
赵豁子当时这样说是什么用意让人无法判断,但在客观上起到的效果却是提醒了斑点儿。斑点儿先还将信将疑,问赵豁子,饭店里……就可以出售么?
赵豁子说,饭店里做成菜,自然不会像市场出售那样明显。斑点儿一听立刻就背着口袋直奔凤尾街的想当初饭店。
事后轱辘据此断定,赵豁子这样做就是存心想嫁祸于想当初饭店。但斑点儿却坚决不同意。斑点儿说,当时赵豁子并没有明确告诉自己将这几只白鹇送到哪家饭店去,给想当初饭店送来只是自己临时动意。但轱辘却告诉斑点儿,赵豁子正是因为早已算准了,如果让斑点儿把这些白鹇送去饭馆,他肯定会给想当初饭店,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
但事情到这里却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斑点儿在这个下午正准备将几只白鹇送去想当初饭店,经过红眉酒家时却被杨周拦下了。当时杨眉见斑点儿背着个口袋远远走来,像是很神秘的样子,就问他那口袋里是什么好东两。随即过来打开口袋一看,立刻就兴奋地叫起来。杨眉自然知道这种白鹇是难得的珍禽野味,当即就扣下来,一定要让斑点儿卖给自己。斑点儿也就顺水推舟,心想卖给红眉酒家正好可以要一个大价钱。
斑点儿就这样将几只白鹇统统卖给了杨眉,还小小地发了一笔横财。
就在这天临近傍晚时,赵豁子突然来到想当初饭店。关于赵豁子这一次来的目的,无非有两种可能,如果按轱辘的分析,赵豁子是料定那几只白鹇已经到了想当初饭店这里,所以才追踪而来的,也就是说,他是蓄谋已久。而斑点儿却并不这样认为,斑点儿说,赵豁子来想当初饭店很可能是因在在凤尾街上看见了自己。因为他将那儿只白鹇卖给杨眉之后,曾过来跟玉兰说了几句话,大概赵豁子看见了就误以为自己是将那儿只白鹇给想当初饭店这边送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赵豁子在这个临近傍晚的下午来到想当初饭店显然是寻衅的。他一闯进来就诈诈唬唬地说要检查。秀琴从厨房里出来,问检查什么。赵豁子一脸执法严明公事公办的样子,立刻说有人举报,这饭店里有私肖出售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嫌疑。秀琴一听就笑了,说这次又是谁举报的,我们可没搏进癞蛤蟆啊。
这时店堂里只有思琳和五娘。五娘连忙过来问,你说啥保护动物?
赵豁子并不理睬五娘,又吆五喝六地对秀琴说,如果真査出这饭店里面出售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行为那可就不是罚一罚款这样简单的事了,搞不好还要负刑事责任。
管五娘一听赵豁子这样说,立刻吓得坐在凳子上不能动了。思琳一见就急了,一边叫着娘一边冲赵豁子说,你可以在这饭店里随便查,只要査出一根什么白鹇的羽毛来,我们想当初饭店就认罚,可如果查不出来怎么办?
赵豁子冷笑一声说,事实已经明摆在这里,你们还不承认吗?
说罢就冲到厨房里翻找了一阵,果然没翻出任何可疑的东西。
这时管五娘眼看着已经坐不住了。思琳一见就哇地哭叫起来。正在这时,大林从外面回来了。大林一见赵豁子这阵势,就明白又是来找麻烦的,连忙问秀琴和思琳是怎么回事。思琳一边哭着将事情说了。大林强压着火对赵豁子说,我们想当初饭店连田鸡都不会卖,怎么可能卖你说的什么白鹇?跟着又冷冷一笑说,你去旁边的红眉酒家看一看吧,希望你赵协管这一回可不要纵容包庇,把一碗水端平了!
豁子自从上一次跟大林交手,已经知道了他是一个急眼不要命的人。这时看见他心里先就有几分打怵,再一听他的话头不对,就顺势悻悻地出了想当初饭店,又朝红眉酒家这边来。赵豁子来到红眉酒家的门前一看,果然见这里立着一块招牌,上面赫然写着:新添特色菜,高档野味清蒸白鹇。他的心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时杨眉已经闻声迎出来,笑着对赵豁子说,赵哥啊,这白鹇可是刚到的,你要不要尝尝鲜?赵豁子立刻没好气地问,你这白鹇是哪来的?杨眉得意地说,我刚进的呀!赵豁子问,你是从哪儿进的?杨眉又一笑说,是从斑点儿的手里硬卡过来的。赵豁子挥挥手说,你赶快把这个破牌子拿掉吧!杨眉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问赵豁子是怎么回事。赵豁子说,我可警告你,你苒弄这东西可要闯大祸了!这时橘树小院这边就已经乱成了一团。大林要将管五娘背到后面去,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行,管五娘这时已经不能动,于是只好和秀琴思琳几个人就这样抬着凳子把五娘抬到后面的小院来,然后轻轻放到床上,扶着她躺下了。这时管五爷从外面回来了。管五爷一见五娘突然成了这样,连忙问众人出了什么事。思琳一边哭着把刚才的事向爹说了。
大林忿忿地说,咱们这迅好端端地做着生意,他赵豁子说来找事就来找事,这还有王法么?上一回打这王八蛋还是打得轻了,哪天找个机会,我非得再收拾他一回不可!
秀琴毕竟当过护士,懂一些医学知识,翻开五娘的眼皮看了看就对管五爷说,娘的情况恐怕不太好,这一阵饭馆扩建,一直跟着操心费力,刚才再一急只怕是血压上去了,得赶紧送去医院。大林一听就说,我和秀琴蹬三轮车送娘去吧。秀琴想想说三轮车恐怕不行,还是搭出租车吧。管五爷和思琳都放心不下,也随着一起跟来了。大林和秀琴送五娘来的正是当初秀琴工作过的那家社区卫生院。这里的医生护士们一见是秀琴的家属,自然都格外精心。严副院长得到消息还亲自过来看望了一下。这时的严副院长已经是严院长。严院长当即做出指示,邢秀琴毕竟在咱们医院工作过,目前家里遇到这样的事,各方面理应给予特殊的照顾。于是没办任何住院手续,也没交押金,直接就先让五娘住进了病房。经医生检查初步结果,果然是血压高,而且还有脑溢血先兆。管五爷和大林一听就都有些慌。
医生又安慰说,不过暂时问题还不大,大概是这一阵天气闷热,气压太低,又加上病人精神紧张,有些劳累,就先在医院住下吧,输一输液把血压降下来再说。
五娘躺进病房心里一塌实,渐渐感觉也就好多了。她这时仍然对赵豁子刚才说的那件事放心不下。秀琴连忙告诉她,已经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五娘又惦记着饭店生意,催促大林和秀琴都赶紧回去。秀琴让大林和思琳都回去,说有自己和爹留在这里就行了。管五爷说不用,有自己一个人就行,你们都回去吧。
这里正说着,美云和二林也随后赶来医院。
美云一走进病房朝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然后就说,这怎么行啊?
秀琴问怎么了,哪里不行。
美云说怎么把娘弄到这种地方来啦?这病房的条件也差啦!秀琴说,这里是我原来的工作单位,领导说了,可以照顾。美云立刻就有些不高大兴了,哼一声说,照顾不照顾算什么,眼下家里有个饭店还交不起这点钱?赶快转到大医院去吧,这要真把娘的病耽误了谁负责任?
秀琴一听美云这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连忙说,我虽然是当大嫂的,可娘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这不爹也在这里呢,还是爹拿主意吧,要转医院咱立刻就转,反正到哪儿都是一样的输液,大不了先交几千元住院押金也就是了。
美云一听就笑着说,不就是几千元钱吗,有什么了不起,饭店挣那么多钱不给爹娘花给谁花,再说现在这年月,几千元钱还算钱么?
管五爷实在听不下去了,回头看了美云一眼说,谁说的儿千块钱不算钱?刚开个屁大的饭店就洋气成这样啦,谁说的谁去给我挣一个试试?!
五娘躺在病床上也说,人家这里的大夫看得挺明白,我哪儿也不去了。
美云一听这话才不再吭气。又待了一会儿,就和二林回去了。
管五爷对美云这样说并不是舍不得花钱。他这一阵正在为钱的事发愁。想当初抻面馆前一段倒是挣了一点钱,可是这一次搞扩建都投进去不说,连收回的本钱也重新又搭了进去。眼下已经是两手空空,饭店开大了需要的周转资金也大,每月还得给大家发工资,管五爷这些天整夜愁得睡不着觉。但这种事又不好对儿女们说,怕扰乱了军心,晚上回来就只有跟老伴念叨。五娘这一次犯病,其实也有发愁的因索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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