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在焉沉默着 , 祖宗看了我一眼,挥手示意助理下去。
他抖开烟盒,抽出一支雪茄 , 捏住烟灰缸凹槽处搭着的半截烟头,续着复燃狠吸了一口 , “你想怎样。”
“张世豪受制郑长林不能出面 , 蒋璐叛变,除了我 , 北码头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祖宗默不作声扯开颈间两枚藏蓝色纽扣 , “沈国安在收网。我是他的种 , 换作是我,是时机了。”
“良州 , 你刚才的条件,还算数吗。”
祖宗微眯眼 , 他眸子里不再闪烁精光 , 而是晦暗的、分明不愿趁人之危,又除此之外无可奈何的凉意和悲悯 , 他对我绝不回头的倔强与偏执何其透彻。
新旧两难 , 是世上最不可捉摸的谜。
他捻着烟蒂,半晌回答 , “算数。”
我笑说好 , 给我最后两小时。
我从酒店走出 , 匆忙折返1902 , 清点了一拨人马,直奔港澳码头。
奔驰车队穿过铁栅栏,疾驰连闯三重门,驶向北码头值守的帐篷外。
马仔瞧见张世豪的车 , 喜不自胜拉开车门 , 昏暗的光束似有若无洒在我脸上,后车厢空空荡荡,马仔的笑容一僵 , “劳恩小姐,豪哥没脱身?”
我不语 , 左脚迈出,右手举起压低头顶佩戴的牛皮礼帽,锃亮的圆瓦檐 , 绸缎的波浪丝网,遮掩着细碎刺目的灯塔夜明光。码头暮色将至 , 闸门开启的西港船笛悠长,天海衔接的江面浮荡着血色残阳,二十九艘货轮停泊在南沙口岸,风声鹤唳摇曳巍峨的白帆 , 树影婆娑,金戈铁马。
十四名马仔簇拥我,抵达被缆绳捆绑成一串的客轮泊岸,甲板熙熙攘攘的人群响起窸窣的骚动,不知哪个机灵鬼,扯着嗓门喊张三爷的马子劳恩小姐!散布在沙岸四面八方的工人纷纷眺望过来,鼎沸的嘈杂霎时鸦雀无声,人群深处缓缓显露一抹人影,那人披着挡风的黑斗篷 , 肃穆阴鸷,汉奸款式的金丝眼镜折射银光,一掠而过。
我不露声色 , 略偏头颅,马仔递上一支烟 , 我张嘴含住 , 打火机蓦地蹿出火焰,燎烧得眉间绯红 , 我吮吸了几口 , 架高帽檐 , 裸露一张不施粉黛却娇艳含春的面庞。
“威哥,是什么东风把您吹来了北码头。我有失远迎 , 您莫怪罪。”
我余光扫视狼藉的仓库铁门,悬吊的油灯四仰八叉 , 白蜡融化在热浪翻滚的黄沙 , 像崩裂的脑浆。
我不加掩饰神情的不悦,“北码头遇贼了 , 奔着祸害豪哥来的。是全家死绝往这儿撒气泄恨 , 还是道旁的屎不够吃,饿得他晕头转向 , 跑错了路。”
马仔闻言齐刷刷鞠躬 , 异口同声 , 擂鼓般嘹亮 , “嫂子责罚。”
我注视烟头跳跃的火苗,“责罚你们,自有豪哥做主,北码头姓张 , 他的地盘 , 谁也休想撒野。”
我气势凛冽,寸步不让,半点不像要垮的风雨飘摇之势 , 十四K的大堂主有些含糊 , 他附耳对阿威说了句什么,后者漫不经心拂开他,“听闻三爷被软禁在1902 , 不得自由。警署出动了三百名条子,四大帮蚕食黑道无恶不作 , 可郑长林的部下始终没玩这么大一票,黑白相安无事,三爷牛气啊,栽跟头也栽得轰轰烈烈。”
我不屑一顾嗤笑 , 仰脖吸烟,有几分张世豪藐视苍生的倨傲匪气,“威哥,您性子果然急躁,豪哥的麻烦尘埃落定了吗。”
我掸落一截烟灰,“东北他混得起,澳门算个屁。妄图将豪哥折在这里,痴人说梦。贩毒潜艇未登陆时,他一手撅了胜义老窝 , 如今他钱势不缺,谁能扳倒他?无非是上级的东北虎馋油水了,逼他分杯羹 , 豪哥干晾着不买账,是他的骨气和本事 , 怎讹传不中听的垮台了?说句不敬你们的 , 十四K和威尼斯人,两月前求着豪哥做生意 , 一再缩价争合作的名额 , 赚钱你们挤烂了脑袋 , 一丝风吹草动,锅甩得如此快。”
他冷眼睥睨我 , “是我瞎了,当他张三爷真有能耐李代桃僵 , 连名字都不敢叫的亡命徒 , 苟延残喘,猖獗不了几日。劳恩小姐也提了东北虎 , 那是什么人物 , 他在澳门把张三爷折腾得蹲了外牢,这批货是他早许诺我的 , 他没法子给了 , 我的人就要抢。”
他一声令下 , 百余名马仔有条不紊跳下甲板冲向沙岸 , 很快黑压压的倾覆了仓库…… 【紧急通告】最近经常发现打不开,请记住备用站【求书帮】网址: m.qiushubang.com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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