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们逃上了雪山。”愤怒地吼声从练功房里传出,小男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悄悄靠向父亲所在的寝殿,他想要在第一时间探听到消息,不料,却被发现。
“鹰儿,你来啦!”狼王带着怒气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爹!”
“马上和我去雪山。”面具男人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提起他的左肩,就那样直直把他带离练功房。
小男孩没有,他没有想到的是才短短两个时辰,父亲就找到了韩伯伯一家的落脚之处,但是不管怎样,他会尽力保护他们及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雪,簌簌地下着,空气愈发的冷冽。放眼望去,雪山上早已变成了一片冰雕雪塑的世界。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在一个被雪冰封了的山洞里,隐隐约约传出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那声音太小,也太过着急,但也消失得太快,因此,没有人去注意,更没有人真的能听见。
“鹰儿!鹰儿!你在干什么?”骑着一匹大黑马的威武男人雄厚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响起。
那声音带着怒气,也带着一种震慑。
“爹!没什么?我刚才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五岁的小男孩沉着的回答。
他不害怕,他也毫无畏惧。反而心中有一种轻松,觉得这样的父亲更易被人蒙骗。
“没用的东西!”男人听后,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便迅速向其他人下令:“给我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韩仕途一家人给我找出来!”
“是!城主!”
接着,无数的马蹄声再次在雪地上响起……
“夫人!夫人!辛苦你了。”没有被外面的景象所影响,雪洞里,韩仕途搂着刚刚生完孩子的妻子,满脸的心痛。
然,奇怪的景象却在这一刻再次发生:婴儿一出生,所有的积雪顿时变成了透明的冰,而那冰虽透明,却又坚硬无比。
“仕途,我们的女儿怎么不会哭呢?”忍着刚生完孩子的疼痛,漂亮的女人拔下自己头上的珠钗,用力刺向女儿的屁股。
“夫人!不要!不要呀!”发觉到她的意图,韩仕途欲阻止,但却已来不急。
说也奇怪,妇人那么狠的一钗刺下去,怀里的婴儿竟然也没有哭出声来。
“仕途,我们的孩子……她……”说着,美丽的少妇昏死过去。
韩仕途只是静静地看着婴儿,然后把她抱进怀里。静静的听着洞外不断的马蹄声,悄然把头埋得很低。
放眼雪地,一切都是那么透明,透明得毫无遮掩之物,到底该怎么办?他就怕狼王的眼看向这边。
“别出声!我会保护你们的。”一个小小的声音传进他耳里。
让韩仕途顿觉安心不少,盯睛一看,原来是少主,他正盯着自己怀里的婴儿傻笑。
是的,他是狼鹰,鹰儿出生的那一刻,他身体里突然有了一股神奇的力量,更奇怪的是,颈上的半块玉佩也好像发生了变化般,有一种奇异的光环,遮挡住白衣少妇他们一家的所在。
“少主,你--”韩仕途想要说什么,却在见到来人时被迫闭嘴。
不错,狼王已向这边看来,只是一瞬间,骑在黑马上的他已飞到了小男孩的身边。
“鹰儿!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听别人说,这雪地上可能有千年雪人参,所以想挖一棵回家给爹爹补补身子。”小男孩一点也不惊慌的回答。
“没用的东西!快去找人!”听见他的回答,黑衣男子毫不领情的朝他大吼,然后又飞身离开。
小男孩再次向洞口看了看,最后在马蹄声消失殆尽时,才不得不依依不舍的离去。然而,在离开时,他却觉得脑中有些什么模糊的片断,握住颈上的玉,他也更肯定这玉中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夫人!”美丽的少妇醒来,看到的是一双担忧的眼。
但她没时间去解释,也没时间去心痛,她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孩子在哪里?
“仕途,我们的孩子呢?”
“她在这里。”韩仕途把身后的婴儿抱到少妇面前。
只见她两只眼正鼓碌碌地转着,打量着洞里的一切。婴儿很小,很漂亮,和其他小孩不同,她果真如小男孩形容的那样特别,雪一样的肌肤,只是脸上没有婴儿该有的表情,是木讷的冰冷。
“我的孩子没死,没死,她没死。”少妇激动的把她搂在怀里。
本以为孩子已经夭折,没想到她却是如此的健康。虽然特别,但就算再特别,她现在也只是她的骨肉,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没有死,夫人,外面雪越下越大,我们被困在这洞里了。”韩仕途无声的叹着气。
老实说,看着眼前的孩子,他没有一丁点的欢喜,总觉得这孩子不像自己,同样,也不像自己的夫人。一种异样的猜测在心口蔓延,但他却没有问出来。
“夫人,这雪就像是白糖,也像是盐,你先吃一点吧!”捧起一捧白雪,韩仕途把它递到白衣少妇面前。
这可是唯一的白雪,外面早已成了冰雕的世界,他真的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一家人是否会被饿死或是冻死。想着,韩仕途心中更增加了一丝对白衣少妇的抱怨。
“那怎么办呢?”白衣少妇也显得不知所措起来。
紧紧的搂住怀中的婴儿,她想把自己的体温传给怀里的人儿,可奇怪的是,她把脸紧紧贴上那张小脸时,才豁然发现,原来婴儿根本就没有被冻着的迹象,反而她的体温是异常的正常。
“怎么会这样呢?相公,你来看,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冰冷,你来摸摸。”把小孩递到韩仕途面前,白衣少妇甚觉奇怪。
小孩到了韩仕途的手里,便开始不安份起来,一双小手不停的挥舞着,抓扯着。就在她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瞪向韩仕途的同时,颈上的半块冰玉也那样不小心露了出来。
紧接着,冰玉突然散发出一道奇光,像一把利剑,把洞门划成了两半。
“这--”韩仕途是完全的震住。
不过幸好白衣少妇反应及时,她立即拉着韩仕途离开。
然,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当他们一同走出来后,那洞门便再次关闭,恢复原样。
而在鬼城里的狼鹰,透过冰玉,早就看清了他们所发生的一切。该怎么办呢?五岁的他一个人躲进练功房,喃喃自语的沉思着。突然,一道亮光划过,再次激发了他体内所剩无几前世狼鹰所留下的元神。
“怎么会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切归于平静后,五岁的小男孩却无法冷静下来。
然……
脑里是清晰的片断,体内是几千年的功力,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一切又都是那么残忍的存在。
由不得他选择,最后,他只好小心的分身到玉龙雪山。
“鹰儿,你怎么在这里?”在他现身眼前的那一刻,白衣少妇是惊喜的。
“我就是狼鹰,她就是我这世的恋人,对不对?”质问着眼前的人,狼鹰幽色的眼珠早已不再是五岁的样子。
“你--你--你把冰玉中的记忆解除了吗?”白衣少妇颤抖着开口。
她在害怕,虽然站在自己面前的狼鹰还是五岁的模样,但她却也明白,冰玉中的记忆一旦解除,那眼前狼鹰所拥有的功力就不再是几百年而已。
在这一刻,她也再次确定,为什么盘古会选择狼鹰来肩负三界的和平,只因他拥有超强的能力,那能力在三界中无人能及。
“她是不是我的恋人?”很轻的声音,但却字字透着冰冷的威胁。
“说!”一个字,已宣告狼鹰的忍耐到达极限。
“是的,她是你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在一起的恋人。”把婴儿紧紧搂进怀里,白衣少妇瘫软在地上。
那气势太过慑人,让白衣少妇根本无力站起。
“那好,既然这样,我定助你们躲过这一劫。”狼鹰说完,在韩仕途回来前,自动消失在白衣少妇面前。
回到练功房,狼鹰整个人已经累到快不行,虽然拥有了几千年的功力,但他必竟只有五岁的身子,根本无法负荷太多,打坐完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练功房,那是鬼城里每个人的,出了狼鹰和狼王,无人敢接近。而狼王,因为白衣少妇和韩仕途的离开,已几近疯狂。
这是一个机会,大好的机会,想办法找到当初吩咐离开的小狐,他给了她一个更为秘密的任务,一切办妥后,狼鹰才再次继续呆在练功房练功。
一直呆到九天之后,他才踏出练功房,而踏出练功房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狼王的寝宫。
“什么事?”狼王暴怒的声音响彻整个狼王城。
“爹!我已找到了韩仕途他们一家!”狼鹰刻意的还是用着那种软绵绵的童音。
“你找到了他们?”语气中是明显的怀疑和否定。
“是的,孩儿找到了他们一家。”狼鹰昂头,对视着狼王的眼睛。
“那,那快带我去看看。”
“好!”点点头,狼鹰带路。
现在的狼鹰其实是虚弱的,但他必须强撑。对了!为免狼王怀疑,他还必须戴上伪装。
“爹,既然狼城所有人都戴上了面具,那么,身为狼王城的少主,我也不想例外。”话毕,他已迅速从身上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面具。
那面具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但狼王由于一心都系在白衣少妇身上,所以根本无暇顾及和阻止。
郊外,韩仕途一家被绑在一棵大树上,他们身上早已布满了无数的鞭痕。
狼王走近,但却在三步之遥傻住。
只因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儿子--狼鹰,在他就要近到白衣少妇身前时,已早一步出掌,让那三个活生生的人在瞬间变成了三具尸体。
“你--”
“不忠的人留下又有何用。”不去看任何人吃惊的表情,他只是说着自己的看法。
“你--”
“爹若没事,孩儿这就告退。”不卑不亢的声音再次阻断狼王的话语。
也不管狼王是否同意,乘他不备之时,狼鹰再次从身上弹出一颗药丸,融于狼王吃惊而张大的嘴里,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回到练功房,想象着之后会有的五年平静生活,他在面具下的脸虽已痛成灰白,但却有着一种满足的笑容。
是的,他能做的也只有五年而已……
痛,再次撕痛着全身,只因那三人是由他身上的肉血喂养才成,而狼王所吞下的,也是他血肉所做成的药丸。现在死的死去,吃的被吃掉,也就代表着他自己身上的肉被活生生的割掉、死去。
痛,让只有五岁身体的狼鹰开始全身痉挛。
但是只要想到以后,他就又觉得值了,至少暂时性的,狼王不会再苦苦追寻白衣少妇的下落。就算有一天他发觉上当,但狼鹰却相信自己肯定可以搪塞过去。
只是现在好累,真的好累,眼前一黑,狼鹰就那样失去了知觉。
自从狼王被骗之后,白衣少妇一家三口果真如狼鹰所想的那样在玉龙雪山上幸福的生活着。
然……
幸福的五年时间同样也会在指间悄无声息的流过,无人能留住。
“老爷,你真的要扔下我和冰儿?”看看女儿熟睡的脸庞和收拾好包袱准备离开的相公,白衣少妇用哀怨的眼神询问。
“是的!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但我无法忍受你是一只狐狸的事实,以前是因为爱你而爱那个不会哭、不会笑的女儿,可现在,我不会爱一只狐狸,更不会爱一个狐狸所生的女儿。”韩仕途的话像利剑一样刺着白衣少妇的心。
“好!那你走!”松开手,白衣少妇垂下头独自哀伤。
她真的没有想到,六年的爱情抵不过一个真相,早知道他会计较自己的生世,她就该隐瞒他一辈子,怪谁,只能怪自己爱得太痴,为了他,宁愿得罪狼王,宁愿抛弃自己身为狐仙公主的身份。
折回房里,双手抚摸着那把韩仕途打造了几年仍未打造成功的‘寒冰剑’,她的心更是透着一股血腥的刺痛。
“我没想到五年后的改变会是由你丈夫来开头。”声音很轻,也很冷,但白衣少妇却能完全肯定他出自何人。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顺其自然吧,五年,五年的时间已经到了,雪山也不会再是你们平安生活之地。”
“你……你……雪儿是你的恋人,你难道要睁眼不管吗?”
“该来的,终究要来,只是请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否则--”冷冷的威胁贯穿白衣少妇的耳膜,让她整个头疼痛难忍。
可是不管怎样?她却没法控制自己,只因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娘!娘!”
声音传来,她的头也瞬间恢复正常。回首,弯腰张开双臂,她让一个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小人儿结结实实的撞进自己的怀里。
是的!她不后悔,毕竟,她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虽然这个女儿只有一张木纳的脸蛋,就算那张脸没表情,但却真的是世间少有的漂亮,就是自己,也会情不自禁的赞叹,多么漂亮的女孩。
更何况,这几年来,还有另一个小男孩常常到这里来保护他们,为她运功找回早已不复存在的内力,带给他们外面的一切信息。虽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着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她还是要感谢他,只因他是狼鹰。
“娘!雪儿饿了,爹怎么还不回来?”小女孩偏着头,似是询问,又似是思考。
“雪儿乖,娘这就去给你做饭,爹下山买食物,一会儿就回来。”白衣少妇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嗯!”点点头,小女孩乖巧的离开母亲的怀抱。
走到雪桌前,她看着那把冰莹剔透的剑,忍不住好奇的伸出双手。
“啊--”说也奇怪,剑就像着了魔一样,小女孩的手刚刚碰到,就被划出一条口子,然后,血就那样源源不断的渗进剑里。
“雪儿!”白衣妇女听到女儿的叫声,赶紧折回铸剑的洞。
当看到剑正在吸取女儿的血时,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立即使出一招‘千里捞月’,把剑握到自己手里。过了良久,剑才又慢慢恢复平静,继续躺在雪桌上。
“雪儿!雪儿!”看着雪桌上的剑,白衣妇女泣不成声。
为什么是这样?为了练这把寒冰剑,韩仕途穷尽毕生所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把寒冰剑怎么也练不成,可刚刚--她抱着昏迷中的女儿,再次拿起雪桌上的剑。
一道寒光闪现,寒气逼人,若不是她内功深厚,肯定早已被剑气所伤。
“练成了!寒冰剑练成了。”自言自语着,她眼里闪现着泪花。
可是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兴奋,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在她脑里威胁着:“做你该做的!”
“你--”双手一抖,剑就那样落在地上。
她想去拾起,却又听见了怀里那细若如蚊的声音:“娘!”
“雪儿,你--这--”白衣妇女看看剑,再看看女儿,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惶恐。
想到狼鹰的威胁,她脸色更是惨白,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儿,她不忍的闭上双眼。一切的一切,难道都要在今天结束吗?我到底错在了哪里?她闭眼,无语问苍天。
“娘!怎么了?”小女孩伸手拉住她的衣襟。
同时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她不敢再去看那把剑。
“没事!”白衣少妇这才想起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
可奇怪的事再次发生,小女孩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而自己,却在一息之间白了头发。
“娘!这--”小女孩看着满头银发的母亲,吓得声音有着颤抖。
看着她,白衣少妇好希望能听到她的哭声或是脸上表情的转变,但没有,她的女儿虽然声音有着颤抖,但表情仍然木讷。
“雪儿,听娘的话,这是一把魔剑,一把只有你才能控制的魔剑,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好好练武,知道吗?”白衣少妇把剑拿到小女孩的手里。
“可是爹?”
“你爹不会回来了,这其中的缘由,在你满十六岁时,自会有人告诉你。”
“十六岁?”
“对!”
白衣少妇说完,便遵照狼鹰的吩咐,把自己所有的功力全部传授给女儿,然后把她推出洞外,扔给她一本书,最后,忍泪把洞口封住。
小女孩在雪洞外莫名的嘶喊着,但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雪风……
一切的一切,在瞬间结束,仿佛一个梦,但在小女孩--韩雪儿年幼的脑袋里,记忆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而鬼城里正在打座的十岁小男孩--狼鹰,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的动作与表情,只是良久才淡淡的自语道:你若真是我的恋人,就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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