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这样了但这个忙不只之找个人那么简单的,我也希望能帮得上这个忙,可我不知道这中间有些什么事。他们那些关系,搅来搅去的,复杂得很。我得先问问成风的意思才好回话的。但我想,他若是能帮的也不会推辞的。”牡丹为难得很,吴十九娘其实有些偷换概念了。现在看着似是李荇办差办不好,需要帮助,其实真正雾要帮助的人是宁王一一当然,宁王倒霉李家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可这个忙却不是那么好帮的,也不是谁欠谁的人情,来讨人情就能办到的。虽然为难,她也并不怨十九娘假借孕吐偷偷跑来找岑夫人,毕案事关全家和好友的利益,当然该想尽一切办法,这是人之常情,非常正常。
岑夫人见她一脸的为难,语重心长地道:“话是这样说,但你要记着,你得还情。”
牡丹也不好和她说得太细,只好道:“我们会尽力的。”
岑夫人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她的手:“累了一整日,你先回去歇着吧,就不必在这里守着了,我会和你二哥他们说。”
牡丹午间没有午睡,果然也觉得困了,也就不再强撑,起身告辞,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让人去问蒋长扬今夜可要归家。顺猴儿便往帘下去回话:“这两日听说忙得狠,大概忙完坊门也关闭了。娘子若是有话要带过去,不妨和小的说,小的立刻就去。”
牡丹想了想,道:“你和公子说,我今日遇着了吴十九娘。她有事想求我帮忙,我拿不定主意,要请公子帮我定夺。”若是那桩事果然和宁王府有关,果然紧要,想必蒋长扬立刻就会明白了。
顺猴儿自去送信不提。
白天是越来越短,戍时还未到,外头就开始朦胧了。林妈妈指挥着众人刚把饭桌摆好,小栗子就跑来道:“郎君回来了。”
接着蒋长扬快步进来,见饭桌已经摆好,菜香四溢,不由舒坦地吸了一口气,往桌前坐了:“运气真好,刚好赶上饭点。大家都挺好的吧?热闹么?你和二哥二嫂说了我不能去的原因没有?”
“说了。他们很喜欢你送的银烛台。”牡丹顺口提了几句,将林妈妈等人打发出去,缓缓将吴十九娘的请求说出来。
一一一一说明一一一一
今天我值班,而且是一个人,然后我很杯具,别人值班都可以不去的,但我恰好就遇到急事必便要处理,独自从早上忙到下午4点,中午都没得休息。这不算杯具,最杯具的是,好容易看到曙光的时候,传真机没纸了,跑上楼去拿,当当当,把文件和手机以及值班穿的钥匙全锁在值班室里了……于是泪流满面……所以, 更新晚了……而且跑了一整天,非常累,现在就想睡一觉。今天只能有一更,明天再加更,大家表忘记给国色投票哦,咕,谢谢
298章 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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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长扬割了一块烤羊腿,细细地切着,微微摇头:“她是这样和你说的?一颗印章和一个奴仆?”
牡丹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忙道:“怎么了?难道她果然是骗我的?”
宁王府这是急了。蒋长扬把切好的羊肉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低声道:“也倒不是骗。不过试探的成分居多罢了。怎么说呢,他们现在有要紧的把柄落在了旁人手里,但是拿不准那东西到底是在我手里,还是在其他人手里。但不管怎么样,都想通过和你的情分,或多或少地争取一点支持。”他分析给牡丹听,帮忙找东西,其实就是希望假如东西在他手里,他能高抬贵手,若是不在他手里,也希望他能帮忙给个确切的消息,假如能站在他们这边替他们行事就更好了。
牡丹叹道:“我早想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和我说了又跑去和我娘说。”
事情当然不简单,吴玉贵现在身份不明,顶着的皮就是和昙花楼那个人有关。当初皇后就是那件事的幕后操作者,现在宁王和皇后一起动手消除后患,正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就是没有那印章和奴仆,那位就已经先入为主了,若是再有这些物证人证,几乎就是确凿了。蒋长扬挑了挑眉:“那岳母怎么说?”
牡丹苦笑道:她并不清楚这中间的事情,她的意思就是能帮的要帮。也没说要帮到什么程度,就是说不能让人说我们忘恩负义。毕竟按着吴十九娘的说法,就是请你帮忙打听一下消息罢了。我们若是半点表示都没有,就好似我们太过冷漠。”这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就算是她,也把握不住这中间蒋长扬能帮多少忙,根本不敢和他提任何要求,只把这意思说到,她相信他若是能帮,就一定会帮。
岑夫人提醒得很对,她这样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假如李家因此而倒霉,将来牡丹就会落下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毕竟当初李荇为了她的事情得罪了多少人,出了多少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蒋长扬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你和她说,这件事我听说过,但无缘得见?不过让他们不必担忧,不过是一颗印章和一个奴才罢了,若是心中无愧,翻不了天。”虽然如今各为其主,但稍微提点一下,也是可以的。
牡丹轻轻出了口气:“那我寻个合适的机会和她说。”
蒋长扬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以后你可能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情和这样的人。我把这件事说给你听一下,你好做到心中有数。”
当年皇帝未曾登位之前有一个心爱的女子,出于各种原因,那女子一直都住在外头。先前她一直无孕,虽然备受宠爱,但在皇后看来,也不过就是男人天性爱风流中的一件小事,只要她没有子嗣,不能正名,就永远都见不得光,天长日久,红颜衰逝,自会有人来代替她的位置。所以没人在意。
可是过了好几年,皇帝仍对那女子不改初衷,随着他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形势对他也越来越有利,那女子突然有了身孕。这让很多人都着了慌,就生怕她会生下儿子。毕竟现在皇帝是受身份地位和形势的限制,也更多的要依赖皇后身后的王家,可没人能说得准以后他若是荣登大宝会怎样。威胁了许多人利益,又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下场会怎样?可以想象得到。似乎除了死,就再也没有其他去处。
蒋长扬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声道:“在这件事中,国公爷做了一件极其不光彩的事,他受人之托却没有忠人之事。或者说,他其实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在受了人的蒙蔽诱哄之后,明明已经看出端倪,却因为害怕卷得太深丢了命而故意假作没有识破,拖延了一定的时间,避开了某个人,在一定程度上间接地做了帮凶。”
他冷口哼了一声:“这还不算,他最蠢的是,做了这种事,却还天真的以为别人也会跟着认为他的掩耳盗铃是真的受了蒙蔽,能够体谅他的。虽然就算是当时他在场,那女子最后可能还是会死,但在皇帝看来,假如他真的尽了心力,就会是另外一回事。可笑他却不自知,到现在还在做着重新起复的美梦。”
他记得邵公公曾经不经意地提点过他一句,圣上是位明君,蒋重之所以能做到朱国公,到现在还安然享受着衣食无虞的生活,是因为圣上顾念他这些年来奋勇杀敌.低调做人,尽量不掺和那些事,对圣上百般顺从,也立下不少功劳的奖赏,其实也就意味着,皇帝赏功,但是也会罚过。现在蒋重就是到了尽头,能够平安养老就已经不错了,他不该再痴心妄想,再胡乱上跳下窜,就是挑战极限。
牡丹皱眉道:“那个人是皇后么?”
蒋长扬摇头:“直接下手的人不是皇后,而是太后。但皇后在这件事中,一定是起了很大作用的。毕竟那女子和她的儿子死了,对她的好处最大。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太子会英年早逝。”他话锋一转.“这些都是陈年日案,圣上和皇后自有一本帐要算,不是我们能管得着的。圣上现在就是想找到当年还有些什么事是他所不知晓的,也不希望再有人借这件事来搅乱朝局。比如说这块突然冒出来的玉佩,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吴玉贵是怎么回事。”
牡丹低声道:“是不是吴玉贵的死和宁王走失的这个奴仆,还有那颗印鉴有关系?”
蒋长扬轻芦道:“无风不起浪,宁王的确是在中间掺杂了一脚。因为当年那女人死了,她肚里的胎儿却不见影踪,虽然都说是早产死了,埋在了昙花楼后头,那里也的确挖出了东西,但没有人亲眼目睹,不能证明这就是那个孩子。所以许多人都认为吴玉贵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这许多人中,自然也包含了皇后。可是他却知道,吴玉贵只是闵王抛出来的一枚棋子,只有金不言,他现在还拿不准金不言到底是个什么人,去了杭州的人现在也还没回来了。”
牡丹听得心惊肉跳,许多话涌到嘴边,却也只得一句:“你小心。”
蒋长扬微微一笑:“我没事儿,你放心。这些事我本可以不和你说,但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和你说。你若是因此更担忧,可就违背我的初衷了。”
牡丹轻轻叹了口气.将热酒注满他的酒杯:“吃了早些休息罢。”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晨,牡丹送走蒋长扬,自己也准备出门去,却听林妈妈道:“李家表少夫人命人送了四盆菊花来,都是案头菊,那花可养得好,朵朵儿都似拳头般大小。”接着几个婆子鱼贯抬了四盆花进来,一对用的青瓷盆,配的金狮头,一对用的白瓷盆,配的红虎球,果然美丽。看得出吴十九娘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送为花是假,打听消息催促她是真。牡丹当下便让人把那对红虎球送去给袁十九,把那金狮头放在了蒋长扬书房的案头上。
来的是吴十九娘身边的乳娘李妈妈,李妈妈一见着牡丹就赶紧起身行礼问好,笑容和动作都显得十分恭谨,却没有半分奴媚,明明很急,看上去却很闲适,仿佛真就是来送花儿的,很好地维持着世家名门的风范。
牡丹不由暗自点头,笑着问了吴十九娘的好:“不知表嫂可安好了些?昨日我让人去厨房里另外给她做了吃食,端到后头,才知晓她原来早已经走了。我二哥和二嫂都说招待不周,很是惭愧呢。”
李妈妈听她提起这事儿,先就心虚了,觉得牡丹是意有所指,说吴十九娘借着孕吐偷偷跑去求岑夫人这做法不地道。当下就有些不自在,干笑道:“是我们少夫人给您们添了麻烦,失了礼。她本想与您亲自道别,还是李夫人说都是自家人,您一定能体谅她的……”
没有狡辩,而是直接就道歉求原谅了,这还算好。牡丹微微一笑:“我自来不是讲究这些虚礼的人,我只怕是粗心大意,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会让亲戚们笑话。”虽然她也很想帮李荇的忙,但是她和蒋长扬能力有限,能做的就只有那么多。
李妈妈一听这话要到点上了,忙站起身来真心实意地道:“怎会?何家讲究信义礼仪是自来出名的,和那些名门望族也不遑多让。我们少夫人和公子也是经常夸赞的,夫人您太过自谦了。”
牡丹也不管她是真心的,还是故意褒扬的,只笑道:“听妈妈这样一说,我就放心啦。今日送来的四盆花实在是清雅美丽之极,我很感谢表嫂。我这里没什么稀罕物,就是有些他们从安西都护府那边带来的胡桃极好,听他们老辈人说,孕妇吃了对胎儿有好处,就带些回去给表嫂尝尝。”
李妈妈屈膝行礼谢了,站着静候牡丹回话。
299章 涌(二)粉红120+
牡丹对着林妈妈使了个眼色:“妈妈去看看那胡桃准备妥了没有。”
林妈妈便领着其他人退了下去,牡丹这才把蒋长扬的话说给李妈妈听:“这件事他听说过,但无缘得见那东西。不过他让表哥表嫂他们不必担忧,不过是一颗印章和一个奴才罢了,若是心中无愧,翻不了天。”
李妈妈恰到好处地做出一个感激万分的表情来:“听您这样一说,我们少夫人一定能睡得着觉了。不然她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吃不好睡不好。偏生公子爷又是个倔强好强的,遇到事儿只愿意自己背着,少夫人多问两句都说是她身子重,不要操这些心。实际上夫妻一体,怎能不操心呢?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表哥是挺倔强的。不过他也是因为关心表嫂的缘故。”牡丹明白李妈妈的意思,或者说是吴十九娘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不要说给李荇知道,不然李荇会不饶吴十九娘,夫妻难免失和,当下表示理解。
李妈妈见牡丹没有表示不高兴,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因见林妈妈也送了胡桃进来,也就不再多耽搁,起身告辞离去。
驴车到了李家,李妈妈快步入了中门,碧水接着她:“妈妈终于来了,已然让人去门口看了三四遍了呢。”
李妈妈点点头,并不多语,只越发加快了脚步。到得院里,只见吴十九娘坐在廊下打理一株十丈垂帘,金灿灿的菊瓣自枝头倾斜而下,层层叠叠,犹如一道金色的水帘。愈发印得十九娘十指纤纤,人如菊花。崔夫人坐在一旁棒着一盏茶,唇边含着微笑,不停地提醒她两句:“虽然多动动是好事,但也不要累着了。”
“没事儿,我是坐着的。”听见声响,十九娘抬眼看着李妈妈:“回来了?”
李妈妈忙上前行礼请安,崔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焦急来:“怎么才回来?可是她借故不肯见你?”她心中一直觉得牡丹最恨的人大概是她和十九娘,不肯帮忙,故意刁难李家派去的人也是在情理之中。
李妈妈忙道:“见着了,就是去得早了,不好意思进门,就在外头略微等了一会儿,看到蒋将军出了门,才让人去通传的。”其实这又是她的私心之处,去得早了亲眼看到蒋长扬出的门,那么牡丹回话的时候,就能很轻松地弄清牡丹到底有没有说假话,有没有敷衍。
崔夫人松了一口气:“怎么说?”
李妈妈把话复述了一遍,把胡桃递上,吴十九娘看着那一篮子个大皮薄的胡桃沉吟不语,暗自揣度蒋长扬这话的意思。
崔夫人却是有些忿忿:“不必担忧?心中无愧?”这话不是和没说一样的么?也没点实质性的内容。果然是野鸡上枝头,变了凤凰就看不起人了。怎么就忘了当初何家求他们的时候?不,当初甚至不用何家求,李蒜都是自动送上门去尽力相帮的。这会儿却这样拿腔拿调的。
吴十九娘见状,知她对牡丹有心结,事关牡丹的事总爱往窄处坏处想,便微微一笑:“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蒋家表妹夫是个念情的人。”蒋长扬虽然不肯站在他们这一边,但还是给了两个消息,一是东西不在他手里,二是只要问心无愧,就不会有大问题。那么什么叫做问心无愧呢?就是间接地提醒他们,不要过火就不会有大事。那么现在就算是很困难,但只要小心一点,咬着牙就挺过去了。她笑看着崔夫人,用商量的口吻道:“还是把这话赶紧让人告诉父亲吧?”
崔夫人相信这个出身名门的儿媳目光一定比自己高远,为人处世也一定比她厉害的,当下就无条件赞同:“你看着办就好。”
吴十九娘便找来受信任的奴仆,让把这个消息立刻送去给李元,却不告诉李荇。
崔夫人本想问她为何不告诉李荇,何必让李荇一直瞎忙,可看到吴十九娘那笃定自信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吴十九娘一定比她做得更好。从吴十九娘嫁进来之后,明显的他们家更受器重信赖了,她出门也更受人尊敬,李荇也没有似她担心的那般,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就是李元也常常夸赞吴十九娘的。她把目光落在吴十九娘的小腹上,这一定是个儿子。吴十九娘一定要多生几个,让李家的人丁越来越兴旺才好。
傍晚,李元父子归家,李荇进屋就看了吴十九娘一眼,然后与崔夫人行礼问过好,就自回了房。吴十九娘见状,忙和公婆告了罪,跟了李荇回房。崔夫人忙体贴的叫人把饭菜给他们小夫妻送到房里去吃。
吴十九娘亲自洗手给李荇热了酒,含笑道:“饿了么?这酒是五年乌程若下,你尝尝?”李荇拉她坐下:“十九娘,我们是夫妻,况且你身子不便,就不必这么客气守礼了,你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吴十九娘见他的表情很是严肃认真,一点笑意都没有,心里就有些毛毛的,脸上堆了笑容,亲昵地挨着他坐下,笑道:“行之有什么话要同妾身说的?”
李荇认真道:“十九娘,多谢你一直对我和我家里的人这么好,这么包容,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家是商贾出身,我的亲戚朋友都是商贾。从嫁进门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不停地操劳,几乎是力所能及地做了一切该做的事情。”
吴十九娘的笑容僵硬起来,她垂了眼,淡淡地道:“这些都是身为人妻者该尽的责任。我既然嫁给了你,就与你血肉相连,该共同进退。行之这样和妾身说,倒让妾身觉得惭愧且很委屈了。”
李荇看着她:“我知道你委屈,虽然我已经尽力不让你委屈了,但还是让你委屈,我很抱歉。”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但他已经很努力地去忘记,时刻提醒自己十九娘才是他的妻子,他要珍惜她爱护她。
吴十九娘轻轻道:“你不必说抱歉。我觉得委屈也不是为了这个,我是因为你向我道谢而让我觉得委屈。我就没有向你道过谢,因为你所做的都是你应该做的。”谁不会有过去呢?她更在乎的是以后,而不是从前。如果有一天,她得到他的全部,将会比得到这世上最极致的荣华富贵更要来得让人激动。
李荇愣了愣,随即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这样说来,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礼道歉。”他略微停了停,“十九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大家好,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掺杂这件事了,安安心心养好身子,静心待产就好。”
吴十九娘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她抬眼看着李荇,试图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你什么意思?”
李荇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怀着我们的孩儿,还要操劳这些事情,太过辛苦,当然,这都是因为我没本事的缘故,才让你受了累。”
他究竟是不肯接受她的帮助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吴十九娘的眼睛一下子酸涩起来,她紧紧咬住嘴唇,含着泪花看着李荇。
李崭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轻声道:“你让人去给父亲送信的时候,我刚好在父亲那里议事,所以不小心知道了这件事。”吴十九娘负气道:“那又如何?妻子替丈夫分忧,难道错了么?不告诉你,就是因为不想让你胡思乱想。可是你……”
李荇温和而有力地打断她的话:“十九娘,你是个好妻子,我能娶到你是三生有幸,此生我必不会负你。但是,我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人情是相互的,从来没有一边倒的交往,那样的交往就算是有,也不会长久。风雨一二十年,何家并没有欠我们的,我们两家的关系,也不是外人所以为的那么简单。这件事也不是单纯的谁欠谁的情,讨个人情就能弄清爽的。我从前曾经游说过蒋长扬,但被他拒绝了,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尝试,再为难人家了。他能给你这个答复,只是因为他还算厚道,倘若他是个不怀好意的,给你一个错误的答复,那就会害死人。你明白么?我不希望你有朝一日做下我母亲那样的事情。”
吴十九娘自进门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李荇对她说这样的重话,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始终就是轻言细语,体贴周到的,今日他却这样说她。她的自尊心接受不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只是想尽力地帮助他,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身边的人和情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是分寸她也还知道,她怎么可能就做下崔夫人曾经做过的那种事呢?他也太轻看了她。
她抽噎着道:“我怎会分不清黑白?我就是因为知道他们的为人,所以才敢问他的。他们要是不肯,我也不会硬逼着他们去做。行之你对我太不了解了。既然风雨二十年,我问上一问,寻求帮助难道错了么?”
300章 涌(三)粉红160+
第三更
李荇并不安慰吴十九娘,只递了块帕子给她,见她不流泪了,方缓缓道:“你向亲戚好友寻求帮助的心没有错,错的是你的方式和想法,你不该强人所难。这不是小事,如今我们各为其主,你不能因为人家脾气好,心肠好,就故意为难人家啊。你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教导你不要做错误的事情。不逼不催,还有几分人情在,能拉一把的时候他们不会忘记我们,但若是逼了催了太多次,人情就全没了。将心比心,换了你是不是这样?”
吴十九娘无言以对。半晌方道:“我也是想让你立功,若是蒋家妹夫能够靠过来,以后不是……”
“不可能了,蒋长扬和我们走的路不同。”李荇叹了口气,体贴地给她舀了半碗鸡汤:“ 喝吧,你……既然知道他们的为人,以后就不要再提这种事。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吴十九娘含着泪靠在他怀里喝汤:“我以后做事之前会更谨慎,更为人着想的。”她明白了一件事,求人也要分人分方式的。
李荇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我知道你很聪明能干,嫁进来以后也帮了我不少忙。但我娶你,并不是因为你能在仕途上给我多大的帮助,所以你不必把这个当做责任和义务,你只要做我的妻子就好。快别哭了,哭伤心,对身体不好。”
两滴大而晶莹的泪珠从吴十九娘的眼眶里滴落出来,她飞快地擦了,望着李荇甜甜一笑:“行之,其实我有时候真的是觉得有点累的,好多时候就有些羡慕丹娘了。但是,今日我觉着我其实也能过得很好,很轻松的。不管怎么样,行之都不会让我吃苦是不是?”
李荇微微一笑,怜惜而肯定地道:“是!”
日子忽忽过去两三日,这一日牡丹正在研究吴十九娘送来的案头菊,寻思着是不是也在芳园弄点名品菊花来摆设摆设,不至于秋天太无趣。忽听宽儿来报:“汾王府派了一位嬷嬷来送帖子。”
却是邀请牡丹去看参军戏的。那送帖子的嬷嬷姓城,牡丹认得她是汾王妃身边比较得脸的,也曾看到过她私底下和王夫人说话,二人表现得尚算亲热,知是王夫人的故人。于是便请臧嬷嬷吃茶,问汾王妃好,又同她打听汾王妃此番都请了谁。
臧嬷嬷笑道:“客人不多,就是几个往昔相熟的。”又小声提醒牡丹:“其实是平阳郡公的生日,王妃不想叫太多人知晓,却又希望能热闹热闹,夫人不妨多备下几件稀罕的玩意儿。万一席中王妃主动提起,您就把它拿出来,若是不提,也就算了。”
提前准备两件稀罕的小玩意做礼物,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不算是投机取巧讨好人吧?牡丹便谢了臧嬷嬷。臧嬷嬷却又笑道:“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讲。”
牡丹讶异地道:“什么事?”她有一种直觉,仿佛这才是臧嬷嬷此来的真正目的。
臧嬷嬷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笑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算是一个意外吧。奴和您说,是希望您心中有数,您可别有其他想法。”
牡丹被她吊起胃口来,急道:“嬷嬷您快说呀。”
臧嬷嬷便看了她身后的人一眼,牡丹忙示意林妈妈等人退下,臧嬷嬷这才低声道:“您们这段日子没有回国公府吧?”
国公府?这是又出什么么蛾子了?牡丹心里一沉,轻轻摇了摇头:“我这段日子身子不适,就没有过去,只隔三差五让人送些东西过去,请请安什么的。不知嬷嬷可是有什么事?”送东西过去的人也没听说那边有什么事。
臧嬷嬷便道:“那想必您也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那平阳郡公小四自从跟着陈氏去游了一回曲江池后,就总想出门,再不肯呆在家里了。但他性子又怪,不许人跟着,跟着的人只能远远吊着,看到他拿了人家的东西后就赶紧跟上去付钱,或是赔罪。饶是如此,他还是惹了祸。
说到这里盛嬷嬷看了牡丹一眼,“他在曲江池边抢了一位姑娘的东西,被那位姑娘的同伴给打了。那位打了郡公的姑娘,恰好是国公府上的娘子。”
“然后呢?”牡丹吸了一口气。不用问她也知道被抢东西的人一定是高端舒,打人的却是蒋云清。蒋云清这是不但她自己不肯嫁给小四,而且也不想让国公府的其他人得逞,抱着这样的心态彻底断了国公府的念头,可见她心里有多恨。只是牡丹不知道,前段日子老夫人**肯放蒋云清出门,为何此番却又愿意放蒋云清和高端舒出门。这二人撞上小四,小四去抢东西,这一系列究竟是偶然的,还是故意设计的?这些她都不敢肯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蒋云清敢动手打人绝对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结果是小四还了蒋云清一巴掌。把蒋云清给打哭了,于是她又使劲煽了小四一巴掌,接着众人也就反应过来,赶上前来拉开,国公府的护着蒋云清上车,汾王府的则去劝小四。但小四则不依,一直就跟着蒋云清的马车到了国公府,蒋重出来请他进去,向他赔礼道歉,他进去了。看到向他赔礼道歉的蒋云清,伸手要打,蒋云清闭着眼睛随便他,他却不打了,轻轻拍了蒋云清的脸一下,随即转身走了。
CRZ一一牡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过她估计当时蒋家众人肯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总体说来,假如蒋云清和高端舒是被安排了故意巧遇小四的,国公府就真是越来越自轻自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蒋云清这一巴掌总算是挣回了点脸面和自尊。只不知道蒋云清这回受的惩罚又是什么?但她相信蒋云清一定不会绝食了。
臧嬷嬷看着牡丹:“所以这次王妃也和国公夫人、还有那位娘子下了帖子,其实也是想和她赔礼道歉。毕竟这件事是郡公不懂事,自己惹出来的,挨了那一巴掌也是…嗯那个,情有可原。”
牡丹有些意外,这回汾王妃算是亲自给蒋云清下了帖子,老夫人定然又要豁出血本大力包装蒋云清了罢?但她就不知道蒋云清彼时会不会去,会采取什么方法反抗?
臧嬷嬷却笑着起身:“今日叨扰得够久的了,老奴要告辞了。”
牡丹忙叫林妈妈送她出去,随即抱着头哀叹。
她拿不准汾王妃到底想怎样。只能猜汾王妃大概是听说了小四最终没有打蒋云清,而是轻轻拍了一拍,所以才对蒋云清生出了些兴趣。让蒋云清去,怕是想试探一下双方的反应,比如说小四对蒋云清是不是真的不同,蒋云清真正又是什么态度。毕竟小四这亲事与众不同,想找一个传宗接代的不难,但要找到一个他喜欢或者是感兴趣的人,又不太容易了。
汾王妃尚且好办,不是个难缠的,那么陈氏呢?她那日看陈氏的样子,为了儿子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作为母亲,对一个动手打自己儿子的人,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吧?虽然给杜夫人也下了帖子,但杜夫人现在正装病中,定然不会去,最后还是要她领着蒋云清,那么蒋云清在汾王府遇到什么事,做了什么事,都要她来负责。所谓宴无好宴,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她没有猜错,沉寂许久的国公府很快也会有动静了。
果然到了傍晚时分,就有婆子过来传话,请牡丹明日过去一趟,帮着选选蒋长义新房里要用的东西。理由是老夫人老了,不认得年轻人爱什么,而杜夫人又称病不回,蒋云清太嫩,也不懂,所以还是要请牡丹过去。
牡丹想着也有一段日子没有过去了,左右也是逃不过的,汾王妃故意使臧嬷嬷过来说这件事,想必也是希望她再不闻不问,便应了下来。
是夜,蒋长扬归家,牡丹与他说了此事。蒋长扬半晌无语,和牡丹不同,他果断认定这事儿就是老夫人设计的,只不过是被蒋云清毫不留情地给破坏了。虽然心理上隔得远,他还是觉得脸红羞愧,最终叹道:“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有话要同国公爷说。”他该好好劝劝蒋重了,再不听劝,就是自取灭亡。
牡丹见他满面疲惫,忙站到他身后给他轻轻探肩:“怎么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些。”
蒋长扬反手抱住她,把头靠在她胸前有意无意地蹭了几下,轻声道:“不,你要说。”
牡丹被他蹭得痒痒的,便棒着他的头轻轻吻下去,二人唇齿相依,料缠良久,蒋长扬微微喘气,手便缠住了牡丹的腰肢,一直往下探去,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
牡丹一愣,随即打了他的手背一巴掌,然后又红了脸,不敢看他,只轻轻点了点头。蒋长扬嘿嘿傻笑起来,在她脸上使劲啵了一口,猛地弹起:“我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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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章 凉(一)
车声粼粼,马车慢吞吞地往前行着,摇摆来摇摆去,仿若摇篮一般,牡丹舒服到昏昏欲睡。林妈妈不许她睡:“丹娘,您忍忍,别睡着,要不若是冷着了可及得不偿失。”
牡丹觉得她的唠叨声也仿佛是催眠曲一般,索性翻了个身躺在她的膝盖上,含含糊糊地道:“我就眯一会儿。到了妈妈叫我。”
林妈妈无奈,只好拉了薄被给牡丹盖上,暗里嘀咕昨晚明明睡得那么早,怎么还这样困呢?忽听蒋长扬在窗外道:“又想睡了?妈妈推醒她,别让她睡。”
林妈妈乐了,便推牡丹:“这可不是老奴不让您睡,是主君不叫您睡。忍忍吧。”牡丹眯缝着眼往外看去,蒋长扬穿着件暗金色的圆领锦袍,高高端坐在紫骝马上,腰板挺得笔直,看着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见她看来,就朝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牡丹不禁想起昨夜来,不由脸一热,瞅了他一眼。蒋长扬越发笑得欢,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着她比了两个口型,牡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暗里却笑了。
夫妻间的有些事情和方式,她是知道的,但她不想自己主动提出来,她觉得由他提出来,让他慢慢地去发掘也许会更好一些。这就好比是吃饭,一下子把所有的珍饶美味都放在你面前,你还没吃就已经失去了神秘感和兴趣,没期待,吃到嘴里的时候美味也要减半。若是循序渐进,永远都有好吃的,永远都有期待,吃到嘴里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一句话,东西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人的心情。
蒋长扬见牡丹翻身又睡,当着下人的面不好意思总是唠叨个不停,便多的话也不说,只不停用马鞭敲打着车壁。牡丹无奈,只好抑面躺着,直瞪瞪地看着他,瞌睡却是跑得无影无踪了。
到得国公府,蒋长扬又特意交代了一番,让牡丹千万小心,又对着林妈妈、宽儿、恕儿耳提面命了一回。牡丹都觉得他有些罗嗦了,其余人等脸上都带了意味不明的微笑,他方住了口。
照例是先去给老夫人请安,蒋重也在老夫人那里坐着。见他夫妻二人一同前来,有些高兴,却装模作样地市了二人一顿,说什么不回家,不请就不回来,甚至请了也不来,大不孝啦之类的话,接着又说要牡丹怎样遵守妇德,要蒋长扬怎样办好差,怎样和同僚上司之间把关系处理好了云云。
牡丹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他是在家呆的时间太长,找不到人可以训,寂寞得发了霉。蒋长扬端坐着,没什么表情,看着好似在聆听,但牡丹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而是在想别的事情。
老夫人有事要求牡丹,态度一直就很好,几乎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望着牡丹微笑,见状便阻止蒋重:“不要再说啦,大郎忙着办差你又不是不知道,丹娘听说这些日子身子也有些不妥,他们难得回来,你却一直不停地骂,当真是扫兴。”
蒋重这才有些悻悻地闭了嘴,转而问蒋长扬:“你的差事办得如何了?我昨日遇到闵王,他似是对你极其不满意。”
蒋长扬淡淡地道:“想要办好差事总是要得罪人的。我有事要和您说。”
蒋重见他神色严肃,默了一默,起身道:“去书房里谈。”
老夫人忙道:“快走,快走,你们父子俩赶紧去说你们的正事,我们女人也要说悄悄话了。”随即就叫人去请蒋云清过来。
蒋长扬临走前看了牡丹一眼,牡丹给了他个放心的眼神。国公府的人至今不知道她有孕,她也不是吃素的,自然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蒋重看在眼里,非常看不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她和你祖母在一起,难道还会有谁给她气受?”话音未落,蒋长扬已经自顾自地往外头去了,他也只得跟着出去,却还顾着他为父的尊严,慢吞吞地拿捏着架子,故意放慢子脚步。蒋长扬却不等他,轻车熟路地往前头去了,转瞬就不见了影踪,蒋重气得倒仰,脸色黑如锅底。
且不说这父子二人如何斗法,这里老夫人马上把话引入正题:“丹娘,叫你过来有两桩事,一桩是给你三弟挑东西,这个你知道了吧?”
牡丹道:“知道的。让人把册子和东西拿出来吧。”
老夫人道:“这个暂且不急,去新房里看一眼,对着册子看一遍就能办好,咱们先说事。”她咳了一声,微微有些不自在:“你这段日子可曾去了汾王府?”
牡丹知她是要引出蒋云清的事情,便道:“没去,孙媳妇身子不太妥当,就没怎么出门。可是汾王府有什么事?”
老夫人一心记挂着与汾王府联姻的事情,自动忽略了牡丹说身子不妥的事情,反正何牡丹身子不好是正常的,问与不问都是那么一回事。她轻轻咳了一声,反问道:“汾王妃要办个宴会,你有没有收到帖子?”
牡丹点头:“收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正为难着呢。”老夫人的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来:“也给咱们府里下了两张帖子,一张帖子指明要给云清的,另一张是给夫人的。但是夫人生病不能出门见客,云清没人陪着,也不妥当。我正担忧一个都不去要得罪人,得罪人还是其次,半负了王妃的美意才是最不该的。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正好由你来领着云清去,你稳重细心,把她交给你,我最放心。等会儿你和我一起给她挑两身衣饰。”
牡丹故作吃了一惊,然后又掩饰了情绪,笑道:“这个宴会也不知是要做什么,我想备礼,却不知什么才合适。”
老夫人眨了眨眼睛:“我也正让人去打听呢,刚才还想问你知不知道。”却不和牡丹说关于蒋云清的实话,也不知她是防着牡丹,还是不好意思说。
牡丹暗里撇了撇嘴。老夫人说完正事,就再也找不到什么多余的话可和牡丹说,二人就闲扯天气:“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是呀,这天气黑得越来越早了。”“前段日子的天气可真糟糕,下了那么久的雨。”“多亏这些天都是晴天。”
红儿打起帘子,笑道:“娘子来了。”
接着蒋云清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穿着件银蓝色的宝相花夹襦,系的墨蓝色八幅暗花长裙,腰间系了条单兰的织金裙带,皮肤带着些不正常的白,眼下带着些青影,看着身体是有些不太妥当,精神却很好。她阴沉着脸走进来,下巴的线条因为人瘦了显得更是凌厉强势,一副随你怎么办,我该干嘛还是干嘛的样子,看着倒似有了几分气势。
她径直走到老夫人面前行礼问好,声音平板无变化:“云清给老夫人请安。”不再是从前的“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淡淡地道:“起来吧。你大哥大嫂来了。”
蒋云清安静地转身给壮丹行礼问好:“嫂嫂安好。”她抬起头来看着牡丹,眼睛比刚才要亮了几分。
老夫人便命令道:“我刚才和你大嫂说过了,汾王府的宴会由她陪着你一起去。现在,咱们先挑布料,首饰和香。”
蒋云清拧起眉毛来,声音硬邦邦的:“不是说要先给三哥挑新房里的摆设么?”表现得十分不愿意去参加汾王府的这个宴会。却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她不敢公然反抗。
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声音比她还硬:“那个可以缓一缓,宴会就在当前,你先做了衣裳,若是不妥也好改。”
蒋云清倔强地站着不动,老夫人提高声音:“坐下!你又犯什么倔?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都没有,你……”
蒋云清的脸色越发苍白,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来,原来卖女儿都是需要抢破头才能抢到机会的。
牡丹起身打圆场:“祖母,是去哪里挑?”
老夫人这才把目光从蒋云清身上收回来,换了张笑脸道:“就在这里桃。丹娘,你也挑两身吧,这些可都是我的积年珍藏。”说罢叫红儿带人去后头抬箱子。
箱子才抬来,就听绿蕉在外面笑道:“五娘您来啦?”
接着高端舒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我过来瞧瞧姑祖母。咦?可是有客在?”
绿蕉笑道:“不是客,是少夫人过来了,您稍候,奴婢进去通传。”
高端舒笑道:“不必啦,怕是有事要商量,我稍后再过来给表嫂请安好了。”
蒋云清的脸上就露出鄙夷的神色来。既然知道有客来,知道人家有事要商量,眼巴巴地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却听老夫人扬声道:“是舒儿么?你表嫂不是外人,进来罢,正好的,你也来挑一身衣裳穿穿。”
高端舒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一边屈膝行礼,一边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在这里住着已经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她看向蒋云清,轻声道:“云清妹妹,你不怨我了吧?”
蒋云清脸色微变,冷笑起来。
大姨妈来了,又不小心受了凉,疼得厉害,可能就只有一更了。
302章 凉(二)
第一更,有加更。
高端舒难过地看着冷笑不语的蒋云清,低声道:“你还是怨我了?”
蒋云清撇过脸,一言不发。老夫人冷眼看着,并不在中间打圆场,只作没有看见。
高端舒极为尴尬,难堪地一笑,转身给牡丹行礼问好:“大表嫂,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牡丹还了礼,请她坐下。因见高端舒的衣饰装扮相比上一次见着又华丽精致了许多,有些款式正是京中最流行的样子,便猜着大概也是老夫人赏的。
高端舒挨着牡丹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挑选衣饰,不时给两句中肯的建议。衣料倒也罢了,看到老夫人那一大匣子或是金框宝钿,交胜金粟,或是精雕细琢的各式首饰时,她的眼睛就有些挪不开,羡慕地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状的蒋云清。人她们也看到过了,不是什么傻子,不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么?那样的家世,原也不需要怎么精通时务的,不懂反而是福。再说了,女儿为家族分忧,那是天经地义的,蒋云清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老夫人卖弄地拿那些首饰一样一样讲解给众人听,什么是她年轻时候戴的.什么是谁给她的,那上面的宝石又是从哪里来的,哪根玉簪又是哪位名工巧匠琢的。等到替蒋云清定了衣饰之后,随手就给了高端舒两对赤金双股钗。高端舒不要,推辞再三,蒋云清在一旁冷眼看了一会儿,突然从匣子里抓了两个宝钿花出来,道:“老夫人,这双股钗固定头发好,但装饰作用是没什么的,要加上这宝钿花才有点意思。我看这颜色花式又嫩又耀眼,最配高家表姐。戴上以后八分的容色都会有十分,要赶得上我嫂嫂了。”
那宝钿花,亦是赤金打造,底子上用细如粟米的金珠粘成花式,正中一粒指尖大小的圆润珍珠,周围用红宝石琢成的片镶嵌成花瓣,对着光一晃,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一看就很值钱。老夫人的脸色有些发青,分明舍不得,一时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可以拒绝,蒋云清一脸不怀好意的故作不懂,高端舒极度想要却又惴惴,拼命掩饰。
看着这几人之间精彩的表情,牡丹顿时有些想发笑,且忍住了静坐一旁看这戏怎么往下演。却见高端舒很快就回过神来,主动推辞道:“谢姑祖母和表妹的美意,东西很美,但太过珍贵,端舒绝对不能要。”她的表非和语气都非常坚决.表现得很有骨气。
老夫人偏偏还和蒋云清赌上了气,有些心疼地拿了那宝钿花套装上双股钗,硬给高端舒戴上,然后笑道:“多美呀。就是你的了,长辈给小辈东西,不许你推辞。再推辞就是不懂事,我要生气。”
高端舒默然坐了一会儿,泪花一点点地浸出来,脸上还带着笑,声音却有些暗哑了:“姑祖母,端舒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才好。”
老夫人很满意她的反应:“不要你报答,老人家我对听话懂事的乖孩子总是最好的。”这话是说给蒋云清听的,似蒋云清这般不知好歹的,若非汾王妃特意点了名,看她怎么收拾她!
蒋云清看不下去,回头央求地看着牡丹道:“嫂嫂,时候不早,我们是不是先去看看三哥的新房,然后挑选东西?”
老夫人见赴宴的东西准备妥当了,便放她二人离开:“你们先挑着,然后让人造个册,拿来我看。”
待出了门,蒋云清突然顿住,掀起门帘示意牡丹回头看,牡丹回头,但见高端舒已经蹲在了老夫人面前,扬起拳头给老夫人捶上了腿,脸上含着孺慕之情,轻言细语地说了一句什么话,老夫人听得眉开眼笑。
蒋云清轻轻放下门帘,与牡丹一同走出老夫人的院子,轻声吩咐身后的牛妈妈和武妈妈等人:“我把账册落在房里了,你们去取来。天气凉了,赶早去把炉子火盆热茶汤弄好。”
牛妈妈依言退后,武妈妈却不听,蒋云清阴下脸来死死瞪着她:“你敢以下犯上?可要家法伺候?”武妈妈硬撑了一会儿,到底是抵不住,灰溜溜地去了。牡丹看在眼里,觉着蒋云清的变化真是大。从前她对武妈妈是什么话都不敢说的,现在明显厉害了许多。虽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在里面,但好歹比那闷声不敢出气的好。
蒋云清见身边没了耳目,方才低声道:“嫂嫂,谢谢你上次来看我。”
牡丹忙道:“我也没做什么,就只能看看你。”
蒋云清轻轻叹息了一声:“只有你是不杂私心的。”她苦笑起来:“以前我真傻,还自以为很聪明,现在以为自己聪明点了,结果还是很笨。你大概还不知道汾王府为何给咱们家发帖子吧?我先和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心中才有数。”
原来老夫人一直就没死过心。自从知道平阳郡公这些日子经常出门,又爱抢人东西后,便有了计较。之前高端舒一直是她重点培养推介的对象,这样的事情当然要高端舒出面的,但如果只是高端舒一个人出门去偶遇那还是不妥,没个说辞,所以还是要蒋云清陪衬一下,用的理由还是陪高端舒逛街。
蒋云清冷笑道:“嫂嫂看着她很端庄是不是?你却不知道,遇到那个人时她是什么样子。她举着个花哨的傀儡子在那里大笑,娇声漫呼。”她学着高端舒的声音,“咦,它的脚会动,呀,它的手也会动,哎呀,它怎么这么好玩。”高端舒一边扯着傀儡子的身后的绳索,让傀儡子摆出各式各样的姿势,不单是吸引了小四的目光,还吸引了一大群人的目光。
“我就不信她没看到过傀儡戏,装给谁看?我当时没想到她们要做什么,见到那个人我才明白过来。”蒋云清愤愤不平,“嫂嫂你以后离她远点,她不是个好人。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都可以出卖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看到她打了小四,跑上前去拉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往小四身前凑。
牡丹一直沉默地听着,听她说完方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怎会知晓那个是平阳郡公?”
蒋云清的表情有些僵硬,半晌方道:“我和你说了,你别说出去。”
牡丹淡淡地道:“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和你大哥之外的人说,但如果你不太放心,就不必说了。”
蒋云清踌躇片咧,低声道:“是三哥告诉我的:我和他一直相处得很好,汾王府的事情是他打听了告诉我的,平阳郡公是那个样子,也是他告诉我的。我当时也没想到真人是这样子,可看到背后有一群人咋咋呼呼地冲上来喊郡公爷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牡丹不对她的行为作任何评价,只道:“你是因为讨厌平阳郡公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你这次是运气好,难道你没想过另一种可能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国公府其他人所厌弃,成为永远的弃子。
蒋云清叹了口气:“我讨厌他做什么?他脑子不明白,也怪可怜的。另一种可能,我是想过的……最坏的结果就是闹大了,汾王府不饶我,然后声名狼藉,我去做姑子,大家就都清净了。我姨娘也用不着再为我死一次。”梦碎之后的不平不甘,对亲人的失望和怨恨,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宁愿一次就毁掉自己那本来就不算前程的前程。所以在被小四打的时候,她所哭泣的,并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自己的命运而哭泣。
牡丹轻轻道:“你愿意和我说这些,我很高兴。但我还有话要问你,你要和我说实话。这次你和我去汾王府赴宴,假如再遇到平阳郡公,你会怎么办?”
蒋云清苦笑道:“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会好好说。当时我打了他,他……”她的表情有些古怪,眼中有泪,嗤笑了一声,“他最后没打我,大概在他眼里,我是个最可怜不过的可怜虫。”就连一个傻子都会觉得她可怜,她的亲人怎么就没人觉得她可怜?他们都不是她的亲人。
牡丹正想安慰她几句,却见武妈妈抱着几本账蒲,气喘吁吁地大步奔来,一副生怕落了什么话没听见的样子,遂不再言语,拉了蒋云清:“咱们还是先去看看你三哥的新房吧。”
蒋云清会意,板了脸往前走。
蒋长义的院子是将他现在的院子和旁边一个小院子打通了连在一起的,看着挺开阔,粉饰一新之后,颇有些气派,看得出国公府真是花了心思的。其实牡丹和蒋云清都很清楚,说给蒋长义挑东西,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这屋子里要摆什么,老夫人心中早有定论,她们只需要在这里坐着喝喝水,烤烤火,随便挑几样出来交差就行。
饶是如此,蒋云清还是很认真地给蒋长义挑东西,尽她自己的一份力。牡丹想着,这兄妹二人大概果然是感情很好。
二人用了近半个时辰,挑了十多件摆设,命人造了册,一起拿去找老夫人。
才到得门外,就听高端舒道:“大表哥,龟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一直很向往,却没有机会去。”
303章 凉(三)粉红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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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蒋长扬淡淡地道:“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小城,人没京城多,也没京城繁华。”
高端舒笑道:“风土人情总不一样吧?”
蒋云清“啪”地一下掀起帘子,冷冷地扫了巧笑嫣然的高端舒一眼,对着蒋长扬道:“大哥,表嫂有些不舒服。”
蒋长扬立刻起身迎上去扶着牡丹:“什么地方不舒服?”
牡丹朝他眨了眨眼睛,他也就明白了,没有多问,扶着牡丹同老夫人道:“丹娘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
老夫人上下打量了牡丹一眼,有些不高兴地道:“什么地方不舒服?就在这里歇着,请个太医过来看。”
牡丹胡乱道:“头痛,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她果然也是头痛,被国公府这一摊子烂事给搅的。国公府就像是和蒋长扬这桩婚事中附赠的臭鸭蛋,不得不要,还扔不掉。
老夫人便道:“好生将养着,别误了大事。”她口里的大事,就是陪蒋云清去赴纷王府的宴会。蒋长扬厌恶地竖起眉毛来,很凶地道:“什么大事都没她的身体重要!以后这些琐事不要找她了,她累不得。”说完牵着牡丹的手就往外头去了,都不曾告辞。
老夫人气得直喘粗气,倘若不是如今国公府正在危难之中,依着她的性子,非得把这对不知天高地厚,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夫妻给逐出去,从此与国公府断了所有关系!
蒋云清幸灾乐祸的搧凉风:“老夫人您别生气,大哥这个脾气怕是改不掉了。不过他对大嫂真是好得没话说。”说着瞟了高端舒一眼,高端舒无辜而莫名地看着她一笑。
蒋云清倏地沉下脸,把脸撇开,把册子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随手将那册子一扔,厌恶地朝蒋云清摆手:“下去,下去。”她现在看到蒋云清就倒胃口,要说现在这家里她看着谁最舒服,那就是蒋长义了。蒋长义的优点越来越多地体现出来,又孝顺又乖巧又听话又懂事还能干起来了,让他办的事情,不说十全十美,但十件中总有七八件是办得十分得她心意的。
出了门,牡丹便问蒋长扬:“谈得怎样?”国公府少闹腾点,蒋长扬和她都要少很多事。虽说这父子俩是这样的情形,可外人不这么看,在他们眼里,再怎么闹,都还是父子。蒋长扬始终也是朱国公府的嫡长子。
蒋长扬道:“他不甘心,但答应不再闹腾了。”蒋重当时表现得很痛苦很委屈,坐在榻上几乎起不来,所有的精气神全都没了,反反复复地只说一句话:“我不相信单是为了这个,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什么原因他又不敢说出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手,他还年轻,还能做很多事情,比如说去边疆杀敌,他还能立功,他不比方伯辉差!可是怎么这么对他?
“我觉弄他又可悲又可恶。”蒋长扬扶牡丹上车,细心地给她拿了一个靠枕塞在她腰后,“坐稳,咱们走了。”
牡丹揪着他的袖子:“那还去汾王府么?”
蒋长扬道:“应该还会去,只是可能态度会不同。”比如说原本打算让蒋云清花枝招展去的,这回大概会低调端庄地去,他看着牡丹,“你要是不想去,就让人推了吧。”
牡丹轻轻摇头:“不能。”就算是不为国公府,她也不能推脱纷王妃。
车行到修行坊附近,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蒋长扬在窗外道:“有两个熟人,我和他们说句话。”
牡丹从窗帘缝里看出去,只见窗外阳光灿烂,车来车往,行人如织,有两个穿着皂色袍子的人站在蒋长扬的马前,眼睛正瞟着自己这个方向,她忙把窗帘放下,靠在车壁上,交代车夫:“赶到路边去。”
车尚未停稳,前面就突然骚乱起来,接着有人惊呼了一声:“小心!”紧接着一阵喧哗,她们的马车也剧烈地晃动起来,牡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妈妈一把搂入怀中牢牢护住。宽儿也爬过来紧紧抱着杜丹,恕儿扒着车窗颤抖着声音大声喊:“主君!主君!”
蒋长扬亦在外面大声喊道:“别慌,我在!护着你们娘子。”接着听见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拉住马!稳着车!出了事我要你们的命!”
牡丹紧紧护着小腹蜷在林妈妈怀里,心跳如鼓,眼泪都吓出来,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因为从前只是她一人,现在却还有个宝宝需要她保护。马车很快就平稳下来,喧嚣声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有很多人大声地喊牛疯了,又有人喊救命。
顺猴儿在那儿大声道:“娘子,您还好么?您莫慌,没事儿了。”
“我很好。”牡丹稳住心神,扶着林妈妈坐起来,示意恕儿拉开车帘。车帘刚拉开一条缝,就被顺猴儿一把扯了下去,竟然是不许她们拉开帘子,顺猴儿大吼道:“谁叫你打开车帘的?外面这么乱!给我块帕子!”
恕儿又惊又吓,闻言哭出声来,反吼回去:“你吼什么吼?是娘子叫我拉开的。”虽然很生气还是扔了块帕子出去。
顺猴儿安静了片刻,低声道:“娘子,外头太乱,您还是安心养着,别看了。”
牡丹示意恕儿坐回去,道:“公子爷呢?”
顺猴儿道:“您别担忧,那牛疯了,难免伤到人,他带了人去处置,很快就回来了。”
牡丹的心揪起来,她控制不住地想要不停地说话:“他带的人多么?你去帮他的忙吧?好端端的什么牛会突然发疯?有没有伤到人?”
有人在外面慢条斯理地道:“夫人不必替蒋将军担忧,蒋将军神勇,收拾一头疯牛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倒是夫人,您可还安好?有没有被吓着?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看看?”
这声音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着阴阳怪气的,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倨傲和目中无人。
牡丹一愣,光凭这声音,她认不得这人。
又听顺猴儿道:“小的见过闵王殿下。”
闵王“咦”了一声,惊讶地道:“哎呀,你的脸怎么了?为何满脸是血?来人呀,请个太医来替他瞧瞧。”
顺猴儿道:“谢殿下,不过就是一点皮肉伤,不妨事。”
顺猴儿受伤了?难怪得他不让她们拉开车帘,也不知道伤着了哪里?严重不严重?牡丹紧张得冷汗都浸透了里衣,她听见仿佛不是她的声音,却又是她的声音轻松而平静地道:“给殿下请安。有劳殿下费心,太医就不必请了。只是妾身适才被惊吓了一回,妆容不整,有失体统,不敢出迎,还请恕罪。”
闵王哈哈一笑:“没吓着就好,没吓着就好。孤还真替蒋将军担心呢,本想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助,请个太医什么的,既然不需要就更好了。要说这京中,每年总会发生几起惊牛惊马事件,总是会出点伤残意外什么的,伤者无辜,实是让人同情。”
牡丹笑道:“殿下仁慈。”
闵王笑道:“哪里,哪里,孤只是见不得血……咦!大郎!你来了?那牛怎样了?”
蒋长扬淡淡地道:“谢殿下关心。那牛已然倒毙了。”
牡丹听见蒋长扬的声音,全身松懈下来,靠在林妈妈的怀里轻出了一口气。这会儿她才发现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啪!”的一声轻响,似是谁拍了谁的肩头一下,闵王道:“果然神勇!明日这京中又要传将军独力引开疯牛,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故事了。不过这牛也真是稀奇啊,走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发了狂?多亏今日是你陪在夫人身边,若是夫人独自出门,那可怎么好?京兆府应该好好整治一下了。今儿是你,明日说不定又是谁呢。”
这话里的威胁牡丹听得明明白白,这不是意外,而是警告。她听见蒋长扬的声音平淡无波:“殿下说得对,今日是我,明日说不定又是谁,京兆府是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闵王又道:“是谁家的牛查出来没有?要好好给他个教训!疯牛怎敢让它上街?”
蒋长扬笑了一声,没说话。
接着闵王就要拉蒋长扬去喝酒,蒋长扬拒绝,闵王笑了两声,笑得很难听:“既然将军这么忙,孤也就不勉强了。”
蒋长扬恭送他:“殿下慢走。”
牡丹一听到马蹄声响起来了,立刻拉开车帘子看着蒋长扬:“你还好么?”
“你还好么?” 将长扬的声音几乎与她同时响起。牡丹看到蒋长扬的身上有血,便指了指:“你?”
“牛血。”蒋长扬轻轻摇头,*****,“只是手背上破了些皮。”然后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给牡丹看,沉声道:“顺猴儿他们几个倒是被车辕给砸了刮了一下,顺猴儿怕是要破相了。”
牡丹看过去,只见顺猴儿立在那里,用雨荷扔出去的那块帕子捂着眉骨,脸上果然血淋淋的。他见她看过来,立刻就背过身去:“娘子您别看了,怪吓人的。”
蒋长扬阴沉着脸道:“走吧。回去再说。”
304章 依
“疼么?”牡丹将一块洁净的帕子轻轻把蒋长扬手上的血迹擦去,待得擦净了,方才发现有一处伤口几可见骨。她不由心疼不已,捧着那只手眼里就有了泪。
“丹娘,对不起。”蒋长扬抬起手来给她擦泪。牡丹扑进他怀里,紧紧揪住他的衣服,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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