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你快快说来。”倾河连忙问道。
琅惜思忖片刻,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便回来了,手中多了一张药方。
“只需按照此方煎药让夫人服下,一副药便可,夫人的伤也可在一年内痊愈。”琅惜将药方递给倾河。
倾河举目一扫,大部分的药材都很容易找到,只不过上面有几味药材,却是不可多得的圣物,要拿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他的都还好说,三千年以上的长白老仙参,九两蓬莱凝香露,一枝天山雪莲,还有一枝万年灵芝只怕不易得。”倾河微微蹙眉。
琅惜颔首,道:“其实也容易,君上若要,只怕长白和蓬莱的圣物并不难拿到。天山雪莲虽然稀有,但要多花些功夫也并非难事。至于万年灵芝,琅惜听闻人界帝都长安皇宫中便珍藏着一枝,君上莫不如取它。”
倾河闻言,淡淡道:“老仙参和凝香露就罢了,至于天山雪莲,还是我自己去取吧。”
琅惜不敢多言,只是低声应了。
大观峰直插云霄,傍晚云霞美轮美奂,倾河携了阳灵,飞身坐上山峰之上的云端。
“大观峰的日落虽不及扶桑日落惊艳,却也是仙中极景,你可喜欢?”倾河随口问道。
阳灵想了想,道:“其实从前在扶桑,我还真没看过几次日落,如今想来,倒是青城云端旭日东升甚是美妙,若能哪日再去看看就好了。”
“又是青城?”倾河闻言轻轻一笑,道:“看来你倒很是怀念那里。”
“确实有几分想念青城仙界,也有几分想念那里的青城弟子和仙课。”
“你在青城不过待了三个多月,还被收拾得那么惨,怎么还是那么喜欢那里。”
“虽然很惨,但是青城弟子都对我很好,那里的生活也很有趣,我从前从不知道那么多有趣的事情。”
“哼,不过三个月你便看过青城的日出,可想而知那两个小子带你玩遍了青城山。”倾河冷哼一声。
阳灵嘻嘻一笑,道:“你是说逸飞尘和遮默安吗,他们虽然顽劣一些,但是人也挺好的。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影痕说的,”倾河一叹,道:“听说他曾经遇到过你们,当时你们不知道玩什么游戏,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阳灵抖抖嘴角,那哪里是玩游戏,她分明是在逃命。
“影痕很厉害。”
“那是自然,”倾河怪笑一声:“影痕的法术之高超乎你们的想象,仙魔两界能与他过招的屈指可数,能打败他的人不超过三个。”
“这么厉害。”阳灵咋舌,道:“难怪逸飞尘和遮默安吓得半死。”
“真的假的?”倾河闻言微微好笑。
“废话,大晚上的冷不丁冒出这样一个人,你不害怕?”阳灵撇撇嘴说道。
“影痕不会伤你们的。”倾河浅浅一笑。
“为何?”阳灵疑惑问道。
倾河神情微有古怪,道:“你不必多问,总之影痕不可能伤害你们,至于吓到你们,他事后也挺愧疚的。”
“愧疚……”阳灵失笑,道:“他们两个听到一定觉得很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阳灵你想想看,虽然我们为他们所不齿,但是这么多年来,你可见我们蓄意伤害过谁吗?”
“好像有很多,梁妩被你杀了,无殇也杀了好多人,影痕倒是没有杀过什么人,但是也挺怕人的。”
倾河气结,怒道:“梁妩她要杀你,本就该死,无殇杀人也并非没有理由,你可知道当年……”
“当年什么?”
倾河沉默良久,道:“没什么。”
“到底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
阳灵古怪地看了一眼倾河,心知必定是问不出什么了,索性换了话题,开口问道:“你们都说我的伤挺严重,可我怎么觉得基本上已经好了,身上也不疼了,你们没弄错吧。”
倾河闻言轻轻一叹,哪里是她的鞭伤严重,她十年前的那腾空剑伤,至今都没好全,只不过她自己并不曾察觉。
他当日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会想要用腾空杀了她,致使她弄成如今这幅样子。虽然不再严重,甚至她自己都察觉不到,可是他却知道,若再不及时医治,必然落下病根,万一以后再有什么事刺激到她,只怕性命不保。
“灵儿,你只管信我就好,乖乖听话喝药,不出一年就没事了。”倾河淡淡道。
阳灵闻言一怔,他叫她灵儿,这个世上,从没有人这样亲昵地叫过她。
“天色晚了,这里风大,我带你回去吧。”倾河伸手挽过阳灵的手,阳灵这才惊觉自己是有多么习惯由倾河牵着。
猛地抽出右手,阳灵瞥了一眼倾河,他倒是很会在不经意间瓦解她的意志。
倾河见状只是轻轻一笑,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回灵云观吧。”
说罢倾河化作一道凌厉的黑光,瞬间便已经飞回了灵云观。阳灵咋舌,影痕仙魔两界屈指可数,那么倾河又是怎样的天下无敌?
轻轻摇摇头,阳灵凝聚全身的真气,慢吞吞乘风飞回灵云观,却见倾河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你这是干什么?”阳灵不由得失笑。
倾河似乎也不太舒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道:“许久不曾穿过昆仑仙服,如今倒觉得甚是别扭。”
阳灵轻轻一笑,却无意间看见一侧的怅然的琅惜。
“你为何要穿昆仑仙服?”
“我今夜要去天山,去取天山雪莲。”
“哦,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穿着昆仑仙服去。”
“这个嘛,我不告诉你。”倾河轻轻一笑。
阳灵气结,琅惜却猛然扯住倾河的袖子。
“君上,你一定要去吗?”
倾河一扫琅惜,淡淡道:“一定要去。”
琅惜眉头一蹙,下意识看了一眼阳灵,继而松开了手。
“你先去配其他的药,如果快的话,我两个时辰便能回来了。”
琅惜点了点头,倾河回身看向阳灵,道:“时候不早了,你去睡一会吧,明早有好东西给你。”
“天山雪莲?”
“不是,明早你就知道了。”倾河温柔一笑,忽然上前轻轻抱了抱阳灵。
“乖乖去睡觉吧,我一定回来。”
不知何故,阳灵心头一颤,略有不安,终究还是点头应了。
夜来阳灵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缓步走出琅惜给她和倾河安排的屋舍。
“尊……夫人,都深夜了,您怎么不去休息?”琅惜察觉了阳灵出门,连忙过来查看,倾河临走时,特意吩咐她照顾好阳灵。
“你这不也没休息吗?”阳灵淡淡道,她对这个女子,始终没什么好感。
琅惜毕恭毕敬,浅浅一笑说道:“属下无需休息,夜里向来是静静打坐。”
阳灵颔首,忽而问道:“你为何总称呼我为尊夫人?”
琅惜轻轻一颤,道:“夫人恕罪,属下唤错了人。”
阳灵一怔,问道:“你叫的人,是梁妩吗?”
“梁妩?”琅惜亦是一怔,继而从善如流接口道:“正是。”
阳灵却轻易相信了,她思忖片刻说道:“你不必总是称呼我为夫人,我叫阳灵,如果你愿意,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属下不敢。”琅惜一如方才那般恭敬。
阳灵不再勉强她,举目一视见她手中握着一把药材,便问道:“这是什么,是给我的药?”
琅惜略有踌躇,想要收回又觉得不好,索性直说道:“这是君上吩咐给夫人准备的药,刚刚属下便一直是在给夫人配药。”
阳灵颔首,道:“那他去天山取雪莲,也是为了入药吧。”
琅惜点点头,阳灵心中猛地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她不太喜欢的感觉。
“他不是去天山吗,到底为何要穿昆仑仙服去,他从前的黑衣难道不好吗?”阳灵始终不明白。
琅惜眉头微微一蹙,思量片刻道:“君上不说,属下也不敢说,夫人不要为难属下了。”
阳灵觉得无趣,随口又应付了几句,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听见琅惜离开后,又轻手轻脚打开了门,打算亲自去天山看看倾河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结果阳灵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了琅惜,刚刚离开灵云观未及半里,琅惜便已经率领一众仙人追了上来。
“夫人,你去哪里?”琅惜大惊,一则阳灵身体太弱,法术又低,一人独自出门实在太过危险。二则倾河特意嘱咐她照顾好阳灵,可等他回来后阳灵却不见了,她如何向倾河交代。
“我去天山。”
“夫人你不能去。”琅惜连忙拦住,天山是什么地方,她怎么能去。
“我为何不能去?”阳灵蹙眉,不欲多言,转身往天山飞去。
琅惜不及多想,急忙上前挡住阳灵,道:“君上吩咐了,夫人不能离开灵云观。”
“他凭什么这么吩咐,我想走就走,与他何干。对了,你也别总叫我夫人,我根本不是倾河的夫人。”阳灵抽出腰侧的倾河前几日还给她的轩辕剑,打算逼开琅惜。
“夫人,你随我回去。”琅惜拂尘一抖,破了轩辕剑气,拉住阳灵提气飞回灵云观,阳灵根本挣扎不得。
“琅惜,你是仙界上仙,而我是扶桑门人,你我本应该同气连枝,你怎么对倾河这般恭敬,甚至还帮他困住我。”阳灵恼怒,这个上仙到底分不分得清正邪是非。
琅惜淡淡看了一眼阳灵,道:“君上便是君上,我不管他是仙是魔,但凡他的话,琅惜是一定要听的。”
“我看你是魔性未除,还受他点化飞升上仙,他本就是魔,魔君点化魔女飞升,真是好笑。”
琅惜闻言,神色已有不愈,勉强保持着先前的恭敬态度,缓缓说道:“君上为人,属下甚是清楚,纵然夫人不齿,属下也不能违抗君上的命令。”
阳灵古怪地看了一眼琅惜,已不愿与她多说,知道走不成,便打算睡觉。
“你出去成不成?”阳灵挑眉问道,自己要睡觉,她怎么还一步不离守在自己身侧。
“夫人恕罪,属下不能走,万一夫人出点事,属下便罪该万死了。”琅惜语气虽然轻松,但阳灵如何听不出她的坚定之意。
那她还怎么睡,阳灵越发烦闷。这个琅惜实在是太过古怪。一介上仙,却偏偏尊称魔君为君上,甚至对魔君言听计从,简直比倾河座下那四大魔头还乖巧听话。
“夫人别生气,属下也是没有办法。”琅惜见阳灵隐隐有了怒色,缓缓屈身跪于阳灵身前。
阳灵一惊,从她出生到现在,还从未有人给她下过跪。
“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阳灵连忙将琅惜拉起。
琅惜轻叹一声,道:“夫人,你可知道,君上临走前吩咐了琅惜什么?”
“让你好好照顾我?”
“不是,”琅惜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说道:“君上说,如果今夜子时他回不来,便让我照顾夫人一世平安。”
“他去干嘛?”阳灵闻言觉得不详,从他们看完落日回来,倾河的确有几分不对劲。
“他去天山取天山雪莲,可是夫人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守护天山雪莲吗?”琅惜凄笑一声问道。
“不知道。”阳灵愈发觉得心咚咚跳得厉害,倾河到底干什么去了。
“天山雪莲,又名天山极雪莲,是与昆仑冰雪莲齐名的圣物。冰雪莲功效主在提高修为凝聚魂魄,因此又起死回生之效。极雪莲得天山圣雪滋养,内含天地灵气,能够修复内伤,是为六界第一疗伤圣药。君上去天山,便是要去取天山极雪莲。”
“传闻数十万年前,神界至尊与妖界至尊斗法,结果惨败,惆怅之下流出了世间第一滴泪。那滴泪落于天山山头,冻结为一滴冰泪,吸收了天地精华,终有一日变作了一粒种子,在天山生根发芽,化作了如今的极雪莲。因此,天山极雪莲,又名神尊之泪。”
“那雪莲如今一共只有九枝,万年前神尊令昆仑大弟子终生守护于天山,保卫极雪莲。”
“昆仑大弟子,谁是昆仑大弟子?”阳灵问道。
“昆仑大弟子是昆仑祖师爷收的第一个徒弟,其实如果只是他,属下倒也不甚担心君上。只是他一起守护极雪莲的,还有上古的四大神兽。君上曾经师从昆仑,那四只上古神兽便是交由君上饲养,此番君上穿着昆仑仙服去,也是希望神兽认出他,不会伤害他。如果神兽不曾为难他,他子时之前定能回来,若神兽不肯让他取神尊之泪,只怕君上凶多吉少。”
什么?
阳灵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倾河去取天山雪莲,居然是冒着生命危险去的,这让她如何置信。
“夫人不信么?”琅惜轻笑一声,不知是笑阳灵还是笑倾河。
“琅惜上仙,你没骗我?”
“我为何要骗夫人,君上对夫人,真的是很好很好。实不相瞒,琅惜已经配好了两种药,一种药给夫人服下,数年之后夫人的病便全可痊愈,另一种药要等着雪莲入药才能有功效,夫人服下,内伤可好个大半。”
阳灵震惊,后退两步问道:“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子时了,如果子时君上回不来,属下只好让夫人喝那第一种药了。”琅惜闭目轻轻一叹。
“我的伤很严重吗,倾河何必如此拼命?”
“哪怕是神尊之泪也不能完全治好夫人,夫人便该知道有多严重。”
“为何我没有感觉?”
“因为夫人服了大量丹药,勉强压制了内伤。但是如今夫人许久不曾服用,内伤反复,需要根治才能永无后顾之忧。”
“我的内伤从何而来,我怎么不知道。”
“君上不说,属下也不便透露,夫人有君上这般疼惜,只管安心便是。”
“你怎么不拦住他,你不是说了吗,我喝别的药,过个几年便能好了,倾河何须如此?”
“因为第一种药特别苦,君上说夫人不喜欢喝苦药,哪怕是几年,他也舍不得。”
记忆中似乎是喝过一次特别苦的药,当年初初受伤,心儿端给她的。
当日倾河看着她的模样大笑,她自是不曾想到过,这大笑的背后,也有隐隐的心疼。
阳灵呆呆坐在凳子上,琅惜立在一旁,两人皆是静静地等着,等着倾河回来,或是永远回不来的消息。
子时已过,琅惜猛地瘫软在阳灵脚边。四头上古神兽,她就知道倾河一个人绝对敌不过,却愚昧地寄托着她全部的希望。
“上仙,你别担心,倾河法力无边,我们都是知道的。”阳灵轻轻一叹。
琅惜苦笑一声:“夫人,你当真对君上没有一丝情谊?”
阳灵微微蹙眉,她从未考虑过她与倾河之间能有什么情谊。
她是仙界扶桑门人,仙君座下仙童,而倾河纵然从前为昆仑上仙,如今毕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界至尊,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太远。
可是,无论倾河是仙界上仙还是魔界魔君,他对她确实很好。如果他真的死了,阳灵说不难过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她信他不会这么容易死掉,他不是说过吗,他一定回来。既然他说了,她便要信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琅惜踉踉跄跄起身,凄笑一声说道:“君上回不来了,从今往后,属下会照顾好夫人的,夫人放心便可。”
阳灵闻言,轻轻一叹,道:“上仙,你对倾河,其实也很好。”
琅惜对倾河的心思,阳灵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来。她不但对他言听计从,甚至他死了,她还要照顾自己一世平安。
琅惜轻轻自嘲一笑,道:“其实哪怕君上不吩咐,属下也会好好照顾夫人的。夫人与属下,也甚是有缘分。夫人熬了这么晚,只怕身体吃不消,若是君上在,一定会心疼的,夫人早些睡吧。”
阳灵虽然不解,却仍是躺下休息,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到一阵酸涩。
倾河,你真的回不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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