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塑料厂一车间有两个姑娘。一个叫苏丽娟，人称“一号美人”；一个叫郑小燕，绰号“百灵鸟”。两个姑娘好像两朵娇艳的鲜花，引来不少小伙子向她们伸出了求爱的手。
不久，厂生产科有个外号叫“英俊小生”的小伙子何强，赢得了一号美人苏丽娟的心。苏丽娟把这事对好友郑小燕说了，郑小燕提醒苏丽娟说，小伙子外表不错，但不晓得他的心怎样。她俩一商量，决定星期日邀何强去郊游，以便进一步考察。
转眼到了星期日，这天风和日丽，春色宜人，三个人骑着新自行车，顺着宽阔的柏油马路，边蹬车边谈笑，直向郊外驰去。
当他们在超越一辆顺行的马车时，突然一阵风吹来，将马车夫荡在空中的长鞭梢刮了过来，刚巧扫在苏丽娟的脸上。苏丽娟惊叫一声，“扑通”连人带车往马车轮下倒去，何强和郑小燕吓得连眼睛都闭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吁”一声断喝，马车夫眼快手疾，双手死命扳住了紧急制动闸，随着“嘎吱——”一声，那辆满载着货物的大车，贴着苏丽娟的胸脯刹住了。接着，一位身穿洗得发白军上衣的年轻马车夫跳下车，惊慌地问：“怎么样？摔得不轻吧？要不要去医院？”
这时，何强突然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上去一把夺过马车夫的鞭子，两手用力往腿上一磕，“咔嚓”一声，长长的鞭杆被折成了两截，“啪”何强把折断了的鞭杆往地上一摔：“臭赶车的，你眼睛瞎啦！不教训教训你不行！”他嘴里骂着，看了苏丽娟一眼。
马车夫皱着眉头，望望何强，又看看地上被折断的鞭杆，嘴唇动了动，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慢慢地捡起断鞭杆，轻轻抚摸了几下，然后，跃上车辕，吆喝着马车走了。
苏丽娟虽然受了一场虚惊，但何强保护她表现出来的英勇果敢劲使她感到欣慰，所以她很快恢复常态，微笑着重新跨上了自行车。
中午，他们来到了绿草茵茵的丘陵地带，幽静美丽的大自然，一下子使三个年轻人心旷神怡，他们陶醉了，一直玩到下午三点多钟，才踏上归途。
就在三个人快要上柏油马路时，苏丽娟的车子一下碰到路心一块石头上，“啪”的一声，“大凤凰”前叉折了。
这下怎么办呢？两个姑娘急坏了。可何强却微微一笑，说：“我有办法，咱们到马路上去拦汽车，要不，我背也得把你背回去。”苏丽娟听了这话，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欣慰。
可事与愿违，他们连拦三辆车都未拦下，何强气得大骂不止，三人无可奈何，只好推起车子徒步回城。两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城里姑娘哪走过这么远的路，再加上半高跟皮鞋磨着双脚，那滋味就更不好受了。不多时，太阳落山了，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田野一片漆黑。他们眼望着远方灯火映亮的城市，艰难地迈着双腿，朝前走着。
突然身后由远而近传来“嗒嗒嗒”的马蹄声，三个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一辆三驾马车正飞驰而来。就在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只听何强大喊一声：“喂！赶车师傅，请停一停！”
“吁——”随着一声吆喝，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夫粗腔大嗓地发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何强跨上一步，说：“我们的自行车坏了，想搭一下您的马车。”
“唔——”马车夫瞟了他们一眼，迟疑了一下，便瓮声瓮气地说，“好吧，上车吧！”
三个人急忙七手八脚把自行车搬上马车。等他们坐稳后，马车夫一声吆喝：“得儿驾！”随着一个响鞭，三匹马立刻撒着欢奔跑起来。
苏丽娟长长地舒了口气，她依偎着何强，眯着眼睛，望着天空的星星，嗅着何强那灼热的呼吸，姑娘有点陶醉了。
“小心坐好！前面过桥了，驾！”马车夫又打了一个响鞭，头也不回，瓮声瓮气地吆喝了一声。苏丽娟坐直了身子，望着马车夫那灰白色的身影，觉得这人声音有点耳熟。突然，她想起上午折鞭子的事，心里一惊：这不正是上午那个被骂为“臭赶车的”马车夫吗？苏丽娟害怕起来，她和何强倚靠得更紧了。
“咴——”突然，两匹头梢马嘶叫起来，马车停了。
马车夫高声喝问：“喂！干什么的，为什么惊吓牲口？”“嗨，赶车的，哥们要搭你的车。”马车夫一听，马上口气软和地说：“不行啊，兄弟，我这车上已满载，实在一个人也装不下了。”
“哄弄咱哥们，可不够义气啦……”随着说话声，有两个黑影“噌噌”蹿上了马车。原来，这是两个夜间出来干坏事的歹徒。
两个歹徒一上车，就露出了丑恶嘴脸。一个高个子嬉皮笑脸地冲着苏丽娟：“咦，这姐们长得真够意思呀……”另一个矮个子也缠住郑小燕：“嘻！这小妞气派也够足呢！嘿嘿……”
两个姑娘吓坏了，她们惊恐地躲闪着，期待着何强的保护。但是，这个白天英勇折鞭子的“英俊小生”这时却浑身颤抖，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们要干什么……”“怎么着，小白脸，你想找倒霉？”高个子从腰间“唰”地拔出一把尖刀，寒光闪闪，直逼何强。何强惊恐至极，语无伦次地说：“别、别杀我，你们要什么？给，这是手表，还有自行车……”高个子威胁着：“去你妈的，哥们今天就要这两个漂亮妞，识相点，快滚下去，不然，给你放了血……”
“我……你们做做好事吧……”何强带着哭腔，苦苦地求饶着。这时，马车夫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又冷笑了一声，连忙扭过头去，佝偻起身子继续赶车。
苏丽娟又害怕又厌恶地看着何强那可怜相，她多么希望何强能拿出白天那股勇气来和歹徒展开搏斗呀！可是她失望了，何强终于丢下两个姑娘，仓皇地跳下车，逃走了。
极度恐惧和绝望使苏丽娟愤怒起来：“你们这些流氓、坏蛋……”她大声叫骂着，挣扎着。郑小燕也骂了起来。两个歹徒狞笑着，紧紧揪住她俩，同时叫马车夫快将大车拐下马路，顺着乡间土道，向旷野驰去。
“啪——”马车夫打了个响鞭，高个歹徒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娘的，怎么赶车的！”马车夫忙说：“是是，……我想赶快点，前面地方僻静宽绰，不正好办事吗？”
苏丽娟心里骂道：这该死的马车夫，他是要借机报复哇！说不定他们是一伙的呢！苏丽娟紧张地望望茫茫四周，暗暗咬住牙，下定了拼死一搏的决心，她用脚轻轻碰了下正嘤嘤啜泣的郑小燕，两个人默默地点点头。
突然，马车轧上什么东西，剧烈颠簸起来。苏丽娟和郑小燕趁着马车摇晃，同时用头猛地向两个歹徒撞去，然后，跳下大车，拼命奔跑，绝望地呼救。
可是，她们没跑出多远，就被两个歹徒抓住。顿时，四个人扭作两团，厮打起来。两个姑娘哪里是歹徒的对手，几下就被按倒在地上，歹徒像野兽一样开始撕扯她们的衣裳……
“住手！”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两个歹徒像触电似的撒开手，直蹦起来。
怒喝者正是马车夫！只见他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一手叉腰，一手执着那根赶牲口的长柄鞭子，威风凛凛，好似一头咆哮的雄狮。
“他妈的，你活腻味了！”两个歹徒站起来，“唰、唰”拔出两把明晃晃的尖刀，向马车夫逼过来。啊！苏丽娟和郑小燕的心被这可怕的情景紧紧攫住了，忘记了自身的危险，直愣愣地瞅着这场即将爆发的恶战。
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冷笑着步步逼近，马车夫在退却，一步、两步……突然，他猛地双腿一叉，闪电般抖开手中长鞭，只听鞭梢带着呼啸，“啪——”一声震耳的炸响，大个子歹徒一声嚎叫，跌坐在地上，“哇哇”乱叫起来。
“啪啪——”紧接着又是两声鞭响，那个矮个歹徒像被开水烫着的兔子，双腿一蹦老高，倒在地上，抱头打滚。
“滋味不错吧？我说这儿宽绰好办事嘛！”马车夫嘲讽地怒骂，“别说你们两个孬种，就是那调皮捣蛋的牲口，我一鞭子下去，也叫它耳根底下开花！怎么着……还不服气？请来吧！”
两个歹徒挣扎着爬起来，还想反扑。
“好啊！我叫你们这两个畜生再尝尝俺这九响连环鞭的滋味！”
“啪——啪——啪——”马车夫像武侠传奇电影中的英雄，双手抡圆鞭子，一下接一下狠狠抽打起来，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畜生！流氓！……我问问你家有没有姐妹……畜生！流氓！我叫你……”一声怒骂，一声鞭响；一声鞭响，一声哀嚎。两个歹徒在地上滚动着，抽搐着，哀求着：“饶了我们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丽娟和郑小燕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惊呆了。
这时候，有串灯光在远处的马路上闪烁着，停了一会儿，灯光向这边移来，原来是公安局的摩托车巡逻队循声驶来了。
两个歹徒已被鞭打得动弹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混乱中，马车夫趁人不注意，悄悄赶车走了。苏丽娟跌跌撞撞顺着马蹄声奔过去，一面挥手，一面激动地喊：“同志，请停一停……请留下姓名啊！”
马车没有停下，只听黑暗中传来了响亮的声音：“姑娘，这算不了什么。记住我就是曾被你们嘲笑过的那个马车夫就行了！再见，城里的姑娘！”马车渐渐在那颠簸的乡间土道上消失了，只剩下远方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鞭响……
苏丽娟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前方茫茫夜空，泪水不由涌了出来。这时，郑小燕也默默地走了过来，两个姑娘紧紧抱在一起，哭了。
（孙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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