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上官荣还指望盈袖去傅府套近乎呢。
上官芸菲两姐妹很不服气,凭什么她能得到慕奕的喜欢,阿爸的另眼相看?
瞧瞧刚才,阿爸都亲自给她夹菜呢!
盈袖心想,夹菜有什么鬼用?
他直接忽略了盘子上的鸡鸭鱼肉,给她夹了没人爱吃的青菜。
二太太瞧在眼里,暗道这两个嫡女真是够蠢的,也看不出上官荣对庶女好,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不然按她这个象征耻辱的女儿,上官荣怕是要活埋了她,哪里容得下她坐在饭桌上用饭?
二太太最得上官荣宠爱,在床上的时候,他偶尔会对她吐露些秘密,比如盈袖她娘和外男私通,生下了盈袖,而盈袖的出生,便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上官荣被戴绿帽的耻辱。
若不是因为顾忌了傅府,心想以后上官家落寞了,还能指望盈袖去向傅府求助,所以才勉勉强强留她至今。
二太太暗叹上官荣是个精明的,老谋深算,今儿,这个庶女还真被派上用场了。
话说,二太太其实并不讨厌盈袖的。她容貌长得漂亮,像她娘。而她娘当年也照拂过她,她真不会恩将仇报。
只不过后来,她发现了二儿子长青对那个丫头有点上心,貌似有情窦初开的迹象,她便讨厌起了盈袖,恨她长这个狐媚样子勾引她的儿子。
同时,她自己也挺懊恼,四姨太死了之后,没了说体己话的伴儿,怎么就对年纪尚小的儿子倾吐心事了呢?以至于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盈袖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这孩子是个闷葫芦,性子又倔。属于不撞南山不回头那种,他一经爱上,那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他的心意。
大概也是老天在帮她,派了个魔煞的慕少帅来收了盈袖这只狐媚的妖精,她现在算是名花有主的了,二太太也就放了心,她那个儿子长青是个晓得分寸的,不会跟权势滔天的慕奕作对。所以,在他那天一身狼狈的回房之后,就背起了书包去南京大学读书了,并且住了校。
……
盈袖对着镜子打扮。
今天她要去傅府,她很期待,所以不是为了应付上官荣所以才收拾自己的。
以前她还是白袖的时候,姥姥极疼爱她,只是后来,她嫁给了顾斐然,之后就很少去傅府了。每年姥姥的寿辰,都是派人把礼物送过去的。
姥姥不喜欢顾斐然,白袖为了他,不惜跟姥姥作对。
现在,她后悔了,后悔不听老人言。姥姥的眼光是精准的,她说顾斐然不是良配,没想到三年后,真如姥姥的预言,她最后。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所以,她既重生一次,那她一定要尽尽孝道,方不负姥姥当年的疼爱。
老人家都喜欢干干净净的姑娘,?直发,素净衣。
她编了一条长长的辫子,斜斜地落在胸前,辫子上缀了很多细碎的珠子,还弄了一条穗子上去,好看极了。
她瞧着镜中人,镜中的她穿着水绿色的斜襟长裙,下边是改良过的低开衩。
腰身细细的,像扶着风的杨柳。青春可人,款款摇曳。
她走出去的时候,上官荣和二太太、上官芸都在门口等着。
他们眼前一亮。
二太太从一侧的花圃中折了一支白芙蓉,插入盈袖乌?的鬓发。
她赞叹:“这花儿很配你今日素雅的装扮,真真是人比花娇!”
盈袖抿唇一笑,“谢二太太。”
这一笑,直把二太太看呆了去。这丫头十八的生日快到了,她的五官开始长开,渐渐脱去稚嫩。
姑娘乌发白肤,明眸皓齿,当真是美不胜收。
上官芸使劲儿地揪着真丝手帕,这庶女的皮肤本就白皙,今儿穿上浅绿色的衣衫更显得她肤色白得亮眼!
不行,她得会儿也要去布庄订一身柔软的蚕丝布,也要这种显肤色的颜色!
上官荣看着盈袖的打扮,频频点头。
这丫头的气度,比他的嫡女还像个名门闺秀,拉到外面去也是挺有面子,只可惜……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然他一定会把钱财都砸在她身上,培养她。
“我让老陈载你去,等会儿进府,切记要有礼貌,要想法子让老太太喜欢你。”上官荣嘱咐道。
盈袖还没应答,上官芸就开口了,“三妹啊,就算讨不到老太太的欢心也没关系,只要不丢我上官家的脸就成了。”
盈袖不搭理他们,提起礼物盒子,就往大门出去,老陈在外面侯着了。
上了车,盈袖的目光落在礼盒上,这么大的方盒,不知里面会是什么。
北平是很大的城市,尽管是同城,但上官家离傅府却是隔着大半个城市的距离。
汽车行了差不多快两个小时才到。
到府门前的时候,门口的两只大铜狮威武依旧,门前的台阶上,宾客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盈袖看到大舅舅在门口迎接着来往宾客。
老陈见着这盛况,感慨道:“三小姐的姥姥家,如今比上官家好太多了。”
至于怎么好,大家心知肚明。
盈袖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吸引了立在门口台阶上的宾客。
“这是谁?”
“好漂亮的小姑娘。”
“兴许是白家那位孙小姐?”
“传闻她嫁到上海去了,没想到这么有孝心,千里迢迢来给她姥姥贺寿。”
盈袖神色安稳,别人的眼光对她基本没什么影响。她拾阶而上,手上提着礼物。
“大舅。”她乖顺地喊了一声。
她大舅愣了愣,而后笑开,“你这丫头,这回算你有良心,亲自过来给你姥姥贺寿,也不枉你姥姥天天惦记着你!快进来吧。”
盈袖不动。
大舅爷疑惑地看她,不想这一看,却发现了些许异常,“你……你不是袖丫头!”
老陈泊好了车,便跟在盈袖身后,见状便说:“大舅爷,这是我们上官家的三小姐,盈袖。”
“三小姐?”大舅爷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是……欢欢的女儿?”
傅欢,是盈袖的母亲,也就是白袖的三姨母。
盈袖点头,“我以前没来过傅府。因着我年幼,并不知晓傅府在哪儿。今天趁着姥姥生日,我这个做外孙女的,过来看看她。”
大舅爷认错了人,虽然眼前女子不是老太太最疼爱的白袖,但她好歹也是老太太的孙女,总不能因为不认识她,而把她赶走吧。所以,大舅爷请她进去。
走过流水小桥,穿过回廊,入了垂花门,便在后花园的葡萄藤下,见着了老太太。那个幼时疼爱她到骨子里的姥姥。
可是,盈袖没想到会遇到沈凯恩。
此时,老太太正拍拍他年轻修长的手,唠唠叨叨地说着话:“你呀,都二十三岁了,该成家啦。”
沈凯恩温柔浅笑,“姥姥,我还早着呢,不急。”
“你这像什么话?”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而后叹息道,“唉,我是挺中意你这个孩子的,当年我一直撮合着你和袖丫头,想让你做我的孙女婿,没想到她最后还是……不提那个人,老婆子我就是不喜欢他。到底啊,是你和袖丫头没缘分。”
“是有缘无分。”他很耐心地听着老人家念叨,周边坐在石椅子上的傅府婶子都喜欢他这个年轻人。
老太太还想继续说话,忽闻佣人通报——
“老夫人,孙小姐来了!”
老太太的孙女不多,也就两个,一个是自家府上的亲孙女,一个是白家的外孙女。
一听到孙小姐来了,老太太就拄着拐杖站起来,欢喜地问:“在哪?快让她进来,这丫头,终于肯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众婶子也很为老太太高兴。
只有沈凯恩,他心里一突,估计……此孙女不是彼孙女。
果然,在那个水绿色的身影进来的时候,验证了心里的猜测。
老太太是个眼花的,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没能仔细分辨她的面容。
老太太很高兴,可不知道想到什么,便又沉下脸,重新坐了回去,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为了你那个丈夫,看不上我这个老太婆吗,怎么又来了?”
盈袖心中一酸。上前去,握着老人家皱巴巴的手,“姥姥,我来看您。”
老太太到底不舍得对这个孙女摆脸色,严肃的老脸绷不住了,正要笑,就听到盈袖说:“姥姥,孙女叫盈袖,这是一次来看您。”
老太太眼花,但可没耳聋。听到这话,她的脸色瞬间变了,看向领着盈袖进来的大舅爷,“这是怎么回事?”
大舅爷神色也是怪怪的。“娘,这是欢欢的女儿……”
“老三的?”老太太呆住了,“没想到她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而且生得跟袖丫头这么像……也对,老三和老大都长那么像,生的儿女面貌相像也没什么奇怪了。”
虽然有这么个外孙女来看她,她却没那么高兴,心里还有点失落,到底是她最疼爱的那个没来。
她将盈袖晾在那儿,不理她。
其实老太太是不大喜欢三女儿的,这个三女儿性格不比老大懂事,自小就叛逆,曾有段时间。还存了喜欢她姐夫的心思,被老太太一阵好打。后来,她又叛逆地、下嫁给了上官荣做妾。
他们傅家的女儿,怎能给人做妾?!而且还是排名四的姨太太!
直到老三死了,老太太也没去看她最后一眼。她太惹人生气了,老太太觉得,她是活该,活该不听家里人的话。
这些年之所以没和上官家来往,那是因为,傅府的人认为老三死得突然,和上官家脱不了干系。
这个三女儿太不让人省心,死得不明不白的,也是她咎由自取。
因为怨怪老三。所以傅府里的人,都不大喜欢老三的女儿盈袖。
见她乖巧地坐在那里,听着长辈们说话,几位舅妈,也不好意思再挤兑她。
正要跟她说点什么,身侧的沈凯恩忽然对她打起了招呼。
“三表妹,好久不见。”
大舅妈惊奇,“她是你小子的表妹?”
“是,上官家的大夫人是我的姨母,盈袖是四姨太的女儿,那也是我的表妹了。”
二舅妈插嘴,意味深长地说:“盈袖跟你,也不算什么亲戚了。”
老太太回头瞪了儿媳一眼。“多嘴!”
大家这下都知道,虽然老太太喜欢沈公子做她的孙女婿,但是,打心底觉得老三这个女儿配不上沈凯恩的。
盈袖心想,就因为姥姥和三姨母结的怨,而不待见她这个孙女。
盈袖不想跟沈凯恩走太近,是以对于沈凯恩的招呼,只是礼貌地颔首致意。
老太太瞧在眼里,暗道这丫头矜贵的模样,和她的袖丫头有点神似呢,不知不觉间,对她的反感,也少了些许。
傅家不是新式家庭,老人家念旧,所以,这寿宴是在中午开始的,便是像古时那样,办流水筵席。
而筵席是在中午才开始的,现在还早着,傅府几个男人在厅里请宾客喝茶。
老太太不喜欢热闹,便在后花园跟儿媳妇、孙女们闲坐着。
这坐久了,老太太的老毛病就犯了,腰酸背痛的。
盈袖坐在一旁关注了她很久,见到她眉头皱起,就知道她犯毛病了。
老太太正想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忽然肩上搭上了两只素白的手,正不急不缓,轻重有度地帮自己按摩呢。
“我的腰……”肩膀是不酸了,可腰背就胀痛了,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后面那只手就落在她的腰上,开始推拿起来。
这娴熟的手法,让她想起了袖丫头。
那丫头让她又爱又恨,之前知道她这个症状,便特意去学了推拿术,给她舒缓酸痛,让老太太感动了许久,心想没白疼她,可后来却因为一个顾斐然。就再也没来傅府看望她。
想到这里她就痛心。
她握住盈袖的手,语气没有方才的疏离,“你是个好孩子。”
盈袖抬眼,不经意间便对上沈凯恩探究的目光。
她心底一惊,因为姥姥犯了毛病,她就下意识地为她缓解酸痛,却忘了还有一个沈凯恩在场……
果然,沈凯恩状作漫不经心地说:“三表妹跟白袖一样,都懂得推拿呢。”
大舅妈附和,“推拿术说难不难,容易也不算容易,我和婶子几个,都曾去学习一段时间,却还是没有袖姐儿学得好,妹子,你这个手法,真是跟袖姐儿一样呢。”
“我……”盈袖想解释。
可不知怎的,这些人就跟约好了似的围堵了她,二舅妈说:“有些东西,不是一学就会的。像袖姐儿和盈袖妹子,都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人。”
“是啊,不仅容貌差不多,便是这学习的天赋也是……”
“够了!”老太太突然喝了一声,“两个都是我的孙女,每个都有自己的优势,何须你们将他们相提并论?”
几个儿媳瞬间噤了声。
这老太太当年可是大清朝的皇亲国戚,地位十分权威。年轻时生下了五个儿女,丈夫就在革命中逝去。于是,傅府便由她一个妇道人家掌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名门世家,不是落寞消失,就是在战乱中崩离。
只有傅府还屹立在北平,保持着名门世家的风度。
儿媳们都很敬畏她。
刚才那场销烟是沈凯恩挑起的,他清了清喉咙,十分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把老太太和舅妈几个都哄得服服帖帖的。
盈袖看在眼里,她是白袖未嫁之前,一直不肯从了姥姥指点的婚配。和沈凯恩在一起,就是因为,沈凯恩这个人,太新派太会哄人。之前在法国留学,与他同一个班级,她见证过他的魅力,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地、给他写情书。
他这个人,红粉知己肯定是不少的。她不想嫁给他后,每天都要为他争风吃醋,守着风流俊美,对女性温柔留情的他。
最后她选择了顾斐然,以为他沉稳些,踏实些,又比自己大了八岁……他会照顾好她这个小妻子的。
可没想到下场那么惨烈。
“盈袖,盈袖妹子?”二舅妈的叫唤,让她立刻回过神来。
刚刚她陷入了思绪,听不到叫唤。盈袖讪讪地笑了一下,问:“怎么了?”
“姥姥问你话呢,你才这个年纪,就耳聋了?”说话人是个和盈袖年纪相仿的姑娘,是傅家的嫡亲孙小姐。
这姑娘叫傅兰,盈袖认得她,之前她可没少和白袖对着干,就因为老太太宠她这个外孙女,比她这个嫡亲的孙女还要亲热。
盈袖没理她,跟老太太说:“姥姥。您刚刚说什么啦?孙女还真是有点耳背了呢。”
老太太笑着点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耳朵还比我不好使。我刚刚就是问你,今年多大啦!”
盈袖答:“过了生日就十八了。”
“那跟兰姐儿一样大的年纪啊。”
盈袖矜贵守礼地点头,这时候,她从老陈手中接过礼盒,递给了老太太,“这是我代表上官家送您的礼物。”
老太太对上官家没什么好感,本不想要这礼物,可东西是她外孙女送的,她也不好拒收,就让贴身服侍的老妈妈拿着放一边。
盈袖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递给了老太太,“这是孙女为您绣制的荷包。”
傅兰不客气地嘲讽,“上官家的小姐穷得连月零钱都没有吗?居然绣了个破荷包,真不知道有什么用。”
大舅妈瞪了她一眼,“闭嘴!”
“这里面装着合欢树皮和花芯、嫩叶,它的香味能给姥姥带来安眠的功效。”
老太太很惊喜,接过香囊就仔细闻了闻,“还真是合欢树呢。目前这树的好品种都在华东、西南这等偏远的地区,没几个人肯费心去到那里购买。袖袖呀,这个礼物,姥姥很喜欢。”
合欢树确实难弄到手,这还是上次一个来自辽宁的亲友来上官家的时候,送给了上官荣好大的一株。
上官荣这个人只爱财和权势,对这等全株皆是宝的药树不屑一顾。遂把它放在花园一处散养着。
昨天,盈袖把绒花和枝叶拿去晒太阳,今儿便装在荷包里送来了。
“三表妹怎么知道,姥姥有失眠的症状?”沈凯恩清悦的嗓音徐徐响起。
盈袖心中咬牙,这厮今儿怎么老揪着她不放?
盈袖面上很淡定,“到了姥姥这个年纪,失眠者居多,遂拿这物来碰碰运气。”
她这话说得很有趣,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还真有点轻松融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高亢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都在说什么话,这么高兴?”
听到这个声音。盈袖身体一僵。
是、“白袖”的声音,她原本的声音,是林毓秀来了!
不觉间,手握成拳。
缓缓抬头,看到这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怒火在血液里翻腾,她不会忘记这个恶毒的女人是怎么折磨她的,更不会忘记,她怎么糟蹋她的肉身的!
现在,看见她顶着自己的脸,盈袖都觉得反胃,恶心……恶心极了!
“啊,是袖丫头!”老太太很激动。舅妈们也很意外。
现在天气热,林毓秀穿着无袖的紧身旗袍,梅红色的,缀着红色的亮片,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艳光四射。
她的体态变得丰腴很多,模样也比之前妩媚了些,想来……是没少受男人的滋润。
几个舅妈看着,不知怎的,觉得她有点招人厌。
老太太说:“我还以为你今年又不来呢。”
林毓秀拨了拨时髦的卷发,“自然是要来看您的,对了,阿斐也来了。”
阿斐,还有哪个阿斐?就是不得老太太喜欢的孙女婿顾斐然。
盈袖脸色有些苍白。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表妹,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盈袖心里一慌,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我没事。”
随着林毓秀的话音刚落,顾斐然就从后面来了,一溜儿的仆人个个呈着礼品,鱼贯而入。
这派头很大,几位见过世面的舅妈,也是瞠目结舌的。
老太太觉得奇怪,这个孙女婿当然是知道她不待见他的,今年不但来参加她的寿辰,还送了这么多的礼物来。
毕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老太太纵是不喜欢他,也不好对他摆脸色,遂说了一句:“你有心了,让人送到正厅去吧。”
顾斐然谦恭地应了声,便吩咐仆人按老太太的意思办了。
待这夫妻俩走近了,他们便也看到了垂眸安静地坐在老太太身边的盈袖。
林毓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声音变了调,“这是谁?”
顾斐然也看见了她,这神态……好像他的袖袖,他的心微微颤抖。
老太太听到林毓秀尖锐的声音,眉头皱了一下。这向来矜贵的袖丫头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忍在众人面前斥责她,便拉起身旁盈袖的手,来到他们夫妻俩面前。
老太太说,“这是你三姨母的女儿,上官盈袖。”说着,她轻声对盈袖道,“这是你表姐,白袖,这位……是她先生,喊姐夫。”
呵,真是讥讽,盈袖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好一个前夫变姐夫!
昨晚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小枝xz】的加更没有写。
等会儿会补上。
不出意外,傍晚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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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者【ariel青澄】打赏的葡萄酒1杯
未婚夫沈凯恩(为小枝50朵玫瑰加更)
顾斐然紧紧盯着盈袖,林毓秀亦是。
盈袖深知此刻不能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也知道暴露之后,就会引来他们的加害。
她现今没什么实力,自然是敌不过他们的,倘若这次又死在他们手里,盈袖……会恨死自己。
尽管她知道现在应该做出一副怯弱的模样给他们看,可她还是无法做到、在这两个无耻恶毒的人面前低下矜贵的头颅!
是,她不能!
所以她垂着眼眸,安静地不发一言。
“怎么回事,连声表姐也不肯叫?”林毓秀不耐地开口。
其实她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会是原来的白袖,因为她亲眼看到她魂飞魄散的,不可能会有重生这等荒谬的事情。
可她还是很烦躁,看到这张足足有七分相像的脸。
老太太总觉得向来疼爱的袖丫头变得有点恶劣。于是她下意识地护着盈袖,“人家一次见你,自是紧张的。盈袖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呢,别吓到她!”
这位老太太,林毓秀是知道的,挺有钱挺有势的,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得罪她,她还想在这捞点什么。
“原来是小姑娘害羞了,没事,我又不是妖怪。不会吃了你。”她装作一副很和善的模样,可还是吓到三舅妈怀里的小孩子。
不管她再怎么妩媚动人,她眉宇间的阴毒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顾斐然从怀中拿出一个很精致的怀表,递给了盈袖,温声说:“一次见面。没什么好送的,这个你就先拿着吧。”
盈袖腼腆一笑,接了过来,摸了摸表的边缘,是一圈儿细碎的钻石。
这个怀表,很贵重,盈袖琢磨着,要把它卖了换做钱票。
“谢谢……姐夫。”她轻声说。
她的声音有点软,是独属少女的娇憨,顾斐然木然的一颗心,便染上了一抹温暖的颜色。
林毓秀是个嫉妒心很重的女人,她当下就不依不饶起来,跟他咬耳朵,“你想将这个小丫头当做你补偿的对象?我告诉你,这个怀表必须要回来,单单是上面的碎钻,就值五百块的大洋了!”
顾斐然沉?着不说话。
他只是很庆幸今天来对了北平,他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容貌相似的袖袖。
其实白袖还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要来看望她的亲人,也懒得来打理亲戚关系。
可她死了之后,他反而想要替她为姥姥尽尽孝心。
所以他来了。
他翻了日历,知道今天是傅老夫人的生日。而林毓秀早就到了北平,虽然他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便也拉着她一起去傅府。
转头的时候,就看到许久不见的沈凯恩。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依旧风流倜傥。
距离上一次的相见,是两个多月前的郑州万仙山、黑龙潭洞口。
那两百多年里,他一边筹备着林毓秀复活的计划,一边寻找着沈凯恩。
为什么找他?
不仅仅因为他是故人。以前,顾斐然爱林毓秀的时候。他恨沈从恩入骨。
是他,害得林毓秀含冤而死,变成了鬼。
可现在,他感觉到自己已经不爱林毓秀了,所以,他不想去寻找沈从恩,即使已经知道他就是上海警局局长的儿子沈凯恩,他也没想要他的命,为林毓秀报仇。
林毓秀循着顾斐然的目光,视线落在俊美多情的沈凯恩身上。
那男子如芝兰玉树般,俊秀雅致。
难道,他就是沈从恩?两百年害死自己的沈从恩?
她本该恨他的,可是见到他这般模样,她心中的喜爱远大过于仇恨!
沈凯恩当然也觉察到“白袖”火热的目光,以前她要是能这样看待他。他想必会很欣喜,可现在他只有无尽的厌恶。
“顾太太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不再叫她白小姐,这个“白”字,她不配拥有。
只这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林毓秀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傅府媳妇们意味不明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她粗粗掩饰了一下,便说:“好久不见了凯恩。”
凯恩?她居然叫他凯恩!沈凯恩心想他今天并没有吃早餐,午餐也还没吃,怎么他还是觉得。有点反胃?
袖丫头从来就跟沈凯恩不热络,几时会这样亲热地称呼他?更何况,她丈夫还在边上看着呢。几位舅妈想着。
沈凯恩礼貌地颔首,没有要进一步闲聊的意思。
众人又奇怪了,袖丫头不对劲儿。怎么连凯恩也不对劲儿起来了呢?
若是平时,他也会油嘴滑舌跟她说几句的。
老太太还是偏袒孙女的,她老人家想,莫不是这丫头突然觉悟了,想通了沈凯恩的好了。所以打算“弃暗投明”了?
于是她挥了挥手说,“你们两个好歹也是同学一场,那么久没见了,到花园那边逛逛,叙叙旧吧。”说完,她看向顾斐然,“你没意见吧?”
顾斐然摇头。
林毓秀有点失落和气愤,顾斐然居然这么放心她和别的男人独处,他是不是不爱她了?
当目光转向沈凯恩的时候,她心里那点不快又消失了,她很高兴地说:“谢谢姥姥!”
看那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舅妈们瞅着顾斐然的眼神,便带上一丝同情。
老太太则定定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以前啊,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十分地登对。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是她的孙女配不上小沈呢?
可能是袖丫头今天的衣裳不太好看吧,她还是喜欢看她穿中袖的斜襟衫,就像……身边这位姓上官的外孙女这样的。
“袖袖今天穿这一身,很好看呐。”老太太对盈袖赞叹道。
舅妈们也纷纷附和,“很清丽动人,像白芙蓉呢!”
她们见到林毓秀穿得那么妖娆,打心里不喜欢。还是盈袖好,衣着清雅低调。
“是真的好看。”一个温雅的、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顾斐然呢。
几个女人静了一瞬,而后面色尴尬。
男人娶一对表亲姐妹做老婆的,也不是没有。
盈袖对他微微一笑,“谢叔叔夸赞。”
“叔叔?”他失态地站起身来!
舅妈们大笑。
盈袖不好意思地说:“呃,叔……咳,姐夫比我长了十一岁,所以……”
顾斐然见她自责的模样。忙说道:“是我老了,我比你长了那么多岁,叫叔叔也不为奇。”
老太太笑道,“袖袖啊,以后要嫁,便嫁给那些个年轻的才俊。”
这话多少包含着一层深意,傅府媳妇几个暗赞自家婆婆的老辣。
老太太这意思,便是含沙射影,打消顾斐然的心思。别妄想要她的这个小孙女给他做妾!
她这个孙女的婚事,她老太婆这回一定要亲自做主!要给她许一个青年才俊做良配。
盈袖是个聪慧的。也听懂了老太太的另一层意思。
她的心热热的,她感激姥姥对她的爱护,可是,她已经不打算嫁人。
婚姻是座坟墓,里面埋葬着她的肉身,而她的灵魂,早已枯萎。
况且这一次,她被一个人盯住了,她身不由己。
便是傅府这样的名门望族,也帮不了她。更无法跟那个魔煞一样的人抗衡。
……
花园的石桥上,沈凯恩负手而立,眺望着丛中混淆在一起的木兰花和茉莉花。
这两个完全不同科目的花,花整体的大小不同,瓣儿也不同。枝叶的形状构造也是不同的。
尽管它们都是雪白的颜色,混在一起,也还是有人辨认出来的。
那些自以为高贵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沈从恩,是你吧?”林毓秀问。
沈凯恩轻笑一声。“怎么,认不出我了?”
林毓秀也笑,朝他献媚,“你一定不会像阿斐一样活了两百多年吧?”
沈凯恩不答。
她继续说,“不然你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猜,你是带着记忆转世投胎了。不过,你这一世的皮相是真的挺俊的,看得我都芳心萌动了。”
“你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也有心?”他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眼底的神色是冰寒的。
他们的距离,和老太太的葡萄藤乘凉区隔得比较远。
看不清他们的眉目,但盈袖能看到他们两人的脸上,是满满的笑容。
刚刚,沈凯恩的态度,明显是知道。此白袖非彼白袖。可是,他现在还和林毓秀相谈甚欢,所以他跟她,是一伙的吧?
虽然她没想过要告诉沈凯恩,她就是白袖的秘密。但那时候,她至少是没有提防他的,她以为他是想帮助自己的,可又怕他受到牵连。
而现在……事情的局势已经不同了,原来他和她是认识的,而且他们看上去……并不像是仇敌关系。
所以,从今天开始,盈袖需要警惕防备的敌人名单中,又多了沈凯恩这一号人物。
那边,林毓秀和沈凯恩的对话还在继续。
“如果你选择跟我在一起,你我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林毓秀很不要脸地说。
沈凯恩见她这样妩媚邪肆的笑容,向来不大动怒的他,心中卷起了怒火!
他认识的白袖,从始至终,都是矜贵高雅的,她从来不会说这种轻浮放浪的话!
她在糟蹋白袖的身体!
“怎么,你想打我?”她还是很敏锐的,她发现曾经作为她未婚夫的沈从恩,居然也喜欢原来的白袖!
她很生气,也很嫉妒!既然这些男人都爱原身,那她就偏要把这个身体糟蹋掉,变成千人骑万人枕烂货!
“我不打你,”沈凯恩微笑着,语气冷冰冰的,“打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说完,他也不管身后气得要跳脚的林毓秀,转身就往葡萄藤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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