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在奥立弗毫无血色的嘴唇突然蹦出那么几句感恩的话语,他强忍着把这些话说完,此时,露丝说:“可怜的孩子,如果你愿意,总会有一天,你会有很多的机会报答我们的,我们现在就要动身去乡下了,姑妈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那的环境特别安静,空气十分的清新,有春天原本的美丽和快乐,你很快就会康复的,等到我们想麻烦你的那一天,我们不会客气的,而且你可以帮助我们做很多的事啊!”
“好的!”奥立弗大声地说出来,“嗯!亲爱的小姐,如果我能为你做什么就好了。只要你高兴,我可以帮你浇花或者是看着你的鸟儿,要不然就每天来回地逗你开心,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完全不用那样,”梅莱小姐微笑着说,“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嘛,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也有很多的事情让你做,即使你只能做一半的事情,我就会非常非常的开心了。”
“高兴,小姐。”奥立弗叫了起来,“你能这样说,你真的是太善良了。”
“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喜悦的心情,”少女说,“我现在一想到我亲爱的姑妈做了那么多事情,把你从你描述的那么苦痛的境遇中拯救出来,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形容不出我的快乐了,同时还知道她关心的人也是这么真心真意的知道感恩,你真的是想象不到我的心情是多么的愉悦,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她看着奥立弗的表情,问道。
“呃,我懂的,小姐,我明白。”奥立弗着急地说着,“可是我在想,我现在这样已经不算是知恩图报了。”
“你说对谁?”少女问道。
“那位善良的绅士啊,还有那位亲爱的老阿婆,原来他们对我还是很好的呢,”奥立弗说道,“如果他们现在可以知道我这么幸福安逸的话,他们会开心死的,我敢保证的。”
“是啊,他们会很开心的,”奥立弗的女恩人说道,“罗斯伯力先生是个特别好的人呢,他说过,如果你的身体能够好起来,能够出去的话,他就可以带你去看看他们。”
“真的吗,小姐?”奥立弗顿时高兴得精神倍增,情不自禁地叫出来,“如果我可以再看见他们那慈爱的脸庞,真是想象不到他们会开心成什么样子呢。”
奥立弗的身体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进行长途旅行了,果然,一天清晨,他和罗伯斯力先生坐着梅莱太太的小马车出发了。车到达杰茨桥的时候,奥立弗的脸色特别的难看,尖叫一声。
“发生了什么?”大夫像从前一样紧张起来,大声地说,“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哦?”
“在那,先生,”奥立弗一边喊,一边用手指从车窗里指出去,“那所房子。”
“嗯,对啊,那有什么关系呢?停下来,停下来,在这里。”大夫大声地喊道,“宝贝儿,那所房子怎么了,哦?”
“那些贼……他们就是经常带我去那里的。”奥立弗小声地说。
“让他去死吧!”大夫喊道,“嗯哼,在那呢!我要下去!我要下车!”
可是,车夫还没有来得及从座位上跳下去,大夫已经想到怎么样从马车上爬了出去。他跑向了那所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屋子前面,开始踹门,就像是疯了一样。
“喂喂?”突然间,门被一个丑恶猥琐的后背佝偻的男人打开了,问道。大夫由于最后一脚用力过猛,差一点就跌进了过道。
“发生了什么?”大夫大吼一声,没有任何考虑地拽住那个人的衣服领口,“事情有很多。打劫的事情。”
“怎么会有打劫的事呢?”驼背男人不屑地说道,“你赶紧松开手,你听见没有?”
“问我有没有听见,”大夫说着,给了俘虏一顿猛揍,“在哪里……她娘的那家伙,叫什么名字……赛克斯,对了,赛克斯去哪里了,你这个贼人?”
驼背的汉子把眼睛睁得很大,好像十分惊讶的样子,随后就巧妙地把大夫的手挣开,咆哮着发了一阵子让人害怕的诅咒,向屋子里面走去。但是,他还没有把门关上,大夫二话不说,闯进屋子,他急迫地扫视一下周围:没有一件家具,什么都没有,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和奥立弗说的对得上的就是食品柜,但是那只食品柜的地方却不对。
“喂,”驼背的男人一直都盯着大夫看,然后说,“你这么不讲道理地闯进我家里面,你要做什么啊?你是打算抢劫我,还是想要我的命啊?你想怎么样啊?”
“你难道见过一个人驾着双马车出门杀人抢东西,你真是个搞笑的老吸血鬼?天生就是急性子。”大夫说。
“那你要做什么?”那个驼背的人问道,“如果你不出去的话,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快,给我滚出去!”
“如果我认为我现在可以走了,我会走的,”罗伯斯力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朝另一个方向看去,那个房间就和前面的那个屋子一样,完全不像是奥立弗说的模样。“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调查清楚的,我的朋友。”
“你能行吗?”长相丑陋的驼背冷冷地笑了一声。“无论你什么时候想找我,我都会在这等你,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五年了,一不是个疯子,二不是单单我一个人,我还怕你?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的,你会的。”矮小的丑八怪在发出一阵号叫后,在地上又是蹦又是跳,和正常人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你真是够笨的,”大夫自己小声说着,“那个孩子一定是弄错了,嗯,把这个揣进你的口袋,重新把你自己关起来吧。”随着这段话,他把一张钞票扔给了那个驼背,于是就回到了马车上面。
驼背汉子紧紧地尾随着也来到车前面,一直发出特别野蛮和暴力的诅咒与怒骂。然而,就当罗伯斯力先生转过身子和车夫说话的时候,他探着头向马车里面张望着,一瞬间扫了奥立弗一眼,目光里面透着杀气,是那样的令人害怕,一点没有让人的趋势,同时又是那么的凶残,没有任何友好的意思,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面,奥立弗不管是醒着的时候还是睡着的时候,一刻都没有忘掉。等到车夫回到车子上面,那个汉子还是在不停地骂着,特别的大声,他们重新开始上路,那个驼背汉子还在后面咬牙切齿不停地跺着脚,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都不知道怎么会那么愤怒。
“我真是蠢死啦,”大夫很久没有说话,突然说道,“你之前知道什么吗,奥立弗?”
“不知道,先生。”
“下一次就不要忘记了。”
“一个很笨的家伙,”大夫又一次不说话了,过了几分钟他又说道,“即使地方找对了,就算是那帮家伙,就我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即使是有帮手,我看也不能怎么样,只是把自己陷入到丑陋的状态中,我还必须要公开我把这件事情掩盖了的经过。反正,我就是自找的,我总是自己特别冲动,然后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下次我应该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才对啊!”
其实,这位很有名的医生他这一辈子办的事都是那么的冲动,这里可以对他种种冲动的话说一些对他没有任何伤害的而且特别好听的话,但是他不仅没有被任何麻烦的事情卷进去或者被倒霉的事情纠缠住,反而,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是值得尊重和推崇的。说实话,现在他是有那么一点不开心了,有那么一会儿感觉自己很失望,他特别的想得到一切有关奥立弗的可靠证据,即使得到那一次的机会也没能让他如愿,但是,他还是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发现奥立弗在回答自己的问题时仍然是很诚实的,说的前后事情是没有出入的,很明显和从前一样很诚实、很坦白。他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会完全相信他说的话。
因为奥立弗知道布朗罗先生居住的地方,他们可以直接到那里去,马车进入了那条街,他的心就开始不停地跳着,几乎是不能呼吸一样。
“说吧,我亲爱的孩子,是哪一个房子啊?”罗斯伯力先生问道。
“那个,那个。”奥立弗说着说着就着急地从车窗外面指着,“那所白色的房子,快点啊,快点啊,我觉得我身子抖得厉害,像要死了一样。”
“好了,好了,我们到了。”善良的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很快就要见到他们了,他们见到你什么变化都没有,一定会特别特别开心的。”
“嗯,我希望那样啊!”奥立弗很大声地说道,“他们对我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马车向前方走着。停下了。“不,不是这个房子,旁边的那个才是。”奥立弗说。车又向前了一点,又一次地停了下来。奥立弗抬头看着那些窗户,脸颊上就滚落着几颗硕大的泪珠。
我的上帝啊,白色的房子什么都没有,窗外面贴着一张告示:“出租。”
“敲敲旁边的门看看。”罗伯斯力先生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挽着奥立弗的胳膊,“知道不知道你隔壁的布朗罗先生去了哪里?”
邻居家的女佣人并不知道,但是她很乐意去帮着询问一下,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布朗罗先生把他的物品卖掉了,在六个星期之前就去了西印度群岛那里,奥立弗把十个手指头紧紧地扣着,身子不自然地向后瘫倒了。
“他的管家也不在了吗?”罗伯斯力先生踟蹰了一下,问道。
“是的,先生,”女仆回答,“老先生,管家,还有一位绅士是布朗罗先生的朋友,他们一起离开的。”
“那我们就返回去吧,”罗伯斯力先生对车夫说,“你不要停下来喂马,等到我们什么时候出了伦敦城什么时候再说。”
“去找那个书摊的老板,好吗,先生?”奥立弗说道,“我知道去那里的道路。去见见他吧,我恳求您了,先生。去见见他吧。”
“我可怜的孩子啊,这一天我们已经是很失望了,”大夫说道,“我们两个也已经无法忍受了,如果我们再去找那个书摊的掌柜的,一定会发现他已经死掉了,要不然就是他家的房子被放火烧掉了,要不然就是他早已经逃跑了。不行,我们要直接回到家里面。”在大夫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非常失望的探访,使得奥立弗原本十分欢喜的心情被弄得十分的遗憾和失落。在他有病的时间里,他曾经多少次想象着布朗罗先生和贝德温太太会跟他说着什么,他自己也会和他们聊天,曾经有多少个漫长的日夜都是在回想他们帮助过他做的那些事情,惋惜他自己把他们给活生生地分开了,如果能和他们说这些该是多么的美好啊。总有一天能在他们的面前洗心革面,重新认清自己,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自己如何被绑架的,这个希望时刻地鼓励着他,支持着他熬过了一次次磨难。但是此时,他们却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带着对他的误解……骗子和强盗,就带着这样的印象离开了。或许当他离开人世的时候都不能再解释……他实在是无法承担这样的想法和猜疑。
可是,这样的想法没有动摇一点点他对恩人的态度。两个星期过去之后,天气已经稳定在了温暖和晴好的状态,草木和鲜花都开始吐露芬芳萌生出嫩绿的叶片,这时,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离开杰茨的这个房子几个月的时间。他们把曾经让费金很想得到的餐具送到了银行,让银行帮着寄存起来,把凯尔司和另外一个佣人留了下来,让他们两个看房子,和奥立弗一起去了乡村的别墅。
这个身体虚弱的孩子就这样到了这个内地的乡村,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在那么翠绿的山林中,没有人可以体会到他的快乐,他喜悦的心情以及他的惬意和舒适。没有人能够说出来,曾经在闹市中生活的人们现在心中这样祥和美丽的场景,又是怎么样把他们原本的活力深深根植于自己的内心当中!很多人居住在一个不大而且人很多的街道上,一生都十分的劳累,从来没有考虑过想要调整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早已经适应成了他们的第二个天性,他们似乎已经依赖了这种组成他们日常生活狭小的空间……当死神要夺走他们的生命的时候,到最后才会恍然大悟,极度希望看看大自然真正的容貌。
只要离开那个他们熟悉的场景,好像就会马上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场景。一天接着一天,他们慢慢地走向光明的草地上面,当他们看到天空、山丘、平地和湖水影子,他们的心中便想起了许多之前的事情,只要在之前品尝一下天国的感觉,就能够抚平他们很快腐朽的哀伤,他们就像是夕阳西下一样安静地走向了自己的坟墓,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孤独地在窗户边上守着这样的日子,望向落日的光芒缓慢映在他们没有任何色彩的眼中。寂静的小山想唤起来的回忆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根本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希冀和盼望。这些记忆会温柔地影响着我们,告诉我们该怎么样去制造最美丽的花环,放在我们爱的人的坟前,它可以洗涤我们的心灵,压倒着曾经的哀怨。但是在这所有之下,在每一颗没有任何感觉的心灵,一个看不清的、完全没有什么的想象,在很久之前,就在那某个距离相差甚远的时刻,就是有过那种感觉,会一直在流连忘返,启发人们郑重地注视着那很远的未来,下面是无尽的傲慢和俗念。
他们去了很多美丽的地方。奥立弗之前的日子都是浑浑噩噩和喧嚣吵闹的,在这里就好像是重新活了一次。玫瑰花在别墅的周边萦绕着,常春藤在树干上紧密地攀援着,百花齐放。在旁边的地方有一小块是教堂的墓地,那里面没有挤满高大丑陋的墓碑,都是一些不会惹人注意的坟茔,顶上都是嫩草和绿苔,村里的老人就长眠在那里。奥立弗总是在哪里徜徉,有时想起来埋葬他母亲那个荒凉的地方,就会偷偷地哭一会儿。只是,他只要抬起眼睛,朝头上那深邃的天空看去,再也不觉得她还是埋在黄土之下。虽然他非常伤心、经常哭泣,但是他并不会感觉多么的痛苦。
这段时光异常的快乐。白天的时光温婉而晴朗。晚间他们感觉到的也不是恐惧,也不是担忧自己身在囹圄中的忧伤感觉,更不是和坏蛋的纠缠,心中充满的只是喜悦和快乐的念头。每天早上,他进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先生家里,就在附近,老先生在矫正他的发音,教他写字,他讲话是那样的温柔,又是那样的用心,奥立弗觉得无论做什么去让老先生开心都是十分合理的。然后,他也和梅莱太太和露丝小姐在一起散步,听着她们说着书上的东西。要不就是紧紧地挨着她们,坐在某个非常凉快的地方,露丝小姐的朗读他耐心倾听,一直听下去,到天色已经晚了的时候,到连字母都已经看不清的时候才停止。但是,他还得预习自己明天的功课,在一间外面都是花园的小房子里面,他非常的用功,连头都不抬一下,一直等到天色暗下来,等到两位女士接着出去散步的时候,他才停下,无论她们讲述着什么事情,他听着都感觉那么的有意思。如果她们想得到一枝花,他就去攀爬摘取下来,或是忘了什么东西,他可以去屋子里面取过来,他是那么那么的高兴,跑的速度是那么的快。等到天黑到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才回到屋子里面,年轻的小姐在钢琴前面坐下,弹起让人愉悦的歌曲,或者是用那么柔美的声音去唱一首姑妈喜欢的老歌。就在这时候,连蜡烛都不用点亮,奥立弗只是认真地听着曲子,坐在窗户边上出神。
礼拜天到了,在这里过礼拜天和他曾经度过礼拜天的方式是很不相同的。在这么快乐的日子里,礼拜天也同样和另外几天一样异常的快乐。早上的小教堂,窗外面的绿树叶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在不停地发出声响,小鸟在外边唱着歌曲,十分清新的空气从低矮的门口里钻进来,这座十分朴素的建筑充满着香气一般。没有钱的人们的衣服也是那么的整洁,就算是跪在地上祈祷也是那么样的虔诚,人们好像觉得在这里生活就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尽管长诗的声音有些许的粗糙,可却是那么样的真诚,而且听上去(至少是就奥立弗的耳朵而言)就是他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然后,就像惯例一样一起散散步,去拜访很多的勤劳的人家,看看他们那么干净的住处。晚上,奥立弗诵读《圣经》中的一个或者是两个章节,这是他整个礼拜都在研究的。在旅行这些义务的时候,他好像是比自己成为牧师还要骄傲很多,还要兴奋。
早上六点钟,奥立弗起来了,在田野里面游荡,从远处和近处的篱笆上面采集着一簇簇的野花,然后得到了所有的快乐归来。他细心地设计,安排了很多种方案,早餐的饭桌也被花束装点得那么清新绚烂。他还采集了许多新鲜的千里光;把它当成了梅莱小姐喂养小鸟的食物,还用那些把鸟笼装饰了,典雅精致的样式受到了很多人的称赞,他一直都在本村教会文书的善意教授下学习这个技艺。他把一只只小鸟儿调养得羽毛非常的丰满靓丽,特别的可爱伶俐。其他的时光,村里面总是有一些小小善事需要他来完成。不然的话,就在草地上进行一场激烈的板球。要不,他就是养花种树,总之他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同一个师傅也教会了奥立弗养花养草(那可是一名专业园艺师),他干得特别的认真,每当露丝小姐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才会停下来,她总是夸奖奥立弗所做的一切。
三个月过得特别的快,好像都没有什么感觉一样。对于天生就有福气的人来说,三个月可以算是特别满意的,对于奥立弗,他感觉他是那么的幸运,一方面是那么纯洁没有任何污垢而且是那么温柔从不考虑任何东西的奉献,另一方面是那么真诚又那么热切的感激之情,所以当这一段时间告一段落的时候,奥立弗·退斯特和那位老太太以及她的侄女已经是一家人一样了,他那幼小而又洞察力十分强的心灵也产生了巨大的不舍,而且她们的爱心也是如此的强烈,并且是时时刻刻为他感觉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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