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贾格斯先生说,马格韦契的钱袋已经被我交给了警官,这件事我希望能瞒住他,不令他知道。听后贾格斯先生就非常气愤,给我一顿批评,他说钱是“在我手指之间溜走的”,他觉得一定要写一个备忘录,不管怎样都要拿回一部分。但是,他也不会隐瞒我,他说道,虽然有许多案件不一定没收财产,但是这一个案件情况却不一样了,它具备没收财产的条件。对于这点我非常清楚。我和犯人亲戚继承关系的条件没有,同时其他的公认关系或联系也没有。在他被逮捕以前,他也没有给我写下字据,也没有为我做出相关的安排,现在如果来补充安排和写字据,那么根据法律是无效的。我又不能提出请求。于是最后我决定,以后绝不改变,那就是决不贪图他人的钱。
似乎现在有依据作出以下设想,这位已经被淹死的并通风告密的康佩生,本来盼望在充公的财物中获到好处,因为马格韦契的财产情况他非常清楚。从下面的情况里这是能证明的。他的尸身在离现场很多里以外被发现了,当时他已经面目全非,并且无法确认;他口袋里的东西仅仅可以证实是他,有一个夹子在他口袋里,写得清晰可认字条在里面,上面写着马格韦契在新南威尔士某个银行里有多少存款,并且又标注了有几处地产,价值非常高。被关押在狱里马格韦契,把这些财产的清单都给了贾格斯先生,说这是以后我能继承的遗产。我可怜的马格韦契,虽然他很无知,但是却对他自己有了安慰的作用;他根本没有怀疑过,贾格斯先生能受理此案,那么我是完全有把握继承这笔财产的。
延迟了三天才审理案件,这几天的目的是等待监狱船上的证人来的。证人三天后就来了,只要证人一到,那么这件案子的审理就简单了。马格韦契暂时要待在监狱里,等待着他的下一期开庭再审理时间,再下次开庭时间是一个月以后。
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时间。有一个晚上,赫伯特万分沮丧地回来了,他对我说:
“我亲爱的皮普,我恐怕必须留下你自己一个人了。”
因为他的合伙人早已经对我说过,所以我没有像赫伯特所想象的那样非常诧异。
“这次我必须去开罗去了,要不然我们就会失去一次良好的机会。皮普,当你最需要我的时,而我却必须离开你。”
“我的赫伯特,我永远都会需要你的,因为我永远都会热爱你的。不仅仅现在我需要你,而且在任何时我都会需要你。”
“你自己会感到孤独吗?”
“没有时间让我去思考这些,”我对他说道,“你是知道的,如果在批准的时间里,那么我就会和他待在一起,如果可以,那么我就会成天成宿和他待在一起。你是知道的,虽然我离开了他,但是我的思想仍然和他待在一起。”
他这样可怕的处境令我和赫伯特都被受了惊吓。我们仅仅可以这么说,而不可以说得更加具体明白。
“我亲爱的老兄,”赫伯特说,“我们的分别就在眼前——确确实实时间不多了——我想耽误你一会,你是不是说说自己呢,你的前途你有没有想过呢?”
“我并没有想过呢,因为我的前途我确实不敢去想。”
“但是你必须想一想你的前途;说句真话,我亲爱的皮普,你必须想一想你自己的前途。我希望现在你可以说一说,你和我这一个朋友,说一说你的知心话。”
“我可以说。”我对他说。
“皮普,我们的分公司里正在需要一位——”
我听得很清楚,他在用词上努力不用一个确切的词,来表示他的心意,所以我就帮他说道:“是需要一位办事员吗?”
“我们是需要一位办事员,但是将来有可能发展成为一个股东的,你看看你的老朋友我,不正是从一个办事员发展成为一个股东了吗?皮普,我简单地和你说吧,我的老朋友,你愿意来我的公司里工作吗?”
他表现出一种非常可爱的并真诚的态度,当他和我说“皮普”的时候,这个开头好像是非常严肃认真的,好像要干一份什么样重要的大事,但是突然间他转变语气,并把友谊的手伸出来,就像一个学童在说话。
“我和克拉娜已经商量过好几次,”赫伯特继续对我说,“就是在今天晚上,我这个美丽的小东西还和我诉说呢,满脸泪痕的她说到了你,她说等到我和她结婚以后,如果你希望和我们在一起住,那么她肯定努力地令你过得愉快,她会令丈夫的朋友知道,丈夫的朋友就和她的朋友一样。皮普,我们肯定会很好的相处的!”
我真心实意地感谢她,我也真心实意地感谢他,但是我告诉他说,虽然他给我提供了这样的好机会,但是目前我却不可能去他的分公司里工作的。第一点,我的精神完全没有在这里,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第二点,其实在我的心里仍然有一个阴影在徘徊着,要等到我这自述结尾时,才可以看明白的。
“我的赫伯特,虽然我的这个问题没有损坏你的事业,但是我的观点是,这个问题你还是放到一边——”
“要放多少时间都可以,”赫伯特说,“六个月可不可以呢?一年可不可以呢?”
“你不需要等那么长时间,”我说,“最多放到两三个月以后吧。”
达成协议以后我们就相互握手祝贺。赫伯特兴高采烈地说,现在他能充满勇气地和我说,他和我即将在本周末告别。
“那克拉娜会怎么办呢?”我问他说。
“这个美丽的小东西嘛,”赫伯特说,“如果她父亲活一天,那么她就要尽一天的孝道,但是他活不了多久了。蕴普尔夫人诚实和我说,很快他就会死的。”
“我说句也许不好听的话,”我说,“他死了反而比活着更好。”
“这一点我认为很好,”赫伯特说,“我到那时候便会回到这里,来看看我这亲爱的小东西,我和我这亲爱的小东西,就会静悄悄地向一个最近的教堂走进。你要记住!我这个幸福的人并没有出于大户名门,我亲爱的皮普,什么贵族谱这一类的书我根本就没有查过,对于自己的祖父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作为妈妈的儿子我是多么幸福啊!”
赫伯特在这个星期的星期六,乘上向海港开去的邮车。就这样和我告别了。虽然他去开拓他无限美好未来,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和凄然。当他走了以后,我来到一家咖啡馆,我给克拉娜写了一封短信在这里,我告诉她赫伯特已经走了,并且我替他转达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对她表示的爱意。接着,我就回到了自己孤独寂寞的家,如果这里还可以用“家”作为称呼的话。甚至我可以说我已经是无家可归了,因为我现在已经不能把这里再当做“家”了。
当我在上楼梯时,我正好遇到温米克走下楼梯,在楼上他正在敲打我的门,因为听见没有人答应,所以他就下来了。自从那次试图逃跑失败以后,我就没有和他单独见过面。这次他是用私人的身份和我个人之间的关系而来看看我的,并且准备和我聊聊天,分析一下逃跑失败的原因。
“那个死掉的并该死的康佩生,”温米克说,“他一点一点顺藤摸着瓜,然后就一清二楚地知道了整件事情。我从他手下的几个人里打听到了这些,他的这几个手下人都是招惹麻烦的,我把我听来的都告诉给你。我表面上装作漠不关心,当他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其实我留着神地张开两只耳朵。因为上次我听说康佩生不在伦敦的消息,所以我就想这是逃跑的一个最好的机会。我现在才忽然明白,这原来就是他的计策,这个人十分聪明,有时他就连自己的心腹也会玩手段计策。请你不要怪我,我的皮普,我认为你不会怪我吧?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助你的忙,这可完全都是我的真话。”
“我的温米克,我肯定相信你说的话,我真心实意地向你表示感谢,我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和你给我的友谊。”
“我谢谢你的好心,我十分感谢你。但是我却干了一件坏事,”温米克抓住自己的头发,并说道,“我敢说已经很多年了,我都没有干错一件事了。但是这次,我要说,你做了非常大的牺牲,你失去了一大笔的动产。老天啊!”
“我的温米克,我想要得到的,仅仅这位可怜的动产的主人。”
“那是当然了,那是当然了,”温米克说,“我当然不反对你,你是因为他所以心里才感觉担心,说句实话,如果可以救出他,那么令我拿出五镑钞票我都愿意。但是呢,我有自己的观点。既然那个已经死掉的康佩生,早就知道了他回国的消息,那么康佩生肯定下决心要令他吃官司,我认为他想逃跑那也逃跑不了。但是动产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它可是有救的。动产的所有人和动产是不一样的,难道这点你不知道吗?”
我让温米克来到楼上,并给他喝了一杯加水的烈性酒,为了可以让他暖暖身子并休息一下,然后再让他回伍尔华斯。对于我的盛情邀请他接受了。他把我给他的一杯酒喝下,并表现出有些烦躁不安,然后突然他说出了下面的话,并且和原来的话题没联系。
“皮普,我打算星期一休息一天,你认为怎么样呢?”
“那太好了,我认为你一年十二个月里没有休息过一天。”
“你不应该说十二个月,而应该说十二年来我都没有休息过一天。”温米克说,“的确,我打算休息一天。我不仅仅休息,而且我还要打算出去走走。我不仅仅出去走走,而且我还要约你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我正想和他说请他原谅,因为我心情不好,所以我不想出去走走,但是温米克早已经知道我会这样说了。
“皮普,我知道你有事情做,”他说,“我也知道你的心情不是很好,如果这一次你答应出去走走,那么我会很感谢你的。这次不会走很远,但是要早一点,例如说上午八点到十二点之间(包括早饭的时间在内),就仅仅这四小时。你可不可以找出一点时间陪我走一趟呢?”
他过去有很多次都帮过我很多忙,今天我可以满足他这区区小事,那又算得上什么呢。因此我就说我可以和他出去走走,我肯定努力想办法。听了我同意以后,他表现得十分高兴,我也十分高兴。按照他的特殊要求,我们就约定好了,在星期一上午八点半我去他的城堡叫他,然后我们就道别了。
我准时在星期一早晨来到城堡,并且我拉了拉城堡门上的铃,温米克亲自出来迎接我。我发现今天他打扮得比以前漂亮很多,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更加柔软光滑的帽子。在屋子里,他已经准备好了两杯朗姆酒,并且加了牛奶,此外还放好了两份饼干。恐怕老人家早就被云雀吵醒了,远远地我向他的卧室看去,看见他的床上空空的。
我们将朗姆酒兑牛奶完成以后,就开始外加饼干的任务,当我们正准备出发散步并消耗掉这份早餐时,我突然看到温米克拿出来一根钓鱼竿,并把它扛在肩上。他的这一举动令我很吃惊,因此我就问他:“哦,我们要去钓鱼吗?”温米克回答:“我们不去钓鱼。但是我出去时喜欢背上一根钓鱼竿。”
我感觉事情有些奇怪,但是我没有说话,我们两人出发了。我们朝坎坡威尔草地的方向走去,当我们快要走到那一带时,突然温米克对我说道:
“皮普!在这个地方可有一个教堂呢!”
我并没有感觉这句话有什么令人惊讶的,但是我感觉奇怪的是他就和有了什么灵感一样,好像他想出一个奇妙的意见,并说:
“我们去教堂里面看看。”
我们走进教堂了,温米克便把钓鱼竿放在门廊里,然后往四周看了看。就正在这时,温米克把手伸进自己的大衣的口袋里,并且掏出来一件用纸包的东西。
“哎呀!”他说,“这里面还有两副手套呢!我们每个人套上一副手套吧!”
这是由小山羊皮制成的手套。此时他大大地张开着那张邮筒式的嘴巴,我对他的这次行动也感觉特别的怀疑。并且我看见老人家也走来了,他从旁边的门走了进来,还有一位小姐和他一起来的,这样就证实了我的怀疑。
“哎呀!”温米克说,“司琪芬小姐来到了!那么我们的婚礼就开始吧。”
这位文文静静的女郎穿的衣服,就和平常一样,但是她现在正脱掉手上的一副绿山羊皮手套,而戴上了一副白色的手套。同样老人家准备在哈埃曼这位婚姻之神的祭坛上,奉献着一样的礼品。因为这位老先生简直没有办法把这副手套戴上,所以温米克必须来帮点忙,他令老先生的后背靠在教堂柱子上,然后他自己站在这根柱子的后面,就是用这种办法他给老人家拉上了手套,并且我走过来一手抱住老先生的腰,这样就能让双方的力量平衡起来,并且安全。借助这么一个小技巧,总算手套被套了上去了,并且弄得很整齐,可以说是达到至善至美。
教堂了的牧师和办事员都走了出来,我们则按照顺序站在终身大事的栏杆前。温米克的那个样子好像事前毫无准备,这完全是偶然碰上的婚礼。在开始婚礼仪式之前,温米克从他的背心口袋中,掏出一个东西他自言自语地说:“嗯!还有一枚戒指在这里呢!”
我充当的是伴郎的角色,也就是站在新郎的旁边;从教堂里走出一位女人,她身材矮小并且柔弱无力的,她就是那个领座人,她的头上戴了一顶无边帽,就和一顶娃娃帽一样,当然她就是司琪芬小姐的女伴娘。虽然老人家的身上肩负嫁姑娘的责任,但是无意当中老人家却把牧师弄得不满意了。这件事情的原因是,牧师问道:“是什么人令这位小姐嫁给这位先生的呢?”但是现在这位老先生对婚仪式进行到哪一个项目了根本就不知道结,站在那里的他面对着墙上写的十诫宽容地并温厚地笑着。看见他这样,牧师再一次问:“是什么人令这位小姐嫁给这位先生的呢?”但是这位老先生仍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只令自己悠然自得,完全不顾牧师的问话。因此新郎就用平时的那种声音和他喊道:“我的老爸爸,你是知道的,是什么人嫁女儿呢?”老人家在回答是什么人嫁女儿之前,一副轻松活泼地表情说道:“太对了,我的约翰,太对了,是我的孩子!”因为此时牧师的脸上即阴沉又充满怒气,所以他停下来了。这令我感到有些害怕担心,今天的麻烦是可不可以顺利地完成婚礼。
但是这场婚礼仍然顺利地完成了,当我们走出教堂时,圣水盘上的盖子被温米克掀开,然后他自己的白手套也被他放在里面了,最后盖子又被他随手放上了。而温米克夫人则是指望将来,所有的都向前看,因此白手套被她放进了口袋里,她又换戴上她的那副绿色的手套。走出来时那根鱼竿又被温米克得意洋洋地扛在肩上,并且他对我说:“你来说说看,什么人会想到在这里举行的一场婚礼呢?”
已经把早餐定好了,那就是位于斜坡之上的一家让人兴致雅然的小酒店中,也就是在面积为一英里多的绿地上面。一张台球桌被放在酒店的正厅里,准备它的目的就是在严肃的结婚典礼之后令心情放松一下。当温米克太太的腰部被温米克伸出手臂挽住时,她就不再推开他的手臂了。她坐在一张靠墙的高背椅上,她就和放在匣中的大提琴一样,如果琴师需要用她演奏时,那么她就会令温米克任意地拥抱。当我看见这一切时我从心底里高兴。
我们享用着一顿非常可口的早餐,不管是什么人,如果不对某一道菜动刀叉,那么温米克就会说:“一切的菜都是我定好的,你们只要大开胃口放心地吃就可以了。”我给新郎新娘敬酒,我给老人家敬酒,我也给城堡敬酒,当我告别时我再一次祝福新娘,我努力地令自己表现的大方和心情愉快。
我被温米克送到了门口,他和我再一次紧紧地握了手,并且我祝福他快乐幸福。
“我感谢你!”搓着双手的温米克说,“一点儿你都不知道吧,其实她是一位养鸡好手。你什么时候去我们家里,去尝尝一下鸡蛋你便会知道了。”说完他把我拽回来低声说道:“我的皮普先生,我要和你说,这只是伍尔华斯的心情。”
“你就放心吧,在小不列颠街上我不能提到这件事的。”我对他说。
温米克向我点了点头,并说道:“说不定哪一天这件事就会被你给捅出来,但是一定不要令贾格斯先生知道,要不然他就会说我什么变得心慈手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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