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顺利,明天就会进入泰国境内。”
陆子墨的唇落下来的同时,低低的话语响在她的耳边。他的手指随着他的话解开了她胸前的纽扣,宽大的衬衣滑向两旁,初雨的身体献祭般呈现在皎洁的月色下空气在燃烧,看不见的高温逼迫着两人的心跳,血流加速,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嗡的一声断裂。陆子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初雨的手抬起,顺着他的胸膛上滑到他的肩头。这样无意识的引诱让陆子墨的身体一紧,下意识的拉下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如果她是献祭,他又何尝不是经受着隐忍承受着痛苦?
心脏沉重的跳动着,随着呼吸的节奏逐渐紊乱。她已经在他的怀抱里,可是他还觉得远远不够。他想要接触她更多一些,更多一些。
初雨仰躺在他的怀抱里。陆子墨的眼睛在黑暗中仿若有灵性一般紧紧地锁着她。透过窗棂的月
光安静的撒在禅床上,斜斜的拉下了两人交缠的身影。陆子墨的唇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顺着她的曲线蜿
蜒而下,他的动作透露着他对她的渴求,逐渐超越理智的束缚,沸腾脱轨。
“你今天放的是什么?”
初雨凑到了他的耳边,拉下他的同时轻轻的开口。她要在自己还有理智的时候问出心里的疑虑。陆子墨抬头,追逐着她的唇。她以为他会如同以往一般不回答,岂料陆子墨这次给了她答案:“追踪器。”
初雨身子一绷,紧紧地握住了陆子墨寻幽探秘的手。他的动作于是停住。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能否如昨天一般控制住自己。今天屋内的一切好象都脱了轨,他应该冷静应该抽身事外,只是在他约束自己之前,就已经沉沦。
她的整个人,从云雾一般散乱的发丝到滑腻的肌肤,从丝绸般冰凉的触感到深深浅浅的呼吸,都好象一条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层层将他的心脏缠绕,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一颦一笑一声低呼一句呻吟逐渐的收紧,紧到让他无法呼吸。
“拉玛的车上配有无线电干扰仪。追踪器发挥不了作用。每次我们离开,他的人都会用电子狗仔细寻找们是否留下什么相关的线索。”
陆子墨说着不相干的话让自己内里熔岩一般的血液尽量冷却:“追踪器的后部是电源。用力拍下就会接通发挥作用。重要的不是我们的方位,是……”
是什么?!初雨朦胧的理智努力抓着重点。陆子墨的唇此时移到了她的肩头,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这般的诱惑,他猛地张口咬住了她的锁骨。疼痛剧烈的袭来,却也把身体里那漩涡般旋转的空虚瞬间推上了一个顶端。初雨呻吟了一声,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肩头,耳边他粗重的喘息声野兽一般回响着。
暧昧不明的呻吟近在咫尺。大殿里的烛台虽然都已经熄灭。黑暗中那些昏暗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却仿佛格外的鲜明起来,烙印在每一个男人的心底,燎烧着他们的心火。那图画上的女人,仿佛都变作了邓初雨,而男人都是自己。
空气仿佛扭曲了。若有若无的呻吟飘荡着,那雕塑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这么看过去就像在他们的眼前活动着。那么真实,那么幽暗,梦境一般的将他们围绕。
贝托的眸底燃烧着鲜红的火焰。淘金场里陆子墨的羞辱刺激着他的神经,只要回想,就会觉得血管都在爆裂。今天小巷里那个男人刻意的挑衅,恶意的语气。为什么他不能现在就折磨他。如果取到了货,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那个男人,让他知道羞辱的滋味。
大殿穹形的天顶在旋转着,旋转着。那个女人就在他的身下。他的身体么的胀痛,憋了许久的欲-望郁积不发。他一定要在陆子墨的面前,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怎么贯穿那个女人的身体,看着那个女人怎么哭泣求饶。他要在她的身体上驰骋,他几乎能够感觉到她□的通道,还有鲜血温热的,甜美的感觉……
这样就好像是在被外面所有的男人一起在分享一样。初雨紧紧地咬住唇,咬到破裂,也无法抵抗陆子墨在她身上制造的狂潮。他紧紧地压着女孩子,微抬身放出自己的欲-望。久违的温暖触感,带着生命气息的脉动紧紧地贴着她最隐秘的地方,初雨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大脑极度缺血,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她想要他。
她抗拒不了他带来的肉-欲。在陆子墨之前,初雨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居然是一个神秘的,会带来欢乐的宝藏。她所有的沉寂都在他的引导下逐渐引发。这样的感觉无法形容,想要的越来越多,每一次的满足后都更加空虚,心里的空洞就好像是没有尽头,也许只有他,只有他才能完全的填满,给她她所想要的……
他感觉到了她无声的乞求。只要挺身他就可以享受充满的美好。陆子墨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因为忍耐他的身上透湿,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下来。他的眼睛里有着近乎于血色的光芒。长期以来性格中的坚韧控制着他和她之间岌岌可危的最后一线。他只是要撩拨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把自己也投进场血腥的诱惑中。
初雨抬起了腿。这样的动作使他们的接触更加的紧密。她的润滑使得他几乎深陷于她的身体中。他应该后退,可是她的诱惑又使他无法后退。陆子墨半撑着自己,不知道到底是在和她斗争,还是在和自己斗争。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同。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感知依然像是无边无际的网,牢牢地锁着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那贪婪的气息掩盖不住的传递给他的认知。
陆子墨的身体微微的顿了一下,猛地挺身,他并没有进入她的身体。这样太过分。初雨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叫喊,紧紧地攀附住了他。她的理智已经坍塌,身体自发的向他索取着。可是这个男人,恶魔一般的紧紧贴着她,沉重有力的摩擦着她的身体,模拟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动作。
窗棂外的眼睛几乎烧起来。他的影子就像突然闯入个空间里的某种邪恶的生物。陆子墨微微眯起眼睛,房间里原始的律动落到外面人的眼里是怎样烧灼的画面,外人又如何得知,从始至终,他这样的折磨她,到头来最受折磨的人却是他自己。
初雨感觉到某个浪潮的顶端又要袭来。身体里的空虚越甚。他明明就在她的入口处,偏偏不给。这样的羞辱,身体里纠缠的感觉让她哭了出来,陆子墨俯身,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滴,腰间一沉,悍然的冲撞。
突然的充满,近乎于暴力的撞击,让她身体里的一切终于冲破了那个临界点,狂风暴雨般袭来。初雨喊得嗓子都沙哑掉,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整个人都已经被陆子墨带来的极致焚烧成灰烬,她的手在他的背上挠出了长长的血痕。滑落的手和沁出的血滴让这个画面更添艳色。
窗棂外的人身体几乎焦躁成灰。喉咙里像有火一样燃烧着。屋里的画面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杀掉那个男人取而代之。他的手摸到了腰间的枪支,因为用力血管爆起。可是他终究是没有动作,在屋里的一切平息后,无声的消失。
陆子墨紧紧地抱着初雨。被他折磨得近乎瘫软,他这样深埋在她的体内却依然凶悍。陆子墨控制着自己退出了她的身体,她如同小动物一般低低的喘息着,平息了风暴后的眸子安静的看着他。
“进入泰国之前,我们只能留下拉玛一人。”
陆子墨再度开了口。不知道何时他已经扯开了牛仔裤的夹层,取出了她缝在里面的,淬了巨毒的十二枚针。陆子墨举起其中的一枚,捏碎了后端的蜡封,轻轻的拔了一半出来。初雨的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丝冷冷的青蓝色:“记着,刺入动脉,毒发是十秒。在人情绪激动或者剧烈运动后毒发会加快,四秒左右。”
除了拉玛。外面的男人一共是八个。初雨看了陆子墨良久,伸手取过了针。他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腕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她明了他的心中所想。不给他也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初雨整理了衣物下床,走到门边的时候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回头看他一眼。初雨握住门把,用力深呼吸。
这不是可以更多思考的时候。她也很清楚,一旦进入泰国境内取到了货,自己和陆子墨的命估计也就走到了尽头。
木门推开的声音并不响。初雨闪身从门缝里走出,紧靠着大门的男人几乎立刻就坐了起来摁住了身边的枪。虽然是守夜,他们也并非全部都醒着。留下了两个男人上下半夜的轮值。和值夜的人同时坐起的还有贝托。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出来的会是初雨,略微的紧张后放松了下来,看着她的目光让初雨不寒而栗。
就如同一群恶狼看见了生鲜的肉,是冰冷的,透着杀戮的掠夺光芒。
“你出来干什么?”
贝托抬手压住了欲起身的守夜男人。他的目光含着显而易见的意味从上而下的打量着初雨的身体。先前的那一幕还残留在他的脑海里。贝托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涨了起来。那种干渴的感觉又袭了回来。
“我……想去方便……”
初雨红着脸轻轻开口。贝托站起身:“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趁机想要逃跑,或者替陆子墨通风报信?”
初雨的脸通红,看着贝托的眼睛里转着无措的泪光。这样的眼神,如果她在他的身下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有一首歌里唱过,女人天生就是戏子。在此之前初雨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镇定的应付这些突发的情况。她明了这个男人脑子里肮脏的念头。这是陆子墨布下的局。他并没有对她多加解释,可是她明白他的想法。
就如同他明白她的想法一般。
贝托拿出了枪,指着初雨,枪口朝着后殿指了指:“我必须看着你。走。”
守夜的男人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容,踢醒了和他换班的同伴,站了起来:“正好,我也想要去方便一下。”
初雨的心脏狂跳着。贝托走上前来,轻佻的用枪口拍了拍初雨的胳膊:“你不是想要方便吗?我们陪你去。”
两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用枪支胁迫着初雨出了大殿,穿过天井,走向与大殿相连的后殿。她几乎能够感受到随着大殿的远离,两个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初雨握紧了手里的针,黑暗中慢慢的抽了出来。
顾及陆子墨和拉玛的交易,在拿到货之前,他们并不打算动她。初雨心里清楚。陆子墨这么做
的目的就是要激化他们提前动手来换取机会。原本就是一群野兽,只要他们的贪欲冲破了理智的限制。不过是陆子墨的女人而已,既然她自动送上门来,就算把她轮-暴,只要小心不将她玩死再加以威胁,陆子墨又能怎样?!
这个小骚货这么和陆子墨夜夜春宵,说不定还很期待他们一起上她哪!
也许他们的心里转的正是这样的念头。拿到了货陆子墨一死,这个女人也会是他们的跨下之物,现在不过是提前享受一下,又如何?!
初雨的浑身都绷到了一个顶点。虽然有心理准备,身后的那个男人扑上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剧烈的恐惧。这一瞬间男人和女人力量的绝对区别显示出来。初雨并没有反抗,她的惊恐并非伪装,睁大了眼睛看着抵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贝托用力将初雨抵在墙上,手上的枪支冰冷的贴着她的太阳穴:“别叫。让我们哥俩好好的享受一下,就放你回去。”
这个男个人喘着粗气,用力撕扯着她身上的衣物,一手解开自己身上的皮带,放出强悍的欲望,就伸手来拉扯初雨身上的仔裤,初雨垂下了手腕,微微一沉,细微的疼痛并没有引起贝托的注意,他剧烈的喘息着,想要抬起初雨的双腿,然而他的动作也只到这个地方为止。他的脸,突然变作一种奇怪的青紫色,整个人仿佛凝固住了,朝着初雨倒了下去。
守夜的男人立刻察觉了贝托的不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初雨顺势推贝托一把,他的突然倒下让身后的人本能的伸出双手托住。几乎与此同时,初雨的针扎到了他的手腕上。
事情顺利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初雨从来没有想过,杀人竟然真的就这么的简单。她的心脏在狂跳着,大脑里一片空白,可是理智像冰一样让清醒。初雨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衬衣,光-裸着上半身,无声的走回大殿。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这么走在回廊上,她如同那些无辜被虐杀女人的冤魂,于这个夜里来找男人报仇。朦胧的夜色,四周围高高在上环绕的,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交-媾的佛像,让一切都染上了一种不真实感。
初雨停在大殿外面。里面除了方才被叫醒的那个男人外,其余的五个男人还在熟睡着。初雨轻轻的脱掉了鞋。赤着脚,猛然向着大殿里尚且清醒地那个男人扑过去。
几乎是立刻的男人就举起了枪。然而半裸的初雨让他有一个瞬间的愣神,只是这一瞬间她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前一秒他还在感觉着她的颤抖和皮肤的触感,后一秒自己的身体却突然僵硬完全不能动弹,紧跟着,这个世界就从他的眼前永远的破碎消失。
初雨扶住了男人僵硬的尸体,让他无声的躺倒在地。其余熟睡的五个人,就如同毫无反抗力的婴儿,然而初雨在刺向第四个男人的时候,对方却一惊醒了过来,猛地握住了初雨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初雨的手一松,毒针掉落在地,不知道滚入了地面上哪条残缝里。他这一声喊惊醒了最后的一个男人,也跟着坐了起来。两人看见初雨裸着身体仿佛就知道事情不好,抓住初雨的男人高声喊了起来:“拉玛,拉玛!”
左右耳室的门同时被推开。拉玛和陆子墨打了个照面。两人的视线落到初雨的身上就是一沉。陆子墨大踏步走上前,脱下了自己的衬衣紧紧地包裹住初雨,抬头看着拉玛,一字一句的开了口:“拉玛。就是你所谓的诚意?!”
“你们这帮蠢货!”
拉玛上前,不分青红皂白,狠狠地扇了仅余的两个男人几个耳光。随即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们这帮猪,都给我起来!贝托呢?阿莫呢?!”
拉玛一脚踢过去,手下没有起身,昏暗跳动跳动的灯光下偏过头来的是数张青紫色的脸。咔嚓一声响,拉玛拔出了身后的枪定定的对着陆子墨,大殿内的空气骤然紧张,拉玛杀气尽现:“我果然小瞧你,陆。”
第 28 章 去路
吉普车逐渐远离神殿。黑暗的背后那一点蒸腾的火光慢慢被四周陇上来的阴影吞没。吉普车前的大灯刺破了浓厚的黑暗。山里的夜晚如同深沉的寂夜,天上的光芒不能透进来半分。
拉玛一行清晨时分到了大其力,车开到美塞河边的桥头停下。一河之隔的对岸就是泰国的属地美塞镇。五人下了车,出乎意料的,拉玛突然伸手将初雨从陆子墨的身边拉了过去,阴沉的笑笑:“这个女人总不能白白的让她跟着你跑一趟。现在总要对我们起点作用。陆,过了这条河就是你的地盘,看清楚现在我手里握着的这个女人。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在我的眼皮底下,给我小心一点。”
陆子墨站在那里没有说话。面对拉玛对初雨的突然挟持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冷静。按照缅甸和泰国的协议,两国的居民可以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互相进入对方国境五公里。现在已经是五点四十。有许多做生意的小贩和导游带领的大队游客侯在桥头,等待时间一到通关放行。陆子墨回头看了看大雾笼罩的桥对岸,慢慢转头看着拉玛,微微一笑:“小心点不要弄伤她。”
初雨的心情从离开神殿开始就没有平静过。事情发生的时候,冰一样的理智统治着她整个人,而当事情过去之后身体开始不自主的颤抖。
先前在陆子墨怀里的时候他一直紧紧地拥抱着她,用他的体温压下她的颤抖。此刻被拉玛掌握着,他却将她的颤抖误以为恐惧。
神殿里的几个人死的不明不白。他当然怀疑陆子墨。不过在道上跑,什么时候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是一早大家心知肚明会发生的事情。他没有时间去追查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死因。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取到陆子墨手上的货。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拉玛将初雨拉得更加靠近自己一些,几乎是半抱在怀里。所有的枪支已经藏在吉普车特地改装的一个贮藏盒里。过桥的时候要接受桥头驻军的检查。虽然是例行检查,但是他们不想发生任何意外。
六点整,大桥开始通行。五人上了车。按照拉玛的安排,将陆子墨和初雨分开,拉玛和初雨同乘一辆,开车的是拉玛的手下。陆子墨和另外一个男人在后面紧随。拉玛跳上车之后坐在后座上,伸手情人一般揽着初雨的腰肢。看见她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陆子墨,拉玛靠近了些压低声音:“乖一点。只要你好好合作,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你就可以和你的男人双宿双飞。”
拉玛看不见的地方,初雨的手指已经悄悄地拈出了一根毒针。他忌讳陆子墨,却忘记了同样要忌讳他身边的女人。只要她握在手里朝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刺下去,他们就不用再受他的胁迫。
然后呢?拉玛的死肯定会导致桥头大乱。陆子墨在后面的车上,拉玛一死他可以趁乱逃脱。自己和车上的这个男人会被扣下来。重要的是,她的身上还有几根会被作为谋杀证物的毒针……
初雨心思紊乱,不知道应不应该下手。眼看着他们的吉普车已经开到了检查口,成败在此一举。现在是在公共场合,又有军队。下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杀了拉玛,她是中国人,会被引渡回国。只要陆子墨能够逃脱……
初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无法控制自己的,再度回头看了身后不远车上的陆子墨一眼。他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想法,脸上的神情一寒。没有机会再犹豫下去。初雨捏碎了毒针尾端的蜡封,正要出手的时候她的手腕被紧紧地握住了。初雨一震回头,陆子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了后面的车来到了她的身旁,很突然的,在她抬头的瞬间低头用力吻下,吻得她的嘴唇都在疼。
这一下突发事件吸引了桥上大多数人的目光。大家都在吹着口哨鼓掌。只有初雨知道。手上没有拔出的毒针被陆子墨无声无息的抢了过去。
“照顾好我的女人,还有,你的手规矩一点,拉玛。”
陆子墨放开了初雨。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后座上的男人。拉玛面无表情的回视着陆子墨。后者却低下头,轻轻的拍了拍初雨的脸颊,复又转身走回后面的车上。很自然的双手插在裤兜里,将手心里的毒针藏了起来。
他阻止了她。初雨的目光从陆子墨的身上收回,正迎上拉玛冷冷的注视。他的眼里带着怀疑。然而此刻已经轮到他们的车通行,拉玛不便发作,沉默的示意手下将三人的伪造的护照给驻军检查。
这个地方两国往来频繁。驻军简单的查了查照片上的人和本人的对比之后就放关通行。初雨所在的车先上桥,然后便是陆子墨的车,畅通无阻的到了河对岸泰国的境内,拉玛拉着初雨下了车,五人顺着石道走到河边,包了一辆小快艇,顺流而下朝着清莱而去。
拉玛上船只后掏出手枪,借着衬衣的掩护紧紧地抵在初雨的身后。其余两个男人也用武器胁迫住了陆子墨。船很快就到了清莱靠岸。拉玛此时要谨慎得多,走到没人的地方吩咐手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旅行包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假发套和络腮胡须。
陆子墨看了看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淡淡的笑了笑,毫不反抗的接过来,很快就将自己伪装完毕,变成一个栗色头发和胡须的年轻男人。浓密的胡须挡住了他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拉玛打量了一番递过来一个墨镜,陆子墨没有接,交叉双手抱起来:“现在我要你放了巴与。”
“哦?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本?”
拉玛抵着初雨的手枪又紧了紧。因为后方的力道推得初雨往前迈了一小步。陆子墨的眼睛扫过初雨的身后,慢慢抬起注视着拉玛:“你现在手上握有我的女人。我陆子墨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今天同意和你交易,是我觉得这两个人的价值远远超过这批货的价值。如果你在我背地里对着巴与下了手,你觉得这个亏本生意我还会不会继续和你做下去?”
拉玛没有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顿然紧张。初雨听见身后轻微的一声响,拉玛掰开了枪的保险拴。她低下头,复又抬起看着陆子墨。他并没有看她,低头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想想,拉玛。这批货在我手上,想要的不止你一个,威胁我的,自然也不止你一个。清莱这个地方,就算你有通天的能力,毕竟是金爷的地盘。如今我愿意和你做这笔交易,仅仅只是我愿意。只要你拿了货,安全的放走巴与和我的女人,我保证不追究。我陆子墨在道上从来都是一诺千金。”
拉玛额头的冷汗流了下来。如今他的人手单薄。时间和环境不允许他回头从缅甸调人。原计划拿到货之后按照那个人的吩咐干掉陆子墨只怕有相当的困难。陆子墨一诺千金,说到做到。他毕竟只是求财。只要陆子墨不追究,拿了货顺利回到缅甸,有了这批身家在手,离他的目的就进了一大步。
毕竟现在有这个女人扣在手上,交易到了最后的阶段,放了千里之外的巴与表示自己的诚意也无妨。
“想一想。”陆子墨轻轻的开了口:“现在你离那批货只有一步之遥,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你的诚意?”
“好。”拉玛果断地开了口:“我放走巴与。交换条件是,在交易成功之前,这个女人必须扣在我的手上。”
陆子墨的眸子微微眯起来,随即睁开:“二十四小时内只要巴与与我联系,告诉我他已经安全,我就带你去取走那批货。”
拉玛不再多说什么。一行五人离开了岸边。事情到了这一步,拉玛分外谨慎。陆子墨走在最前面,中间是他的人,他和初雨落到最后,小心的把陆子墨和他们隔开。
拉玛五人在清莱一家民居入住。这里应该是拉玛旗下伸进泰国的一个据点。既然暴露在陆子墨的面前,看来他是准备为了做成这笔生意彻底的放弃。清莱有拉玛的接头人。在等待巴与和陆子墨联络的这段时间里向拉玛报告着货车的准备事项。陆子墨在房间里垂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
初雨就在陆子墨隔壁的房间,隔着一道塑料珠串成的珠帘彼此能够隐约看见对方。拉玛依然亲自守着初雨。事情到了最后关头,他也忍不住地紧张,反复的在初雨面前拆装着枪械。就这么耗了整整一天。
晚上八点左右,那边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惊。守着陆子墨的男人接起了电话,说了两句,交给了旁边的陆子墨。陆子墨安静的接了过来,并没有开口,随后挂断站起身:“好,我们走。”
拉玛不易让人察觉的松了口气,拉起了一旁的初雨,对着她咧嘴一笑:“抱歉,现在你是我的护身符,必须要留在我的身边。放心。事成之后我会把你安然无恙的还给陆。”
这番话好像是说给旁边的陆子墨听的。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当先出了房门跳上了租来的汽车,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要下雨了。
清莱的9月份正是雨季。泰国典型的阵雨气候,雨水来的时候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不过瞬息之间又云开雾散。眼瞅着天边的一场暴雨即将来袭。虽然是晚上,仿佛也能闻到空气中沉沉的气压。湿气极重,吹过面颊的风仿佛都带着浓重的濡湿。这样的低气压让人心头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透不过气来。
陆子墨车开的很快。这个时间这个天气状况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从山脚下开车往上,远远的能看见山路两旁的灯火,游人都避在了旅馆或者餐馆里享受他们的休闲时光,偶尔过去一辆车,飞快的擦身而过,黑暗中看不清楚彼此的容貌。
拉玛开车紧追其后。初雨交给了他的一个手下挟持着坐在后座上。初雨的心提得很高,摸不透陆子墨葫芦里卖的药。为什么当时在桥上的时候不让她下手,他是真的打算和拉玛做这笔交易?!虽然现在拉玛带到泰国境内的人只有两个。可是他毕竟在这边有据点。谁知道交易成功之后他会不会信守诺言让她和陆子墨安全的离开。
初雨心乱如麻,紧紧地咬着嘴唇。一时间连自己反绑的双手传来的僵麻也感受不到。
第七街是商业聚集街。事隔这么久又回到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她对清莱毕竟是熟悉的。这种亲切感让初雨心头的不安多少消散了些。陆子墨一打方向盘将车稳稳的停到工艺铺外下了车。抬头看向已经闭门的,黑沉沉的铺子。
这附近都是民俗工艺品的加工点。现在的旅游项目里有很多是导游带着游客直接到加工的地方参观然后购买。不过通常下午五点左右加工厂就闭门歇业。陆子墨走到工艺铺的大门前,抬手摇了摇上面落着的厚厚的铜锁,转身对着拉着初雨下车的拉玛点点头:“从后门进。”
一行人转进旁边的小巷。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陆子墨低头四处看了看,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小截铁丝,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打开了铁门的锁。转头,他的视线越过了中间的众人看着后面的初雨:“我现在把货给你。让她走。”
“陆,你在开玩笑?”
拉玛的声音阴冷:“我还没有见到货。放走了这个女人,你摆我一道怎么办?”
“你可以将我绑起来领你去看货。”
陆子墨的声音平静:“到了这里你还不信任我?”
“道上跑的人都是提着人头在过日子。这么容易信任,只怕我已经死了几百回。开门。”
拉玛拉紧了初雨。再不掩饰的将枪口抵到了她的太阳穴上:“听着,我不是雷诺或者吉娜,不会幻想留着这个女人来做自己的护身符而下不了杀手。对我而言她的价值就是里面的货。如果有任何的纰漏,她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冰冷的触感从头侧传过来。初雨被拉的被迫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陆子墨。他的手握在铁门的把手上。听见拉玛的话他一动不动的站着。时间仿佛头停止了下来。很远的天边滚过一个闷雷,到得近前变成一声炸响,疯狂的雨滴倾盆而下。拉玛拉开了保险栓,在大雨中阴森森的开了口:“开门。”
陆子墨终于推开了铁门。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小院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陆子墨指了指西边的一道门:“货全部在里面。”
拉玛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端着枪瞄准陆子墨,小心翼翼的错过他进了后院。观察了一下情况走到门边,冲着门锁开了两枪。暗夜中闪过两团火化,倾盆大雨与雷声压过了带着消音器本就不响的枪声和些许火药味。男人抬腿踹开门,在门口打量了一番,闪身进了屋子,过不多时出现在门口点点头。
拉玛推了一把初雨,身旁的男人拿着枪抵住她的额头。拉玛垂下手,对着陆子墨高深莫测的一笑:“我验完了货,咱们的交易就算完成。”
陆子墨没有回答,扭头看着初雨。他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的,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腰部。初雨的心通通直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她杀了持枪的这个男人。
陆子墨转身随着拉玛往里走。原本持枪威胁初雨的男人突然调转枪口向着陆子墨的背影瞄准。千钧一发之刻,初雨果断的拔出了身上的毒针,在他枪口调转的一瞬间刺了下去,男人的手一抖,砰的一声枪击打在前方的门框上。几乎与此同时,陆子墨豹一般无声无息的弹起,扑向拉玛的身后。
拉玛反应极快。陆子墨扑到的瞬间他已经抬手朝着身后瞄准。可惜陆子墨来势更快,猛地一脚踢飞了拉玛手上的枪,就势一个翻滚顺着枪的去势接住,转身朝着前方大门里追出来的男人开枪。动作一气呵成,成功的用武力逼迫那个男人留在屋内无法出来增援。
陆子墨抽身后退,顺手关上了铁门紧紧地拧上了外面的锁,一拉身旁的初雨,飞奔向小巷的更深处。院子里传来枪声,击打在铁门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陆子墨没有回头,拉着初雨在蜘蛛网一般复杂的小巷里来回穿梭,过不多时就远远的将拉玛抛在了身后。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一直跑出了小巷,走到一处民居前。陆子墨从衣兜里掏出那捡来的半截铁丝,如法炮制的打开了院门,推着初雨进了内里,随即锁上院门。在大门前台阶的花坛里挖出大门的钥匙,打开之后闪了进去。
两人一路急奔跑得心脏仿佛都要从胸口跳出来。进屋之后一起摔倒在地。陆子墨仰面朝天喘着气,干脆的摊平了长手长脚躺在地面上。初雨也喘息着坐下,看看陆子墨的模样,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背部的大理石地面传来一阵冰凉,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雷雨声,身上的雨水慢慢的晕开濡湿了身下的地面。
突然的,陆子墨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紧得她几乎窒息。他剧烈的心跳随着两人毫无空隙的身体传递给她。仿佛告诉了她他说不出口的恐惧和不安。
“初雨。”陆子墨放开了她一点:“我还必须有事要做。你呆在这里等我……”
陆子墨欲起身,袖口一紧,低头她正看着他:“陆子墨,如果你相信我,就告诉我有关你的一切,即使死,也不要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陆子墨动作一顿,两人相视良久,他终于轻轻的开了口:“对不起,小雨滴。”
初雨眼前一黑,最后看见的,是陆子墨猛然落下的凌厉手刀。
第29—30章 偷天换日
几乎是初雨在他怀里晕过去的瞬间,轰隆隆的雷鸣间隙传来了喀哒一声轻响。黑暗中陆子墨抬起了头,整个人顿时如同在深夜中狩猎的豹一般警戒起来。
这个小院是他在清莱的秘密居所。前后花园带中间两层加阁楼的全木质房子。此刻他们躺在大厅的地板上,那一声响起几乎就立刻消失的声音如同扑上蛛网又立刻飞走的小虫,却已经引起了他全部的注意。
是二楼的实木地板被人踩下时,因为空气的湿热变形引起的空鼓声。陆子墨无声无息的拖着初雨往沙发投下的阴影处靠了靠。她在他的怀中人事不省。
也许这样也好。
一阵大风吹开了一楼未栓紧的窗户,砰的一声巨响打在墙壁上,外面的风雨顿时夹杂着猛扑近室内,转眼间大理石的地面上就已经是一片濡湿。在那一声撞击响起的同时,黑暗中又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撞击声。
陆子墨的眼睛微微的眯起。虽然很微弱,却依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他不会听错。那是拉开枪械时保险栓撞击的声音。他几乎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极力掩饰的杀意。
屋子里没有亮灯一片黑暗。只有大敞的窗户外偶尔划过夜空的闪电让所有的一切瞬间蒙上一层惨白。陆子墨静悄悄的拖着初雨,在房间家具投下的阴影中缓慢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他的眼睛从家具交错的缝隙里野狼一般紧紧地盯着二楼的楼梯口。对方将自己掩饰的很好,看不见一点影子。
一楼的大厅右侧有一道通往起居室的门。这座房子是纯泰式建筑。尽量的让空间大敞加大空气的流通。所以旁边宽大的起居室前后通透都没有墙,用木廊构成前后的回廊加上青石的台阶与花园融为一体。
客厅与起居室之间是木质的雕花拱门。陆子墨极慢的移动到拱门附近,打量旁边的起居室。起居室里只有一排舒适的布艺沙发,与木门正对,唯一的一整面墙上做了一个厚重的书架,上面满满的都是书。书架的正中靠下方,出于装饰作用作了一个壁炉。虽然这个壁炉没有使用,却是货真价实的。
也许是起居室过于通透不适宜于隐藏。所以这里没有人埋伏。只要进去,这个地方相对于二楼来说是一个视线上的盲区。不过在冲过去的一瞬间,会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二楼监视者的视野里。如果是平日陆子墨断然不敢贸然行动。可是今夜不同。今夜天黑如墨,大雨倾盆。只要速度够快,就算暴露在对方的射程中,他也有把握能够躲过去。
陆子墨将初雨紧紧地拥抱在自己的怀里。趁着外面一道亮闪熄灭的瞬间造成的视觉盲区就地一滚出了大厅,越过木门到了起居室。几乎是立刻的,他一弹而起,拖着初雨闪到了起居室的沙发之后。
怀里微微一动。陆子墨低头,初雨的眼睛轻微的抖动,看来是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在她发出任何声响之前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他的手禁锢住她的双手,顺势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身上传来的重量和唇间的压迫加速了初雨的清醒。她睁开眼睛,没有任何动作,安静的任由陆子墨控制着。他读懂了她逐渐清明的眼神,慢慢的放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某一个瞬间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有所有的记忆潮涌而入大脑。她不明白为什么陆子墨还在面前,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初雨压下了所有的疑问,也没有计较陆子墨给她的那一击,首先选择了听从陆子墨的手势。
陆子墨指了指楼上,打出数字四,然后指了指初雨又指了指原地。最后对着不远处的壁炉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她明白他的意思。楼上有四个埋伏的人。要她安静的留在原地。他去壁炉取里面藏着的枪支。初雨轻轻的点了点头。陆子墨看了她半晌,用力的抱了抱她,随即无声无息的闪入了旁边的沙发背后。
从沙发到书架之间是空旷的一段路,没有任何的遮掩。初雨摒住呼吸紧张的看着。此刻因为沙发的遮挡陆子墨已经从她的视线里消失,然后出乎意料的,视网膜里有一道黑影一闪,快的让她看不清楚,如同暗夜中掠过的一道幽灵。陆子墨已经贴身站在书架拐角处的暗影里。
几乎就在陆子墨闪过去的同时,起居室与客厅相连的木门处闪进来两个男人。他们一身漆黑,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进入起居室之后一左一右隐藏在沙发背后的高脚木桌后,他们的手上平端着带有夜视功能的狙击枪。乌金色的枪口就从初雨的两侧微微露出,在偶尔掠过的闪电中反射着死,亡的光芒。
初雨仿佛连呼吸也停止。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唇,慢慢的,慢慢的尽力伏低自己的身子。她与他们近在咫尺,仿佛同死,亡近在咫尺。初雨撑住了大理石的地面,感觉到那股冰冷从手心一直侵入心里。
风急雨狂。细碎的雨点被风席卷着,不受任何阻隔的飘进了起居室。濡湿了初雨的额头和面颊。两个男人进来后的瞬间,初雨的第一反应是看向书架旁的陆子墨。此刻他在带着夜视镜的他们面前这样站着,简直就像是最佳的枪靶。然而初雨的视线扫到书架旁边时,陆子墨已经消失无踪。
冷汗随着额头慢慢滑落。从视野上来讲,两具枪就如同两只眼睛,然而他们交叉的中心就是视觉盲点。初雨暂时处于这个位置是安全的。可是这样脆弱的安全又能够持续几秒?只要他们确定了房间里没有人,肯定立刻会站起来搜查沙发前面的遮蔽处。那个时候的她,必死无疑。
出乎意料的,前方的空中突然掠过一个物体。几乎是反射性的,两个男人开了枪。枪口在夜色中爆出两朵闪亮的火花,也清楚地显示出了他们的位置。初雨的左手边传来一声闷哼,与此同时一件沉重而冰凉的物体撞击到初雨的脚踝。低头,地面滑过来一把手枪。没有任何的思考时间。初雨和右边的杀手同时端起了枪。不过他瞄准的是沙发尽头的陆子墨,而她只是伸手,就已经抵住他的胸口开了枪。
手枪前端装有消音器。这一下枪响不比开香槟时的声音大多少。男人的身体一震,不可置信的低头,随即向前扑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初雨撑着地板后退几步回头,眸子骤然紧缩,身后的情景浓重凝固的印在她的眼底。
她的身后,陆子墨浑身都是鲜血,诡异的是在他的面前还立着一具兀自在挣扎不修的无头尸身。夹杂着浓烈血腥味的黑夜从这个男人的身后无边无际的袭来。陆子墨尚且维持着紧紧缚住对方的姿势,粘稠的红色下是他冰寒的眼睛。
这一瞬间的他让初雨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深切恐惧感。从他身上辐射出来的,是全然陌生的,也许一直被她忽略或者视而不见的,阴暗森冷的气息。这样的气息仿佛在提醒她,他和她之间隔着多么大的鸿沟,也仿佛在提醒她,或许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走不到这个男人黑暗内心的最深处。
这样的念头不过是在脑海中闪过一瞬。下一秒陆子墨已经过来用力拉起了她扑进雨幕中。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射击声,刚刚他们站立的地方激起一串奇怪的烟尘。是鹅绒的靠垫被打破,细碎的羽绒飘了满屋。
两人避在了花坛浓密的植物后。枪击几乎是紧随而来。在石质的花坛上发出生硬的撞击声。陆子墨害怕初雨被流弹所伤,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雨水冲刷掉了他身上喷溅到的血液。陆子墨低头看看初雨:“还能不能跑?”
如果没有她,或者他就不会这么被缚手缚脚。初雨迎着陆子墨的眼神点点头。陆子墨低头吻了吻初雨的额头:“从花坛往左是车库。车库左手边有一道小门。我往右边冲出去之后你就往相反的方向跑不要回头。记着出去等我。”
陆子墨说完起身,被初雨紧紧拉住了衣角。他的动作顿了顿,猛然将她拉过来狠狠地吻住又推开,分开浓密的灌木瞬间消失不见。
这一次初雨没有听从陆子墨的吩咐。她的手沉沉的垂在身侧,方才的那把枪也许是出于危机感她还下意识的紧紧握着不放。陆子墨的动作带动了灌木丛的抖动吸引了火力。从初雨的角度看出去,一个男人的侧影出现在了长廊上。
初雨抬手,瞄准。可是她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线帘一样的雨幕让视线十分模糊。初雨极力让自己镇静,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只是还没有等到她开枪,长廊的侧后方,死,亡的影子已经朝着那个男人悄悄地逼近。
这一次初雨看得清楚。陆子墨双手一扭,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空气里划过,立刻将那个男人绞杀在身前,同方才相同,那人的头颅仿佛被利落的斩断,喷溅着粘稠的鲜血跌落在地。短短不过数十秒的时间,他竟然已经取掉了余下两个男人的性命。
陆子墨转身,又融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他就此从这样墨沉沉的黑暗中出生,所以才可以这般天衣无缝的合为一体。
初雨勉力让自己起身,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却没有了一丝力气。拿着枪的手摁到地面上。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这样的杀人方法她从未见过,剧烈的视觉刺激在她的眼底甚至留下了残影。只要闭眼,就是人头落地的瞬间。
腰侧一沉。初雨猛地抬手举枪,后者眼明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避开了枪口。陆子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旁抱住了她。初雨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惊惧之色并没有消退反而更甚。这样的神情印入他的眼底,让他的神色顿然一沉。
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用力拉起了她,拖着初雨跌跌撞撞的走到出口处,踹开门,外面是一条小巷。小巷的尽头停着一辆越野吉普。
陆子墨将初雨推上了车,从后备箱里提出两大桶汽油,提着又走了回去。很快屋子那头传来一声闷响。即使是在这样雷声隆隆的夜里也能感觉到瞬间爆发的热浪和地面微微的一震。车门被拉开,陆子墨跳了上来,一踩油门离开了这座亡命小楼。
她不知道他刚才回去做了什么,左右脱不了毁尸灭迹,不给任何人留下任何线索。初雨彻底脱力的靠着车窗,陆子墨全神贯注的开着车。没有看她一眼。
这样茫茫的雨夜里他们仿佛再无去处。前方的路被雨水遮挡住,被夜吞没。密闭的车厢里渐渐的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初雨扭头,最初以为陆子墨身上沾染的是别人的鲜血。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妥。他的胸前已经看不出衬衣原本的颜色。初雨一惊,伸手一探,满掌粘湿。
“陆子墨!”
初雨的脸色瞬间煞白。紧紧揪住了他的衣物。她的干扰迫使他不得不将车停在了路边。此时已经离了城,不知道在哪个荒郊野外。陆子墨握住了初雨的手挡住她的继续探寻:“我没事。”
初雨坚定的掀开了他的衣物。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他的胸前,缝合的伤口完全的挣裂。初雨突然明白了陆子墨用来绞杀那些人时无形的武器到底是什么。
他竟然生生的从自己的伤口里抽出了那根细细的金属丝。
“你需要立刻止血。”
初雨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异常的冷静。陆子墨再次挡住了她:“我还有事情必须要去做。初雨……”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用力撕破了自己身上的衬衣下摆,简单的替他包扎。于是他沉默了下去。等到她用力的在他面前打了个结,方才握住了初雨的手腕:“我会把你放在河边的一个旅馆……”
“我哪也不去。”
初雨的声音很平静:“陆子墨,我哪也不去。”
他沉默的和她对视。初雨的表情和她的声音一样的平静,却透着一股异乎寻常地坚持。陆子墨回头,再度发动了汽车,只是他的手将方向盘握得很紧,隐隐可见手背上突出的,青色的血管。
“刚才是拉玛的人?”
初雨开口,也许只有说话能缓解她精神上无法放松的紧张。陆子墨静了一下,摇摇头:“不是。”
初雨扭头看着陆子墨。他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吉普车呼啸在山道之上。快要接近湄公河的时候,陆子墨熄灭了车灯,车速也慢了下来。这样的天气下摸黑在山道上行驶,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所幸此时的雨势小了很多,眼看着这场雷阵雨就快要过去了。
吉普车最后停在了路边的一大丛芭蕉树下,借着繁密的植被遮挡住车身。陆子墨推开车门,转身看着初雨:“我要去追回拉玛拿走的那批货。”
初雨没有多问。利落的随着他跳下车。陆子墨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微微躬腰,顺着山路沿线领着初雨摸了过去。
雨还在下。不过此时视野已经很清楚。特别是从黑暗中看过去,河边亮着探照灯的小艇简直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一览无遗。陆子墨下车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长长的,类似于乐器的黑色盒子。此刻两人爬伏在冰冷濡湿的草地上,他安静的将它打开来,镇静的开始组装。
“我待会会沿着河边的小路摸下去。你在这里做我的眼睛。如果有人在我的背后靠近,杀了他。”
陆子墨的动作很快,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一把狙击枪已经在他手上成形。陆子墨提了提枪最后装上瞄准镜,扭头看看初雨:“会不会用?”
初雨摇摇头。陆子墨淡淡一笑:“很简单。和大多数电玩游戏没有区别。只要将瞄准镜里的十字中心点对准你要射击的人。记着打射击面较大的躯干。”
陆子墨演示了一遍换弹夹的过程,将枪交到了初雨手里,揉了揉她的头发:“靠你了。”
入手沉重。初雨还想说什么,陆子墨已经顺着山路的斜坡一滑而下。她已经别无选择。初雨握紧了枪支,慢慢的朝着小艇的方向瞄准,透过瞄准镜那边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一般鲜明。
船上有十来个男人正在往返的忙碌着将靠岸边停着的一辆货车上的东西运到船舱里。货车的前车灯亮着,和船上的探照灯一起充当光源。能够感觉得到下面的气氛沉默而紧张。
初雨的视线中陆子墨并没有出现。出乎意料的,从河的上游传来了清晰的马达声。这样的声音让身处此处的人骤然紧张。拉玛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凝神看了看上游,霎时间脸色大变。
这场豪雨让湄公河怒涛汹涌。带着腥气的白色浪花猛烈的扑打着岸边。从河的上游急速而下数艘快艇,惨白的灯光汇聚到岸边的众人身上,扩音喇叭在峡谷里回响:“岸边的人请注意,请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保持原地不动接受检查,请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保持原地不动接受检查……”
初雨握紧了狙击枪。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迷住眼睛。身旁传来细碎的响动声,扭头,陆子墨又幽灵般潜了回来,一把拉起她:“走!”
狙击枪被陆子墨接了过去。他拉开车后门连枪带盒子全部扔了进去。然后迅速的跳上车离开事发地。此时天空也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就在他们的头顶,一架直升机与他们相对的方向一擦而过。
“怎么了?”
初雨来不及系上安全带,只能紧紧地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在这样剧烈的颠簸中稳住自己的身体。陆子墨面色凝重:“警,察。”
天空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远了又近。压在他们的头顶追到了他们前方的路上悬停。扩音喇叭里传来警告声:“前方的吉普车请立刻停车,前方的吉普车请立刻停车!”
初雨顿时紧张,扭头看陆子墨,他面沉如水。非但没有减速,反而一踩油门。吉普车顿时加速,朝着悬停在半空中的直升机直撞过去。
直升机见势不好迅速拔高。与吉普车以毫厘之差越过。因为猛然间的加速初雨被惯性摔得紧紧贴着椅背,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吉普车越过一个突起,猛烈撞击地面。陆子墨刹车,重新启动,加速一气呵成。吉普车冲出了山路,朝着密林深处开去,被遮天蔽日的大树挡住了踪迹。
直升机依然在空中紧追了一段路。不过很快就因为视野的问题放弃了追,捕。陆子墨将车绕了个大圈,又朝着湄公河的方向开去。从森林里绕回到山路先前拉玛他们所在地的上游停车,拉着初雨弃车走了下来。
两人一直下到河里。此时的湄公河水深浪急。陆子墨没有和初雨涉水过岸。只是在齐腰深的水中逆流而上。两人走了不算太远,远远的就传来了狗吠声人声。陆子墨拉着初雨躲避到岸边的一块大石头后,看着前方山路上刺破黑暗的一道道光。
手电的晃动和此起彼落狗吠声给这个夜晚平添了几分慌乱。河水冰冷。这么湍急的流速让两人要紧紧地攀附着大石才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初雨明白了陆子墨的用意。他的身上有强烈的血腥味。如果不是弃车从河水中溯流而上,借着河水压住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容易就会被狼犬追踪到。
果然后面追击的狼犬到了河边就开始来回转圈朝着河对岸狂吠。陆子墨没有多看。测了测风向。此时风势改变,他们处于下风口。陆子墨拉起了初雨,复又上了岸,沿着一条山路再次进入了丛林中。
这一次没有走太远,前方就出现了点点灯火。原来绕了个大圈又到了最初来时的美塞镇。陆子墨敲开了一家租车店的门。看来老板十分清楚陆子墨的身份。看见他的情形没有多问。立刻给了一辆车,另外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急救箱。
两人不敢多做停留。初雨开车,在陆子墨的指示下朝着山里开去。这一路过来惊心动魄,到了这个时候甩掉了所有的尾巴,仿佛也依然没有安全感。初雨总是下意识的去看后望镜,到最终确定了茫茫山野中只有她和陆子墨两人,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车整整跑了一宿。天亮的时候陆子墨示意初雨将车停下。此时四周围都是参天大树。森林的早上湿气极重。初雨扭头看陆子墨,他的脸色苍白,看样子情形不太好。
初雨揭开陆子墨的外衣,昨晚泡过河水,此刻绑在他身前的临时绷带还润湿着。河水浸透血液,格外的粘稠。初雨抬头看了陆子墨一眼。掏出医药箱里的剪刀,刷拉一声破开了他胸前的绷带,狰狞的伤口顿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伤口被水泡过皮肤发白,可能是受了感染发炎又红又肿。陆子墨取出金属细丝的时候手法一定很粗,暴。肌肉和皮肤有碎裂的撕伤。初雨简单的检查过,查了查陆子墨的体温,心里一沉。他这样的情形,劳累过度体力透支,失血过多外伤感染。很容易引起其他的并发症。此刻她的掌心下他的体温已经开始不正常的升高。
这个伤,口。如果再算上这一次的缝,合,应该是第几次了?!初雨的情绪有些压抑不住的暴,躁。初雨翻出了吗啡,要给陆子墨注射,却被他蓦然握住了手腕。他的神色很沉,夺过了初雨手中的毒品抬手扔到了窗外:“不要给我注射这种东西。”
初雨紧紧咬住唇看着他。陆子墨看了看初雨的表情,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微笑:“怎么。你也不是第一次不给我麻,醉就动手。还会觉得不忍心?”
“做就做。反正疼的人是你不是我。”
初雨拿出了缝合的针线,低头看着他的伤口。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希望这是我给你缝合的最后一次。”
陆子墨没有说话。闭上眼睛放平了靠背仰面躺下。天亮了。太阳从树林的空隙里升起,透下点点金色的阳光。初雨全神贯注在自己的手上。她的动作飞快。长长的一条伤口,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缝合完成。
初雨替陆子墨收拾完伤口,刚刚合上医药箱,他就突然用力地抱起她。初雨一声惊呼,他已经将她放到身旁的座位上,和她互换了位置。陆子墨看看初雨,发动汽车择路而行。
四周围的树林慢慢的稀疏起来。高大的参天古木越来越少,林间的空隙也越来越大。中午时分吉普车离开了密林从一条小道开上了公路。初雨看了看路旁的标志。陆子墨竟然选择了回程。
初雨猛地伸手握住陆子墨的胳膊:“你疯了?!现在回去那边肯定是布下天罗地网在抓你……”
“他们从来都是布下天罗地网在抓我。”陆子墨扭头淡淡的看了初雨一眼:“那批货落到了警方的手上,我必须抢回来,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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