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栖梧本来恐高,如今却是被酒壮了胆一般,踩着窄窄的屋脊就站了起来,拍了拍顾行川的肩膀嬉笑,“皇后?听起来不错,是不是以后在皇宫走动,三宫六院的美人都得和我行礼?”
“阿梧,你醉了。”顾行川扶着她,生怕她脚一滑就从屋檐上踏空掉了下去。
“你就说是不是吧!”
顾行川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是。”
夏栖梧脸上的笑意扩散,无比的灿烂,一下子软下,跌入顾行川怀里,揪紧了他的衣襟,低声低语,“我不要了。”
“你说什么?”顾行川被她这一扑,差点连自己也一起被她带倒,好不容易把不安分的人拢在怀里,就听着夏栖梧小声呢喃了一句什么,在耳边轻轻的说什么“不要”。
不要什么?
夏栖梧一直没有抬起头来,而顾行川只觉得夏栖梧有些不对劲,从一开始非要和他走到这里开始就不对劲了。
“阿梧,你刚刚说什么?”顾行川握着夏栖梧的肩头轻轻的晃了晃,而后者头一侧,小脸朝着他,长长的眼睫下那双灵动的眼眸合着,乖巧的抿紧了唇线,睡得无比安稳。她的发丝早就乱了,散在他浅色的衣袖衣襟上,让人呼吸一窒。
顾行川的手顿了一下,而后替夏栖梧轻轻拢了拢发丝,把人抱起,从屋檐轻轻跃了下去,走进了夏栖梧的屋子。
“小姐!”
“她没事,就是有点喝多了,你照看一下她。”顾行川看了飞燕一眼,眼底有些冷冽的意味,却没有深究下去,只是把手里的人轻轻放到了榻上。
飞燕刚刚从厨房端着粥出来,就见着原本已经起身的夏栖梧又躺回了床上,而且脸还红的发烫。连忙放下手里的托盘,打水给夏栖梧洗手擦脸。她一阵忙活,而顾行川却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屋子,似有回头。
目光不止是落在夏栖梧身上,顾行川还看着那个小丫鬟,最后长长叹出一口气。
“你既然不想杀那个小丫鬟,就把栖梧郡主和她一起弄回皇城去,否则我不服!”慕容筝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她束起的长发散下了一半,在脑后松松的束一个发髻。露出的半边侧颜还是精致倨傲,可被发丝遮住的半张脸上,是大片的紫色药液。药液干涸后犹如树皮一般凝固在她白皙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恐怖。
她背后的夏栖桐表情有些无奈,慕容筝脸色的伤口并不深,只不过是一道浅浅的划痕而已,稍微上点药也就能好了。
可是天气炎热,慕容筝怕伤口严重,坚持要用慕容家的药,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容筝姐姐,你还是把这药洗了吧,带上纱巾,别人看不出来的。”夏栖桐试着劝,而此刻,慕容筝正在气头上,瞥了夏栖桐一眼,手里捏着的死鸽子朝地上一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截我给慕容家递的消息,现下南蛮乱子都给栖梧郡主身边的小丫鬟下命令了,你还留着那个丫鬟?”
“她什么都没做。”顾行川皱眉。信的确是南蛮那边传过来的,而且还有提及让飞燕想方设法窃取情报。这样的信会以各种方法递进来,目标都是指向一个人,“飞燕”。
南蛮人好像不怕飞燕会暴露一般,或许说,就是故意陷害飞燕一般。
越是这样,他便越想继续看下去。至少飞燕现在什么行动都无,仿佛不知道有什么信件,或许是知道了,却假装不知道。皱死了眉头,顾行川想到慕容筝的话,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夏栖梧在军营的确有些不方便,如今她跟也跟到这里,想看的大概也都看到了,送她回去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顾行川几乎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也担心,如果飞燕真的是南蛮安插的细作,那又如何?
他没忘记,在夏栖梧面前已经死了一个慕容家四子的娘,如今又是身边的人继而……他也愿意相信,飞燕在夏栖梧身边那么久,做不出背叛的事情。
“飞燕不可能背叛的。”夏栖桐听到如今,犹豫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六殿下,你可以问授衣,家姐被刺杀,那个丫鬟曾舍命护她。最后夏栖梧不愿舍弃飞燕,最后宁愿拉着那个丫鬟跳马车,也不愿意被我和授衣拉上马,飞燕又怎么可能……”
“细作有时候自然要会做戏,说不定刺杀本身就是有某个丫鬟蓄意安排!”慕容筝拍了一下桌子,止住了夏栖桐的话。
“好了。”顾行川打断了慕容筝的话,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明日送栖梧郡主回皇城。”一句话定下了夏栖梧的去留。
此刻,顾行川只能想到城外,夏栖梧怀抱着那具和她几乎不相干的尸体,转头看他的那一眼。夏栖梧一直叫他的全名,或是呢喃或是欣喜,只有那一次,顾行川三个字,他听出了深深的茫然无望。
他不敢去试验夏栖梧又对身边这个,几乎是从小到大照顾她的丫鬟有几分感情,就想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夏栖梧对自己有几分感情一样。不管飞燕到底是不是南蛮的奸细,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保全她们,而最好的病房,就是让她们离开。
轻哼了一声,慕容筝率先走了出去,而夏栖桐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走出了帐篷。
他也有些迷惘。夏栖梧是他的家姐,对他的关心照顾不假,可慕容筝是他的亲姐姐,和他心底那个幼时的印象重合度也越高……这一夜,慕容筝脸上的伤口疼了一夜,夏栖桐辗转反侧了一夜,顾行川在夏栖梧院子外面站了一夜,而飞燕在深夜被鸟喙啄醒,手里多了一小卷密信。
良久,夏栖梧屋子里一直燃着的蜡烛好似炸了一下,一小团火光一闪而逝,飞燕在把密信烧掉以后重新躺下。
除了醉酒的夏栖梧,这个院子里剩下的四个人皆是一夜未眠。夏栖梧第二日洗漱以后推开房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衣襟发髻微微湿的顾行川,踏前两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夏栖梧皱了皱眉头,“你是什么时候等在门口的,怎么不知道进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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