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上了楼下停好的马车,不用元封业说多,马车里的人已经开始挑抹脂粉,朝着夏栖梧的脸色拍了拍。
抬起头,看着元封业原本斜飞入鬓的眉角被修饰的低垂,脸色也被修的微黄,突出两颊,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貌,夏栖梧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鼻尖,不知道自己被弄成了什么模样。
“别碰。”元封业拉住了夏栖梧的手,“如果不想脸上的颜色不均匀被人瞧出端倪来就好好给我坐着,一会儿无论外面的人说什么,你都别开口。”
说完这句话,恰好就逢上了盘查。官兵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里面坐着的三个人,略微迟疑的皱了皱眉头,“你们都是什么人?这是要出城做什么?”
“妻子染病,回娘家养病。”元封业开口,却是说的跋怙话,而且还带着些许不知道是哪儿的乡音。
“这是你的妻子?”官兵看了看夏栖梧。而元封业陪着笑,却是拉过了刚刚那个替他们易容的女子,“这才是贱内……”
“行了行了,走吧。”官兵放下了帘子,夏栖梧松了一口气看向元封业。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元封业的可怕。
她知道,有很多天之骄子,一旦跌落,便是万劫不复再也爬不起来。然而元封业这种人,面对着一个小官兵仍能够低下头来,而且一张口就是令夏栖梧都惊讶的口音……夏栖梧相信,如果有一天元封业失去了所有身份和光环落入泥泞,她仍旧能够爬起来,而且爬的比原来的位置还要高。
这种人,才是真的可怕。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介意我刚刚没有说你是我的结发之妻?”元封业挑眉,而后挑起了身边女子的下巴,浅浅摩挲着,耳鬓厮磨,“你刚刚记得给我和郡主易容改装,却是忘记一件事情了……”
元封业的声音越来越低,下一秒,夏栖梧看着元封业把那个已经瑟瑟发抖的女子忽然推出了马车。
“喂!”夏栖梧下意识的伸手想把人拉回来,元封业瞳孔一缩,几乎是竭力的把夏栖梧拽了回来,吼道,“你不要命了?马车跑的那么快,你要是掉下去被马蹄踩踏,还有命在?”
“你干嘛忽然把人推下去,你不知道会死人吗?”夏栖梧揭开车帘朝外面看去,却恰好看着赶车的车夫收刀还鞘,道旁的草堆里滚落了一具尸首。
那个女子没有被马蹄践踏而死,却是被元封业的手下一剑斩落,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她……”
“不用再看了,已经死透了。”元封业牢牢抓着夏栖梧的手腕,“郡主有没有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无论有没有,我再说一遍给你听吧。”
“方才那个女子给我们改容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没有碰我们的手。脸上的肤色变化了,而手却没有,便很容易吸引官兵怀疑。我让你好好坐着别动,手拢在袖子里,我也有意无意的藏起了手,那个女子便着急了,一直焦急不安的动,而且眼睛里透着求救的光芒,才让那个官兵在我们身上拖延了许久。”
说到这里,元封业的话头微微顿了一顿,而后继续道,“所以,我便说她才是我生病的结发之妻,第一是因为改妆以后你长得实在有些不堪入目,还不如我身边的女子。所以我干脆说身边的女子是我妻子,你又是一副不言不语委屈的样子,那个官兵便以为我是强占了女子,而且还把结发妻子,你,抛之脑后。”
夏栖梧愣愣的看着元封业,不明白只不过是一个转瞬而已,元封业为什么能知道那么多,而且还伪装那么多。
元封业看着夏栖梧冷静下来了,这才松开了她的手,靠回了车厢之中,“明白了么,那个女子或许就是上元太子,我那个好哥哥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或许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安排的细作,目的就是要我死。”
很简单的一句话,让夏栖梧愣愣的想到了女子刚刚细细替她抹妆的样子,而后又是那个浑身是血滚落一旁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后背发凉。
“别怕。”元封业叹了一口气,“皇宫里头,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多吗,明面里的暗地里的,比这残酷的不知道多到哪儿去了。只要死的不是我们自己,其他人,死了也就是死了。哪有比自己或者还要重要的事情,郡主,你说是不是。”
夏栖梧感觉脑子有些混沌,如果在二十一世纪……不,二十一世纪根本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没法对元封业说,那个女子既然没有真的害死他们,能不能放她一马。
人已经死了,元封业并没有过问她的意思,能和她之后解释怕也已经是难得了。
“别想了。”元封业看着夏栖梧愣愣的样子,无端的烦闷,明明是极为聪慧的一个女子,为什么偏生是到这里仿佛拐进了死胡同里出不来一般?
那人要他们死,那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事情,妇人之仁只会引来更多麻烦。轻哼了一声,元封业闭目养神,任由夏栖梧一个人慢慢去想。想得通想不通,说到底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么?
想到这一点,元封业也心安理得了几分。马车一路疾跑,之后又慢慢慢了下来。停在了树林里的一条小溪旁边,元封业先下了马车,而后就着溪水把脸上的妆粉尽数洗去。
绞了一把帕子,元封业看着夏栖梧也跳下了马车,对着她好心情的招了招手,“把脸上的东西洗了,这些东西在脸上留久了对皮肤反而不好。”
听着元封业的话,夏栖梧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去想之前的事情。“话说,顾行川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一定会把那个女子杀了,只不过顶多是不在你面前而已。”
元封业担心夏栖梧还在对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懈扯上了顾行川,“算是我方才一时没抑制住怒气,在你面前动手吓到你了。”
方才元封业杀人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他……怒气?夏栖梧摇了摇头,没有再去计较这个问题,“是你的人,而且还是个细作,你要杀,那就杀了吧。”
说出这句话,夏栖梧的手触及冰冷的溪水,极快的撩了一把覆在面上,而后细细把脸上的妆粉洗去。
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淡看生死了?想到这一点,夏栖梧摇了摇头,“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回到上元?”
“怕是不能了。”元封业眯着眼睛笑,“我那个皇兄啊,不知道是怎么得到了消息,知道我们如今被跋怙追捕,想趁机杀了我,而后和跋怙讨说法……”
很简单的一句话,夏栖梧眉梢一跳,凝眸瞧了过去。而元封业对上夏栖梧的目光,却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所以我们得绕一绕,从承都绕回上元去。”
“承都?”夏栖梧念着这两个字,对着元封业适时的表露出疑惑。
“承都,上四国之中排名第三,洪疆则是第二,从前还有个别名‘一丘之貉’说的就是承都和洪疆。”
元封业擦干了脸上的水渍,而后把发冠打散重新挽起,“一丘之貉,说的不是人,而是地势。”
元封业折了一枝树枝,而后在溪边的泥泞平地简单的勾画出四个不规则的圈,“地势最高的其实不是上元,而是跋怙,上元国挨着跋怙和承都,是一大片平原,而跋怙的东面便是承都,上元在跋怙的北面,你没有发现,我们如今奔向的方向是承都吗。”
元封业这么一说,夏栖梧才堪堪反应过来,一路上紧张,而后又是元封业忽然变脸的杀戮,让她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去辨明方向的反应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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