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之前便不喜欢你,觉得你聒噪。”上老微微眯了眯眼睛,手却是骤然收紧,一点儿活路竟都不打算给后者留,“我原本不怎么在意你,眼下却是觉得,你活不得了。”
一把掐断了后者的呼吸,不必上老如何多说,自有人上来,极为迅速的把断了气息的人身上的东西收拢下来,而后一刀划断了生机扔到河里,顺便垂手把刀上的血迹也在水里洗了洗,一点儿血都没有染上甲板,只是水中一片浅粉一闪而逝。
“哼。”上老接过了浸水拧干的帕子擦了擦手,而后毫不留念的朝着那具尸体看了一眼,冷冷道,“主子便是主子,奴才便是奴才,做条狗还想越过主子去处置谁,还来我面前口舌。”
说完这句话,上老背着手,却是停在了元封业的门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进来吧。”元封业浅淡的说出这句话。上老顿了顿,到底是推开门走了进去,而后对着元封业一礼,视线并没有乱撇,却知道夏栖梧如今是躺在幔帐隔下,元封业的床榻之上。
少主……为何要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假以辞色?
上老不明白,却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只是看着元封业,眼中微微的露着担忧之色。
“上老,你是我母妃留给我的人,留在我身边的时日最长。”元封业一直很喜欢这个手下,因为后者是看着他长大的,也替他挡过刀,无数次救过他的命,可是上老也是最聪明的,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主子,作为奴,上老一直觉得自己无论是为元封业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因为他的忠心最坚定,坚持的时间最长,所以他留他在身边的时间也就越久。
而眼下,元封业垂下眼睫,而后抬眼看着上老,轻声道,“我准备留这个女子在身边,教她医术,上老,你老了,而我需要培养更好的手,不脱胎自你,而是忠心于我。”
这件事情,元封业一直在做,他找了很多年纪很小的孩子养在身边,嗯,也不算太小,十四五岁知事的年纪,而后便依其本性,选择控制的方式。
重情义的人,他便为其找一个如父如兄的老师,重欲的人,他便以各种毒药牵制,顺便试药。
可是到最后,能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而且这些人,要么,是废物一个没有什么大的作用,要么便死了。
抬手支着头,元封业轻声道,“我知道,他们的年纪还太小,又没有我这般奇遇……武功阅历都是需要一步一步积攒的东西,可是你说,我能等得了这么久么?”
“你看,就像这一次,我不过是要做些自己的事情,不过是走一趟过场带一个下国皇子回去的事情,结果却四处受制,不仅我中毒,你还受伤,你看看,我身边还有可用之人吗?”上老对着元封业缓缓道,“只要奴才还在,便不会让少主……”
听着上老的话,元封业轻笑,而后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缩在衣袖下,白皙如玉的手臂上,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当时,一大片的毒针掀来,元封业只能运起内力抵挡,可是触不及防他身边的人在他后肩拍了一巴掌要把他打晕过去,前后冲击之下,元封业只能反手一掌杀了自己身后的人,而那一大片的毒针到底是扎了他一条手臂,几乎要把他废了。
他是医者,靠这只手把脉扎针,若是废了,元封业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起来。到底是用内力把毒全都逼出来了,元封业散尽了身上七年的内力,变成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然而还不够,还有一记寒毒,借着之前在他背后拍了一掌的力道打入了他体内。
那个在他背后偷袭的人,是他从十三四岁带在身边培养的一个孩子。以毒牵制的那个,最后死在自己无能,被乱箭射死,而那个最重情义的孩子,却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以至于让他内力尽失,现下还要靠着衣物御寒,而且还是冷。
呵呵。元封业一想到这点,就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笑完以后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上老上前一步,却被元封业挥手止住。
元封业垂下了手,任由广袖遮掩下自己的手臂,侧头看着幔帐里女子朦胧的轮廓,清冷道,“上老,这个女子体内有王蛊,你可知,世人提起蛊和毒二物,为何只说蛊毒,而从未有人说毒蛊?”
元封业也没有等着后者能说明白,径直道,“因为蛊,压毒。”
蛊是活物,活的,永远要比死的要强。
元封业的手探入帐中,触及夏栖梧的手腕,而后取过了案上的浅盏,从针包中取出一根长针,扎破夏栖梧的纤细指尖。上老好似知道了元封业要做什么,只不过略微犹豫了一瞬,这一瞬犹豫,不是因为担忧夏栖梧的生死,而是因为浅盏之中,是传闻中和寒毒相对的炎毒。
这一毒得来不易,上老怕夏栖梧承受不来反而浪费在她身上。
只不过是一瞬,上老便上前一步运起内力,在浅盏上一点,便按在了夏栖梧的手腕之上,引出一道血痕,而后一顿,却到底是连接到了元封业的手腕上。
下一瞬,上老侧开手,后背额头冷汗落下,踉跄了一下,对着元封业施礼,“少主……这法子本该找个身强体壮武功高强的男子为少主过毒,这女子……”
“放心吧,有我在,她死不了,大不了回到上元国之后我用上好的药材吊着她的命便是了。”元封业这么说着,上老到底是在心下暗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元封业瞥了一眼上老难看的脸色,挥了挥手。
待到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元封业握着夏栖梧手腕的手确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
他垂首,看着她手腕被上老点上的那个红点,顿了顿,轻轻地抬起她的手贴在脸侧,触及那微微有些熨烫的温度,元封业好似活络过来了一般,指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指节。
大不了,他真的收她为徒教她医术,等他的毒解了,也想个法子把她身上的炎毒解了,若她还能活到那个时候,若他也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她要什么,他便给她什么。
作为补偿。
元封业在心下默念了一声,而后便退到了桌案变,借着窗边的光线,视线和注意力落在手中的竹简上。
夏栖梧昏倒只不过是因为脑海之中混乱的思绪,就好像被人用力的抓了一下神经,痛的她几乎要失去意识,只不过这痛只不过是一瞬间,她还没有缓过来便被元封业带回了房间。
而后,夏栖梧很清醒的听着元封业和上老说的每一句话,有些想哭,却又有些想笑。
他在她身上种下了和寒毒一般几乎无解的炎毒,而后靠着她体内的蛊虫压制着炎毒,而后和她换血。和寒毒不同,炎毒不是在血里的,而是在脉里的。中了寒毒,重者会浑身青紫,生疮,破口流血,轻者就和元封业一样,畏寒,脸色苍白。然而元封业脸上手上看不到血色,或许是因为他为了散毒一直过血换血的缘故。
而种了炎毒,容易神志不清,容易半夜生寒发烧。夏栖梧原来是不知道炎毒的,可而后她很快就知道了。
一开始是嗜睡,夏栖梧觉得她自己提不起一点儿力气,一开始还以为是元封业给她灌了药,而后才发现元封业对她这种反应也有些无法。
因为她昏睡,便吃不进去东西,身体会越来越弱。到了最后,元封业一见着她醒来就先给她灌一碗药,若是夏栖梧还能清醒着,就给她拿糕点和其他吃食。
“栖梧。”元封业很轻的唤她的名字,夏栖梧眨了眨眼睛。元封业轻声道,“你不能一直这么睡……”夏栖梧顿了顿,看着元封业的表情很无辜。她也不想睡,可是她浑身都没有力气,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脑子也混混沌沌的,甚至想要说一句话,在脑海之中都组不成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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