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相思-凉夜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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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管家来看清秋的时候,她已经望眼欲穿,就盼着他能带来点好消息,哪料老管家张口就是:“清秋啊,你怎么会生病,我可是听说世子对你很是宠爱。”

    这老头,难道想把她气死?难道不知道只有她才是他们老两口的依靠?她为了什么生这场病,还不是心中有事,怕真要去给人做小才忧思过重而生病?好吧,其实她是因为冒着大雨出门,回来又跟一个病人同房厮混,最终风寒不找上门都不好意思,她才病倒了。

    “卫叔,我只想知道王妃什么意思,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要趁我病,要我命,立马赶我出府?正好,我要吃榴花姨做得补汤了。”

    “你榴花姨可是欢天喜地在家给你绣吉服,忙得很,没空给你做补汤,说不定哪天你就要嫁出门,万事得早做准备。”

    “卫叔,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清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瞧郡王妃的意思,倒没有反对的意思,反把我说了一顿,什么早该如此,你若是想回郡王府也行,毕竟早先做得不错,只是日后跟了世子,万事得依着规矩来。”在卫管家看来,清秋原不得郡王妃喜爱,按理郡王妃得知此事,该怒气冲冲地将清秋打出府去,或者尽快替世子张罗婚事,哪里想到她竟是乐见其成,只是提醒她要照着规矩来。卫管家知道这规矩便是要懂得自己的本分。见她无力低叹,又劝道:“清秋,我又如何不知你心中不愿,可是有如此机缘,你又何必拒之门外?世子乃是千金之体,多少女子想嫁还嫁不到……”

    清秋倒宁愿郡王妃在第一时间飞奔过来将她打一顿,然后赶她出府……多么美好的事啊。卫管家听了却怀疑地看了她好几眼,当她病糊涂了。

    在世人眼中,清秋是配不上世子的,她年纪太大,家世低微,这样的女子在南芜,能嫁得出去就算不错了。卫管家自不好直言这些,况且他一向视她为女,自家女儿总归不差。当下只说要她病好之后出府一趟,让自己的老妻收拾她,这女儿家的心思没人会懂,强扭的瓜也不甜,她娘俩说起来方便些。

    清秋长叹一声,照此情形下去,没等她想出来妥善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就已被这些人给逼得嫁了。卫管家走后,世子马上出现,却不说话,单是笑眯眯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苏妙来看清秋,才离开给她二人相处的地方。

    苏妙出现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她还带着个小女孩,看样子只有六七岁。虽着布衣,上面绣着精细的花纹,看得出很费心思,她细声细气地朝苏妙叫娘,原来,苏妙竟然有这么大的女儿。

    “苏妙姐姐,你怎么来了?她是谁?”

    “我叫画眉,我是我娘的女儿。”画眉长相与苏妙略有相像,眉目中依稀看得出另外一人的影子,很机灵,见了生人并不害怕,只是好奇地看着房里摆设。

    “清秋,这是我的女儿。”苏妙微笑着把女儿抱起,让她叫清秋姨。

    清秋惊诧与苏妙居然有女儿,也为自己已是姨字辈感慨,她连苏妙都不如,起码人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当初有勇气与心上人私奔,虽然死了,却留下了血脉。见她可爱机灵,清秋忍不住接过来抱在怀里与苏妙说话。

    苏妙在酒楼算是卖艺,日常多受人气,她向来冷眼看人间,只有看着女儿的时候,眼神温和。因酒楼里挣不到太多钱,有时一整晚也没有人点曲,还要养家育女,清苦得很。今日来看清秋,只带了一盒糖饼,清秋见画眉乌溜溜的大眼只在糖饼上打转,转念便可想到她们母女过得不易,心下恻然,叫人拿来许多点心给画眉吃。又想到上回苏妙说住在前平巷,那里住的人大都是些贫民,自己却一次也未去看过她,真是惭愧。

    “苏妙姐姐,晚上你去酒楼的时候,画眉可怎么办?”

    “托给邻居一位大娘带着,画眉很乖,不太闹人,性子有些像她爹。”

    小小孩子听到自己的名字,停下吃点心的动作,看了看二人,又低着头继续吃。

    二母女相依为命,画眉就是苏妙现在所有的寄托,她的家原也在越都,只是不能容她,便任她流落在外,真是可怜。

    苏妙在清秋面前比较能放得开,她心态还算平和,见清秋面有怜惜反过来安慰她:“别想太多了,没你想象中那般难过。对了,别怪我多嘴,方才瞧那位世子那模样,很是在意你,说不得要跟你道喜,妹妹,你好事也该近了吧。”

    “什么喜,姐姐,我一点也喜不起来。”

    苏妙可是记得很清楚,初初去学琴的小清秋粉妆玉琢,多有想去与她亲近的男学子,可是她早已定了亲事。后来清秋不知为何并未成亲,反而拖至老大未嫁,只听说那人不在了,她又不好打听太多,怕勾起清秋不愉快的回忆,当下笑着问道:“莫不是还忘不了以前那个未婚夫?”

    清秋立马想起了宁思平,不禁打了个战,表情不自然地道:“怎么会,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人人都以为高弘平早已死去,而今他好端端地活着,还成了北芜人,这样的秘密压在心里可不轻松。

    苏妙早先可是敢想敢做的女子,为了心中真爱与心上人私奔,自是对清秋口中的身份差别不耻,但她自己过得并不好,也不敢胆大地鼓励清秋,到底对方是个世子,清秋有顾虑很正常。

    清秋在这世子府里没有个可以商量的人,日常只与况灵玉主仆交好,这两日却又生分了许多,红玉的性子太冷,她更不好对其倾诉,只得叹着气问苏妙:“苏妙姐姐,若你是我,此时又会怎么办?世子他,我想不通,他为何不放过我……”

    说到最后先羞地低下头,说得好似她有多倾国倾城似的,若真貌若天仙,她还有自信地拿拿架子,如今这副模样倒真不是在惺惺作态。

    苏妙喂画眉喝了点水,替她擦去嘴角的饼屑,笑道:“若是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你别说,世子可不是一般人,你可是怕将来?好吧,说正经的,若我是你,我先要问自己,对他可有喜爱?”

    清秋低低地道:“我在心里问过自己许多遍了,就是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心里有两种念头,似乎全不由自己,一道声音日日劝她:这么好的机会如何可以放过,反正这么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锦衣玉食不好吗?

    还另一道声音幽幽地叹息:今后的命就是做一个守着空闺流泪的弃妇。

    那日她一时没忍住,说了起码孔良年能许她正妻之位,倒像是在向他要什么。太自不量力了,她后悔说出那样的话,难不成她早已想与他一起,只不过想要得更多。但是嫁给世子做偏房是她以前想也没想过的,如今却不得不想,一想就想到了往后世子新鲜劲儿过去,她该如何自处?

    当时世子听了她的话有些意外,就是这种态度伤到了她,也许他甚至连给她名分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吗,难道当她是可以随意丢弃的玩物吗?

    这是一个轻看自己的男人,却偏偏日日待在自己身边,待她以柔情,让所有的人都羡慕她,认定了她是他的人。到如今众口铄金,似乎不从了他都没有借口。

    清秋一时迷茫,一时愤恨,又一时心动,她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种事,如同做一道新菜时不知该放多少盐一样让人焦虑,做菜还可以试完再试,直到满意为止,难道她要跟世子说,我们试试,合则来不合则去?

    还有宁思平,他在这时候出现,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别想太多,你还病着呢。”

    “我已经好了,就是没什么精神。”

    “还是起来走走,我来时闻到园子里满是桂花香味,没想到这会儿还有桂花开着。”

    清秋蓦地想起,自己的生辰便在不久之后,又要老一岁了。

    这几日卫铭告假在家,不想再与北芜使团们争些口舌之锋,嫌浪费精神,不如在府里偶尔捏捏清秋的小手偷香窃玉,与她拌两句不轻不重的嘴。其实两方和谈面儿上还是挺和睦的,北芜人远来南芜,为得不是吵架,天府主人更是顶了骂名全力支持两国交好,还亲自南下迎娶新妇,北芜即使战败,那也多的是血性汉子,更有主战的势力在北芜朝中顶着,当日郡王府里那刺客就是冲着北芜天府才向雪芷出手。可就在这种情形下,宁思平还是拿出诚意亲身来到越都,叫南芜说不出什么话来。

    在皇上眼中,卫铭是个忠心的臣子,而且是舍得拿命出来那种。本来吗,身为贤平王世子,哪里打仗也用不着他上战场。可他偏偏去了,而且立了大功,这样的臣子,自然是爱不够的。听闻卫铭偶然染恙,便着了宫人过府慰问,另外还赐下歌姬,礼同北芜来使,以示恩宠。

    这件事弄得卫铭哭笑不得,他并不是坐怀不乱的老实人,未参加征战前,大小也是京中名少,越都城里的青楼红人谁不爱他年少多情。如今回来,大家都以为他该好好去欢场再扬名一回,哪知他却安安分分、一板一眼做起了贤臣,忠于国事,直至操劳病倒。

    皇上的好意总叫人为难,宫里的太监宣旨时,卫铭一味笑着领旨谢恩,又唤来青书,吩咐他好好安置这十二名青春可人的歌姬,想到另一件事,偷偷在心里腹诽:不厚道啊,人家宁宗主明明是来迎娶新妇,自家皇上还让人送去美女,也不怕引得人家未婚夫妻为此反目。说到这个,自己府上突然多了这些女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却不能推托,还得好生养着那些女人,就怕某个人会为此逃得更远。

    早有多事之人把这事火速报给了清秋,她拍了拍心口,幸好自己没有行差踏错,若真是从了这个人,光是看他一群群的姬妾,就会受不了。十二个啊,皇上出手真大方,也不怕世子爷刚恢复的身子被掏空。正好膳房的人来请她示下今日的菜单。世子这几日总在府上,膳房又开始来麻烦清秋来定菜,她不动声色地对来厨子道:“近来天凉,适宜进补,每日给世子备上些羊肉,与生姜搭配上。呀,已经到了晚饭的点儿,再加上道海参粥,鲜虾烩韭菜,当归牛尾汤……”

    厨子一听这菜单有些不靠谱,赔着笑道:“这也太补了些。”

    清秋扬扬眉毛:“你放心,世子爷最近最需要的就是进补!”

    到了晚上用饭时,卫铭看不是自己白日下的单子,刚一皱眉,旁边人马上回话:“这是清秋姑娘吩咐的,说天凉,世子得吃些顶用的,您单子上的菜式明日再用。”

    他也没多想,尤其看到那些菜照着他心意做得精细,早已有了食欲,先喝上两口丫鬟盛上的牛尾汤,那香味直窜进自己心肺,止不住浑身舒坦,胃口大开,竟是用了不少,吃到半中间还想起了清秋,叫人问了她可用饭,吃得多少,要不要再叫大夫过来瞧瞧等等。

    清秋正跟小怜说话,况灵玉让自己的丫鬟来看她的情形,这几日两人没有过交集,难得小怜能过来这边,便拉着她不放,要好好说会儿话。边说边忍不住抿嘴乐,弄得小怜莫名其妙:“清秋姐姐,你病傻了?干吗一直笑。”

    “我有吗?”清秋坐正身子,又咳嗽几声,忍住心中笑意:“好了,不笑了,你回去告诉灵玉小姐,我明日一准过去。”

    况灵玉想了几日,终于想通,无论表哥娶谁,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她只有乖乖地听姑母的话,嫁得了便嫁,嫁不了再做他想,那位宋珙公子说什么做什么,她也顾不得,或者与清秋做姐妹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今府里突然一下子来了十二位歌姬,都是皇上所赐,君主所赐不敢辞,又不能送与他人,表哥放在府里是什么打算?虽不提心她们的身份,顶多就是比丫鬟好些,可时间长了总要给个说法。一时间她愁肠百转,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要是个女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身边有太多的女人,如何能解决这个局面,她没有一点主意,又是个胆小的主,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清秋,便让小怜来约清秋。

    小怜点点头,起身告辞,她也在替自家小姐发愁,本来不愤清秋越过小姐引得世子爷注意,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到小姐一分。现在府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女人,难道世子爷要全部收了吗?凡事最怕对比,现在她再也不恼清秋,而是开始对卫铭有了怨意。

    清秋送客直送出了鉴天阁,其实十二个歌姬不算什么大事,大户人家多养着戏子、舞姬,还有形形色色的门客,能人多了去,世子府刚建成的时候,确实用不着这些人。如今世子该成家立室,府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的。她倒不是在心里替卫铭说话,而是觉得阵阵怪异。什么时候,她成了与灵玉小姐一条线上的人?那主仆二人一向不敢惹是生非,怕往后的日子过不好,也是情理之中,但她哪有资格管世子,别看她如今风光,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就会被赶出府去,哪里说得上话。

    说是不管,心中却好奇,她听那些丫鬟们说到天府主人同样也收到了美女,心中更有些怪异的感觉,这两个跟她有关的男人都收到一堆美人,她是为了宁思平还是世子不快?刚才小怜有一点点好奇那些女人的样子,想拉清秋去瞧瞧,听说那些女人今晚便急着给世子献舞,皇恩浩荡,这种艳福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得到的。清秋当然拒绝,要去,也不和小怜一起去,那样被人发现的几率太大,届时该多尴尬。

    鉴天阁外堂上,卫铭正压着心中火热看着堂上那些且歌且舞的女子,之所以把她们叫来,全是管事青书做的主,想世子爷用过饭后听听小曲,看看舞解个闷。再说了,世子爷自回京后,在风月之事上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房里那些个青春正盛的丫鬟如视无物,好不容易对清秋姑娘上了心,有了点之前风流神采,这皇恩来得正好!

    那些刚入府的舞姬们听说世子今晚便要见她们,登时连连尖叫,心头火热到把最清凉的舞衣拿出来穿戴,力争一舞以夺恩宠。卫铭本打算去清秋房里待上一会儿就睡,对青书的安排无可无不可,今夜是有些闷燥,眼看秋天便要过去,夹衣也早上了身,他正纳闷这凉夜怎么没一丝凉气,刚好看到上前的那些舞姬也穿得极少,暗想可能真的不冷吧。

    乐声悠悠,十二个女子或弹或唱,或随着曲子翩翩起舞,烛光下看去个个如梦如幻,歌声美妙,人也娇俏,卫铭的脸却越来越阴沉。他觉得不太对劲,这种场面往日司空见惯,按说早没感觉了,可烛光人影花了眼,开着窗吹了半日凉风也没让身上的燥热退去一些,再加上那些女子刻意献媚,直致后来他呼吸开始粗重,差点就没按捺下心里那点奇怪的情欲。

    他的心志早在边关锻炼得如铁一般坚强,更习惯掌控自己的情绪,稍有一丁点不对劲便已察觉,暗中运气查探周身,并未发现中了什么迷药春药,细细想下去,突然面上一丝赤红闪过,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边舞边向他靠近的舞姬,大声叫起人来。

    一时乐声歌声齐停,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凉风习习,清秋也是开了窗子没有睡下,遥遥听着隔壁的丝竹之声,神情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小丫鬟们偷偷地瞧着她,暗想清秋姑娘定是心里大不痛快,她定是为了刚进府的那些女人烦忧,想想啊,刚被世子瞧上,还没给个名分呢,就来了一堆争宠的女人,往后她能不能有个好下场还说不准呢。

    突然清秋像是不胜其扰,捂住了耳朵,打算来个耳不听为净,可这也不是长事,两个小丫头听到她嘟囔了句“烦死人”,便扭身出了房。

    她刚离开一会儿,世子闯进房,一看清秋不在,问道:“她人呢?”

    “姑娘刚才出去了……”

    没等二人说完,他已急急地打断:“大晚上的,知道她去哪了吗?”

    “奴婢不知……”

    人影一闪,世子爷已经无影无踪,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不知这是哪一出。

    世子府这么大,总有听不到这声音的地方。清秋总算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想到往日曾去过的水榭,那里清静,听不到恼人的乐声。她倚栏独立,想着自己也捉摸不清的心事,不由问自己,定那样的菜式,是在告诉他自己吃醋了吗?

    是,也不是。

    表面上看来,他这些日子就只看中她一个,可皇上赐下这些女人,是个男人都不会推开。十二个啊,哼,真是艳福不浅,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酸意。早先看他对女人不假辞色的样子,没想过会有今天这种场面。想想贤平郡王在外面可是出了名的多情,那做派可是从来没因年岁多少改变过,有父如此,清秋才不信世子能好到哪里,说不定还不如郡王,起码郡王从不对府里的女人动过心思。

    再想想,她何必为不相干的人吃这些飞醋,她又凭什么吃这样的醋?想来想去,只觉天地之间,无依无靠,没有人能慰寂得了她满心伤感,想得差点流下泪来。

    罢罢罢,他享他的艳福,她便能落得个清静,温柔乡是英雄冢,赶明儿说不准就会同意打发她出府呢。

    站了半天,估摸着世子的火上到一定程度,鉴天阁也该消停下来,才叹口气准备回房。水榭不大,来路两旁全是假山石,她走得磕磕绊绊,有些后悔出来得太急,没有带灯笼,也不知刚才怎么一股气走过来的。

    出口处是几丛竹子,已经听见风吹竹叶的声音,绕过竹子就能瞧见游廊,她记得那里挂有风灯,想到这儿不由得加快脚步,刚转过一块山石,却直直撞进了一个男人火热的怀里。

    男子陌生的气息让清秋极度惊慌,下一刻听到世子低声一笑:“你想跑到哪里去?”

    原来是他,清秋紧绷的身子蓦地放松,刚才那一刻,她以为不是鬼就是贼,魂差点吓没,连忙往后退去:“世子爷怎么来了?”

    她退一步,卫铭进一步,这过山石过道极窄,没退两步就被他抵在了石壁上,暗夜里凉风灌进过道的边缘,打着转离开,偏这里的气氛却渐渐升温,清秋只闻二人之间轻轻的呼吸声,还有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暧昧的意味甚至要比那晚他在她房中更甚。她二十多年还未曾与任何一个男子这般接近过,何况是一个阳火正盛的男子。

    他不跟那些女子温存,来这里做什么?被他这样没有一丝距离地抵着,她竟然提不起力气去推开他,只觉那阵阵火热的力量透过了衣衫传递过来,烫得她的身子阵阵战栗。

    卫铭在挨到那具柔软身子的一瞬间,压抑的情欲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问了什么?好像在问他怎么来了,自然是为她而来。外堂上他细想出自己体内燥热的原由,才发觉那些菜似乎都有一个功效……壮阳进补!他何时需要这些东西了?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恼,找了大半个府第才碰上她,这会儿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紧紧抱住她,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自己是否需要吃那些来进补。

    明明是黑咕隆咚看不清对方面容的夜晚,清秋甚至在庆幸黑夜掩盖了她满脸的羞红,可卫铭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做这种事有光固然有情趣,没光更好,这里够隐蔽,似乎更有种说不出来的让人疯狂的意味。光线再暗,他还是准确地把亲吻落在她的唇上,辗转吸吮,一只手臂紧紧攥住她的腰,使得两人腰腹处更加贴合,另一手轻抚着她紧绷着的身体,先从背部由上而下地滑过,又顺势而上转到前面,轻轻拢住一边挺起的柔软,才要使出轻拢慢捻抹复挑的另外几势,唇上突然一痛,竟被清秋狠狠咬了一口。

    他也不恼,反将她搂得更紧,这个时候哪由得她再挣扎,用极为挑逗口气道:“怎么停下了,嗯?”

    随着这一声嗯,他手臂一用力,两人腰腹处又贴紧几分,无法言说的滋味让他差点失控。

    清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鼻头一酸,眼圈里涌上些泪,她能说什么?说委屈还是说难堪?这一吻让她乱了心思,刚才那种心荡神驰的感觉生平未有过,开头的时候,她甚至不自觉地想要更加贴近迎合他,失措的双手由推拒变成无力地放在他胸前,她迷惑于自己的软弱,身与心不听使唤,猛地灵台清明,他是世子又怎么了?在这种地方恣意妄为,难不成他想在这里要了她?一时恨恨地咬了下去,又不免心中惶然。

    “世子……”话音沙哑又软绵,清秋暗觉怪异,还是说了下去:“你快快放开我。”

    终究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头回与另一人亲密到如此地步,说到最后话音已经发颤,卫铭抱起她略一转身,将二人位置对换,自己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稍稍缓解燥意,柔声安慰她:“别怕,清秋,我对你的心意比你想得要多得多,不然,此时我定已同那些女人情浓意软……又怎会抱着你?”

    或许比一般女人要多,但她才发觉原来她要得更多,更多,他能给她的,怕是远远不够。还犹豫着想再说什么,却给他在在身上的动作打断思绪,咬着唇想要推开他,若是今夜就在这儿做这种羞人的事,她不如去死了算了。

    卫铭怎会允许怀中的人儿在这种时候喊停,记得这假山高矮不等,许多低处的平石可以当石凳休息,伸腿往左右一探,已找到一处平坦,抱着清秋一移便靠坐下来,顿时二人成半躺之势,又欺身压制住她不安扭动着的身子,不管不顾地吻下去。

    他身上有功夫,哪里还制不住慌乱的清秋。那刻意温柔的亲吻让她浑身绵软无力,体内发热,原来意乱情迷竟是这般的蚀骨销魂。他的手太不老实,隔着衣物摸遍她从未被人碰触的地方,原来比亲吻更羞人的事居然还有这许多!

    清秋勉力把脸侧过去,急急说道:“世……世子爷不要,不要……”

    话未说完又被他热切地噙住双唇无法言语,直到她喘不上气来才稍离开一点,用同样暗哑的声音道:“别怕,你病刚好,这里又冷,我……不会怎么样的。”

    她心中一暖,紧张害怕少了许多,至少他心里还替她想着一点,当下捂了脸不敢说话。

    卫铭是咬着牙才说出这句话,天知道这样决定有多难,只是怕她再受了寒气,不得不按捺住火热之势。虽说自己早已有这样的心思,可想到现在的狼狈都是那些菜惹出来的事,又道:“这还是因为你?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活罪,说得是她故意备下的菜式吗?每回她想整他时,最后倒霉的都是自己。清秋尚在思量他会怎么处罚她,却觉胸前一阵麻酥,竟是他隔着衣服边啃噬边揉捏自己的胸前柔软,不由得惊呼出声,双手也被他空出的一只手牢牢抓着不能动弹,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再次紧绷,对未知的害怕夹杂着阵阵奇异的酥软,让她不知所措,只懂得闭上眼睛。她隐约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出声制止的话语却变成了声声呻吟。

    这样轻的声音却让卫铭更止不住渴求的欲念,他不想伤害她,又不想放过她,刚才还觉得这种情形无比刺激,现在后悔为什么是在这里!他蓦地停下所有动作,抱起她准备回房,心里暗暗发誓,等明年天气暖和的时候,他一定要再与她来这里一偿夙愿!

    回房的路不长不短,足以让清秋神归清明,她觉得这个夜晚实在是荒唐,捂着发烫的脸想要下来,卫铭知她害羞,将她放下却仍握住她的手不放,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往前走,心里却想着待会儿要如何温柔地待她。才到鉴天阁门口,守望的亲随匆匆迎上来,单膝跪拜大声道:“世子爷,持礼大人急着求见,北芜使团那边出事,宁宗主在思秋园遇刺!”

    卫铭心中一沉,两国和谈到底是大事,他只得把种种绮念放在一边,缓缓松开清秋的温软小手,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怕是得忙几日,暂且放过你。”

    清秋却松了一大口气,礼也不行一个便回房去。她巴不得世子没工夫再缠着她,但宁思平……他的伤要紧吗?这回见他总是病恹恹的,干吗去当什么天府主人呢?不过这些事跟她已没有关系,宁宗主贵为上宾,还少得了人精心伺候吗?再说还有雪芷呢。她边走边回头,见世子还站在原处详问情由,且含笑目送着她,吓得她差点绊着门槛,提起裙角奔进鉴天阁。

    原来今夜思秋园里不复往日平静,宁宗主突然有了兴致,召来南芜皇上送于他的那干舞姬,趁着清风明月,与未婚妻同赏歌舞。谁也没想到这些南芜舞姬中竟然潜伏着几名杀手,曲未成调已亮剑相刺,当场死了几个卫士才抓住两个活口。混乱中宁宗主为未婚妻雪芷挡了一剑,正中前胸,虽未伤着要害,但失了不少血,此刻昏迷未醒。

    北芜使团在南芜出事,可大大不利与两国和谈,卫铭听完礼官来报,皱眉沉思,皇上的心意他明白,即使并不怕再起战火,但打了这么多年仗,早已厌倦,两国都到了修身养息、暂停争战的时候,宁思平不能有事,他是北芜天府主人,手中掌控着北芜一半的力量,却在南芜出事,这不是在落南芜人的面子吗?况且卫铭是直接参与和谈的主事人,他才几日没出现,竟出了这种意外,若此事处理不好,可就要担上办事不利的罪名。虽是深夜,他还是立马穿戴好了往思秋园去调停此事。

    清秋回到房里,发丝凌乱,脸有红晕,小丫头猜也猜到是世子做得好事,暗暗咂嘴,看来这位姑娘确实是府里的当红人物,皇上赐下来的美人们加起来也比不过她。当下红了脸上前服侍,待要为清秋褪去衣裳时,她却回过神连连推辞,将二人撵到外间,自己长吁短叹,把脸捂在锦被里,好半天没动弹一下,想哭哭不出来,莫名恼怒不已。

    这下子她该如何是好?总说不愿意不愿意,可刚才那些唇舌相交、任他上下其手又怎么说?还怎么再硬声硬气地说自己要出府,要离开他?撇不清了,虽然未真正把自己交给他,但也跟做到最后没什么两样。从未有人这样对她,即使是当年与高家小子,顶多鼓足勇气拉拉小手,片刻即松,如今晚那样的撩逗,带给她的震撼却是前所未有。原来,男子与女子,并不光指成亲字面上的意思,不光需要两人过礼,拜堂,再送入洞房,重点在于送入洞房之后的那些事。

    这些事,总要在女儿家出嫁之前由各自的娘亲来提点,让她知晓。清秋的娘亲早亡,又一直未成亲,正懵懵懂懂,突然被世子将心底最深处的春情唤醒,但觉象吃了越都城中有名的老字号麻香肉包,鲜香且麻得你无法言语,只觉回味无穷,吃完还想再吃。一定是她太不知羞,居然在心里不断地想起,细细回味。

    清秋心乱如麻地想了半宿才睡,一会儿轻蔑地自己骂自己,一会儿又面红耳赤不敢抬头,连梦里也在纠结着难懂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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