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缓一缓，明天还得大祭祀，这要是缓不过来，明天的祭祀可怎么好？”胖磊说，“陈一道，我们要做两手打算，第一，白月要是能缓过来，大祭祀照常进行；第二，她要是有一点问题，那我们就立刻熔符，冲破封印。”
一提起熔符，我脑袋又大了起来。
我给胖磊使了一个眼色，表示明珠还在这里，不能说。
胖磊示意我借一步说话，我和胖磊到了隔壁的房间。一走进去便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伴随着沙沙沙的声音和撕咬的声音。
“这是白月养蛊的地方，你看，这到处的木箱子和瓮，都是白月养的蛊，这个女人活到今天不容易，我要帮她保全白月门。”胖磊说，“养蛊是一种源远流长的民间巫术，不能失传，除了能整人之外，还有许多值得继承的东西。”
我有些感慨，胖磊被同道中人那么憎恨，但是他依旧保持着人性，在对待白月的态度上，我看到了他难得的真诚，所以说人性本就是多面性的。
“你的人符呢？”胖磊问。
我无奈的摇摇头：“丢了。”
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丢人丢命丢脸丢魂都可以，你怎么能把人符给丢了？”
“我也不想丢啊！”我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弄丢的！”
“你放哪儿了？”
“这里！”我把手探进我的衣服口袋里，冷不丁我摸到了那个口袋上的内扣。
我一惊，衬衣口袋上的内扣还是扣着的，并排的两颗扣子都扣着，扣子之间的缝隙很小，那么人符是掉不出来的。
我赶紧脱了外套仔细查看一下，胖磊挺生气的，这会儿就冷冷的看着我慌乱无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像我应该承受下地狱下油锅的罪过。
脱了外套露出衬衣，奇怪的是衬衣口袋底部也是好好的，里面我还放了林一念曾经给我的身份证，那张身份证硬硬的还在呢。
“奇怪，胖磊，口袋没有坏，难道人符自己跑了？”我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各处问他。
“你把衣服脱了！”胖磊突然激动地说，“快，脱掉衣服！”
“没有掉进去，我到处都摸了……”
胖磊才不管我那么多，恨不得自己来扒了我的衣服，我慢吞吞的脱了衬衣，露出上半身。
“陈一道，你自己看你的身体！”胖磊兴奋不已，用光秃秃的双手捶打着我的身体，又跳又叫，“你快点看啊陈一道！”
我低头一看，这一看不打紧，把我自己给吓到了。
我身上居然有和明珠身上一样的字符！
那些长在陈家沟村地下祭坛和长在无人村祠堂墙壁上的字符，长在了明珠的身上，也长在了我的身上。
“胖……胖磊，难道人符自己熔进了我的身体？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同样也莫名兴奋。
刚还在火急火燎的寻找人符，还在担心找不到，担心找到了之后要怎么才能和自己的身体相融合，这个过程一定很漫长，不知道这里的人还能不能等到重置天地，冲破封印。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人符居然自己悄悄的融入了我的身体里，我以前以为我会抗拒人符，现在怎么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呢！
难道这就是骨子里的东西，血液里注定的东西？
那么刚才我突然给明珠说什么几千年的等待那句话的时候，人符已经和我相融了。
“恭喜你，恭喜你！”胖磊笑嘻嘻的说，“不通过外力熔符，省去了你的痛苦，也省去了我的麻烦。我要是给你熔符，那是通过丹炉，你等于死了一回。而自然的融合，是很轻松的一个过程。陈一道，你给我说实话，你来这里之后，是不是见了什么神秘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你看，这些字符挺好看的。”
我摸着我身上字符，摸起来没有什么感觉，好像是长在皮肉下面，就跟纹身一样，长在明珠身上我觉得挺别扭，但是到了我的身上，我咋感觉越看越好看？
“别臭美了。你想想，你把人符带了一路过来，为什么以前没有融进你的身体？偏偏现在就融进来了？你应该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暗中相助，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帮你？”
我笑着摇摇头。
胖磊拿我没办法，也不追问，外面传来明珠的叫喊声，胖磊着急出去，我在里面快速的穿衣服。
我想那个暗中帮助的人，也只有戊了。他是在什么时候帮的我，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出去一看，白月还是没有缓过来的迹象，面色更加的蜡黄，一双眼睛深陷下去，若不是胸口有起伏，白月就是一个死人了。
“白月啊，你咋这么不争气？”胖磊责怪着，“你吃了我唯一的一颗仙丹，你要是不好起来的话，我就把你的灵魂拿来炼丹，我把你的白月宫弄成我的炼丹房，我把你养蛊敬蛊神的地方，都给你烧掉……”
胖磊一边抱怨一边往白月的脸上看，我知道他是在用激将法，这口气就像朋友之间相互鼓励的口气。
“陈一道，你过来。”
胖磊站起来，又让我进入隔壁的房间，他的脸皱成一团，成了一个大大的愁字。
“白月没有好转的可能了？”我试探性的问道。
他摇摇头。
“你的意思是我和明珠……”我低声说，“可是明珠和白月之间感情很好，这个时候和明珠洞房，她一定不会同意。还有一点，如果现在破了封印的话，天地开，日月明，大家都在无人村，难免还是有一场战斗，白月门无主，必定会乱做一团，打开封印又要面临一场灾难，何不让这黑暗更长久些？”
“你什么意思？你想永远被困在这里？”
我解释道：“有人说，黑暗中最容易滋生罪恶和欲望。那是没有经历过长久黑暗的人的论断。如果长时间生活在黑暗里，人就变得脆弱无比，不但不会滋生罪恶，反而会看见自己的罪恶，看见自己的贪欲。这个时候的人是最容易反省，最容易放下的。特别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什么都不重要，只有活着才是大家现在心里共同的愿望。要想活着，那就必须放下许多，欲望，仇恨等，求生的本能，会让一个人放下屠刀，得到净化……”
胖磊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但是你只针对的是普通的人们。你不知道这里还有许多修道修仙的人，有许多不是人的人，有妖有魔有半仙，他们害怕黑暗吗？黑暗只能让他们更加沉静，黑暗只能让更多的普通人丧生，陈一道，你觉得呢？”
我突然间又觉得胖磊说的是对的。
“我们不等白月了。现在就打开这封印，我要把白月带出去，只有回到白月宫，我才有更多的丹药给她吃，我不能让她死。”胖磊的脖子哽了哽，停了几秒又说道，“就算死，也要死在她喜欢的白月宫里。”
“胖磊，你和白月之间……”
我本来想问，他和白月之间，我怎么以前没有看出来有这么好的关系？我去白月宫救楚江的时候，还是白月帮我把胖磊引开的。
“我和白月之间，以前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五句话，一直在打打杀杀，我原本以为，我们只是共同对付隐宗的同盟，我也没想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就互相成了朋友。”胖磊说，“现在我们就把希望交给你了，陈一道，快点开始吧！”
胖磊从明珠的手里接过白月，让白月平躺在几个连着的蒲团上，白月的头枕着胖磊的胖大腿。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给明珠说，况且，白月和胖磊在这里，我难道要当着两人的面，和明珠做那事？
“明珠……”我感觉口干舌燥的，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开口才好。
“一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我想和你出去走走。这里有胖磊照顾着，我们出去看看明夜和阿宝，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我憋了老半天才憋出这句话来，胖磊满脸都是黑线，一定觉得我是弱极了。
“师父没醒，要看你自己去看吧。我不离开这里。”明珠索然无味的回道。
突然间白月好像在说什么，胖磊俯下身，将耳朵凑近白月的嘴，白月的嘴唇翕动着，胖磊一边听，一边点着头。
白月吃力的说了许久，胖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你放心吧，我转告他们。”胖磊低声说，“你好好养着，我给你看着呢。”
胖磊站起身来，走到明珠的面前，对明珠说：“你师父希望你和陈一道，当着蛊神和她的面，现在就拜堂成亲。”
“现在？”明珠惊讶不已。
胖磊低声说：“她没有什么牵挂的，就是不放心你，在蛊神面前拜堂，是作为白月门给你最好的荣耀，也是她送给你最后的礼物。明珠，你忍心让你师父留下遗憾吗？”
明珠点点头答应了。
可我知道这不是白月所说的话。
白月刚才说话的时候，我读懂了她的唇语，她其实一直在重复两个字：白冥。
胖磊狡猾，将白月的话变了之后传达给了明珠。
他把神坛下的香烛点燃，插进了香炉里。
但是，就像白月上香请蛊神一样，一炷香从中间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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