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布坊得到了赔偿,明爷也无法再逍遥法外,是秦轩收买他纵火的,最后还得由秦轩自己出钱,将他捉回来。
再加上一百鞭的惩罚,足够秦轩在床上躺个半年了,搞不好是要直接变成残废的,看他自己的体魄如何了。
李云月紧紧握着安七墨的手,走出公堂时,看到陈老爷激动得掉下了眼泪,照顾他的方爷也是如此。
小丽立即上前来,“云月姐,你真厉害,一切都变好了。”
李云月看了眼身边的安七墨,有句话安七墨说对了,因果循环,他舍命救了马业辉,而现在他们因为马业辉而得福了。
大家再次集中到布坊里来,陈老爷开了大会,说谁要是愿意继续留下来的,就都留下来,布坊还会重建的,这段时间大家就充当重建布坊的工人,工钱照给。
每个人都欢天喜地的。
李云月和安七墨看了也很开心。
中午他们是在布坊食堂吃的饭,吃好之后,安七墨看着李云月脸上散不去的笑容,问道:“阿月,之前你答应过我,要回石河村的,这话现在可还作数?”
李云月怔愣了下。
安七墨内心咯噔一声,难道说,当时情况复杂,她才想着要回去,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所以,她又不想走了吗?
正忐忑着,就见李云月道:“作数啊,我既然说了那样的话,就肯定会兑现承诺的。”
安七墨看了眼远方,道:“夷州城如此繁华,石河村只是个荒野山村,在那里你会不会觉得委屈?觉得那个地方配不上你?”
李云月哼了声,道:“平阳城那般繁华,夷州城都比不上,你被迫从平阳城过来,岂不是心中充满怨恨?难道你现在还在恨我?”
安七墨立即抓住她的双手,搁在自己的胸膛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曾经怨恨,但现在不怨恨了,来到这里,我才知道你的好,我只觉得上天太眷顾我,让我知道,现在的就是最好的,不要再奢望其他。”
安七墨抿了抿唇,话锋一转,“阿月,你会怨恨我,将你囿于山野之中吗?”
李云月将手抽出来,踮起脚尖,主动拥抱他,“不会,你知道的,我性子倔强,只要是我选择的路,哪怕是跪着,我也会坚持走到底的。”
“来,安七墨,抱我紧点,别让我后悔。”她自己说着,率先更加抱紧了安七墨。
安七墨嘴角弯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哪怕知道这条路上,也许会有人经过,他们也没有打算避讳那么多。
然而,下午的时候,方爷来找李云月,说老爷有话想和她谈,便将她带到了布坊的待客房间,安七墨也跟着一起去。
那模样,活脱脱担心李云月会被拐走似的。
到达房间之后,陈老爷已经在里边等着了,还沏了一壶茶,邀请李云月和安七墨坐下。
夫妻两个相视一眼,最终坐下,陈老爷分别给他们夫妻倒了茶。
“李云月啊,之前布坊壮大,有你的一份功劳。虽然后来布坊遭此劫难,可也是你让老爷我活了下来,有了你说的那些话,我相信布坊会更加壮大的,而且,现在县太爷已经命令秦家,给出赔偿了,纵火一事儿你也就不需要背负什么谴责了。”
“李云月,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后你就好好留在布坊吧,老爷我给你涨工钱,你看如何?你也别再去外头找别的活计了,听说你会教人读书写字,刚好我就有几个孙子、孙女,来年也要开蒙了,你若是想要继续教书的话,倒是可以留下来给他们授课,外头给你多少工钱,我可以多给你一些。”
李云月面色一僵,下意识扭头去看安七墨的反应,只见他眉头微微蹙起,薄唇也紧紧抿着。
搁在桌子底下的他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李云月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紧张。
陈老爷还在继续说道:“若是你教得好,工钱方面,我们可以另外谈,你在布坊做工时间也不短了,你也了解老爷我的为人,对于能力出众之人,我从来不会吝啬的。”
“是的是的,老爷的为人,我向来很钦佩的。”她身份低微,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来自山村的村姑。
又是在布坊里织布的女工,就算识字,在外人看来,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之前她很难才获得在陆家给孩子上课的机会,加上她没有名气,她很难找到先生这一类的工作的。
而现在,陈老爷给她这样的机会,还说工钱不会吝啬,甚至比外头多,可以说对她来说,是相当大的一个诱惑了。
短暂的沉默中,安七墨紧握她的手,忽然微微地松开了。
李云月诧异地转头看向他,就见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时间,她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安公子,你的夫人这般能干,留在我陈家,我肯定不会亏待她的,她喜欢织布,可以继续织布,她想要当先生,也都可以,我会像对待别的先生一般对待她的。”
陈老爷又向安七墨保证道,诚心俨然是相当充足了。
“嗯。”安七墨应道:“我尊重阿月的选择。”
他侧头来,看着李云月的眼睛,道:“你遵循内心的想法去做决定吧。”
李云月内心一震,看得出来,安七墨说这话不是赌气,而是真的想让她遵循自己的内心。
他想让她回到石河村去,和他一起生活,可是在她追逐人生更大价值的路上,他选择了退让,或者应该说是成全。
李云月的内心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她略作沉思,抿了抿唇,再抬眸看向对面的陈老爷时,目光变得很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可就在她准备说话时,外头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是方爷领着人进来了。
看到来人,李云月和安七墨皆是一震,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因为来的人是王六八。
“七墨哥,云月姐,安伯母摔伤了腿,很严重,你们赶紧回家看看吧。”王六八喘着气说道。
一听这话,安七墨和李云月都着急了,起身就要往外走,都忘记了要和陈老爷告别。
反倒是陈老爷叫住李云月,道:“李云月,你们先回去处理家里的事儿,等处理好了,再过来也不迟,代我向你们母亲问好。”
李云月听言,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陈老爷。
“老爷,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恩情,但我已经决定,要和我夫君回归家乡。夷州城很大,人才济济,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山村里不同,我这几天认真地想过了,或许我在乡下,会更加有价值。”
以前她刚来夷州城的时候,想着的是,要努力赚钱,将安家一家人,都迁移到夷州城来。
这里一切都更加先进,生活设施也更加完善。
但是这次纵火案之后,她想了很多,也想了这大半年时间里,自己在布坊遇到的人和事儿。
她发现好像除了手上的钱变多了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大的收获。
人都是不断地往前看的,但当她往后回顾的时候,却有了新的发现,所以,她改变了方向。
“总之,陈老爷,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厚爱,祝您生意越发红火,布坊越发壮大,云月就先走了。”
李云月深深地行了一礼,挽住安七墨的胳膊,迈步快速离开了。
他们走后许久许久,陈老爷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深深叹息一声。
方爷走上前道:“老爷不必为此忧心,依奴才看,这李云月并非池中物,她若是继续留在这布坊,只怕还会再出乱子的,现下走了也并无不妥。”
陈老爷却是叹息道:“或许她会再引出乱子,可我相信,与她引出的乱子相比,她做出的成绩会更大。功可抵过,你可知道?”
方爷垂首道:“奴才愚钝,多谢老爷指点。”
走出布坊,安七墨就打算快速回家的。
李云月却拉住他,道:“七墨,娘摔伤腿了,现在正受着折磨呢,我们得带点好东西回去给她,或者买点甜点?买点猪脚回去炖给她吃?我知道你着急,没心思去买这些东西,我也很着急,但是我们着急赶回去,只是看看她吗?我们得买点什么东西回去。”
安七墨被说动了,道:“那就去买。”
“嗯。”李云月去买了猪脚,还买了两只鸡,还有不少的鸡蛋,一些甜点,但凡她能想到的好吃的,她都买了一些。
“要不、咱们请一个大夫回去?”之后,李云月问道。
“邻村有大夫,已经给安伯母看过了。”王六八道。
“那么,药呢?需要买些好药回去吗?”李云月又问,之后她觉得,这个可以有,于是又去药店抓了些专治摔伤的好药。
三人才迅速地回家。
一路上,安七墨和李云月听着王六八说,梁氏是如何摔伤腿的。
其实原因很简单,家里没柴禾了,这几天安七墨都在夷州城内,梁氏只好自己上山砍柴,结果不慎从崖壁上掉下来,摔伤了腿。
“什么时候的事儿?”安七墨问道。
“就是今天早上啊,我去送了猪菜回来,喊伯母没人应声,一打听才知道她上山砍柴了,我想着平时七墨哥你们对我很好,我得帮着伯母一点,不让她做这种重活,就去找她了。”
“我把她背回来之后,就立即去叫了大夫,邢嫂在家里照顾着伯母,我就赶紧跑到夷州城来找你们了。”
王六八说着,想到了找到梁氏时候的场景,看得他都疼,不由得红了眼眶。
安七墨和李云月听了,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石河村,到家门口时,就听到里边传来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
应该是大家听到风声,都赶过来查看情况了。
院子里,以及屋门外,都站满了人。
见到安七墨和李云月回来,大家伙的目光,都落到他们身上。
“七墨,你怎么能让你娘上山砍柴呢?”
“是不是只顾着你媳妇儿,都把你娘都忘记了?”
“云月不是在夷州城呆得好好的?家里有这么多事儿,你咋还老往城内跑呢?”
“现在你娘出事了,你们该留点心了吧?”
“哎呀,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七墨你还这么让你娘伤心,真是不应该。”
安七墨和李云月一路往梁氏的房间走去,听了一路的谴责话语。
李云月安抚似的握了握安七墨的手,他回给她一个“别担心”的眼神,接着,两人走进梁氏的房间去。
梁氏脸色苍白,正躺在床上,目光却是急切地看着门外,可见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在等着安七墨和李云月回来呢。
她的右腿露在被子外面,地上放了个盆子,盆子里有毛巾和水,都被血染红了。
她的腿被尖锐的石头,刮掉了一大块肉,都看到骨头了,大夫还在用针线给她缝补起来。
没有麻醉,只能用柳树皮稍稍缓解疼痛,所以躺在床上的梁氏,大汗淋漓,不断地痛哼着,恨不得昏厥过去。
看着针线在她的皮肉里穿梭,一针又一针,李云月只觉得头皮发麻,不忍卒看。
好在已经快要到尾声了,没等多久,大夫就全部缝补完毕了。
后面还有不少的处理工作需要做,要消毒,要止血,要防止发炎等等,当然,这些都是由大夫来做。
安七墨则坐在床边,给梁氏擦着额头上、脸上的汗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娘,若是你熬不住,便叫出来,无妨的。”他轻声道。
母亲受伤,心里最不好受的人是他。
外面那些人的言论,简直如钢刀一般,一下一下地刮剐着他的心,让他觉得,母亲是因为自己,才会遭受这种苦痛的。
他不是个好儿子!
梁氏只是低低哼着,倒是没有叫出声,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就紧紧地抓着安七墨的手,手指都要抠进他的肉里去。
李云月抿了抿唇,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去了厨房,准备炖个黄豆骨头汤,给梁氏补补,这些东西含有比较多的锌元素,对梁氏的伤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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