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被押到了跟前,副官再次用枪抵住他的太阳穴。
“是不是你搞的鬼?”
枪口贴着前额的皮肤,每一寸厚重的冰冷都毫无保留地渗进神经,阿布倒吸一口冷气。
“你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他出奇的犟,黑暗中他一双勇敢无畏的眼睛像燃起一撮最明亮的火光。副官被激怒了,枪口在阿布额头戳出一个圆印。
“臭小子!快说!不然我就弄死你!”副官歇斯底里,军帽都气歪了。
如果完不成任务,他账户里的200万就会像煮熟的鸭子飞走的。更严重的是,荒狼会杀了他。
“快给老子交代!”副官使劲拽紧阿布的衣领,“我可真会开枪的。”
“就不说!”阿布视死如归,站直了身子。他对陷入疯狂的副官报以一抹轻笑。这一笑,笑破苍生。他整整衣领,高昂着头颅,“要杀便杀。”他迎着那一片璀璨的星光,闭上双眼。
副官已经被气疯了。
“王八蛋。我就让你去死!”副官终于失去了理智。反正完不成任务他也不得好死,那他就干脆拉一个垫背的。更何况,那批军火还未必运出这个营地,只要仔细搜索,说不定能找回来。副官想到这里,动了杀机。
扳机即将扣下之际,风中,飘来一缕轻如丝线的嘲笑。
“哈哈。笨蛋。”
副官的食指僵在扳机处,无法再动。他听到那个声音得意地说:“我才是你的对手。你的阴谋已经被我破坏了。”
“什么?”副官既惊又怒,“你是谁!在哪里?!”他转过身,却只看到和自己一样惊慌失措的士兵。
“我?世人叫我红色犯罪师。”
那声音自空中传来,虚无定所,像来自于风又像来自于天籁。副官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冒寒气。红色犯罪师这个称号,让他联想到地狱的神灵。
“是你……你一个人把军火库搬空了?怎么做到的!”副官狠狠咽了咽唾沫,朝着天空发问。悬在上方的夜幕,此刻如死神巨大的羽翼。
“呵,就你这种智商……”那个声音冷笑了一声,竟然还用惋惜语气拖长了音节,“怎么会懂?”
竟敢嘲笑我的智商!副官火气瞬间被点燃,脾气立刻像鞭炮一样炸开了。他最讨厌别人嘲笑他的智商,他才不是笨蛋,个位数之内的加减乘除是他最拿手的!
“给我搜!”副官冷然下令,他就不信这个红色犯罪师有三头六臂,“一旦找到,乱枪打死!”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惊破了夜色,一颗黑色的子弹在副官反应过来之前,准确地打落了他的军帽。
“哇!”险丢小命,副官吓得坐在地上,摸摸头,腹中一热,差点尿出来。
“再敢乱动,下一枪打中的就是你的心脏。”红色犯罪师仍不知身在何处,只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凌厉狠绝。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纵使副官手握重兵,但他的目标很明确,只要他的命。副官显然也猜到了他的意图,坐在地上僵如化石,不敢动弹。
“我……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可以分你100万……”
副官小算盘算得很精明。就算剩100万,他依然可以去夏威夷享受人生,差别在于他得把包养的比基尼美女人数给斩掉一半。但红色犯罪师狮子大开口,“不,我要300万。”
“喂……”副官想爆粗了,碍于形势,他只得强压火气,“大哥,我才分得200万,我要给你300万,我岂不是倒贴100万?!”
红色犯罪师冷笑:“你认为你的命不值100万?”
“我……”副官欲哭无泪,这买卖亏大啦!“我再也不敢了……请饶命啊。”他丢下手中的枪,并让身边的士兵也扔下武器,以表诚意,“是荒狼指使我的,我是无辜的啊。求你放我一马。”
红色犯罪师不出声。正是这种沉默,更令人胆战心惊。
副官左瞄右瞥,愣是没发现他的藏身之处。
他,还在吗?
等了好几分钟,他仍没有出声。副官和士兵们相视一眼,副官自以为大难已过,拍拍裤腿上的泥土,恢复了高傲的神色,“切,这小子肯定是被我吓跑了!”
刚说完又是一颗子弹,把他的军鞋射穿了一个洞。
“哇!大哥!饶命饶命!”副官马上又变成了跪地求饶的狗奴才。
“放你可以,先把我的跟班给放了!”红色犯罪师凛然命令道。
副官点头像啄米的公鸡:“是,是,是!”
他赶紧扬扬手,让士兵们放开阿布。阿布立刻跑到帐篷后面,但他也没发现齐木藏在哪儿。就在他摸不着头脑之际,齐木的声音轻轻从一个空油桶里传了出来,“我在这儿。”
一瞧,这货正缩在油桶里,露出半个脑袋,像做贼。怪不得副官他们发现不了。
“不愧是红色犯罪师,果真厉害啊!”阿布朝着齐木翘起了大拇指。
“我就不跟你炫耀我的聪明才智了,先把我拉出来再说。”
也难为齐木把他高大威猛的身躯缩入这个小小的油桶了,阿布好不容易才像拔萝卜一样把他拉出来,刚想询问军火库消失之谜,蓦然,齐木猛抬起头,那张俊脸面无血色。
哪里传来轰轰巨响,夜空中随后划过无数道疾厉的影子,像暴风雨,铺天盖地地砸下来。营地上的士兵,纷纷停止原来的动作,仰头望着天空。那片密密麻麻的黑影覆盖了他们惊恐的脸庞,死寂中有人着急大喊起来:
“快卧倒,有炮击!”
还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阿布便被齐木按住脑袋,两个人趴在了地上。
半秒过后,如雨的炮弹发出凄厉的呼啸,自夜空之中砸落在营地四处。爆炸声瞬间淹没耳际,火光与热浪掀翻惊慌四窜的人们,这美好的夜晚如百鬼夜哭,哀号声响成一片。炽热的火光中,掠过乱窜的、炸飞的、静躺地上的身影。人们或抱着残肢断臂,或身上挂满火,一个个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号哭。
阿布不敢去看,闭着双眼。但眼中辣辣地疼出一眶泪。
为何这个世界总有战争?为何人们经历两次世界大战带来的灾难仍不知悔改?
“因为,人类无法拒绝心中那可怕的欲望。”
炮声中传来齐木的话。他的身体护着阿布,炮火掀起的沙石打过来,他替去了大部分的疼痛。说是要让你当炮灰,其实不自觉的,还是想保护你。
阿布抹去眼中的泪。
这朋友,看来还不赖嘛。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阿布大声问,声音迅速被炮火声覆盖过去。“那边怎么开炮了?!”
齐木脸贴着地面,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惨景。
“我们失策了。”他咬紧嘴唇,说道,“没想到,荒狼在巴基斯坦也安排了人。”
这就是荒狼的后招。
远在那方的新德里,荒狼正坐在他家的屋顶上,仿佛竖耳倾听遥远的炮火声。
脸上,是冷笑。
炮轰延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偃旗息鼓。
营地安静了许多,像洗去一切杂音,徒留哀号。
齐木和阿布站起身,抖落身上深深一层灰土。他们茫然地看着四周。天地仿佛换了一幅画面。炸碎的帐篷凌乱散落,燃烧而起的大火照亮了血淋淋、热乎乎的尸首。这阵突如其来的炮弹雨宛若一场可怖的龙卷风,将一切宁静带走,留下灾难般的死寂。
尸体的四周,幸存的士兵们接二连三地爬起来,看着这片惨景脸上充满恐惧和愤怒。而那位副官也受伤了,捂着右手,推开用来保护自己的士兵尸体。
“可恶!给我还击!”他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吼声,这已经不是被收买的问题了,而是攸关尊严。他怎能忍受这般受辱?!但他却发现士兵们只是呆呆地望过来。
对哦!他差点忘了,军火库里的炮弹早就不翼而飞了!
齐木和阿布这时背脊猛地盖上一层冰凉,回头便撞上副官那气红爆满血丝的双眼。
“是他们!”副官的声音恨恨挤出牙缝,冲他的士兵大喊,“这两个人是巴基斯坦派来的奸细。干掉他们!为兄弟们报仇!”他手指向齐木和阿布。
士兵们纷纷盯着他们,眼里喷发着怒火。
“各位,有话好好说。”阿布先礼后兵,眼瞅那些士兵不领情,一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的阵势,阿布也不客气了。“谁敢动!我就干掉他!”
士兵们竟真被吓住了。阿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良好,他扛着那支AK47,拉开双腿,威风凛凛。枪口指谁谁就怂。连齐木都不得不拍拍他的肩表示敬佩,“硬汉一枚!”
“这还用说!哼!也不看看我是谁!”
阿布霸气地昂起头,就是扛着这把枪有些吃力。
“威风够了就走吧。”齐木不合时宜地打断阿布的表演欲。阿布有些不爽,他难得当一次主角,总得多威风一分钟吧?他持枪炫耀,甚至朝天射击,却发现——枪里没子弹,结果被意识到真相的副官和士兵们追得夺路狂奔……
很远的地方,齐木在叫他,“这边。”他回头一看,齐木已经身处百米之外,一脸的同情,“早告诉过你见好就收的。”
“我错了!呜呜!”
“还不快跑!”说完齐木已经拔腿就跑了。
这家伙有点公平竞赛精神好不好,应该和他在同一起跑线上逃跑才是奥林匹克精神啊!阿布头也不敢回,只听副官用英文吼那些士兵,叫他们捡起枪。随即,阿布便听见枪声大作,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
阿布,居然毫发无伤。
“你的人品……还真高。”齐木等阿布气喘吁吁赶上来了,见他衣服上连个子弹孔都没有,又发表敬佩之意。
阿布鄙视他:“反正是你人品的N次方。你给我一把没子弹的枪就算了,还抢跑!”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齐木生气了,“诬陷我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情深义重的人你觉得很开心吗?”
“……”阿布被他说得都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
“自己站在这儿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齐木继续往前飞奔。阿布才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骗过去。回头一看,士兵们又追上来了。
“死我也和你死一块!”阿布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飞毛腿溜出一道尘烟,很快又追上了齐木。不,已经超过一个马位了!阿布心中充满超越对手的兴奋,就算齐木在后面喊别往那里去他也充耳不闻,径直跑向那座仿佛和夜空融为一体的高山。
他跑啊跑啊,不知疲倦,渐渐地,枪声甩远了,士兵们的身影远远落在后方像散乱的小黑点。
“Stop!”
跟在后面的齐木累得想吐血,才把阿布给喊停。
“别跑了!没人追来了!”齐木说完这一句,直接累瘫地上。阿布终于停下来,也坐在石头上直喘气。这时天色已亮,旭日带着赤红的光辉照过来,夜色变得透明近至消散。他们累极了,汗珠在脸上划出痕迹,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了。
幸好士兵们没追上来。俯视下去,可见他们小如蚂蚁的身影停留在山脚处。并未离开,亦没有靠近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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