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明摸不清他是不是伪装,吴江则认为他是外强中干故意掩饰,江一明想了想说:“你说没有掉包,那为什么瓶子上面只有你和阿昌的指纹?”
“是我拿给阿昌喝的,当然有我的指纹了。”
“当时除了你和阿昌之外,还有没有第三者在场?”
“没有。”
“你好好想想,这对还你清白能起很大作用。”
“没有,真的没有,我记得非常清楚,你们不要再问了,一切都是白费力气,我绝对没有杀人,你们这样对我,会影响我的前途!”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江一明想说:你这连配合调查的义务都不能尽到的狱医,简直是警界的败类,谈什么前途?但他忍住了,江一明想:如果是宁波干的话,他已经把瓶子扔掉了,何必放在垃圾桶里等他们去查呢?而且还把自己的指纹留在上面,不符合高智商罪犯的行为。
江一明说:“阿昌死的前几天,有没有人到过你医疗所玩?”
宁波乜斜他一眼,然后闭上眼,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
吴江把桌子一拍,大声喝道:“宁波,亏你还是个狱医,我告诉你,就凭玻璃瓶里的胰岛素和你留在上面的指纹,我们能把你送到看守所去,让你尝尝阶下囚的滋味。”
宁波浑身震动了一下,睁开眼睛,但眼神变得比刚才柔和多了。他说:“哦,我想起来了,阿昌死的那几天,镇上的刘飞医生天天都来我医疗所玩,每次大概坐半小时就走了。”
“你们都聊什么?”
“他问我这几天有没有病人,我说病人很少,就阿昌来打过3天针,他也看见阿昌来打针了。”
“除了刘飞还有没有人来过你医疗所?你好好想想,一个很小的细节对我们破案都很重要。”江一明说。
在公安学校,教官曾经说过,嫌疑犯和证人往往会告诉警方,他们知道的已经都说了,再也回想不起什么,而实际上,他们说的还不到保存在记忆中内容的20%,剩余的那些东西,他们会认为没有意义,一个合格的警察应该牢记这一点:如果想从他们那里得到所有的信息,要不厌其烦地找他们的问讯,直到他们迫不得已为了摆脱警方的纠缠,不得不自觉自愿地帮助回忆为止。
“没有,我那医疗所又小又热,谁都不愿意去我那儿受罪。”
“宁波,你说的情况非常重要,也许能洗清你的嫌疑,回去不要把我们找你的事跟任何人说,记住了?”宁波点点头,他们结束了问讯,让宁波回去了,宁波走后,江一明打电话给叶监狱长,说宁波有杀人嫌疑,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请他们协助,不许宁波离开长江市。
叶监狱长迟疑了好久,才答应协助,样子好像很不情愿。
第七十二节高明的谋杀
除了宁波有嫌疑之外,和平镇卫生院的刘飞医生也有杀人嫌疑,他和宁波是医学院的同学,俩人经常来往,他知道胰岛素的杀人作用,假如刘飞想杀死阿昌,他会千方百计从宁波那儿了解阿昌的情况,然后伺机下手,那几天阿昌刚好发烧了,每天都要到二监医疗所打针,机会来了,刘飞乘宁波和阿昌不注意之时,把抗病毒口服液换成胰岛素口服液,于是达到他的杀人目的,当然,刘飞做这事时戴上隐形手套,所以不会在玻璃瓶上留下指纹。
他们决定去会一会刘飞。
当江一明和吴江、小克到和平镇卫生院找刘飞时,院长说刘飞请假,没有来上班。他们到刘飞家找,刘飞的老婆说他去上海出差,是卫生院派他去的。为什么院长和刘飞的老婆说法不一样?难道他听到风声逃跑了?如果是这样,一定是宁波通风报信,那么宁波和刘飞有共同作案的可能!
吴江叫刘飞老婆把刘飞的手机号码告诉他,吴江把刘飞电话输入手机,按下拨号键,系统回答说: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这时,江一明接到了叶监狱长的电话,急促地说:“江队,不好了,张财宝死了,你们赶快来一下……”
“什么?这怎么可能?您开玩笑吧,老叶?”江一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军中无戏言,快来吧——”说完就挂断电话。
真是不可思议:在封闭的监室里,4个武警24小时的守护下,张财宝竟然死在了监狱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一明觉得头都大了,他打电话给左丽和罗进,叫他们赶到二监去勘查现场,他和吴江在那里等他们。
他们走进张财宝所住的监室,看见张财宝躺在水泥地上,尸体呈弯曲形状,面部扭曲,表情十分痛苦,尸体已经冰冷僵硬,至少死亡3小时以上,估计大约是在午饭之后中毒死亡的。
尸斑呈鲜红色,初步判断为氧化物中毒死亡。现场没有提取到新鲜的指纹和足迹,也就是说,自从张财宝住进这间监室之后,再也没有人进去过,可是凶手是怎么毒死张财宝呢?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张财宝的食物,江一明找来负责检查张财宝饮食的狱警小方了解情况,小方说:他已经检测过张财宝吃的中午饭和开水,没有发现有毒成分。
“午饭之后,是否还有人送东西给张财宝吃?”
“没有。”
看守张财宝的武警也同时证明:除了方狱警给张财宝送饭和开水之外,没有任何人送食物给张财宝。江一明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看,结果表明他们说的是真实的。
又是一桩杀人于无形的案子!凶手怎么这么高明?竟然能在武警严密的保护将张财宝杀死,江一明感到有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法医鉴定中心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张财宝的确是氰化物中毒死亡,但氰化物不是通过食道进入张财宝的胃肠里,而是通过皮肤渗入血液。江一明不理解,他罗进说:“你解释一下,氰化物怎么会渗入张财宝的血液?”
“假如张财宝穿上经过浸泡了氰化物的衣服,在室内做运动,出了汗,汗水会和氰化物互相融和,当张财宝停止运动时,毛孔开始收缩,氰化物会顺着毛孔渗入肌肤,然后到达血液,血液再输送到心脏,这样,在一分钟之内就会导致张财宝死亡,连抢救都来不及。”
“有这么邪吗?”左丽问。
“这不是邪,是科学,不信你来试试?”罗进严肃地说,左丽咋了咋舌。
江一明问罗进:“你的意思是说张财宝的衣服上有氰化物?”
“这只是假设,如果要证实,要把张财宝死亡时穿的衣服拿回来化验。”
当时他们要把张财宝的尸体运回尸体解剖室时,为了方便,工作人员把张财宝的衣服脱光扔掉了,这是个失误,江一明担心张财宝的衣服被当作垃圾处理了,他打电话给叶监狱长,问张财宝死时穿的衣服是否还在?叶监狱长说昨天被清洁工扔进垃圾桶处理掉了,不知道有没被人捡走。
江一明和吴江赶到二监,在大门口的垃圾桶里找,但没找到。
他们找到经常到二监门口捡垃圾的和大爷,和大爷说他的确捡到一件衣服和裤子,还放在垃圾袋里没去洗,说罢要去拿衣服给他们看,被江一明阻止了,和大爷有些不解,吴江解释说:“和大爷,你命大,如果你洗衣服之前,我们没赶来阻止,可能你已不在人世了。”
“难道有鬼附在衣服上不成?”和大爷觉得吴江吓唬他。
“也许比鬼还厉害,上面有剧毒,一旦渗入皮肤,几秒钟能叫你去见阎罗王。”吴江说,和大爷睁着惊愕的大眼。
拿到张财宝的衣服后,他们回到二监,把张财宝所有的衣物都带回刑警队,通过检测,结果表明:张财宝所穿的衬衫,确实用氰化物浸泡过,另一件没穿过的衬衫上也化验出氰化物。
狱警说两件衬衫是前天张财宝的爸爸送来的,“虎毒不食子”,父亲怎么会谋杀儿子?看来是另有他人,但张财宝的爸爸处理完后事,已经回家了,他的家位于本省最北端的源头村,离长江市将近400公里,江一明叫吴江和他一起去,左丽很不开心地问:“江队,为什么不带我去?”
“你一个女孩儿不方便,太远了。”
“上次去肖小泉家,也有300多公里,有什么区别?”
“上次你躺在村委会的床上,不是一夜没睡吗?”
“你怎么知道?”
“是你红红的眼睛告诉我的,你还是看家吧。”江一明和李妍相爱之后,他想尽量减少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第七十三节可疑的朋友
源头村是个十分偏僻落后的小村子,从乡所在地到那里还有20多公里,有10多公里路没铺水泥,车子走过,一路尘土飞扬,而且坎坷不平,快把他们的五脏六腑颠出来,狭窄的公路迎山盘旋而上,像一条弯曲的巨蟒,车到半山腰,往下一看,下面是悬崖绝壁万丈深渊,吴江看得头晕目眩,有点想吐。
自从学会驾驶以来,他从没跑过这样的路,县公安局派镇上的派出所所长老马协助他们,因为老马十分熟悉源头村的情况,老马见吴江紧张的样子,叫吴江坐到一边,他来开车,吴江疑惑地看着老马,老马说:放心吧,这条路我经常跑。
果真如此,车一到老马手上,如鱼得水般地在绿色的海洋里穿行,到源头村时,太阳还没落下。源头村位于接近山顶的一个山坳里,115户人家,虽然是初夏,但山风吹在人身上,有股透骨的冷意,不禁使人浑身打颤。
老马把车直接开到村支书杨金明家,杨支书是一个年轻的基层干部,不到30岁,样子不像农民,好像见过世面的青年,他和老马很熟,老马和杨支书说明来意,杨支书带他们到张财宝家,找到张财宝的父亲张大爷。张大爷见三个警察来找他,木讷的脸上堆满了疑惑与胆怯,张罗着给他们泡茶敬烟,当江一明问他话时,他好像担忧会说错什么似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弄懂他们是来调查他儿子的死因的,放松了许多。
“张大爷,你儿子死的前几天,你是不是给他送过两件衬衫?”
“哦,是……是……”他连忙点头。
“是你亲自买的?”
“不是,是我儿子朋友买来送他的。”
“他叫什么?”
“他说名叫陈刚,是我儿子以前在广州打工的好兄弟,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他说刚回家,说我儿子在监狱里犯错误了,被管教干部关了禁闭,叫我赶紧去看看,他给我儿子送来衬衫和2000元,还给我500元路费,叫我马上给我儿子送去。”
“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我儿子的问题非常严重,我感到事态不好,心里火燎燎的,当天就坐他的车进城,陈刚安排我在县城住下之后,帮我买了一张从县城到长江的长途车票。”
“第二天早上他亲自送我上车,傍晚时分我到长江市第二监狱,我恳求管教干部让我见见我儿子,差点给他们下跪,但是不管我怎么求,他们都不让我见儿子,说上级有令,不许让任何人见我儿子。”
“恳求无门下,我只好把钱和衣服交给干部,让他们转交给我儿子,我在监狱附近找个旅馆住了一夜,我不死心,第二天又到监狱去找干部求情,但结果和昨天一样,有个干部还绷着脸说,如果我再来打扰他们工作,要把我也关起来。”
“没办法,我白跑一趟了,只得回家。没想到3天后,监狱领导打电话给我说我儿子死了,我一听觉得五雷轰顶,一下晕倒了,后来被邻居救醒来,唉……我是哪辈子造的孽啊,上天要这样惩罚我?”张大爷说到这儿泣不成声了。
张大爷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江一明问:“陈刚开什么车来见你?”
“小轿车。”
“什么牌子的车?”江一明意识到问错了,一个年近古稀的山村大爷怎么会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车呢?
“不晓得。”张大爷果然这么说。
“车子的牌号是多少?”吴江并不死心。
“没留心。”。
“陈刚长得什么样子?大概多少年龄?有多高?”
“嗯……国字脸,高个子,不胖也不瘦,可能30出头,穿着一套黑西装,脸上长满了胡子,戴一付金边小眼镜,说话很斯文,好像很有学问很有钱的模样,当时我想:我儿子几时交上个这么有钱的朋友,算是他的福气了。”
“他有没有别的特征?比如说脸上长痣,长胎记之类的。”
“没有,脸膛很白净很光滑,但是他的眼神有点特别,古井一样深,好像和别人不一样……不爱说话……样子有点吓人。”
“他是哪里的口音?”
“普通话说得很好,不像是本县人,像是长江市那一带的。”
“会不会抽烟?”
“会,抽得很凶。”
“抽什么牌子的香烟?”
“是中华烟。”
“他理什么发型?”
“头发很长,像婆娘们的头发,我看不惯他这点,别的都好。”
吴江拿出炭笔和白纸,放在小画架上,根据张大爷说的样子,一笔一笔慢慢把陈刚的像画了出来,张大爷说有点像,经过十几次的修改,直到张大爷说很像为止。
因为是老马帮助他们做笔录,江一明担心基层的民警做得不好,他把笔录拿来看,一看,心里暗暗称赞,老马不仅字写得漂亮,行文也很简洁流畅,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做笔录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是证人说什么就记什么,丝毫不漏,这种笔录会显得杂乱无章,没有重点;第二种是让证人自己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完整地记录下来,这种方法比第一种好不到哪里去;第三种是把证人说的话理出头绪来,再让证人仔细核对是否有偏差,最后再整理一遍,这种做法最好,老马的笔录就是属于第三种。
看来当警察经验最重要。江一明觉得老马在基层工作有点屈才。
第七十四节抓捕刘飞
第二天,江一明和吴江从源头村回到队里时,已经夜幕低垂,他们正准备各自回家时,和平镇纪所长打电话给江一明,说他们打探到刘飞回家了,看样子是回家拿东西,可能会逃跑。江一明叫纪所长派人把刘飞控制起来,他们马上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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