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传说-第六回 正德帝酣战海盗土匪 少主武夷山建朱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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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正德帝酣战海盗土匪

    少主武夷山建朱雀门

    一副虎贲鎏金锁子甲,一顶瑶光真武龙缨盔,一条齐腰卡簧貔貅带,一面鹅黄夔纹天蚕袍,股盖曳撒质孙胡虏裙,脚踏昱珀涡纹雪花靴,手抄天子剑,坐骑喷云骅骝王,神威凛凛,穿行沙场足以受万众瞩目。

    乾清宫外,正德皇帝铠甲齐备,扬扬得意正在试马。

    “皇上,你这身华丽装备这样潇洒,驰骋在沙场上完全就是一活目标啊!”侍从江彬笑道,皇上也龇牙一笑。

    梁储胡子一吹,推开江彬,抱拳道:“皇上,乾坤大定,国不可一日无君。此等蕞尔流寇,人无鞍马,兵不满千,鼠窃狗盗之徒,何劳圣驾亲征?甚至毋须派兵,只吩咐地方团练巡抚足矣!”

    “照这样说和他们过过招定无危险。那你还一再上奏,是否在质疑朕的能力,是说朕连强盗都打不过?”

    “非也。皇上武功,天下无敌,只是杀鸡焉用牛刀?皇上你说是不?”

    “朕现在就是牛刀久置。想我大明铁血王朝,太祖太宗马背上打天下,何其壮烈?他的子孙岂能坐看江山,待在宫里当‘宅男’?朕需要出去让宝剑见见血,过过瘾,否则岂不生锈了?”

    “皇上英雄之心,老臣钦佩。只是皇上非自己之皇帝,乃天下之皇帝,所谓一国之君,百官之长,千军颂德,万民仰仗,如此离去,让老臣如何向内阁诸位大臣交待呀?”

    “就说朕出去遛弯儿,探察民情,微服私访,总之你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说说不就行了?”

    “如此,恐怕老臣要被内阁同僚骂个狗血淋头了。”

    “他们骂你?那你就当是为朕尽忠吧,挨他们骂。老爷子,朕很看好你哦,毕竟你一直是内阁的骨干成员嘛。”

    “唉。皇上,不凑巧这几天谢大人抱恙,李大人出差,马大人他们去了边境巡查,刘大人本身脾气就不好,要是臣再不当差,恐怕就管不住了……”

    “哼。管不住?你们要管谁?老爷子,朕可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才尊称你们一声阁老。你们名为阁老,实为人臣,希望你们不要忘了君臣之礼的本分,莫要以进谏之名僭越朝政。朕是皇帝!朕有自由做任何事,人活着不能自由和囚犯有什么区别!朕可不想做一只笼中之鸟,那笼中之鸟的叫声真的动听么?它是在叫骂!叫骂这个世界,叫骂那些自以为是剥夺它自由的人,最后活脱脱在笼中被关成了失心疯!林子里的鸟叫声,才是真正的天籁……”正德皇帝挥一挥宝剑:“朕,要开辟一个年轻的大明王朝,即使犯错,也要活力四射,朕才不在乎什么人言可畏。人,都是为自己而活,帝王,活着更是要实现自我。朕活得坦坦荡荡,任由装模作样的后人慢慢腆着个胖脸去评说!”

    皇上决定的事,谁敢阻挡,这就是绝对权力。

    绝对权力交给一个昏君,会导致国家崩溃;绝对权利交给一个明君,会开创一个盛世王朝或者为盛世打基础。在以人治为主的中国,圣贤之道已经成为帝王修身的不二法门,因此皇上也有另一个名称——圣上。绝对的法制难以实行,实因为国情复杂,不同地域有不同之法、不同之制,又不能上纲上线统一标准,统一了的那就是秦。统一必将经历暴烈,而暴烈必将令当时的百姓难以接受,于是揭竿而起。所以,圣贤之道的培养在中国是必要的,尤其是对统治者的要求。

    再者,圣贤可不是书呆子,而是将国情看透的圣人,所谓“国法不严指令难行,人君不慈民心难赢”,人主当既有雄心壮志,又能普度广施,如此,方不失一代人杰。

    圣贤之道并非一潭死水,而是万流之源,一切经纶之道,兵法要诀,存乎一心,仁心不变而有万变之策,忠义不改却设百般之谋,一言难尽,又一言蔽之。道策相生,道不变于心,策万变于事,是真圣人也!例如,孔子曾经告诫弟子——助人为乐、行侠仗义是君子;唯利是图、自私自利是小人。其学生子路救了溺水的孩子,牵着人家作为酬谢的牛回来,孔子赞赏道,好啊,以后孩子落水有人救了。学生子贡同样救了溺水孩子,却没有要酬谢,回来后孔子批评叹息道,坏了,以后孩子落水没有人救了。难道救人不要酬谢还是小人的行为?非也。因为当时的百姓都是普通市民,文化水平、知识层次、做人素养等等都没有达到君子的标准,所以用小人的理解去定榜样,能普遍得到社会宣传。而子路作为小市民,自然是认为救人拿酬谢和干活拿工钱一样,没错。子贡作为有文化的大商人,自然认为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自己也不缺钱,算了吧,就当自己锻炼了一次游泳。而两个名人对社会造成的影响却截然不同。所以,无私奉献不是孔子的标准,有偿助人也不是孔子的标准,孔子的标准只有一个——仁者,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这些话是正德皇帝在一本书中看到的,虽然不知著书之人是谁,可是他坚信,如果能够找到他,一定拜他为国师,因此那个人,命中注定会是当朝国师,道理很简单——皇上看上的人,跑得了你?

    如今大明科举取士,弄出来的不是迂腐守成的老顽固,就是寻章摘句的书呆子。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皇帝,万事万物没有绝对的标准,一切都是圣人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人生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正所谓:

    圣贤之道贵张弛,

    张弛变幻皆有词,

    万万策设由道出,

    一切用法贵当时。

    体会时局生战略,

    捭阖人心探欲识。

    但肯宏道彰圣举,

    心海即是养龙池。

    这本册子,成为正德皇帝的枕边书。每当他遇到掣肘的问题时,便翻开来读一读,最后总能找到豁然开朗的答案。正德皇帝颂道:像山一样雄健,像云一样奔腾,像风一样潇洒,像雷一样严肃;像火一样热情,像水一样柔和,像花一样美好,像龙一样正气。

    “一定要找到他。”正德皇帝这样想着。也许,这是他难以启齿,御驾亲征的动机之一,因为那些摇头晃脑的大臣一定会说,一代天骄,怎么可以为了寻找一个人而打仗呢?实际上,正是他们这种掣肘,让坦率爽朗的正德皇帝最讨厌。读死书的老古董们,不懂什么叫作真性情,什么是真爱,什么是真慕,这些源于人心最纯洁最率直的真,只有如今这位童心未泯的少年天子有,而那些老臣,越老越世俗,皮越厚,心理承受力越强,心就越诡诈,好心人往往直率,贼心人往往淡定。故圣贤有云:老而不死是为贼也。过分承受沦为麻木,过分忍辱沦为苟安,为了贪求不择手段,为了无事委曲求全,还创造一个词,美其名曰——和平共处。

    圣贤不平托日月,天地不平怒风雷,寰宇分灿,星辰交辉,万物峥嵘,何其变幻?正是因为有风雷水火,暴雨闪电,才有风吹雨打之后的海阔天空,异彩纷呈!和平共处不是苟安和享乐,和平共处只是一种策略,一种雄者蒙蔽对手的假寐状态而已。

    雄者好动,雌者好静。

    春发之时,猴山出猴王,狮原出狮王,虎穴出虎王,蜂巢出蜂王。面对挑战,不必妄自菲薄,面对失败,更不必一蹶不振,一朝跳动的心不死,眼前所有的龌龊,都可以凭借勇气和力量改变!心里藏着的斗魂,要让它们塞满心房、融进血液,成为一股源源不断的浩然之气,灌输进大脑,然后突睁双目——为了荣誉、为了金钱、为了女人、为了地位、为了理想,即便咬牙切齿,头破血流,目光反而更加明亮,笑容反而更加硬朗,人之所以不顾一切,只是为了要做到自己心里要求的最强。

    天下,舍我其谁?未来,我当仁不让。

    正德皇帝仰天长叹——是时候轮到朕登场了。

    死水生蚊虫。河水动起来,民族之林才能茂盛繁荣,帝王动起来,中华历史才会真性真情。

    正德皇帝决定动了,发动战争,只是为了天南地北找寻这个写书的人,他叫——公孙向东。

    无情的人会说,这个天下缺了谁都自然运转;有情的人会说,这个天下非你不可,没有你,恍若彩云腹内失明阳,群星之中无皓月。这个天下,还是有情点儿看着亲切。

    “梁储,随朕出发吧!”

    反对皇上出征的梁储,反而成了这次行动的监军,梁储气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他又不能抗旨。于是他一路上跟皇上“劝谏”,皇上只好快鞭策马。

    陌上阳和锡兰王子许世龙成了好朋友,这也难怪——两个人都是海盗,两个人都有正义之心,两个人都是流浪人,两个人都没了爹,两个人都想干一番事业。不同的是,陌上阳家大业大,祖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秦朝,而锡兰王子只是永乐年间的一个小国家酋长孩子的后代。他的外祖父世利巴交喇惹,在永乐年间随郑和回到大明,晋见成祖(正德年间叫明太宗,嘉靖改为明成祖)皇帝,锡兰国却发生政变,王子不但回不去,还被人四处追杀,只好在福建泉州避难。世利巴交喇惹后来生一女儿,取汉名世明兰,以示两国友好亲密之意,女儿嫁给了泉州商人许文东,生了许世龙,但公主却不能忘却漂泊一生的父亲,因此世明兰临终前立下遗嘱,命子孙后世以“许世”为姓。

    许文东原本是做正规海上贸易生意的商人,生意做大后,受到福州知府尹灏的觊觎,常常以国家名义盘剥与威胁,强加罪名,侵吞家产,后许文东郁郁而终,因此许世龙从小对尹灏恨得咬牙切齿,那天,他见尹灏在岸上被土匪大卸八块,不禁叹道:“民意就是天意!死得好!”

    尹灏固然死不瞑目,却也死有余辜,但是他是国家官员,这下问题就严重了。正德皇帝声称剿匪,剿哪些人?就是剿杀那些杀害国家官员、无法无天的匪徒。关键是尹灏在年少的正德皇帝印象里可是个好人呐!虽然正德皇帝根本就没有见过他,只是听亲近的人说,就觉得不错了,毕竟,皇上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热血少年。尹灏的功劳,就是懂得用搜刮来的钱巴结上司,上司再巴结上司,最受益的上司正德皇帝当然就觉得尹灏治理有功了。

    但是正德皇帝不知道尹灏贪污,或者说十五岁的正德皇帝,眼睛还看不到所谓的层层贪污,所以他认为,尹灏的死,是强盗土匪所致。所以,他出兵的姿态,有点为尹灏报仇的意思。

    这就令一个人更看不下去了。

    这个人叫廖铠,是武夷山的匪首,尹灏之事,就是他带手下们做的,廖凯很生气——

    我替天行道杀贪官,你居然敢剿我,昏君老子跟你拼了!

    “所谓御驾亲征,从龙有功,朕这次剿匪,身先士卒者必加官晋爵,诸位光宗耀祖在此一举!”军帐中,正德皇帝扬手一吼,诸将热血沸腾。

    江彬坐如洪钟,双手压着稚刀,道:“哼哼,头等功一定会是我了。”

    梁储看江彬身为护主宠臣,不但不劝阻皇上,居然还迎合,于是指责道:“江彬!你口口声声说要杀敌立功,想来也是忠心,却何以佩带倭寇稚刀?”

    “这刀是我游历日本时抢来的,它的主人已经死在了他的刀下。如今我只不过觉得它好用,管它是谁的,老爷子你硬要给我安罪名的话,还是等这次战役之后吧。说我用日本刀,但我用刀宰的是倭寇,是以牙还牙。”

    梁储哑口无言,只好转身启禀正德皇帝:“皇上!真的要这样么?”

    “来都来了,不杀几个悍匪怎么有脸回去?”正德皇帝转过身去。

    梁储道:“皇上,据老臣所知,武夷山险不亚于华山,悍匪虎踞彼处,正是因其易守难攻。老臣蒙先帝托孤之重,皇上以区区五百人犯武夷之天险,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老臣无颜面对先帝!”

    “对啊,现在就是要入虎穴,要得虎子。唉,你的担心朕明白。朕反倒觉得,朕苟且活着,吃喝玩乐才是给先帝丢人,大概你与朕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你是从你出发,让朕围着你转,当个你手心的乖孩子,好宝贝。可朕身为一国之君,大明王朝的国父天子,正当雄视天下,只手遮天,做神一样的存在,做男女老幼膜拜信仰的偶像,朕这样伟大自由的志向,当然最讨厌别人对朕指手画脚,拖泥带水。老爷子,朕求你,就让朕当一回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吧?朕现在就差给你下跪了……”

    “梁储,你用先帝的名义挟持皇上,现在我是证人。”江彬冷冷道。

    “你闭嘴!”梁储转身道:“既是这样,有一件事皇上必须答应老臣,今天就当是当臣要挟皇上也好,臣死罪也豁出去了!”

    “好,那你说。”

    “皇上必须解除一切皇家装备,做兵士样,混杂在队伍中,与大众共进退。”

    正德皇帝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那好吧。唉……可是朕精心准备的铠甲怎么办?”

    “让江彬穿!”

    梁储的一席话,江彬魂飞魄散,而在座却有将领叫道:“好计!”

    梁储见江彬有些胆怯,便问道:“如何,此正是考验你赤胆忠心的时刻,为皇上做替身,没问题吧?”

    江彬笑道:“哼,我武艺高强,在宫里没法施展,如今正好当主角,名扬天下!穿皇上的铠甲,无上的殊荣,一般人还穿不上呢!不过是杀几个土匪而已,到时候看我给你们表演!”

    乌飞兔走,斗转星移。清晨的武夷山,廖铠带领百余位弟兄从山上下来,人如潮涌,马似山崩,山下的皇家部队早已剑拔弩张,严阵以待。

    双方交锋。乱军之中,廖凯看到一少年小兵,龙腾虎跃,面露坏笑,剑法势如破竹,转眼之间已杀十余人。

    “想不到大明王朝,真是人才辈出,连一个小兵都这样厉害!让老子来会会你!”

    正德皇帝酣战之际,廖铠突袭,背后一脚将皇上踹倒,监军梁储看得心惊肉跳,大吼一声:“江彬!护驾!护驾——”

    正在骅骝王上杀得起劲的江彬,手上颈上已沾满了鲜血,环顾四周,无人敢靠近,他虽然穿皇上的铠甲掩人耳目,但用的还是锋利无比的稚刀。皇上的天子剑,固然华丽昂贵,却只是仪仗队标准,基本不实用,加上皇上年轻,缺乏战场经验,他的天子剑平时只是用来防身,杀个刺客毛贼还可以,打仗,就显得格外吃力。

    江彬纵马飞跃,赶到梁储面前,梁储指着江彬的鼻子骂道:“混蛋!不要仗着你武艺高强就在这里忘我奋战,皇上今日要是有失,我杀你全家!”

    江彬一看梁储气得火冒三丈,老爷子确实生气了,只好咬牙抱拳道:“老头子你放心,有我在,皇上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于是江彬掣马四顾,拍马而起,轻功踏过好几人肩膀,终于在乱军之中找到那个不停进攻皇上的人,这下,假皇帝救了真皇帝,还顺手砍了廖铠一刀。

    “你是什么人?”廖铠捂着伤口问江彬。

    江彬扶起真皇帝,皇上已经被廖铠砍得浑身是伤,却仍旧咬牙笑着。

    “你是皇帝?”廖铠又问。

    正德皇帝推开江彬,言道:“江彬,你闪一边玩去,朕要亲擒此贼!”

    廖铠晕了,不停打量着两人,看那样子,终于分清了主仆关系,豁然大笑:“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江彬很听话,马上就抱拳离开,去吸引其他的土匪,而正德皇帝与廖铠,对视良久,廖铠眼见被自己砍成菠萝一样的皇帝,不禁觉得这皇帝是个草包,而正德皇帝,最讨厌别人瞧不起他,如果输给了廖铠,不正顺应了梁储的推断——杀鸡用牛刀?

    正德皇帝知道,梁储从内心就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什么“杀鸡用牛刀”不让他出战的话,就是藐视自己没有作战经验的事实。可是正德皇认为,没有人,一出生就有作战经验,无论是太祖太宗,都是刀头舔血混出来的天子,自己是太祖的子孙,大明是在马背上和船头上开辟出来的国家!小小土匪,朕就是拼了命,也要证明给天下人瞧瞧,天子,不仅会拿笔,更会拿剑!

    于是正德皇帝脱下士卒战袍,裸露上身,言道:“昔日东汉曹孟德虎痴将军许褚,裸衣斗马超,今朝朕朱厚照,代表大明王朝列祖列宗,御驾亲征,为民除害,诛杀武夷山匪首——廖铠,你纳命来吧!”

    正德皇帝大吼一声,回旋天子剑,一气之下连发四十余招,招招要命,廖铠惊得只有抵挡的份,毫无还手的余地!终于,他看到皇上出剑破绽,即对准他背后砍了一刀,皇上中刀,单膝跪地……

    此时此刻,大风忽起,流云疾驰,飞沙走石,顷刻掩日。廖铠再看眼前背对着他的正德皇帝,气喘吁吁,浑身是血,鲜血过处,背上居然浮现了四个字——申酉戌亥。

    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正德皇帝曾经在宫里让小太监给他算命,太监说,他的命和明太祖的命理一样,都是“申酉戌亥”,这在大明王朝独一无二,是有为天子的王道之命。正德皇帝当时以为太监只是拍拍马屁,而在他内心,何尝不崇尚明太祖白手起家,像个男子汉一样征战沙场,那样大丈夫才不枉此生。

    于是,这四个字就成为正德皇帝自我激励的后背刺青。意为,他背负着和太祖一样纵横沙场的命运。

    当鲜血流过这四个字,一瞬间,字却神秘消失了,廖铠以为自己眼拙,眨眼之后却怎么也看不见原本清晰的四字,再看背对着他的正德皇帝,身前居然屹立着一位龙袍魂魄——明太祖朱元璋。

    朱元璋拧着眉头,一只手摁着跪地正德的脑袋,一只手指着廖铠,双目与廖铠对视,盯得廖铠一阵心寒。

    突然!那魂魄化作一条金龙,猛地打入正德脊背,正德的脊背上跃然显现出开国王朝团龙纹的模样!更令人惊异的是,他头顶冒着青烟,俨然一座香炉,浑身热气四散,身上的无数伤口都在热气中愈合了——龙上身。

    廖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声音是肯定的——我完了。

    于是他吹响了口哨,土匪们也开始护他的驾,但是没有用。突然转身的正德皇像野兽一样用剑,横扫千军,一路左挡右杀,如入无人之境,一剑挥过,一波人马倒地,更是扫出一股绝强的剑气,将一驰来马匪劈得人马俱碎,只剩下漫天飘飞的破衣服与肉块血雨……

    “皇……皇上……”梁储吓得差点没从马背上跌下来:“那……那是皇上?!”

    江彬看得瞠目结舌,都不小心被土匪砍了一刀,但心想这次不用护驾了,没想到他一贯保护伺候的皇上如今居然这么猛?杀得匪首嗷嗷直叫,可是……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龙上身。

    正德皇帝与明太祖命理相连,申酉戌亥,神风赐灵,得到太祖皇帝的魂魄附体,不但恢复了刀伤,还增强了砍人的力道,加上天子剑的厚重与锋利,廖铠的御林军刀终于被斩断!

    正德皇帝这才看清,这一把皇家御林军专用的御林军刀,居然落在一个土匪手中——

    “混账!你手中怎会有皇家御林军专用的军刀?难道你还去过宫里?”正德皇帝大怒。

    “哼。正德,我落在你手中,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便,如若你真的是个明君,就请你放了武夷山的弟兄们——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可怜流浪人。”

    “想不到你还挺仗义,你一个土匪,有什么资格跟朕谈条件?”

    “官逼民反,弟兄们原本都是善良朴实的好百姓——渔民、农民、山民。可是如今是谁让他们走上绝路?你也不是没有读过施耐庵祖师爷的《水浒传》。福州知府尹灏贪赃枉法,对外勾结倭寇,对内盘剥百姓,现在是你的朝廷命官在监守自盗,可笑的是你却在为一个地头蛇报仇,屠杀你的百姓。尹灏勾结海外势力,与倭寇沆瀣一气,欺压百姓,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你的国家一级一级官员收受尹灏贿赂,知情不报,导致东南沿海一带倭寇蜂起,民不聊生,我与可怜的弟兄们落草为寇,杀贪官,敌倭寇,从未伤害过百姓分毫!因为我们也是百姓!倭寇欺负我们的时候,娘被他们杀了,妻女被他们强暴了,房子被他们烧了,他娘的!朝廷的兵呢!弟兄们可怜得家破人亡,沦落天涯,连饭都吃不饱也没有去抢人,但是大家万众一心,一定要报仇。尹灏那个天杀的只会逮捕我们,给我们安上强盗的罪名,然后笑着放了倭寇,说声再见,希望继续贸易合作。那种货色,不是畜生是什么!不是民族败类是什么!如今倒好,呵呵?皇家部队。倭寇你打不过,却义正词严来给自己的爪牙报仇了!对倭寇你们是缩头乌龟,对善良的百姓却刀剑相向,只会欺负可怜的弱者,真他娘的孬种!谁愿意当孬种的子民!一个孬种皇帝凭什么领导一个伟大的王朝!”

    “啊!!!”正德皇帝气得热泪直流,双手摁住脑门,紧闭双目,摇头颤抖,冲动之下还砍了廖铠一刀,廖铠只得捂着疼痛的伤口,流泪道:“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的皇上!这就是我们的皇上啊!哈哈哈哈……”廖铠仰天流泪道:“我真想不通!我堂堂大中华民族,儿女成群,龙裔虎子,英雄指天画地,豪杰车载斗量!三山五岳,九州四海,云台二十八将,凌烟阁二十四臣,雄汉盛唐,太祖太宗……后代怎么会养了你们这些软蛋!你们配当男子汉吗?你们守护领土的血性呢!你们顶天立地的尊严呢!连自己的国家都守护不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批评我们这些落草为寇的民族英雄!我们虽然穷,但是我们比你爱这个国家,至少我们不会让这个大家庭的家人们受到欺负!只是我们没有皇帝的命,也不想当什么傻瓜一样的皇帝。这些年来,我们也算是看透了,最大的贪官就是你们这些皇帝王公贵胄!如若不是你们这些帝王贪图富贵,自以为是,劳民伤财,挥金如土。怎会有这样的花花世界?眼见得朗朗乾坤,变成现在这样烽烟迭起,任人宰割!”

    “住口!”正德皇帝怒不可遏,用天子剑刺着廖铠的额头,颤抖吼道:“朕的天下!任谁宰割!任谁宰割了?!”

    “倭寇在你的疆土上,杀你的百姓,占你的海域,笼络你的爪牙,掠夺你的金银,还有什么宰割比这更明显的?只是你视而不见而已。皇上,草民死不足惜,草民也曾读过圣贤之书,有过忠义之举。如今,一条贱命就在皇上一念之间,只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弟兄们只是不愿意相信,我堂堂大明王朝,就会被几个倭寇弄得鸡犬不宁,被几个贪官弄得上下离心了!”

    ……

    武夷山之战,不了了之,正德皇帝彻夜难眠,在院中舞剑、劈石、怒吼、喝酒。

    死伤的官兵土匪,都厚葬了,这一场闹剧,让皇上彻底看清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天下,父皇留下来的所谓“弘治中兴”,似乎远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太平,而最令他生气的,是廖铠的一番话,最令他欣慰的,似乎也是廖铠的一番话。国家有爱国的人,是国家的福气,但是这个爱国的人不爱皇帝,意思就是说,这皇帝配不上这个伟大国家。正德皇帝自尊心强,最讨厌别人瞧不起他,如今,他明知道瞧不起他的是个好人,却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坏人,他只能不断地质问自己——朕真的这么坏吗?真的这么无能吗?真的这么孬吗?

    “不!朕绝非你所说的孬种,朕不杀你,朕要让你睁大眼睛看看,朕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这是正德皇帝私下会见廖铠时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皇上转身就走,头也不回。武夷山的弟兄们都觉得,皇上还挺有个性的。

    廖铠,原来是内侍老太监廖鸾的堂侄,他不愿意说这样的身世,是怕皇上降罪于老人,他的沉默里,处处充满了善良。正德皇帝也看出来了,也当然认为自己绝非昏君,为了一个廖铠,一把御林军刀,还不至于处死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太监。他甚至,也不会杀廖铠。他要让廖铠活着,要让廖铠亲眼见证他的作风,他明白,什么政治、经济、军事都是虚的,一个真正从骨子里强盛的国家,只有一个标准——不能让忠心的人寒心了。没有这个标准,毁灭一切犹如摧枯拉朽。

    对于国防来说,物质建设只是摆设,最实际的是用忠义气节填满人心,上至军队,下至百姓。当所有人都毅然决然张开双臂挡在这个美丽家园之前的时候,这个国家就无坚不摧,惊天动地。

    正德元年,秋,福建沿海,廖铠带着武夷山弟兄们、正德皇帝、江彬、梁储等皇家部队,乔装成百姓,在沿海一带打鱼。没错,这些人是廖铠带队,连皇帝也是。因为正德皇帝要向廖铠证明——朕的天下,绝不再令外人宰割。

    倭船开始靠近沿海。

    倭船开始买通站在沿海热烈欢迎的朝廷官员。

    倭船开始盘剥百姓,让百姓把打来的鱼低价卖给他们,还用刀子威胁,顺便挑选鱼中的上等品。

    倭船正装货时,正德皇帝一个人走向他们,他不准别人上前,所以只是一个人,穿着百姓的衣服,佩着渔刀。

    官兵过来阻挡,他对视官兵时,匕首已经刺进了这走狗的胸膛。

    另一个官兵拔剑过来,他闪过剑锋,又一刀封喉。

    “八嘎!”负责警卫的十余名倭寇冲过来,正德皇帝大吼一声,几招之间已连杀三名倭寇,抢夺过倭刀时,身上也中刀了,还不止一刀,但皇上依旧是流着血龇着牙怒视贼寇,只要有人上前,他就争取一刀砍死。众倭寇一齐涌上,皇上只得在乱刀之中拼杀。

    看着皇上狼狈地在敌寇围困里挣扎,只为了守护他的国家,为了证明给他的子民看——这就是朕!你们现在知道朕的真心了吧!

    廖铠热泪盈眶,脱下渔衣摔了,大吼一声:“皇上!”便带着武夷山的弟兄们冲上去,将倭寇团团围住,剁成了肉酱。然后廖铠扶起倒地的正德皇帝,羞愧难当。正德却面露笑容,喘息道:“朕怎么样?还不错吧?”

    廖铠抱拳道:“皇上!草民知罪了!再不与皇上作对了!”

    “那好,你真知罪的话,就把刚才和倭寇握手的那个大人的头,砍下来给朕带过来。”

    沿海乱成了一锅粥,官军、倭寇、土匪打成一片。乱军之中,土匪更加英勇,因为他们之中,藏着御前高手江彬、锦衣卫指挥、东厂特务与被倭寇侵略过的百姓,可以说,这就是一股由皇帝暗自带领,奋起反抗的爱国起义军。

    可悲的是,那个与倭寇握手的官爷并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海盗来了,掉头就跑,被廖铠利索地砍下头颅。

    倭寇索性也上了船,掉头就跑。

    此时,从南海远处姗姗驶来一座楼船,楼船上飞

    旗高挂,那是“朱雀门”号的经典标志。

    楼船侧过身,二话不说,就冲着倭船连发三炮,矮小的倭船瞬间成了海上漂流的一堆烂木头。

    受了伤鬼哭狼嚎的一群倭寇又逃回岸上,只得全体下跪……

    正德皇帝望着那威武的大船,大有当年永乐郑和下西洋时的丰姿,那船上屹立一人——碎发刘海半遮眼,身穿蓝海白梅阵羽织,背上窃曲巴纹云肩披,脚踏赤鸷攫阳翘头履,肋下挎五尺三寸太阿剑,左手五指錾金牡雀手,右手袖里乾坤盘龙丝。

    “此乃何人?”正德皇探问。

    廖铠自豪地向皇帝介绍:“皇上,这便是从小称霸东南海,手上沾满倭寇鲜血的少年英雄,琉球岛少主陌上阳。”

    “琉球?”正德皇若有所思:“琉球尚真王与朕交好,还经常给大明上贡呢!如此陌上阳也算是朕的臣子。”

    陌上阳、谭庆、李良钦、毛伯温、许世龙下了船,皇上这才掏出腰牌,五人连忙抱拳跪地,皇上大笑道:“朕今天匿名杀了不少人,看来保卫南部,刻不容缓啊。”

    此时,福州巡抚带人赶到,原本声称要剿匪,却看到正德皇帝身穿渔衣从匪中走出,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些“通商通敌”的贪官,是皇上亲自带人杀的,管你和福州巡抚有什么关系,巡抚惊讶伤心之余,也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得把宅子让出来让皇上住,皇上也懒得追究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些日子皇上认识了几个新人之后,为了大明王朝的未来,决定要换人了——

    秦国墨子后裔陌上阳,杀父弑君罪名成立,但由于是爱国型误杀,需要朝廷派人向尚真王解释清楚。陌上阳侠肝义胆,济民有术,平寇有功,护驾有赏,鉴于祖上乃琉球公,特封为大明肃武侯,食千户,内兼兵部尚书一职,赐风宪官獬豸补服,并允许其在武夷山上建立朱雀门镖局,拥有私人船队,总监东厂、西厂、内厂,直接听从皇帝指挥。

    李良钦封为福州参将,隶属朱雀门“牙”部。

    毛伯温封为兵部侍郎,赐孔雀补子服、金花带、云钑鹤绶,着绯袍象牙笏,隶属朱雀门“目”部。

    廖铠封为锦衣卫千户,赐飞鱼服、绣春刀,隶属朱雀门“羽”部。

    雷州大都督郭勋降职隶属朱雀门“爪”部,三千营交陌上阳监督,直接听从皇帝指挥。

    谭庆封为钦天监灵台郎,赐鸂鶒补子服、素银带、练鹊三色绶,着绿袍槐木笏,隶属朱雀门“舌”部。

    锡兰王子后裔许世龙封为鸿胪寺少卿,赐白鹇补子服、银钑花带、盘雕绶,着青袍槐木笏,隶属朱雀门“珠”部。

    加官晋爵,定鼎南山,朱雀栖门,河清海晏。正所谓:

    虎臣擐甲万念空,

    横刀旅血浴隼睛。

    奉天殿前擎圣旨,

    东南海上身御风。

    旷古烁今日月志,

    改天换地雷霆功。

    帝志皇臣难书尽,

    九州犹能续侠踪。

    大明江山遥万里,

    国难始耀天雄星。

    放眼朝廷竞德力,

    文武谁人欲输忠?

    正德皇帝雄心万丈,势必要网罗天下英雄收为己用,虽然得到了陌上阳这只帝王猎鹰,然而,有能征之将,未必有能辅之相,大明废除宰相,可是,对于帝王来说,真的不想拥有一个能指点江山,推古论今,高瞻远瞩,王霸之计,足智多谋,俊逸脱俗的师友了吗?

    非也。他只是在寻找,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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