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传说-第十六回 八世明太祖兵出万里长城 老臣少将文武争功不输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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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

    八世明太祖兵出万里长城

    老臣少将文武争功不输忠

    历史上的鞑靼与大明,神似昔日的匈奴与西汉,尤其是在地理、外交、军事方面,可以说都是典型的长城南北不同文明之战——

    长城以南,刀耕火种、精耕细作、重土安迁、五谷丰登,农业文明。

    长城以北,牛羊遍野、骑马射雕、居无定所、茹毛饮血,牧业文明。

    公元1506年,一场农场主与草原王的大战迫在眉睫!挑事的依然是习惯隔三岔五挑事并且不以为然的鞑靼小王子,挑事的原因很简单——下雹子了,草蔫了,动物都快饿死了,人干脆把动物吃完了,这下彻底没饭吃了,出兵!老子今天要抢死大明这个肥得流油的死胖子。

    事到如今,就是大明给鞑靼补贴,小王子也不屑于要,信奉草原勇士之风的小王子,又要保持尊严又不要脸的名言是——别人施舍的哪有自己抢的用着痛快!

    大明这边,完全没打算给,男子汉的道理也很简单——你打我还让我给你东西?我是欠揍吗?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

    正德皇帝说这话是有本钱的。去年灵州、固原之战,正德皇帝携陌上阳、公孙向东抢在杨一清之前,勇挫鞑靼小王子,比正德皇帝大二十四岁的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单挑失败后,居然叫了皇上“小叔子”,退兵时还被杨一清警告——好自为之。没想到这厮记吃不记打,怎么又来了?

    听杨一清报告西北军情,正德皇帝气就不打一处来,慨叹这些年,余子俊、范瑾、呼延直、秦竑、徐廷章、杨瑾等辈皆已殉国,边疆将领少得可怜,长城被毁,百姓流离失所,依旧反复被鞑靼入侵劫掠。

    正德边听上奏,边打沙包,听到最后,一记重拳,沙包开裂,沙子流了一地,转身道:“你给朕立刻修筑长城,朕拨你三十万帑金,加强戒备,朕要整顿兵马,教训鞑靼!”

    皇上说一不二,风卷残云,调动皇家兵将,连自己从小玩大的表哥也叫上了——姑姑仁和公主之子齐良。还有干哥许泰,弘治皇帝赐国姓的义子,当年的武状元。

    鞑靼全民皆兵,五岁的小孩子都会骑马射箭,当然,小孩子还不至于参加劫掠行动,但是有一个人可以试用——奴隶田六之子,田真。

    田真力大无穷,虢猛绝伦,性格沉毅,有大将之风,那达慕大会为了救老爹,单枪匹马,打倒了无数鞑靼勇士,堪称奴隶中的英雄孝子,只是这田真身为奴隶,如何才能效忠鞑靼?小王子决定从田六入手。

    田六从来没有告诉田真大明的事情,因为怕他惹事,而且田真的真实身份,整个鞑靼,只有田六一个人知道。小时候,田真曾经问过:“爹,为什么我们会是奴隶?”

    田六只是叹息:“是爹的错,这都是命运。”

    田真说:“爹,我不嫌你是奴隶,我生来就是你的儿子,奴隶就奴隶,我才不怕他们。就像你说的,咱们忍气吞声,就是为了活着。你看我现在还小,不能保护你,但愿我能快快长大,长大了,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多少年来,田六一直都想告诉田真他身世的秘密,让他知道之后,自己选择。每次都是话到嘴边,看到这孩子这样孝顺,对生活坚定不移,实在不想破坏了他的平静。如今他已成人,成为一名鞑靼勇士,田六觉得时机已成熟,就想找一个机会,告诉他一切。

    这个机会先被鞑靼小王子抓住了,小王子将田六囚禁,对田真诈称他与大明打仗时惨败,田六作为骑兵向导,被大明皇帝残忍杀害。田真仰天长啸,气晕过去。醒来时,双目含泪,他想着爹爹这些年的一颦一笑,父子走过的每一处地方,看过的每一处风景,那些都已成为过去,如今,他要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可恨呐,大明……夺走了我的生父!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于是田真主动请缨,随军出征,小王子欣然答应,还将一匹宝马赐予他,那就是当年呼延直留下的——黄膘金络脑。

    这马也怪,异常桀骜不驯,小王子实在驾驭不了。马固然是宝马,鞑靼不缺马,但这样难以驯服的,还是第一次见,小王子骑着他,多次中途忽然尥蹶子,将小王子摔得七荤八素,若不是看在这畜生是个光荣的战利品,真想一刀劈了吃肉算了。说来更怪,这黄膘金络脑见了田真,竟主动凑上去亲近,就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田真骑上去,战马一声长嘶,快如闪电。小王子也只好认了,认为自己马术不行。其实呢?

    被囚禁在石窟中的田六,由两名鞑靼勇士看守,田六腿疾,一个也斗不过,每日三餐,就像坐牢一样。好在是,如今的他只能安安分分,不用干活了,由奴隶变成囚犯,身子反而轻松了许多,但是田六始终乐观不起来,他不明白小王子为什么要将自己囚禁,对于小王子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个没有价值的老头,那么谁有利用价值呢?——孩子啊,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叫我怎么对得起呼将军在天之灵!将军殉国前的那句话言犹在耳——六,你听着,我希望你投降之后能像你说的那样,心向大明。如果你把我儿子带成了汉奸,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想到这,阶下囚的田六,只好将脸埋在手心。

    万里长城,万里烽烟,明太祖设立的九边重镇,像九颗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北方,太祖知道,那些人随时可能来攻打自己的子孙。

    事实证明,太祖的考虑是对的。因为,鞑靼小王子已经不止一次攻破了长城。

    有诗云:

    坚壁重镇睢狄戎,

    烽烟号角野云浓。

    兵法千言分宾主,

    将军百战决雌雄。

    穿云箭雨壮士迎,

    汗血马嘶英雄逢。

    草动石走风吹处,

    谁堪驾此地伏龙?

    正德皇帝御驾亲征,三万大军直扑鞑靼。长城以北久等的鞑靼,管你是谁,都当兔子一样打,方阵对圆,参差交错,犬牙互探,列阵交锋——

    “来将通名!”一鞑靼小将叫道。

    “河北冯祯,偏头关参将。”

    “昨天晚上袭营的就是你?”

    “正是。”

    “杀!”

    “手下败将,取你狗命!”

    另一方阵对峙,一大明将领高叫“弟兄们,围起来”,所带部队一拥而上,将鞑子兵团团围困,铁桶一般,密不透风。眼见情竭势穷,被包围的鞑靼将领跨下马来,要求单挑,明军散开一道口子,一位身披丽甲,头插红缨,威风凛凛的将军当即下马,拔剑上前。

    “苏州陆完,奉旨荡寇。”

    交手不到十回合,陆完斩杀敌将,赢得兵士一阵惊呼,士气大振,余虏尽被俘虏。

    “押回去。”陆完闭眼一挥手。

    第三方阵,一位浑身鲜血的大明将军被二十余鞑靼兵包围,一大明小将突然杀进来,疾呼道:“戚将军——戚将军——末将来迟!”二人背靠着背,打算并肩作战,小将问道:“戚将军,其他的弟兄呢?”

    “我让他们去保护主公了。”

    “那你怎么办?”

    “哼。”戚将军紧握手中沾满鲜血的龙牙剑,冷眼环视着鞑靼诸兵,带兵的鞑靼军官大吼道:“怎么办?死路一条!他一个人杀了我们一百多号弟兄,大爷今天不把他千刀万剐,这事就不算完!”

    “想杀我,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功夫不到家的话,这地上的一百多具尸体,也许就是等一会儿的你们。”

    身边小将看着满地的尸体,啧啧惊叹:“戚将军,不愧是我大明传说中的人物啊?”

    戚将军咬牙道:“我手中的龙牙剑,是先帝赐予我们戚家的,我们家世世代代守护大明江山,不多杀几个贼寇怎能对得起先帝知遇之恩?”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鞑靼兵士们慌了,戚将军冷笑一声,挥洒着龙牙剑迎上,不出他所料,几十招内,又解决了一批鞑靼兵,他游刃有余,选择最后杀那个问他姓名的人,直到剑逼到他脖子上,动手前,戚将军自报家门:“辽东——登州参将戚景通(戚继光生父)。你可以死了。”说罢,眼神一锐,抹了鞑靼军官的脖子。

    第四方阵,是人数最多的方阵,又称“御驾”,之所以有这样的称呼,大明从上到下人尽皆知,只是鞑靼不知。皇上穿着朴素的铠甲,冲在最前面,皇上冲,大家都跟着冲,皇上迂回,大家就跟着迂回——这一幕,成为沙场上一道奇特的风景。

    长城上面,杨一清带着护卫与朝廷老臣们观战,杨一清早说了不让他们来,是老爷子们执意要来——御驾亲征,何等大事,皇上要是有什么闪失,朝廷怎么办,江山社稷怎么办?皇上说了,他为国战死了你们就换个人当皇帝。什么?承继大统,国家头等大事,怎么能是换个人那么儿戏!皇上才十六岁,又是先帝独子,刚刚继位,还没有子嗣,他要是万一殉国了,弘治爷的坟头要颤抖着冒烟了,你说我们顾命大臣,能安心吗?

    老爷子们一个个心急如焚,都抱怨皇上临时剥夺了杨一清的兵权,下硬圣旨不让他们参战报国,只能在旁边看,这些人分别是——杨一清、梁储、杨廷和、刘健、谢迁、李东阳、马文升、刘大夏,连退休的九十岁五朝元老,太师王恕听到消息,都来站在长城上操一份心了。

    梁储最激动,他是皇上平日最爱逗弄的老爷子,热泪盈眶地望着沙场上纵横来去的皇上,老汉像个少妇一样揪着胸口,想着正德皇帝出征之前,那天清晨,双手背后走来走去和他的对话:“朕要活得更潇洒一些,太祖太宗也是马背上长大的汉子,朕已经看破生死,决定充当大明正德年间的第一条好汉,报效国家,你们就当朕死了吧。”

    “皇上,何出此言?!”梁储目瞪口呆。

    在场的梁储,把这段对话告诉老爷子们,刘大夏闭目摇头道:“所以我早就跟你们说过,皇上是个贱骨头,胡作非为,任性骄傲,你们还不信,到现在还不死心,一个个垂头丧气有什么用?朝廷水太深,不如回农村。我有个建议——大家和我集体辞职,咱们回乡种地吧!理这小混蛋作甚?这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争着和地痞流氓称兄道弟,惹人操心的主儿,让他自己胡乱玩去。”

    王恕咳嗽了一声,默然言道:“时雍,你话太多了……”

    刘大夏只得退到老师身后去。

    刘大夏的话让梁储很不高兴:“老刘,你说这什么话?身为朝廷命官,忠肝义胆,直言进谏,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你这样放任不管,怎么对得起先帝知遇之恩?怎么对得起大明列祖列宗?”

    “我无奈啊,狂歌当哭,这孩子我管不住,你有本事你管啊?”刘大夏争辩道。

    梁储不说话了,因为他明白,皇上要干什么事,不论好事坏事,说一不二,执行力超强,自己也管不住。而皇上恰恰就因为这样的话曾经发过脾气——

    什么管不管的!谁要你们管?一个个自以为是的老爷子,朕知道自己学习成绩不好,但是朕也是有优点的,你们怎么能以偏概全,完全把朕这个人给否定了?朕还是不是你们大家的皇上了?真是放肆!那好……你们几个老头子,谁认为自己最有本事,谁就来当这皇帝,别给朕念好学生的紧箍咒,朕不干了!

    皇上出征前特别会见梁储,就因为梁储是“训皇派”里面最温和的老臣,换了其他老匹夫,最后君臣肯定是吵得狗血淋头,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一拍两散。

    “朕就是不想在宫里当‘宅男’,忍受那些老头子的疾言厉色。一个人一个活法,朕是皇帝,也是男儿,朕就喜欢潇洒地活着,不违背自己男子汉的初心。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么伟大,最后还不是黄土一堆?创造过盛世又如何,充实了百姓,寂寞的还是自己。朕不是圣人,朕只是个男人,朕是崇拜圣人,但朕知道自己当不了圣人,那就痛痛快快当个大丈夫,也不枉此生!所以,朕创造的正德盛世,不需要抄袭古代任何帝王,这就是正德王朝的特色!”

    “不效法先王,又怎能拥有先王一样的功德?不研究盛世,又怎能知道到什么层次才算盛世?”梁储追问。

    梁储没有发现,皇上和他交谈的时候,已经眼中含泪:“朕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朕,朕学习成绩不好,你们老爷子一个个都学习好,什么大学士,什么太傅太师,各种光环都叠加在你们身上,你们就风光了,你们就用你们学习的好口才,让朕在朝廷上说不上话。朕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好可怜!什么圣贤之道,什么先王之德,话语权都掌握在你们手上,所以你们就用你们的强项攻击朕的弱项,朕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朕不是傻子,朕听得懂讥讽!看得透嘲笑!朕也是一个有尊严的男人,偏偏朕不想做一个被人看不起的男人!学习好又怎么样?总有你们不会干的事!朕偏要干成,朕要从另一个突破口赛过你们,看你们还拿什么胖脸藐视朕的才华!”

    梁储听哭了,不断提起长襟拭泪,正德皇帝又说:“所以,朕选择练好武功,驰骋疆场,精忠报国,建功立业!朕就不信,当年的皇觉寺丐僧朱元璋,大字不识几个,都能当皇帝,如今的男子汉朱厚照就不行?就不配!”

    “皇上!!!”梁储泪流满面,垂头跪地,羞愧不已,他觉得,身为臣子,大家用那么高的标准,能把小皇上逼到这份上,自己真是罪该万死!没想到皇上平时嘻嘻哈哈,心底原来一直是这样委屈地活着。终于,皇上扶起了老爷子,君臣抱头痛哭。

    如今,皇上英姿飒爽地在战场上,带着他的将士们保家卫国,皇上到底在拼什么?那是身为一个帝王的尊严、荣誉,和本属于他应有的骄傲!皇上哪里来的力量?都是平日积蓄的不平之气,从皇上对敌人凶狠的一招一式可以看出,仿佛在说:“看到了吧,你们这些老头子,这才是朕!”

    梁储终于明白了皇上的英雄志:身为帝王,也同为男人,是男人,就不满足于家长里短,更重视别人对自己才能的认可,更别说自己身边的臣子。不是每个人,都是能静下心来,读书的料,但不能说,一个不会平心静气读书的人,就没有卓越的才能。四肢发达,一样可以成为伟大的人,头脑简单,也许只是因为年轻。人,都在成长,你无法用一个六十岁的标准,要求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更何况,他还不愿意听。然而他愿意做,总比什么都不做好。那就让他放手去做吧!去经历,去受伤,去奋斗,去不断历练,谁没有年轻的时候?谁能一步登天?凭什么用一个已经功成名就的人去藐视一个奋斗中的年轻人?年轻,就是一切的资本,就能创造一切的未知和可能。正因为未知,才值得期待,才必须勇往直前。无论好与坏——平行是美,相交也是美,没有摩擦与碰撞,哪有亮点的精彩。人类,不正是有这样的新旧更替,朝代更迭,长江后浪推前浪,才美轮美奂,目不暇接……一代一代,总有属于他们的英雄,属于他们的准则。曾经的英雄那么多,毕竟他照亮的是过去,既然是现在,那大丈夫就要当仁不让,华丽登场,一举一动,都是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时代。

    梁储终于彻底理解了皇上!只是眼下皇上被贼寇包围,看得梁储心惊胆战,他恨不得单枪匹马去营救皇上,可皇上出征前明令禁止,你们这些打着忠君爱国旗号,担心皇上安危的逃班老爷子,既然不上班,喜欢观战,那正好,让你们当一回看客,看朕在长城下面给你们表演。既然是看,就老老实实待在上面,由杨一清监督,若有一个擅自离岗的,杨一清的责任。

    梁储忧心如焚,综观长城以北,明枪暗箭,皇上竟然还驰突垓心,鞑靼兵个个如狼似虎,分布又状如蝼蚁,那御驾就像一条被蝼蚁包围的长蛇。而观长城近处,御前侍卫江彬杀得起兴,不上马横扫千军,反而下马与鞑子兵一一对决,梁储不禁怒从中来,吼道:“江彬,你还在这逞什么英雄,快去保护皇上!”

    江彬边杀边叫:“谁逞英雄了你看清楚,是皇上自己不甘心站在指挥的位置,冲入敌阵了,你倒说我逞英雄?吼我有意思么?这里被攻破怎么办?”

    梁储颤抖得指着远方大叫:“长城被攻破不要紧,老夫就是抗旨也会带兵挡着,重要的是冲出去的皇上!江彬你给老夫听好了——你是御前侍卫,你的责任不是杀敌,是保护皇上!皇上要是有什么闪失,老夫回去杀你全家!”

    “又来了……这几个老不死的,真他娘的神了!让爷打仗爷就打仗,弄一帮练嘴的老头子站在长城上瞎指挥什么,真希望鞑靼的弓箭射死你们这些老匹夫。还要杀我全家……大爷独步江湖,就一个人——早就看透生死了!用不着你们指手画脚,皇上我自会保护——有我江彬,天下归心!”说罢,江彬从蝼蚁中杀出一道口子,抢了一匹马,直奔皇上的位置杀去。

    皇上的位置其实是最好判断的,因为你只要看大部队向哪个地方集中,那就是了。

    大家都有眼色。

    在大小将士出征之前,顺天府参将张钦,已经代表朝廷给大家训了话——这次,是皇上御驾亲征,皇上虽然穿着朴素的军装,但是长相英俊,在战场上算是鹤立鸡群的。画像你们都认得,有很多人还亲眼见过,皇上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十六岁就代表国家御驾亲征,何其壮烈?而我辈从军多年,试问我们怎么能不如少主人?他是先帝唯一的孩子,弘治爷在天之灵会守望着这一场战役,总之一句话,谁要是护驾有功,先帝自然会保佑你升官发财,儿孙满堂;谁要是临阵脱逃,别说先帝会雷劈尔等,我发现一个杀一个!都听清楚了吧?

    “听清楚了!”

    杀气如虹,张钦带的兵反而成为战场上最会做人的保皇小分队,比江彬的觉悟高多了,一个个遇到敌人绝不纠缠,挡路者砍,砍完了就向侧翼集中,向着皇上的身边跑去。这些兵呆头呆脑,一个个看似病虎,可一旦跑到皇上身边,竟突然转身,断喝一声,暴发惊人的勇气与力量,开始与敌人火拼。这就说明,打仗也是一种技巧,勇敢也可以炫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喊的兵士升级快。

    终于,连皇上都被吓到了,探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回主公,我们是张钦张将军的部下。”

    “顺天府张钦?哈哈!看来朕把他从贵州调过来果然没错,没想到他带出来的手下这么骁勇。”

    骁勇的不只张钦一个,皇上越冲越远,大有不冲到鞑靼老本营誓不罢休的气势,只是他不知道——鞑靼没有老本营。老本营扎在哪,不是取决于政权,而是取决于水草。

    先圣有云:匈奴食无定物,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待天时而动,北虏刚悍善战,茹毛饮血,殆非人类。

    没有老本营,那皇上是要往哪冲?这个问题其实皇上自己都不知道,总之既然跨上马背,就一路上前,朕的“喷云骅骝王”,一狂奔不跑到大汗淋漓,很少有停下看风景的习惯。

    蟒蛇横式翻滚,压死蝼蚁无数。鞑靼兵像潮水一样向北退,但依旧有压不死的残兵败将靠近长城,厮杀中的戚景通,审时度势,一看长城危急,从腰间迅速抽出一把穿云箭,对着长城方向弯弓搭箭。

    晴空一个霹雳,杨一清看到了,也听得清楚,可以拿出戚景通临行前交给他的秘密武器了——神机营。

    神机营的弟兄,此刻听命于杨一清,虎蹲炮拉开架势,填充装弹,杨一清一声令下,长城以北瞬间铅丸横飞,裂地动天,破衣烂肉,血流成河。炮弹飞出,落地就像开花一样,百余人马俱碎……剩下还在扣关的杂兵,被明军高处放箭,全部射成了刺猬。

    皇上周围的兵越聚越多,鞑靼增援也越来越频繁,大战步入胶着状态,皇上环顾左右:“二位哥哥,靠你们了!”

    只见皇上一左一右,两个面如傅粉高贵的将领相视点头,一位是正德皇帝姑妈仁和公主之子,齐良。一位是弘治年间的武状元,弘治帝认的义子,许泰,赐国姓朱。二位哥哥都是正德皇帝从小玩到大的“亲”哥哥,铁哥们,因为正德皇帝是先帝的独子,张皇后又是先帝的独后,先帝不立妃,后宫一生只有张皇后一人,正德皇帝就成了皇帝皇后的掌上明珠,可谓古往今来最受宠,也是最孤独的皇帝。

    正因为如此,大臣在学习方面才纷纷高标准严要求,对一个原本从寂寞、坚强变得天真活泼的男孩子拔苗助长,用这些“高标准严要求”的圣贤之道,先王之德,非要把皇上贬得一文不值不行。皇上作为一个大丈夫,也是要面子有骨气的人,从小集父皇母后万千宠爱,昔日那个自信的朕,到哪里去了?朕怎么干什么都一无是处了?倒不如死了算了!

    因此,皇上真是带着生无可恋的决心去打仗的,既然失爱于内,朕就建功于外。成功便罢,失败了,死就死,总有一天朕要死,不如自己给自己的命做主。朕死在沙场,也比你们一个个老胡子,就知道在朝廷明枪暗箭数落朕批评朕强。

    皇上的表哥齐良,那可是他姑父齐世美为国家精心培养的战斗种子,齐世美娶先帝的妹妹,与先帝兄弟相称,小时候,两个父亲还让正德皇帝与齐良比武,正德皇帝能赢的,都是齐良让的,后来,正德皇帝看出来是齐良让他,就在私下玩的时候问齐良,齐良指着宫里一棵粗树,让正德摇晃,正德笑道:“这怎么能摇动?”

    结果齐良搓搓手心,上去连环几掌,打得满地落叶,正德皇帝惊道:“表哥你这么厉害,那平时比武输的那几次,都是你让我的?”齐良呵呵一笑。

    如今,齐良成长得比江彬还厉害,只是很少在正德皇帝身边玩了,有时间都陪家人,或在爹爹办公的鸿胪寺学习接待外宾,或在爹爹的驸马府练武。

    正德皇帝另一个哥哥许泰,那是弘治帝为他培养的苗子,当年的武状元,打遍天下无敌手,弘治帝现场一观摩,这小伙子力能举鼎,骑射准心,刀枪剑戟无一不精,于是得出结论——这小伙子俨然就是大将军的材料,长得也精壮无比,肌肉充盈,像个野兽一样,于是赐国姓“朱”,以后就跟着朕混吧,去宣府任副总兵。宣府是守护北京东南西北最重要的一道屏障——北方屏障。可见弘治帝用心良苦。

    正德皇帝一声令下,二位哥哥从左右包抄鞑靼,朕从中间开一道口子,咱们仨兄弟,就像豹爪一样,扑向鞑靼的主阵营,看看前方到底有什么,竟敢在不断增援!

    前方一个声音在说:“是时候了……”

    一个时辰以后,正德皇帝突破敌阵,拼命冲到最前,才发现,他的二位哥哥已倒在乱军当中,口吐鲜血,兵器被夺,一彪形大汉迎面而来——

    那汉子,身高八尺,雄健如牛,横眉怒目,长发编辫,颈上银项圈,耳穿锡铁环,坐骑黄膘金络脑,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壮汉大手一挥,鞑靼兵士散开成圆,往外看,四方都在交战,唯独这个圆,千人围困皇帝,圈内鸦雀无声……

    就是连张钦的人,此时也不敢表现尽忠了,因为他们亲眼见到皇上没来之前的那一幕:齐良和许泰的兵士,被这壮汉双掌插入胸脯,用寸劲之力,手撕成为两团冒着热气的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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