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闻伯良下班后没有回家，而是骑着自行车，喜气洋洋地赴约去了。
约他的是个女人，也是他的同事，而且同—个办公室。女人叫姚敏，还不满30岁，可说风华正茂，虽然说不上貌如天仙，却也楚楚动人，很耐看。她的丈夫是个装卸工，一年四季跟着汽车东跑西颠，装车卸车，十分辛苦。
这样一个女人，自然会引起某些男人的关注，何况闻伯良天天和她面对面地坐在一起，看着看着就看出“非分之想”来了。于是他除了献殷勤以外，还常常用语言旁敲侧击地进行试探和挑逗。可是对方除了傻乎乎地一笑了之外，不作任何反应，这使闻伯良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很是苦恼。
哪知皇天果然不负有心人，姚敏今天居然主动发出邀请，说她丈夫不在家，请他晚上去玩，还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家的详细地址。这对闻伯良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能不兴高采烈吗？
他按照地址，找到了姚敏的家，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姚敏笑着把闻伯良让进屋里，他一眼便看到餐桌上摆了许多菜肴，还有好几罐啤酒。闻伯良知道姚敏做了精心的准备，但却故作斯文地问道：“你约我来有事？”姚敏笑笑说：“当然有事。可民以食为天，别急，天大的事等吃了饭再说。”她说完拉过闻伯良，又是斟酒又是夹菜，客气得不得了。
闻伯良望着桌上的美味佳肴，猛然想起了妻子和儿子，心想：我招呼也没跟他们打，他们会不会等我回去吃饭呢？他想到这，不觉心里有些内疚，但面前的姚敏那么热情，那样的春风满面，那样的……唉，出门三里，不管家里，于是举起酒杯：“姚敏，谢谢你热情招待，来，干了这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就这样，左一杯右一杯地，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吃罢这顿饭。
酒足饭饱，闻伯良坐到沙发上，姚敏泡了杯茶，放到他面前。他边喝茶边等着好戏的开场，可姚敏却忙着收拾桌子，又忙着洗涮碗筷杯盘。待一切都做完以后，才坐到闻伯良对面，说：“把你请来，又没啥好东西吃，真不好意思。”
闻伯良忙说：“你这是什么话，哎，你今天约我来，总不只是为了吃饭吧？”他两眼死死地看着姚敏，等着她的回答。姚敏不说话，只是笑，笑得那么甜，那么美，那么动人，把闻伯良的心笑得痒痒的。忽然，她停住了笑，一本正经而又结结巴巴地说：“老闻，其实，其实你的心思我早、早就明白，只是没有挑明罢了。今天我约你来，只想对你说，不能，真的，我不能！”
闻伯良似乎有点失望，却又很不甘心，脱口问道：“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姚敏说着，站起来走进卧室。不一会儿，端出来一个纸盒，放到闻伯良面前，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丈夫的一笔财产。他有这么一笔宝贵的财产，我怎么能背叛他呢？”
姚敏说完，将纸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件东西，摊在茶几上。
闻伯良一看，傻眼了，所谓“宝贵财产”，原来是一些瓷器碎片，还有一些10元、5元、2元、1元甚至5角的钞票，除此别无所有。闻伯良脱口说道：“姚敏啊，这也算宝贵财产？我真被你搞糊涂了，你没有喝醉酒吧？”
姚敏微微一笑：“你可能是不明白，这是因为你还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含金量。我不妨说件事，你听过之后就全明白了。”她接着便讲了个既简单又感人的故事：
有一次，姚敏打扫卫生时，不小心将一只花瓶打破了，发现花瓶里装着这么些零钱。那时，姚敏还没找到工作，他们家经济并不宽裕，平时生活过得紧巴巴的，怎么花瓶里会有钱呢？姚敏自己没有放过，那肯定是丈夫放的，可丈夫偷偷往花瓶里放钱干什么？姚敏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姚敏把打破花瓶的事告诉了丈夫，并将花瓶里的钞票统统交给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丈夫这才说出了心里话：“你别多心，我绝不想瞒着你搞小金库。自从你进门以后，我一直想为你存一笔钱起来，可是我一个装卸工，收入不高，哪有钱存银行？所以我用积少成多的办法，平时硬省下一些零钱放进花瓶里，攒到一定数量再存到银行里去。”
对丈夫的这些话，姚敏自然半信半疑，于是就说：“既然这样，那你为啥对我保密？”丈夫叹了口气，说：“姚敏啊，你不知道，装卸工是危险的工作，死人的事随时都可能发生，我能把这事对你明说吗？所以只能偷偷为你攒钱，万一我出了意外，你也……”
姚敏讲到这里打住了，眼眶里闪着泪花，没有再往下讲。而闻伯良则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那些东西，似乎感觉出这些零钱的分量，明白了这些钞票的价值。他因此觉着脸上有点发热，连忙站起来，说：“姚敏，谢谢你，我告辞了。”
闻伯良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1点了。进门一看，只见妻子搂着儿子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桌上摆着个老大的生日蛋糕，上面那“祝你生日快乐”六个字，像是在朝他微笑。他这才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面对这一情景，他想起了许多，只觉得羞愧、内疚，止不住的泪水“哗”地流了下来……
（作者：董德斌；讲述者：吴文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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