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福莱特悬疑经典-鹰翼行动(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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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分成两组。西蒙斯、科伯恩、波赫和博尔韦尔将前往苏黎世,试试瑞士航空。而斯卡利、舒维巴赫、戴维斯和杰克逊将留在巴黎。

    西蒙斯那组乘瑞士航空的头等舱飞往苏黎世。科伯恩坐在西蒙斯身边。整个飞行途中,他们都在享用虾和牛排。西蒙斯热情地称赞了美味而丰盛的午餐。科伯恩不禁好笑,他还记得西蒙斯说过:“饿了开罐头吃。”

    在苏黎世机场,德黑兰航班的柜台被伊朗人洗劫一空。营救队只买到了一张机票。他们中谁应该去呢?他们决定选科伯恩。他将负责后勤——作为人事主管和撤离行动的策划人,他对EDS公司在德黑兰的资源了如指掌:一百五十所房子和公寓,六十辆被遗弃的轿车和吉普车,两百名伊朗雇员——只有一部分能信任——还有食物、饮料,以及撤离者留下的工具。科伯恩首先回去可以安排车辆、装备,以及队员们的藏身处。

    于是科伯恩向朋友们道别,坐上飞机,朝混乱、暴力和革命的旋涡中飞去。

    西蒙斯和其他队员都不知道的是,同一天,罗斯·佩罗乘英国航空公司的172号航班从纽约飞到伦敦。他也要去德黑兰。

    从苏黎世到德黑兰的飞行实在太短了。

    科伯恩在飞机上焦急地思考着他必须做的那些事。他不能列出一个表——西蒙斯不允许写下任何东西。

    他的第一个工作是带着有活底的行李箱通过海关。箱内没有枪——如果海关检查箱子,发现了活底,科伯恩就说那是为了携带精密的摄影设备。

    接下来,他必须挑选一些被遗弃的房子和公寓给西蒙斯考虑,看哪里适合做藏匿点。然后他必须弄几辆车,还有足够的汽油。

    为了不把基恩·泰勒、里奇·加拉格尔和EDS公司的伊朗员工牵扯进来,他已编好了托词——就说他在准备将撤离者的私人物品运回美国。科伯恩曾建议西蒙斯将秘密行动告知泰勒,因为他将是营救队的宝贵人才,但西蒙斯说他要见过泰勒之后再作决定。

    科伯恩不知道如何才能骗得过泰勒。

    飞机降落后,他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机场内的所有员工都穿着军队制服。科伯恩意识到,在大罢工的条件下,机场还能开放,原因就在这里——它已经被军队接管了。

    他拿起带活底的行李箱,穿过海关。没有人拦下他。

    到达大厅就像动物园一样混乱。候机的人群完全没有秩序,军队没有用军事方式管理机场。

    他好不容易才穿过人群,来到出租车扬招点。他绕过了两个为争出租车大打出手的人,坐上了下一辆车。

    进城的路上,他看到沿途有许多武器装备,尤其是机场附近。坦克的数量比他离开的时候多多了。这是否是国王仍在掌控权力的标志?报纸上国王仍在发声,就像仍然大权在握一样,但巴赫提亚尔也在发声。霍梅尼也在发声——他刚刚宣告伊斯兰革命议会取代现政府,就好像他已经在德黑兰取得政权,而不是在巴黎郊外的别墅中打电话一样。事实上,伊朗出现了权力真空。尽管这妨碍了释放保罗和比尔的交涉,但很可能对营救队有利。

    出租车将他载到了被称作布加勒斯特的大楼前,他在那里见到了基恩·泰勒。泰勒现在是负责人,因为罗伊德·布里格斯去纽约当面给EDS公司的律师报告情况了。泰勒坐在保罗·恰帕罗恩的办公桌后,穿着整洁的西装,仿佛与革命相隔百万公里,而不是正置身其中一样。见到科伯恩时,他大吃一惊。

    “杰伊!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刚到。”科伯恩说。

    “你怎么留胡子了?你想被炒鱿鱼吗?”

    “我觉得这样做可以让我看起来不像是美国人。”

    “你见过留淡黄色胡子的伊朗人吗?”

    “没有。”科伯恩笑道。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在可预见的未来,我们显然不会再带我们的人回来。所以我是来这儿把大家的私人物品收拾起来运回国的。”

    泰勒向他投去怪异的目光,但没有多说什么。“你打算住哪儿?我们都搬进了凯悦酒店,那里更安全。”泰勒问。

    “我能住你的老房子吗?”

    “怎么都行。”

    “现在谈谈那些私人物品。你有大家留下的那些信封吗?里面装着房子钥匙、车钥匙,以及如何处理私人物品的说明。”

    “当然有。大家不要的东西我都卖了——洗碗机、电吹风、冰箱。我一直在搞旧货出售呢。”

    “能把信封给我吗?”

    “当然可以。”

    “大家的车呢?”

    “我把大部分车都聚集起来,停在一所学校里,交给伊朗人看管,但愿他们没把车卖掉。”

    “汽油呢?”

    “里奇从空军那里弄了四个五十五加仑容积的油罐,我把它们全装满了油,存到地下室里了。”

    “我进来的时候似乎闻到了汽油的味道。”

    “别到下面点火柴——这里会被炸入地狱的。”

    “你们是怎么加满油罐的?”

    “我们将两辆车做中转——一辆别克,一辆雪佛兰,油箱都很大。两名司机用一整天排队加油。加满之后,他们回来,我们就用虹吸法将汽油导入油罐,然后又把车开去加油站。有时候,你能从排在前面的人那里买油。抓住一个刚加完油的人,以原价十倍的价钱将他车里的油买走。结果等着加油的长队中形成了交易链。”

    “房子供暖使用的燃料呢?”

    “我找到了卖家,但他要收我原价十倍的钱,我在这儿花钱如流水啊。”

    “我需要十二辆车。”

    “十二辆,杰伊?”

    “不错。”

    “你到我家我就有地方把它们藏起来了——我家有一个院子,围着高墙。你是不是……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想把车加满油,而不让任何伊朗员工看到你?”

    “当然想。”

    “把车开到凯悦酒店,我会给你加满的。”

    “我们还有多少伊朗员工?”

    “十个最优秀的,还有四个司机。”

    “我要他们的名单。”

    “你知道罗斯要来吗?”

    “上帝啊,不知道!”科伯恩大惊失色。

    “我刚得到消息。他从科威特带来了鲍勃·扬和约翰·豪威尔,扬将取代我做行政工作,豪威尔则负责法律事务。他让我配合豪威尔,做谈判和保释的工作。”

    “这是真的吗?”科伯恩真想知道佩罗在想什么,“好,我去你家。”

    “杰伊,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无可奉告。”

    “浑蛋,科伯恩。我要知道出什么事了。”

    “我能说的都说了。”

    “浑蛋。你就别想我给你弄到好车——有方向盘就算你走大运了。”

    “抱歉。”

    “杰伊……”

    “嗯?”

    “你的行李箱真是古怪到家了。”

    “怪就怪吧。”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科伯恩。”

    科伯恩叹了口气,说:“我们去散散步吧。”

    他们来到街上,科伯恩将营救行动告诉了泰勒。

    第二天,科伯恩和泰勒一起去找藏匿点。

    位于阿夫塔卜街二号的泰勒的房子非常理想。

    那里距凯悦酒店很近,可以方便换车,而且处在德黑兰的亚美尼亚区,暴乱升级后这里可能不会像别处那样敌视美国人。房里有一部可用的电话,还有取暖的燃油。有围墙的院子大得可以停下六辆车;还有一个后门,如果警察从前门闯入,他们就能从后门逃走。房东并不住在这里。

    在科伯恩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张德黑兰的街道地图。上次撤离行动开始后,EDS员工的家庭地址就被标在了地图上。他们通过地图又确定了三个空房子,作为后备隐匿点。

    白天,泰勒给车加满油,科伯恩就逐次将其从布加勒斯特开到隐匿点——四个隐匿点每个停三辆。

    再次看着墙上的地图,他努力回想哪些员工的妻子在为美军工作。这些拥有内部商品购买权的家庭吃得往往是最好的。他列出了八个候选人。明天他会去拜访他们,弄一些罐头、干制食品和瓶装水,藏在隐匿点里。

    他还选了第五个藏匿点,但并没去那里。那里非常安全,在出现重大紧急情况时才可启用。

    那天晚上,科伯恩独自待在泰勒家时,给达拉斯打电话找梅夫·斯托弗。

    斯托弗一如既往地欢快:“嗨,杰伊!你好吗?”

    “很好。”

    “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我要给你转个信儿?有铅笔吗?”

    “当然有。”

    “好的。Honky Keith Goofball Zero Honky Dummy——”

    “梅夫。”科伯恩打断道。

    “怎么了?”

    “你在说什么啊,梅夫?”

    “是密码啊,杰伊。”

    “Honky Keith Goofball是什么?”

    “H是Honky,K是Keith——”

    “梅夫,H是Hotel,K是Kilo——”

    “哦!”斯托弗说,“我不知道得用特定的词……”

    科伯恩笑起来,“听着。”他说,“下次让人给你弄一份军用代码表。”

    斯托弗自嘲道:“我会的。但我想这次咱们得将就用我这套代码。”

    “好,你说吧。”

    科伯恩记下了加密信息,然后——仍用斯托弗那套密码——将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告诉了斯托弗。挂断电话后,他解码了斯托弗给他的信息。

    是条好消息。西蒙斯和乔·波赫将在第二天抵达德黑兰。

    2

    1月11日——科伯恩抵达德黑兰和佩罗飞往伦敦那天——保罗和比尔已经在监狱里待了整整两周。

    这段时间内,他们只洗过一次澡。警卫得知来热水后,就给每个牢房五分钟洗澡时间。男人们涌入澡房,享受片刻的温暖和干净,将温良谦恭让都抛到了脑后。他们不仅洗了澡,还把自己的衣服都洗了一遍。

    一周后,监狱用来做饭的瓶装液化气耗尽,所以黏糊糊又缺乏蔬菜的食物只好冷着吃。幸运的是,他们被允许食用探访者带来的橘子、苹果和干果,用来补充营养。

    大多数晚上都会停电一两个小时,囚犯只好点燃蜡烛或者打开手电筒。监狱中关满了副部长、政府承包商和德黑兰的商人。王后内廷的两名成员同保罗和比尔一起被关在五号牢房。最后进牢房的是夏齐博士,他曾在卫生部工作,是康复部门的经理,隶属于舍科博士。夏齐是心理学家,他利用对人类精神的了解来激励狱友。他总是会想出些游戏和分散注意力的方法,为单调的日常生活增添乐趣——他制定了一个晚餐仪式,牢房中的所有人都必须在吃饭前讲一个笑话。得知保罗和比尔的保释金额后,他信誓旦旦地说法拉·弗西[17]一定会来找他们的,因为她的老公也只有六百万身价而已。

    保罗同牢房的“教父”建立了一种独特的关系。作为牢房里待得最久的囚犯,后者按传统就成了老大。他是一个矮个子,年纪五六十岁,他能帮到美国人的非常有限——顶多只是鼓励他们吃东西,还有贿赂警卫,给他们搞点聊胜于无的补给。他只知道几句英语,而保罗几乎就不懂波斯语,但他们竟能磕磕绊绊地对话。保罗得知,他曾是一名杰出的商人,拥有一家建筑公司,还在伦敦拥有一家酒店。保罗将泰勒送来的凯伦和安·玛丽的照片给他看,老人学会了念她们的名字。据保罗所知,他受到的指控可能是真实的,他真的有罪,但他对外国人表现出的关切和温暖却令人振奋。

    保罗也被德黑兰的EDS公司同事的勇敢所感动。已去纽约的罗伊德·布里格斯,从未离开的里奇·加拉格尔,以及重返德黑兰的基恩·泰勒——他们每次驾车绕过暴徒来探监都冒着生命危险。他们还面临着另一个危险:达德加可能会心血来潮,把他们也抓起来当人质。听到鲍勃·扬正在赶来德黑兰,保罗感激万分,因为鲍勃的妻子刚生了孩子,此时冒险相当不明智。

    保罗一开始曾想过自己随时会被释放。但他现在告诉自己,他永远也出不去了。

    他们的一个狱友被释放了。他名叫卢西奥·兰多内,是意大利建筑公司“水管”雇用的施工人员。兰多内回来探监,带来两根特别大的意大利巧克力,并告诉保罗和比尔,他已经向德黑兰的意大利大使说过了保罗和比尔的事。大使答应去见美国大使,传授帮人脱狱的秘诀。

    但保罗乐观的最大原因是阿哈默德·侯曼博士,他是布里格斯聘请的律师,用来取代那些在保释问题上出馊主意的伊朗律师。侯曼在他们入狱第一周时探过监。他们坐在监狱的探访区——出于某种原因,会面地点没有定在院子另一头的平房中的探访室——保罗担心这可能会妨碍律师和委托人之间的坦诚讨论,但侯曼觉得监狱警卫并不是威胁。“达德加想让自己成名。”他说。是这样吗?一名热情过头的公诉人想通过反美行为赢得上司或者革命者的青睐?

    “达德加的权力很大。”侯曼继续说,“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处在孤立无援的地位。他没有逮捕你的理由,而且保释金高得太离谱了。”

    保罗开始对侯曼抱有好感。这个人似乎博学而自信。“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策略是降低保释金。”

    “怎么降低?”

    “首先,我会同达德加谈。我希望能让他明白,索要这么高的保释金是多么蛮横无理。但如果他继续固执己见,我就会去见他在司法部的上司,劝其命令达德加降低保释金。”

    “你估计这需要多长时间?”

    “也许一周。”

    实际上用了不止一周,但侯曼确实取得了成绩。他回监狱通报说,达德加在司法部的上司已经同意强迫达德加让步,将保释金降至EDS公司能通过在伊朗的现金迅速而方便地支付的程度。带着对达德加的鄙视和对自己的信心,他得意扬扬地宣告,1月11日,保罗和比尔将与达德加第二次会晤,然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果不其然,11日下午,达德加来监狱了。他像上次一样,首先要求见保罗。警卫带他穿过院子的时候,保罗精神焕发。达德加只是一个急于拍马屁的公诉人,保罗想,现在他遭到上司敲打,就只能低头妥协。达德加正在等保罗,身边坐着上次那个女翻译。达德加草草点头,保罗坐下,心里犯嘀咕:他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客气。

    达德加用波斯语发言,诺巴什夫人翻译道:“我们来这儿是讨论你们的保释金的。”

    “好。”保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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