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交点

    秦文并没有将详细的调查过程告诉秦武，他对秦武说：“我查到时间节点了，三年前，也就是2022年6月15至30日。所有的患者，大脑里这个时间段之前的记忆都完全正常，而之后的记忆则开始与现实发生偏离。”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秦武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然而秦文阻止了他，他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微微泛黄的《Y市晚报》：“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病例都出现在我们市，其他城市并没有出现相关的病例，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多半和我们市有关。”

    秦文一面说，一面从报纸里仔细翻出一张，平展开，递到秦武跟前，指着上面的一则新闻说：“我觉得，多半跟这件事有关。”

    秦武接过报纸，发现这是一张2022年6月18日的《Y市晚报》，在报纸A1版的最上方，印着一行醒目的大字：

    解锁宇宙的终极奥秘——新型强子对撞机“盘古”首次试运行

    本报讯，今天上午，在我市702研究所高能物理实验室，大型强子对撞机“盘古”首次试运行成功。

    强子对撞机是一种将微型粒子加速对撞的高能物理实验设备，是探索宇宙起源、万物原理的终极钥匙，是推动物理学理论进步的最强发动机。“盘古”试运行成功，预示着我国高能物理实验技术走在了世界前列。

    据“盘古”工程设计师、中科院物理分院院长李森介绍，“盘古”对撞机采用了全新的粒子流加速技术，体积只有传统大型对撞机的数十分之一，但性能犹有过之，甚至可以尝试一些全新的、尚处于探索阶段的物理学实验。我们希望，“盘古”能像它的名字那样，劈开宇宙洪荒的混沌，让我们洞悉更多的万物至理。

    秦武用了五分钟，将这则不足三百字的短讯反复读了三遍，然后拿出手机，搜索网上的相关信息。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当以“盘古”“强子对撞机”为关键词搜索时，网页上跳出了数十条不同标题、不同来源的新闻，包括《盘古强子对撞机正式落户Y市702研究所》《“盘古开天”，我国高能物理实验即将揭开新的篇章》，但这几十条新闻的内容却大同小异，基本就是晚报报道的文字加工版。不但如此，这些新闻的发稿时间全部在6月18日，也就是“盘古”试运行之前，往后则彻底沉寂，就像“盘古”从未出现一样。

    “很奇怪是吧！这么重要的科技新闻，居然没有深度报道，也没有后续。我上中科院的官网看了看，在高能物理实验室简介那一块，确实提到了‘盘古’强子对撞机，但只是一笔带过，没有任何具体介绍。”秦文忽然压低了声调，“关于这件事，我有问题想请教你。”

    “请教我？”秦武哑然失笑，“你学医，我学文，高能物理这一块，如果说你是外行，那我就是文盲。”

    “不是这个意思，你在媒体行业待的时间比较长，这种大国重器级的物理实验，新闻报道却很少，而且实验成功后，居然就再也没有下文，从舆论宣传的角度来看，一般是什么情况？”

    秦武恍然大悟，这确实是他的专业范围，他思索了大约五分钟，说：“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这个盘古强子对撞机，不过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半成品，实际技术含量与科研价值并没有新闻里说得那么高。至于这些新闻，自然就是所谓的广告水文，我想你也懂。

    “第二种可能，这个盘古强子对撞机确实很厉害，里面有很多领先世界的高科技，盘古的粒子对撞实验，足以助推我国理论物理学的探索与研究，甚至可能催生出一些足以对综合国力、乃至世界格局产生影响的物理学理论或衍生技术，就跟二战时期的核裂变技术一样。但正因如此，出于保密需要，宣传部门刻意保持低调，封锁了相关的新闻报道，这种情况也很常见。”

    秦武顿了顿，说：“不过，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盘古就是个噱头的话，那这新闻就不该上中科院的网站；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需要高度保密的话，那又不该有晚报上的报道——我个人最倾向的，是第三种可能。”

    “第三种可能？”秦文的眼睛亮了。

    “盘古的这次试运行，很可能出了一些问题，或许实验并不如想象的那么成功，又或者实验发生了安全事故，就跟火箭发射失败一样，当年好几次火箭发射失败，就是直播到一半忽然被掐掉信号的。”秦武捏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秦文，说，“又或者，实验发现了一些意料之外、又不适合公开的结果。”

    室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兄弟二人四目相对，他们从彼此的眼睛中发现，自己与对方显然想到了同样的东西：“M世界”就是那次实验的产品？秦文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沙哑了几分，他说：“我也觉得，第三种可能是最合理的解释。”

    秦文与秦武几乎在同一时间作出了“决定”，去702研究所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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