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儿熟睡中那张安详的脸俊逸的五官泛蓝的乌流在月儿的腕间。弯弯的睫毛眼帘已经藏住那双小鹿般伶俐的俊眼。月儿暗想:云儿不睁眼也好不然那水汪汪的眸子凄楚的目光更令她心碎。
低声呻吟岳云想翻身却牵动了伤口的疼哼声又忍住嘴。
“云儿哥哥你就哭几声吧别吓月儿。”云儿抽噎。
月明星稀的夜岳飞处理完案卷却看到桌案上那盛润肺汤的空碗心里一阵紧揪。想去看一眼云儿又怕被人觉毕竟云儿是犯了军法受责是军规。寻常士兵受责他既然不去抚慰又为何要去照顾云儿。
眼前出现云儿那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目光水汪汪的看着自己乞怜那双小手紧抓了他的腰带哭着哀求:“爹爹饶了云儿这遭。”
岳飞心酸不忍。
想孩子在军中清苦楚州之战回来就瘦了许多也不知道这一百军棍可曾能抗过去。郎中来时只说云儿浑身烫想那任士安死前也是持续高热不褪一命呜呼这若云儿有个闪失可如何向母亲去交待。
六弟岳翻虽然为他责打云儿而不惜犯颜同他顶撞但在母亲面前还是默契的同他守住云儿的秘密怕母亲憔悴的心已经承受不住任何锤击。
云儿自小没了娘要说也是可怜。岳飞趁了月色在营帐内闲逛夜深千帐灯寂静得只剩蟋蟀和油葫芦的叫声萤火虫四下翻飞点点荧光。
一队巡逻的士兵过来迎面同岳飞打招呼“相公还未曾安歇?”
“啊踏踏月色。”
“小官人可无碍了?”巡营的偏将张用关切的问。
“不曾知晓由那畜生去吧。”嘴里这么说心里又多了分牵挂。
踱到岳云帐外岳飞生怕撞到什么人这帐里应该有那个丑丑的康赛月和两个小卒。忽然帐帘一掀岳飞躲闪不及朱大壮出了来。
“相公没安歇吗?是来看小官人的?”
岳飞一阵尴尬其实逃不过朱大壮的眼。
“这孩子真拧才醒过来就闹了让银钩背了他出去。”朱大壮说“说是丢了个什么要命的东西拦也拦不住。”
“去哪里了?”
“门外的山坡里。”
那是云儿落马被打的地方岳飞匆忙的赶出去。
坡地上云儿和三名士兵打了灯笼在一块块草窠的搜索在找什么东西。
云儿趴在地上一寸寸在坡地上爬那焦急认真的样子根本没留意他的到来。
“云哥哥你还是等天亮吧天亮月儿一定给你找到那枚铜钱。”
“一定要找到一定。”云儿的嗓音沙哑、干涩。
“岳相公”月儿机敏的现了岳飞的到来吓得捅捅趴在地上爬了找铜钱的岳云。
那滩草或许还沾了他的血岳云抬起头清冷的月色下脸色惨白只那双小鹿般水润清澈的眸子看着父亲:“相公没歇息?”
岳飞心里一沉想儿子也是同他怄气看了眼几个孩子不避讳的骂了说:“怎么还为打你几下嫉恨为父?”
岳云的面颊忽然如清风抚过湖面般起了潋滟的笑容只摇摇头:“儿子丢了东西。“
只做是儿子在耍小性子岳飞骂了说:“除去了丢了脸丢了些血肉在这里你还能丢什么。“
岳云沉默不语快言快语的宝帘却说:“丢了枚太平钱缺角的吉利钱。“
岳云慌忙制止已经来不及岳飞沉下脸:“你就是为了寻那个劳什子?你还没丢掉?”
岳云不做声了爹爹为此尽可以打他也不妨就此打死他算了撑了最后一口气岳云说:“儿子知罪。”
岳飞不做声:“天亮爹给你找。”
岳云执拗的说:“不老父亲大人儿子自己丢的自己就能找回。”
岳飞一阵酸楚。
不用问也猜出定是云儿在这里挣扎受刑或是注马落坡时丢了那枚挂在颈上的太平钱。
云儿忽烁着眼睛不敢看父亲也丝毫不在意父亲的责怪倔强的找那枚太平钱。
那枚太平钱是娘临出事那晚亲手为他挂在脖颈上娘的手轻拂着他的面颊说:“云儿娘明天就给你和弟弟妹妹买吃的去这枚钱云儿挂着可以应急。”
娘一去就没再回来直到逃难到江南同爹爹重逢他才知道娘为了给他和妹妹寻食物被金兵逼得跳崖了。
这枚缺角的太平钱是娘留给他的惟一念想。
爹爹怕是提到娘就不免伤心一次偶然在小河沟看到玩水的他脖子上挂的这枚钱好奇的问明来由竟然忿忿的一把揪下扔入草地厉声训斥云儿:“你有了新母亲不许再提你娘!”
云儿实在不忍丢下这枚太平钱丢下娘紧随他的那颗心。夜半人悄时他也是如此趁了月色一点点在草地搜索找回了这枚太平钱深藏在衣服里不让
到。
云儿不顾一切的在地上爬着找寻喃喃说:“落坡时是在的还曾咬了那枚钱受杖。”
“云哥哥是不是丢在回营的路上那就不易找了。”月儿一句话云儿愣在那里沮丧、失落之情头埋在腕上贴在草地。
“云哥哥这个”月儿惊喜的叫道一撮草里现一段儿显眼的红绳。
“是这个吧?”顺手提出那断了的红绳尽头却落了一枚钱滚下坡。
“掉了!”月儿和银钩不约而同的叫喊。
云儿疯般追了月色下那枚铜钱爬去却连人滚落下坡。
“云儿!”岳飞追上前抱起云儿云儿却竭力推开父亲四处找寻那枚钱惊慌的哭了起来前日被那一百军棍打得死去活来都不见落泪如今云儿却哭得稚子般可怜。
那铜钱先时有截红绳还好找这回可如何去找。
不知道是天怜惜可怜的孩子还是天上那轮圆月也伤心落泪竟然照着枚铜钱明晃晃的躺在块无草的平地。
月儿拾起擦净递给岳云时岳云颤抖了手贴在脸上嘴里嘟囓了什么岳飞也听不清楚只听到后半句:云儿可找到你了。“
岳飞心里一惊那前半句应该是:“娘云儿可找到你了。”
眼眶一阵湿润也不多和云儿啰嗦弯身抱起云儿径直往营帐去。
云儿重了比小时候按在他腿上挨打时重多了。云儿却自然的抓住了他的衣带将头贴紧他不出声那头好烫经过这一晚的惊吓可如何是好。
军医虽然天天来通禀云儿的病情但岳飞对云儿的病仍是不放心。
尤其想到儿子拼命在月色下去找那枚铜钱寄托了对母亲的思念就想云儿还是个孩子。
七天过去了岳飞只是悄悄的让朱大壮将些松软的贴身的衣物给云儿送去。
朱大壮好奇的看着那见用蓝布包起的一见对褡和一件短衫内衬薄透的质地竟然是棉布。想相公平日不传绫罗更不要提是这昂贵的纯棉摸在手里都是种松软的感觉隐隐的流露着淡淡的香气。
“愣在这里做什么?”岳飞看了朱大壮迟疑的神色问。
“相公这似乎是您随身带了多年都没舍得穿的。小官人的伤怕是反糟蹋了这好东西这身上聚了脓水又有腐伤怕还是拣些松软的不怕脏的东西免得糟蹋了好物件。”
岳飞笑笑说:“这是云儿的母亲留下的正好给他穿上物尽其用。我穿不下了瘦了些拿去与他改改穿吧。”
朱大壮恍然大悟原来相公这些年贴身带了这衣物不舍得穿怕也是对亡妻的怀念总听岳云讲他母亲死得惨烈是被金兵逼到了山崖坠崖殉节所以不由眼泪也落下来。
岳飞只是笑笑由了他出去。
不多时朱大壮回来复命说:“东西给小官人送去了只是小官人不在帐中。”
岳飞心下奇怪不在营里又去了哪里?莫不是又丢了什么物件再一想云儿有时候撒娇邀宠时也是任性得很。十岁那年继母进门那天云儿忽然闹了要和爹爹睡任谁拉也不行又急又气的吼了云儿两句云儿不说话只凑过身边赖赖的拉了他的衣襟带小鹿般水亮的眸子忽闪的看了他不说话。
大喜的日子又不能打孩子也不能让母亲不快就只能奈了性子哄骗云儿说:“云儿云儿说自己最英雄当然一人睡。爹爹今晚看看云儿是否长大能够保护奶奶和爹爹。云儿不是最爱吃棉花糖吗?云儿要是能自己睡今晚爹爹就给云儿买棉花糖吃。”
云儿笑了灿烂的笑靥迷人认真的提起条件:“那云儿还要吃杏花糕。”
岳飞想起不由笑笑怕戎马生涯这些琐事都无暇顾及了。
出了帐漫步走向营帐外漫天星斗璀璨。
岳飞本想问守夜的小厮有没有看到岳云却听到隐隐的马蹄声。
岳飞心下奇怪夜深人静怎么有马蹄纷踏的声音。
待寻声近前却见了那岳云层落马被责的坡地上一匹白马驮了一人在冲坡注坡不停的往返。
岳飞一惊心里翻江倒海。是云儿拖着一身的伤在练习冲坡注坡。岳飞想喊他说危险因为一旦失足落马可能会被马踩伤话没出口就见云儿一个晃动从马上落了下来。岳飞刚要冲上前就见月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抢前过去那声音温和的说:“云哥哥你别练了求你了。等伤好了再练不迟。”
就听月色下云儿沙哑低沉的声音充满倔强:“技不如人就要练赖不得旁个。”
云儿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撑了那个康赛月起身抓了马鞍咬牙的要上马却跌落在地上躺在蔓草里不动弹。岳飞本欲几步向前又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好悄悄的隐退。
疾步回到军营傅庆正巧巡夜回来。
“贤弟适才听到外面似乎有马蹄声不会是有金兵来偷袭吧?你去看看。”傅庆唱个喏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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