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风双目赤红,面目狰狞,一副要将许文虎生吞活剥的样子,再也忍受不了,挥起鞭子,便向许文虎狠狠地抽去,“畜生!我杀了你!”
“啊……啊……”许文虎不停地惨叫着,但口中仍不忘辱骂,“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怎样害我们,都改变不了我许文虎从你身上爬过的事实。啊……娼妓就是娼妓,只要你一日为娼,终生是娼,那一身污泥是永远都洗不干净的。你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过去。抽吧,你尽管地抽吧。你有种的就给我一刀啊,哈哈哈……”
司行风就像是疯了一样,挥舞着鞭子,一鞭又一鞭抽向许文虎。未久,许文虎终于支持不住,不再开口辱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躲在窗外偷听的夏品妤,一直屏着呼吸,不敢出气,屋内的情形,让她胸口闷得异常难受,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她不该好奇,不该跟着过来,她正在做一件很蠢很蠢的事。
半年前,无论身边发生任何事,只要不关乎到她的生死存亡,她绝不会多事。别人的生死,别人的好坏,与她何干?可是,她却忍不住地跟到这里,听到这样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真的难以相信,司行风因为仇恨又将一个无辜的女孩卖进了妓院。是啊,又卖进了一个。她不是早就知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将女人送进妓院,不是吗?洛姑娘在百花堂的那一晚有多受折磨,暗房里雏儿的初夜有多惨烈,她都是亲眼所见,还有在那里,他对她所作所为……
当初做的事,与现在有何不同?当初,她可以不见不闻不想心自定,如今不过是重复着当初的情形,她却何以接受不了许碧柔被他卖进万花楼?若是这样也就罢了,他却要将许碧柔拉来这里,让许碧柔见到父亲最恶心的一面。一个爱戴自己父亲的少女,在经历了家落衰败,被人卖入妓院后,如何承受得了父亲丑陋一面给她的重重一击。若是不死,还有何脸面存于世上?
他明明心有愧疚,明明想要放过无辜的人,可是他还是做了,为了报仇不顾一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一切与她都无关,她于他,什么都不是,根本没有资格过问他的事。她不该来,不该来,不该过问的事不去过问……
她又死命地咬着唇,唇色一片苍白。只是,她的胸真的好闷,在与他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后,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动了情,就开始在乎他的言行,他的举止,他的一切。那种丑陋的一面,她再也无法面对与接受,她不愿他因复仇而变得疯狂可怕,不愿他是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不愿看着他掉进仇恨的深渊里而无法自拔。矛盾着,挣扎着,痛苦着……
她要离开这里,当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她转身向来时的路步去,或许是因为太急,或许是没有留意,又或许是她的精神根本没有办法集中,她没看到脚下好大的一块木桩。被这木桩一绊,她整个人硬生生地向地上栽去,屋后堆着的木柴哗啦倒了一地。
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她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看着破了皮渗出血的掌心,一点儿也不觉得痛。因为这点皮肉之痛根本抵不上内心的难过。
司行风听到屋外有响声,停住手,一双浓眉挑得老高,冲着窗外大喝一声,“是谁?!”
关群立即道:“我出去看看。”
当关群走出屋子,意外地看见夏品妤跌倒在地上,吃惊不小,“品姑娘?!”
屋内,司行风听见这一声叫唤,便快步走出屋子,但见夏品妤,愕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品妤错开视线,不看他,淡淡地道了一声,“迷路了,我马上就离开。”
声音有些哽咽,她起身,便要向来时路走去。司行风却上前一把拉住她,厉道:“夏品妤,你竟然跟踪我?!”
她本想说没有,但事实,她是跟踪了他。她唯有死命地咬住嘴唇,不说话。
司行风气愤地将她拉至别处,那里除了他和她,便是两道将两人夹挡住的墙壁。
他厉声道:“为什么要跟踪我?!”
夏品妤抬眸凝望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同床共枕数日的男人好陌生。他的眼里再不是满满的盈盈笑意,更没有那些两个人独处时候的暖暖的温柔,而是充满了无限的仇恨。这强大而可怕的仇恨已经将他整个人充斥了,再没有别的。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道:“对不起,我这就回去。我什么都没见着,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司行风从她的脸上看到这种意图逃避的情绪,恨得紧抓着她的手狠狠地用了力,道:“别跟我顾左右而言他。我真不敢相信,跟踪会是你夏品妤做的事。夏品妤!你真的太放肆了!”
他讨厌她脸上呈现出哀伤又受伤的表情,这份伤痛是在惋惜许家父女,还是在惋惜他?若是惋惜许家父女,他们配吗?若是惋惜他,他有什么可惋惜的?
“品妤知道错了。若是侯爷要责罚,品妤甘愿受罚。”夏品妤毫无反抗之意,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他的面前。
司行风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她,气急败坏地说:“你竟然学许碧柔?夏品妤,你最好给我起来,别逼我动手打你!”他伸手将夏品妤拉起,然后捏着她的下颌,迫她抬起脸对着自己,“你这是什么表情?是在指责我做错了事吗?我哪一点儿做错了?你跟我说清楚!”
夏品妤不说话,索性闭起眼睛不看他。
司行风继续吼道:“你知不知道你惋惜的是什么人?他根本不配做人,他是个畜生!”
夏品妤睁开眼,凝望着他因愤怒而发红的眼眸,道:“我没有惋惜他。我只是为你感到心痛。”
“心痛?为我心痛?我不明白你在为我心痛什么?”司行风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为我心痛?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我的良心。”
夏品妤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在杀人,你知道吗?”
“难道你第一天知道我会杀人吗?你第一次见我杀人吗?!”司行风冷道。
是,她不是第一次见他杀人。
“但不一样。内心的仇恨,已经在你的内心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心魔。这个心魔已经让你从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变成了一个满手沾着鲜血的刽子手。我看着你这样,我好心痛……”
“这不是心魔,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活着的力量支撑。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么?在撷香阁的半年里,我是怎么挨过来的吗?你方才也听到那个畜生的话了,他从来就没有悔过当初所犯下的罪恶,都死到临头了,一点儿悔改之意都没有。难道这样的人不该杀吗?夏之洛给我那份名单,用意何在?不就是让我记住这些人名,他日可报仇雪恨。如今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若不能手刃这些畜生,不能报仇雪恨,我才该是天诛地灭!”司行风用手指着自己的胸膛,大声地说道。
“你错了。洛姑娘当初给你那份名单,不是要你报仇,不是要你去杀人!她真正的用意是要你活下去。”夏品妤的声音沙哑,她绝不信洛姑娘给他那份名单是要他去杀人。在那个时候,一个前途无量的男人在受尽那样的屈辱之后,就算获得重生,也未必拥有活下去的勇气。那份名单,能燃起他内心的怒火,也许也能燃起他的生存意志,真正的目的是让他活下去,是希望有一天他终能抛开一切,获得真正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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