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花你不带回去吗？要不就着我这双空手给你抱回去吧？”花花问。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丑丫竟红了眼圈：“这些都是我娘病倒之前亲手晒的，还没来得及带回家呢，她就……”
丑丫说着哽咽落泪，又倔强的转开脸，不想让花花看见。
“你娘葬在哪里啊？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她吧？”
丑丫婉拒了花花的好意，并在拒绝之后告诉她，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出她娘亲的死讯。
这也是她娘亲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的遗言。
之所以交代丑丫，一定要说她是上山采药，而不是死了，一来是因为她怕村里的刁民，会仗着她们家没有大人，就来抢夺欺负。二来，她也怕村里的愚妇，会怂恿人到山上来掘坟。
“真是……唉！你娘虽然总是不肯说，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你娘是真心实意的对村里人好！那些半夜上你家求药的婆子，有哪个给过药钱，还不都是你娘白送吗？治好了有良心的，偷偷送几个鸡蛋红薯的就算表达心意。治的要是那些没良心的，吃了你家的药，还要站在村里骂你娘是妖妇！我要是你娘啊，一定要穿一身红衣裳下葬，就算不能成精作怪，也要变个厉鬼去吓吓她们！”
“红衣裳没用！”丑丫撇撇嘴。
这还是花花第一次在说话时把丑丫娘当成了人，不过丑丫也毫不掩饰自己对那套红寿衣的失望。她不想自己的娘亲变成鬼，但是娘亲就这样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的滋味，也不好受。
“你娘真的穿着红寿衣下葬的？”
“嗯！她说她想试试，要是真的能变成厉鬼，就回来守护我。不过，她好像没有成功。”丑丫说着拉花花从林子里朝回家的小路走去。从这里往回走，刚好会路过那棵歪脖子大树。
花花抿着嘴跟在丑丫身边，她本想问：你娘那么神通广大，竟然会想要做厉鬼回来护着你？
不过，从这一天的跌宕来看，丑丫娘要是真的有妖法，宋老狗又怎么会进了她们家的院子，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又怎么会把丑丫打的那么惨，还有刚刚那简直要人命的黑熊……
“丑丫。你娘她是那么善良的好人，老天爷怎么会让她变成鬼怪呢！说不定啊，她已经变成了天上的仙子啦！你看，咱们今天这么凶险都能逢凶化吉，谁知道是不是你娘在天上庇护着你呢？”
丑丫抬头看看天，斜阳仍在，碧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走吧，回家我给你炖肉吃！我还没吃过熊肉呢！”
“今儿我可真是破戒了，一会是鱼一会是熊的，呵呵，这要是我奶奶知道了，肯定要罚我跪经了！”
不知为什么，丑丫觉得这一来一回间，花花似乎跟原来不太一样了，但是究竟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
两个人兜兜转转的从村民们不会走的小路绕了回去，路过那颗歪脖子大树的时候，丑丫没有扭头去看，而是在心里告诉她娘亲，夜里没人的时候，她一定会来这里陪着娘亲看星星。
出门一整天，走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两个。
厨房的灶台边，还扔着丑丫给傻子当玩具的两个小树杈。
丑丫咬着嘴从那小树杈上迈了过去，装作若无其事，随手把东西堆在炕上，然后麻利的刷锅、烧水、切割熊肉：“花花，你说咱们要是把那一头熊全扛回来，是不是能吃一年啊？要是有那头熊，别说多养一个傻子，就是……”
心里不想自己去想，偏偏就顺着嘴嘟囔了出来。
花花大着胆子想要去翻熊皮的手顿了顿，违心的接话说：“好像这样新剥的兽皮，都要仔细收拾了才能铺炕吧？你会弄吗？对了，你好像还没有来葵水吧？这些晒干的鸡冠花也是要卖钱的？”
“那些啊！”丑丫假装自己并没有想起傻子，大刺刺的舀水：“那鸡冠花的种子，可以磨成粉掺在杂粮面里吃，我娘说那个东西小孩子吃了身体好，每年她都会弄很多回来的……”丑丫的声音戛然而止，明显又有悲伤涌上心头。
花花懊悔的咬着嘴，暗恨自己嘴笨，为什么费劲的岔开话题，却还是绕到让丑丫伤心的事情上。
“哎呀，这个东西怎么看怎么吓人，还是你自己去弄吧，我来切肉！”
丑丫眨掉眼角的湿润，不想花花看到那熊皮里包着的恐怖脑袋：“那个东西明天再弄吧，要不你烧火我做饭，咱们抓紧把肉炖在锅里！反正今天是得了你爷爷的特赦了，干脆你天黑再回去，到时候我用那个小坛子装些肉，你带着回去给你奶奶……”
一听这话，花花没好气的笑瞪一眼：“给我奶奶拿熊瞎子的肉吃？你是不想我活了吗？”
“呵呵呵，那咱俩敞开了吃！不吃撑了不许撂筷子！”
同样还是这个锅灶，同样还是这两个小丫头，但此刻的心境与早晨完全不像是在同一个世界。
丑丫和花花只听说熊掌是名厨大菜，但着熊肉怎么吃却谁也吃不准。不过，要细说起炖各种野味，丑丫就比花花门道多了。
“看质感这家伙的肉就不易熟烂，要是切片来炒，万一嚼不动就惨了！嗯……煎炒都不行，油炸太费油，炖嘛……要不，咱们来个地方名菜？”
花花还不知道丑丫打算怎么做，就已经对着锅灶如痴如醉：“啥？”
“汆白肉啊！哈哈哈……姐今儿高兴，给你来个汆熊肉！”
洗净熊肉切成整齐的三指宽、两指厚、巴掌长的大肉条，然后直接丢进温水里煮。水开之后，丑丫用小勺子舀净浮沫，动作之间，纯白如云雾的热气，带着怪怪的肉香和腥气，溢满厨房。
“不行不行，得加点调料，我都快吐了！”
叮叮当当，橱柜里的瓶罐被翻得乱七八糟，一把胡椒几颗八角，接着又掰了一小块姜，柜子底下的小坛子里的珍藏的黄酒，也加了两小勺。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