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嫂子,快点走吧!买针线的钱我给你出!”丑丫听那铜锣的声音似乎走远了,于是扯着脖子大喊:“货郎,你等一等,等一等呀!”
拉车的小毛驴,脖子上挂着叮当清响的铜铃,小车上翘首等待的货郎,年约三十几岁,一脸忠厚。
“货郎大哥,你卖棉衣吗?”
“棉衣?有皮袄你要么?”货郎说完哈哈大笑,将车上的苫布掀开。
狐狸皮,兔子皮,狗皮,獐子皮……
羊皮大袄,狐狸皮帽子,狗皮手套,兔子皮女士小夹袄……
唯独,没有棉衣。
“你不是货郎啊?”丑丫很是失望的耷拉脑袋。
“真是抱歉啦!我是不卖棉衣的货郎。”货郎见丑丫不像个能卖得起皮货的,于是扭头问风儿娘要不要买皮货,或者家里有没有皮子要卖的。
没得棉衣买,丑丫的心思就冷了大半,听货郎问有没有皮子卖,便淡淡的回问:“像这样的兔子皮,多少钱一张啊?”
“你要买这个做棉衣吗?这样小兔皮不值钱,五钱银子一张。”
丑丫抬头看看那货郎,见他一脸诚恳,才知道他是真的想歪了,而不是在跟她刻意磨牙。
“我家有些皮子,你等着啊!”
揉好的,揉了七八分的,半点血腥不曾沾染的野兔皮子,刚抱到货郎面前,就喜得那人眉开眼笑。
“这些都是你家自己揉的吗?这可真是不容易啊,十里八村全转下来,也没谁家的皮子能做的这么好呢!这手艺比我家那口子还精细!”
货郎说着一件一件的翻看,又抬头问风儿娘:“没少使盐吧?”
风儿娘笑笑,没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问他:“怎么样,这些能给个什么价?”
“这个……”货郎再次翻看手里的皮子。
皮质柔软,毛发鲜亮,这样的货色不管是到镇上还是城里,都能买了上乘价。
货郎想了一会,朝风儿娘招招手,等她凑近了才说:“咱也不乱开虚价,要诚心卖的,我六钱银子一件,全收。”
“这可是成年的野兔,你看看这里头,一点血腥油肉都没有,就连那筋皮子都刮得不剩半分!为了揉这些皮子,光是买盐我都花了多少钱呢!还有人工呢?一天天不干别的,净忙乎它们玩了!要不是雪天懒得走,你有恰好路过,我还用卖给你?我自己赶车到镇上的皮货店……”
“瞧您就是个老生意了,那咱再商量,再商量嘛!要不,你说个价?”
货郎有些发囧,耳根子红的像是染了胭脂。
风儿娘悄悄转了转眼珠子,在货郎车上那些皮子里来回看着:“你赶车下乡也不容易,咱谁都留点辛苦钱吧!一张皮子卖价二两,那张没过盐的皮子,送你了!”
货郎听说一张皮子要二两银子,惊得差点喷出门牙来,不过听风儿娘说另外白送一张皮子,才低头舔了舔嘴,去看她说的那张没过盐的兔子皮。
那张皮子,是前几天大伙聚餐的时候,留给丑丫家做柴草钱的。
其实也是打了兔子的卫然,不敢将皮子带回家,所以干脆送给丑丫家做了人情的。
丑丫对风儿娘的主张毫无半点反对意见。
若不是有她在这里叫价,她只敢跟货郎多要三钱五钱,便随便买了所有的皮子。
货郎有些犹豫,风儿娘见状淡淡一笑,招呼丑丫抱皮子回家:“算了算了,咱过两天到镇上去卖吧!”
“那个……等一下。”货郎不好伸手去拉人,只好从车上跳下来挡住风儿娘的去路。
货郎实在舍不得这些做工精细的皮子,就这么轻易的从手里溜走,可风儿娘说的价格又太压人,若是真的二两银子一张皮,那他转手的时候,也真的只能赚个辛苦钱了。
“小哥,你也别为难,十里八村的能拿出这样皮料出来的,也就咱一家。这东西到了镇上是什么价,不用我说你一定心里明镜似得。眼前我家小弟病了不能上山,否则这样的皮子早就堆满了库房了!对了,除了兔子皮啊,别的大皮货咱也做呢!可惜你来的不凑巧,那些都上个月都拉到婉昭去出手了。”
风儿娘从前在家也常与货郎做小买卖,自卖自夸的小聪明,从她娘亲到她这里,不说是发扬光大,但也是准准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们家还自己去婉昭卖皮子呐?还有大货件呢?”
“那个……咱村里人都迷信叨叨的,所以买卖这些的人不多,我们卖货也都背着人,什么山狍子,野花鹿的,都得远了卖,不然且等着那些愚婆子来砸门吧!”风儿娘淡定自若,一席话说的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丑丫顺着她的话转转脑子,伸手朝院外的大杨树上一指说:“瞧那里,那树上趴着的,若是不怕忌讳,待会一并送你了!”
“树上?”货郎顺着抽丫的手,朝那大杨树上看去。
包着石头的黄鼠狼皮子,窝在树冠上,远远看着,就好像一只黄鼠狼正趴在那里打盹。
“那也是过了盐的,可惜村里人都说那是大仙,我怕挨骂,就摆那了。这些皮子你收不收,收的话我就把那个打下来送你。……日后再有好皮子,也都给你留着。”
丑丫的这份礼物,送的货郎后脊梁有些发麻。
“我哪有什么忌讳,胡大仙的衣裳不也都堆在我这呢嘛!不过这二两银子一张皮,实在……”
“怎么,嫌贵啊?丫头,去吧你的皮褥子拿来给他瞧瞧!”
整张的黑熊皮,柔软得像是江南来的丝绸,油汪汪的毛发越是迎光越是鲜亮。
四个完好的爪子,以及呲牙咧嘴的熊脑袋,简直看得货郎两眼直放光:“我说大妹子,你这皮子卖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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