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先动手拉扯我的！她不来扯我，我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你接着说呀？”
面对丑丫的冷语逼问，哄红奶奶紧闭双唇，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几位老福寿可都在这里听着呢！你这损阴德的老不羞，竟对人家上前拉架的孕妇都敢动手！人家铁娃媳妇一片好心，怕你打不过那陈家二婶子才上来拉架的，你可倒好，直接就照着人家的肚子动手脚，事到如今，人家铁娃媳妇一胎两命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乱放厥词……”
丑丫这番话是在家琢磨过的，要想拉着村里人站到她这一边，就得先将是非黑白摘干净，让人一听就明白里外。
另外，她那句老福寿，是特意说给那两个婆子听的。
人老了，求得是什么，除了福寿谁还在意别的什么。
兰娃村的人都迷信，谁家婆子打掉了谁家的胎都跟她们没关系，但被损了阴德的人拉着混淆黑白，那可是折损福寿的大事。
不等丑丫的话说完，两个婆子都从红奶奶身边退开：“你怎么手底下这般不积德，再怎么也不能对有孕的人动手啊！这要是出了大事，你就是死一万次，也难赎罪孽的！”
“人家拉架也是为你好，就你这把老骨头，能打得过那陈家二媳妇？赶紧上人家老铁家赔礼去吧，但愿那孩子能平安无事吧……”
两个婆子说着说着，便朝大路上走去，满肚子委屈的红奶奶，有黑没了地方抹，只好横眼朝丑丫扑来：“你个贱货烂灾星，你再敢说一句，我不撕烂你的嘴！”
“哎呦妈呀，不得了啦！红奶奶要杀人灭口啦！”丑丫大叫一声，拉着傻子就跑。
年轻力壮的丑丫，明明能跑得很快，却只用两三分力气，让那红奶奶眼看就要打着了，才又加快两步。
“你个烂灾星贱蹄子，你再敢说一句，你看我不掐死你！你给我站住！”
“我就说了怎么着，我天生就是直肠子，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你个损阴德的老不羞，你敢打人家孕妇，还怕别人说吗？……两位老福寿，您快躲开吧，别让着老家伙伤着了！日后少跟这种缺德的老鬼在一处说话，好好的福寿得好好的享用着！”丑丫一边故意气红奶奶，又一边故意捧着两个婆子给红奶奶拱火，脚步快快慢慢，硬是引着红奶奶到了铁娃家大门外才停步。
“丑丫，你怎么来了？”
花花从人群里走来，见红奶奶追着丑丫打，顿时吓得站在原地不敢上前：“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这老不羞连孕妇都敢动手，害得人家好心拉架的铁娃媳妇倒地不起呢！我不过是看不顺眼说了两句，她竟然就要掐死我灭口。”丑丫大叫着像是在回答花花的问话，又像是在朝人群嚷嚷，三两步一绕，就拽着傻子钻到了人堆里。
村里不少人都知道红奶奶碰着谁就要讹上谁的臭毛病，所以一见她来，纷纷侧目避让。
两个缓缓跟在后头走来的婆子，还没到人群里，就绕着人呼喊自家儿媳妇上前搀扶。
有好事的婆子，躲在丑丫身后问：“小灾星，你说的真的假的，铁家媳妇被抬回来，就是这红婆子给打的吗？”
丑丫躲开红奶奶的魔抓，拉着傻子再次钻进人堆：“哎呦您问她去吧！可别问我了！她追了我一路，说要掐死我呢！这年头说实话要赔命的，我可不说了！”
“你个烂灾星，你再敢……”
“娘啊！你要给我们娘俩做主啊！那红婆子见不得咱家好，她要害死您的亲孙子啊！娘啊！您可要给我做主啊！要是这孩子生不出来，我也不活了！我变个厉鬼找她索命去……”
铁娃媳妇的声音，从稀稀拉拉的篱笆院里传来，丑丫下意识扭头去看，正好红奶奶窜到她身边，五齿叉似得老爪子，迎着她的脸便抓了上来：“我叫你再乱说。”
“媳妇躲！”身手敏捷的傻子，大喝一声之后拎着丑丫便退到一旁。
活生生扑空的红奶奶，身子一歪，直直的便撞到了路旁的大树上。
“哎呀，这可不是我啊，我连碰都没碰到她！”站在丑丫身后的花花，抢在红奶奶开口之前，就将众人的注意引了过去。
几个平日与花花要好的女孩子，纷纷拉着她往后躲：“你当心些，可别让她给赖上了。”
“哎呦喂，可不得了！”人群里有人惊呼一声，随后众人都露了惊恐之色。
“哎呦我可不能活了，这是要摔死我嘛，我跟你什么怨什么仇，你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红奶奶抱着大树哭天抢地，完全没注意众人眼神中的惊恐来自哪里。
“你个要死不死的老绝户，今儿我跟你拼了！我家媳妇招你惹你了，我那未出世的孙子碍着你什么了？你自己是个绝户，就见不得别人的好吗？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给我孙子偿命！”抱着烧火棍从篱笆院里冲出来的铁家大娘，两眼瞪得溜圆，叫骂之中手里的棍子狠狠敲打在红奶奶的身上。
红奶奶大叫冤枉四处逃窜，铁家大娘哪里肯饶。
眼看红奶奶被打的满身黑灰狼狈不看，丑丫暗笑两声，拽拽花花的衣袖，悄声问：“里头咋样了？咋这么多人围着呢？”
“可别说了，这一路抬着孕妇往家走的阵仗，谁见了不想上来看看？”
“我看南大夫在那边站着呢，怎么没进去接生啊？”
“你傻呀？他是男的，怎么进去接生，接生不都是接生婆的活嘛！你看那边穿黛色长衫的婆子，就是咱们这里的接生婆，据说是个十全婆子呢！”
丑丫顺着花花的眼神朝人群里看过去，见一个也就四十来岁的婆子身穿黛色长袍，双手攥在身前，眉目轻皱。
“那怎么不请她进去接生啊？丑丫问。”
花花将丑丫的胳膊推搡两下，悄声嗔她：“你忘啦！人家铁家是供着大仙不做寻医问药的事的！她们都将就一个道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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