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娘腰上围着丑丫的围裙，端着一盆饼子放到桌上：“多包几层吧！咱们待会还要上山，若是头上的伤口钻了风，可不是小事呢！”
“哎呀，包都包上了，就都别说她了吧！快，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上山呢！”花花生怕丑丫又要去拆头上的东西，赶紧招呼大家吃饭，并直接先塞了饼子在丑丫手里。
隔夜的炖鱼再热之后汤水更浓，重新蒸过的饼子，完全吸收了鱼的鲜香，味道也与昨天完全提升几个层次。
风儿简直吃的忘了娘，若不是小嘴嚼不下，估计他能将整个饼子都塞进嘴里。
“花花，待会去把炕上的东西送到陈家去，别忘了啊！”花花娘说。
啪！
花花手里的饼子拍在桌上，眼圈瞬间猩红：“娘，他们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收您的礼，这事你别再说了，我不去！”
丑丫不知道里屋炕上有什么东西，不过随便想想，也知道，那应该是花花娘要送给陈家二叔的贺礼：“怎么，娘，你知道了？”
“唉！他们失礼是他们，咱们若是与他们一般见识，岂不是拉低了自己吗？听话，待会把东西送去，好歹他们百年之后，也是埋在你爹爹身边的。”
兄长才入土，发妻刚下堂，这陈家二叔就敢在半夜迎亲进门。
风儿娘与丑丫都是不好对这事多说什么的，于是只眼神交汇来往，并不多话插嘴。
饭后，头上包成牡丹的丑丫，带着傻子和刘文夫妻上山，留风儿在家由花花母女照顾。
临出门前，丑丫将花花拉到一边：“娘亲才患了眼疾，咱们做女儿的，也别太违逆她的意思，左右她也看不见，你实在拗不过就出门走走，说送去了吧！”
“你这孩子，怎么教人家花花哄弄老娘呢？真是……花花，你娘让你送去，你就送去，就当是打发要饭的，给你娘亲集福了！”风儿娘说着拍拍花花的瘦弱的肩头，再次叮嘱风儿在家要听话后，才拉着丑丫出门。
“不管花花去不去，那都是她们娘俩的事，下回，可别教她阳奉阴违了啊！”山路上，风儿娘挽着丑丫，轻声说完，不等丑丫说别的，接着又说：“她娘亲才没了夫君，如今眼睛又这样了，这世上唯一能信的人，也就你和花花，若是知道你们也这般哄骗她，可要叫她如何安稳呢？”
“……”
丑丫从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妹子，那花花娘的眼睛，真的治不好了吗？左右现在陈家二婶也换了人，若是让花花带些礼物好好去求一求南大夫……”
刘文说的这话，正中丑丫的心意，若不是花花娘总拦着，她早就让花花再去求南大夫了。
丑丫点头应声，并与刘文商量怎么才能说服南大夫前来，并说服花花娘安心医治。
而风儿娘接话却说：“其实啊，想想昨天王妈妈来去的情形，我还真是想跟你说呢！”
“说什么？”丑丫问。
“若是咱们这个恩义堂，能有南大夫加入，那可就全乎了。有了你这个做法请仙的，再有能接生的王妈妈，能治病的南大夫，日后村里谁家再有灾并，不就都能得着医治了嘛！这可是造福一方的好事呢！”
丑丫听完细细思索：“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细说起来，我能拿出来的方子，不过是娘亲在的时候，留下的一本书册而已。那些方子刘文哥看过，大半都是残缺不全的，剩下些全乎的，又都荒谬离谱的让人咋舌，真要用那些方子给人治病，我真是心里没底！可人家南大夫，怎么可能加入咱这神叨叨的仙堂？”
“算啦，丑丫早就在祠堂发誓，不再医治咱们兰娃村的村民。昨儿若不是看在王妈妈帮了铁娃家接生的情面上，怎么会去做那些装神弄鬼的闲事呢？我看啊，万事得过且过吧！”
刘文这话说的到是事实，若不是他这么提醒一句，丑丫都差点忘了，她曾在祠堂当众宣布，日后谁来敲门都不再搭理的话了。
傻子静静推车走在前面，风儿娘挽着丑丫走在后面，这俩人谁都没有接刘文的话，也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不经意间，丑丫朝里面树丛里瞥了一眼：“嫂子，你家有老鼠吗？”
“应该没有吧！搬进去之前，你刘文哥仔细收拾过。”
“那你说，到哪里才能捉到老鼠呢？”丑丫问。
“你要捉老鼠干嘛？”
丑丫撇撇嘴，告诉风儿娘，她翻遍了那本什么纲目，只找到一个简单完整的方子能给花花娘用。
老鼠胆汁滴眼。
这简直比捉蝙蝠研末调米汤，还让人毛骨悚然。
风儿娘朝傻子努嘴：“你家不是有好猎手吗？兔子都能打到，老鼠应该不难吧？”
“他就是个傻木头，什么都肯打，就是不肯打耗子，再说，自从我家进了黄鼠狼，哪里还有耗子敢进我们家的院门啊。”
对于傻子的倔脾气，风儿娘亲眼见了好几回，知道他不肯动手，只好像丑丫那样撇撇嘴：“晚些再说吧。晚上让你刘文哥去找找……”
说话闲聊间，四人到了溪流边，风儿娘与丑丫在林子里砍柴割草，傻子则带着刘文到小溪边去下鱼篓。
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徐徐刺骨的山风，吹得丑丫脸颊冰凉。
其实，从打司徒大叔走后，丑丫就很想问风儿娘，她那些关于血肉养蝙蝠的话，究竟是闲聊，还是有意而为。
可是，若她真的是故意引诱司徒大娘入套，那岂不是存心害人性命吗？
这话，要怎么问？
丑丫悄悄的叹了一声，决定这辈子除非风儿娘主动提到这件事，否则，她绝不开口去问真相。
“你在那里叹什么呢？”风儿娘问。
“我……你说那收皮料的货郎怎么还不来啊？还有那个卖杂货的货郎，怎么也不来呢？我还想给花花和娘亲添两件皮子夹袄，再给我夫君弄一件挡风的皮袄呢。就算还有孝期，可到底都是头一回在一处过年，怎么也得有个年味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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