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在丑丫心底刻着深深的烙印。
容忍着刻画烙印的痛苦,谨守着与娘亲的承诺,早已成为丑丫生活的一部分。
而现在,仇恨的根源,似乎被拔根而起,烙印来不及结疤,便成了荒野。
要怎样接纳现在的这种感触,历来刚强的丑丫不知道,柔弱落泪的花花也不知道。
北风呼呼的吹着满带涕泪的脸庞,傻子缩在一边无奈的转圈,几次全丑丫和花花不要哭,却都没人搭理。
“不哭吧!不哭。”傻子费劲的举起手臂,想用袖子去给丑丫擦脸。
“闺女,外头冷,有话进屋说吧!”
娘亲的召唤,叫醒了沉在悲伤中的丑丫。
仔细擦擦泪,临近门前又清清嗓子,丑丫这才没事人似得拉着花花,蹦跳进屋。
“也不知南大夫开的药里有没有什么忌讳,今儿吃了这些肉,晚上的药就算了吧!明儿做饭时,记得给娘做个素菜,一来防着医药忌讳,二来……你们爹爹新丧事,娘亲还是想为他多守半年素期。”
粗心的丑丫,这才想起,一整天光顾着抱哄吉恩,做菜聊天,竟全忘了给娘亲煎药。而同样也因高兴忘了替亡父守着素期的花花,也无声的脸了红。
“娘亲说的是,都是女儿疏忽了。娘,天也不早了,您早些歇息了吧。”
说着,丑丫到厨房亲手给娘亲打了洗脚水送到后屋,又与花花一左一右的非要给娘亲洗脚。
心中纪念亡夫,身边女儿孝顺,纵使伤心,也要将悲伤掩藏在身心。
花花娘沉静而坐,虽不言语,但那浓浓的哀愁,不言而喻。
丑丫有心劝说娘亲几句,无奈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没能将满肚子的语言组织好。
陪着花花和娘亲静坐一会,丑丫才从后屋出来,炕沿边上呆坐着的傻子一见她的身影,赶紧凑过来:“媳妇,天黑了,睡觉吧。”
天黑了,睡觉吧。
简单的六个字,让丑丫恨的牙根痒痒。
洗漱,铺被窝,放下布帘,上炕吹灯……紧跟着的,便是傻子悄声细语:“媳妇,给我吃一口吧?”
“我一定是哪辈子欠你的吧!”丑丫没好气的戳傻子一指头,粗手横脚的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拎到自己怀里。
温热的呼吸,每一呼,都牵动着丑丫的神经,那种前所未有的酸痒,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绷住,又好像随时都要将她软化成水。
“要吃就好好吃,别在那乱蹭!”
傻子稀罕巴巴的悄声回答:“知道了。”
明明想推开他的头,双手却不自觉的将他抱紧。
明明奇痒难耐,却又盼着他不要松口。
“轻,轻轻的……”丑丫悄声道。
“唔。”傻子舍不得松口,闷声点头。
“嗯……”
傻子闷声点头间,嘴里含着的娇弱猛地一紧,丑丫唇齿失守,一声娇呼毫无征兆的便溜了出来。
“好媳妇,悄悄的啊。”
他一说话,那娇弱便离了他潮湿温热的唇齿。
那里呼的一冷,丑丫下意识坐直身子。
咕噜。
不知怎么,丑丫吞下了这辈子最响亮的口水。
傻子说完再次低头,迎接他的却是丑丫的手指:“今儿就这样吧,再不睡,待会又要有人来砸门了。”
“再一口,就一小口,行吗?”
“不行。”
“媳妇……”傻子不想放弃,于是胳膊上被拧了一把。
依依不舍的回到自己被窝里躺下,傻子连问了六七次:“好媳妇,明天还给吃吧?”
回答了六七遍:“给,只要你听话,每天都给。”
丑丫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与花花一样的女孩子了。
吉恩的可爱的小模样,填满整个夜晚的美梦,也不知是傻了还是呆了,丑丫竟在梦里计划着,将来她和傻子的娃娃,会是什么样子。
美梦,总是那么缠人,一直到天色大亮,丑丫才揉着双眼从被窝里爬起来。
花花已收拾了地桌在摆放早餐:“小懒猫,不就是输了一顿早饭吗?竟然装睡不起来,待会不许你吃肉。”
说是这么说,可她端给丑丫的饭碗里,却藏了两个剥好的煮鸡蛋。
说好了一起去镇上采买年货,卫然等人带着娘亲不等丑丫把最后一口早餐咽下,就已经到了大门外。
“今儿家里都交给你了,中午可能还要给刘文哥送饭……别忘了给娘亲煎药。”
“知道了我的唠叨鬼!你还没老就这么唠叨,将来到了八十岁可怎么好啊?”花花提着个小布包放在丑丫身边,又塞个水囊在布包里,确定娘亲交代要带着的东西都带了,这才扯着傻子的衣袖,让开门口。
“媳妇,我也去。我也要去啊!”傻子哭唧唧的跟了两步,被花花威胁说,再磨叽就不是听话好夫君了,这才板着脸退回来。
这是娘亲去世后,第几次踏上去镇上的行程?
分明没多少时日,丑丫却觉得恍如隔世。
枣枣踏着清脆的节奏走在路上,丑丫与风儿娘依靠着,两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越来越远的村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神采,却大相径庭。
有众位哥哥的娘亲在,丑丫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坏了恩义堂的形象,影响哥哥们在娘亲心中刚竖立的虔诚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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