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哄着你姐夫好好走。人家官爷已经很给面子，这要是另一队官爷来，哪里还听你们娘俩的废话。”
王妈妈这话说的声音不小，就连领头的那人都闻声回头，朝她细看两眼。
花花只知王妈妈是接生婆而已，从未听谁说起她在县衙有亲戚，不过多个人能壮胆总是好的。
衙役们骑马牵着傻子，花花跟在边上劝说，而王妈妈则推着小车跟在最后。
才走没多远，迎面竟又来一队衙役，身影还没靠近，满嘴脏话已经传进花花的耳根。
“大清早就带着队出来办差，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他娘的刚返程？老子今儿本是定了要喝喜酒去的，全他娘的被你这蔫货给误了。”
不等为首的朱球接话，二宝子混声道：“怎么？爷让你来迎咱们的？”
“迎你奶奶个腿！爷早起犯糊涂，竟少发了令牌出来，这不嘛，活该我倒霉，又要来提拿办转户的村长，以及那人犯的爹娘！”
二宝子朝那人啐了一口：“你也知道是爷犯糊涂，何苦骂咱朱爷？早晨的时候，咱朱爷还特意问了，要不要一同提拿其余几人，是上头不许多嘴的。”
“滚你祖宗的杂碎蛋吧！要不是你们腿脚慢，哪会误了我喝喜酒的大事？懒得搭理你们！”
这人骂人的花样，简直让花花不敢细听。
对话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朱球挥挥手，示意众人跟上脚步。
那骂人的家伙很不情愿的做了个手势，让身后跟着的都打马让路。
“你这孩子，骂人的陋习是改不了了吗？”
这妇人之声，是从队伍最后传来的。
骂人那位抻着脖子往后一看，顿时抖着缰绳撒过去：“哎呦我的活菩萨好舅妈，您怎么也被提拿跟着了？朱球，你他娘的也不睁眼看看这人是谁，竟敢让她推车……”
王妈妈双手抓着车臂，只能高声制止那小子的混账话：“好啦！别瞎咋呼冤枉人，是我自己要跟着的！这车上坐着的，可是你们家救命恩人的干娘呢！我不来推车，难道要等你这混球来推？”
那骑马骂人的家伙，听到这话猛地一拉缰绳：“开什么玩笑，你说这就是……”
王妈妈嗔他一眼：“是什么是？赶紧做你的差事去吧！省的误了正经事又惹板子！”
“管他什么板子不板子的！陈球！提拿这几人的事归我了！你去办村长那些闲人的差！”
说着，这家伙翻身下马，甩手便将马鞭和缰绳丢给身后跟着的小子：“来来来，您老消消停停的骑马跟着吧，这推人的活我来就好！”
衙役换人，花花拽着栓傻子的麻绳，私心里悄悄的猜想：难道，王妈妈说的有人，就是这人吗？这人也太……
始终沉默的花花娘，侧耳听着身边的声音，依然不语。
直到车身稍稍前倾，身后传来那骂人的家伙，带着痞性的问候时，才温声道：“有劳您襄助，老身哪里敢当。”
“什么敢不敢的，您老坐稳了吧。”
王妈妈在衙役搀扶下翻身上马，朝那推车的家伙吆喝：“林海，你可推稳了，若是摔着人家的娘亲，咱可没法交代了。”
“哎呀，咱知道了！”
糊里糊涂，官差换人。
满嘴骂人的另一队官差衙役的领头人，竟真的，稳稳当当的，推着花花娘走了起来。
“林哥，有这推车的功夫，还不如让她们都骑马，咱们牵马走着总比推车省力……”
“去去去，你懂个龟毛？骑马哪有坐车舒坦？”林海骂咧咧的瞪眼，示意身后刚接替自己去推车的兄弟，千万要稳当些。
当着官差衙役的面，花花不好多问王妈妈什么，模糊听着她与那骂人的林海言语交谈，心里像是装了一堆的绿皮蛤蟆，乱糟糟的呱呱乱叫，没个章程头绪。
泰和堂里，丑丫与那老掌柜已言谈多时。
等在后堂的风儿娘与卫然，焦急难耐，几次想要出门寻找丑丫，都被告知说：“她正在跟我们掌柜说话呢！让你们等着。”
“卫然，这泰和堂是个稳妥地方吧？丑丫走了这么久都不回来，该不会出事吧？”
这话，问了也等于白问。
卫然第十二次要去翻后窗：“我从这里出去找找！”
别人家的地界，哪里能随意翻窗乱闯，风儿娘再次上前，不让他翻出去。
“嫂子，咱走吧。”
丑丫轻快进门，见到的是画风奇怪的一幕：卫然一脚骑在后窗台，风儿娘正拽着他的胳膊。
“怎么？我们泰和堂的门太窄，容不下您的腿脚？”老掌柜一身青玉长袍，眼圈微红，神情如冰。
丑丫完好归来，卫然哪里还会再做翻窗的事：“哪里哪里，我就是这小腿抽筋，所以在你家窗框上拽拽。嘿嘿，拉拉腿筋。”
丑丫忍笑道：“卫然哥，你这抽筋病又犯了呀？现在好了吗？咱该走了。”
“好了，一见着你什么都好了！老掌柜是吧？咱这厢有礼啦！……告辞了啊！”
卫然逃似得出门，风儿娘忍着笑声，挽上丑丫的胳膊：“怎么去了好久，害我苦等。”
丑丫也不与那老掌柜告辞，只拍拍衣怀回答风儿娘：“我得谈好价钱，再收了定钱才能走啊。不然来日咱苦哈哈的拉着酒坛子来，人家又反悔了，那可怎么好啊？”
在厢房里，被丑丫纠缠无赖得忍无可忍的老掌柜，闻言瞪眼：“你这丫头，究竟是谁总在反悔的？”
“嘿嘿，是我是我，是我仗着您慈爱便耍无赖。”丑丫嬉皮笑脸的挽着风儿娘一路小跑，蝴蝶似得便出了泰和堂的大门。
“你与这里的老掌柜认识？这人最是猴精且不讲情面的！”
丑丫掩面轻笑，停了银铃似得笑声才说：“嫂子放心，他就是装得精明而已，心肠软着呢！哭一哭，求一求，再耍个无赖，他必束手就擒！”
丑丫得意洋洋的朝泰和堂高悬的匾额挑眉，捂着衣怀凑到风儿娘耳边，悄声问：“你猜，我拿了他多少定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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